第92章
微山。
無數金光落地,化作了一個個修士往裏面闖。前些時間,有人誤入微山,經歷重重磨難,再出來時境界修為拔高了許多。消息傳出去後,鴻蒙的散仙認定此處突然形成秘境,定然有法寶真靈存在,故而一個個都來碰運氣。就算不能夠找到法寶,來歷練一番也是好事情。
在這群往裏面闖的修士中,有兩位年輕的女修,此刻正小心翼翼地往裏走。穿水紅色法衣的名喚雲鳶,粉衣的則叫作雲婳,原是扶桑國治下一個小宗派的弟子。不過宗派生存不下去,她們也被打發走了,等待時間進入大些的宗派,若是能夠借此進入青帝王庭,那更是再好不過了。
“師姐,這兒真有法寶真靈嗎?”雲婳小聲地嘟囔道。
“有咱們也搶不到啊。”雲鳶嘆了一口氣,摸了摸師妹的腦袋,又道,“修為比咱們高的修士比比皆是,我們用什麽跟人搶?能在這微山秘境磨砺一番,到時候再去買塊載道碑文,看看修為能不能上漲。”
鴻蒙天境的中央大陸基本為五方帝君占據,其治下的部宿只入根本經。譬如此處是扶桑國,只要是扶桑的修士都只習《根本木經》。根本經文在載道碑上,花點兒靈石就能買到,不過由于衆人悟性不同、傳承不同,自《根本木經》中學來的法術神通也不盡相同。
雲婳點了點頭,又道:“聽說太一宗的衛文儒打上了王庭?打傷了帝君?”下界有人飛升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那些飛升修士不是入四域,便是前往太一。聽說這一回扶桑國劫殺太一飛升弟子,惹得那位劍君動怒。
雲鳶橫了雲婳一眼,道:“你怎麽老是關心亂七八糟的事情?”
雲婳縮了縮脖子,讪讪一笑道:“我其實覺得太一挺好的。”話音才落下,雲鳶的神情就一變,她瞪了雲婳一眼,伸手抵住了她的唇,沉聲道:“師妹,慎言!”太一宗別開宗門,另有傳承,使得根本經文推動受阻,五方帝君對此宗派恨之入骨。要不是沒有合理的借口,加之需要太一宗對付冥海,他們早就動手了!
“呦,真是膽大,兩位師妹竟然敢妄議帝君呢。”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傳出,雲鳶不想見的事情發生,這番話到底是被旁人聽了去,還是一個讓人憎惡的鼠輩。
“吳師兄。”雲鳶不動聲色地将師妹擋在後方,不卑不亢地開口。被稱為“吳師兄”的男修一身錦衣,打扮得花孔雀似的,十分招搖。他與雲鳶二人是同門,不過在宗派散後,又找到了其他的勢力依靠。
吳師兄賊溜溜地望着雲鳶二人,笑道:“這微山之中,危機重重,兩位師妹不如跟着我走?好歹是同門一場。”
“誰同你是同門?!”雲婳啐了一口,不屑道。
吳文通此人陰險狡詐,卑鄙下流,是個十足的小人,如今投靠了同樣龌龊的神都侯,更是讓人瞧不起。雲鳶還會遮掩幾分情緒,但是雲婳是個藏不住心思的,對吳文通的厭惡明明白白地寫在了臉上。
一聽雲婳的話語,吳文通也不生氣,他淡笑着望着二人,直到雲鳶拉着雲婳打算離去的時候,才“诶”了一聲,伸手一攔,戲谑笑道:“兩位師妹,要上哪兒去呢?”
“吳師兄這是何意?”雲鳶沉着臉望向吳文通,暗嘆自己的倒黴。她們入門晚,資質一般,修為不及吳文通,若是打起來,定然不是他的對手,眼下只希冀着不要起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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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我的朋友還沒來呢,師妹們何必急着走?”吳文通笑說道。他的話音落下,便見一道青碧色的遁光落地,化作了一個風流俊俏的青年男子。吳文通朝着他拱手行了一禮,而雲鳶和雲婳面色俱是大變。因為這來這人乃是神都侯的獨子顧東亭,此人好色貪花,欺淩了不知多少女仙,落在他手中沒有什麽好下場!
“師妹,你找機會離開!”雲鳶知道這一場鬥争是免不了的,頓時傳音給雲婳,她身上碧芒一抖,拔出了一柄青色的劍來。她觀摩了載道碑文,可悟性不足,從中領悟的只有最為普通的劍法,後來拜入了宗派之中,但那也是個小宗派,能教的東西寥寥無幾,她會的吳文通都會。
“這便是吳道友的師妹麽?果真是國色天香。”顧東亭不緊不慢地開口。吳文通朝着他一點頭道:“正是,就讓吳某帶兩位師妹到侯府作客。”他笑了一聲,身上靈機湧動,化作了碧綠的藤蔓往雲婳和雲鳶的身上纏去。
雲鳶讓雲婳先走,只是以她的能為,卻是攔不住吳文通和顧東亭兩人的。顧東亭雖是在一旁看着,然而在雲婳即将撤出戰局的時候一揚手,頓時一塊方方正正猶如玉印的法器在上方浮現,只見此印往下輕輕一戳,這一片地域便被封鎖住。他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袍,笑容端是不懷好意。
雲鳶見狀暗道不好!藤蔓如鞭子上下舞動,眼見着一擊就要落在雲婳的身上,雲鳶劍光一轉,朝着吳文通身上打出一計碧芒,自身則是身形一轉,掠到了雲婳的跟前,替她擋住了那一擊。她悶哼了一聲,咽下了湧到了唇邊的血液,面色蒼白地望着雲婳,低聲道:“師妹,你沒事吧?”
“真是讓人感動的姐妹情誼。”顧東亭望着這師姐妹二人,眼中浮動着興奮的亮芒,他猛地轉向了吳文通,高喝道,“別打死了。”
吳文通大笑道:“自然。吳某下手很是有分寸的。”
就在這時候,一道劍光自天際掠來,如白虹貫日。此間靈機一寂,俱是被劍光所奪。那懸浮在半空的玉印啪嗒下落,被劍光攪成了碎屑,至于滿地的墨綠色藤蔓,則是盡數枯萎。
“是誰?!”吳文通神情大變,這道劍光讓他心中危機感攀升,若是落在他的身上,一定能夠将他徹底殺死!他如今也是個堂堂玉仙,能夠讓他有如此警兆的,修為定然遠在他之上。
不遠處,一個披頭散發的青衣女修緩步走來,她的肩上栖息着一只玄蟬,衣上滿是斑駁的血痕。清光垂落在她的周身,宛如星芒旋轉,她的氣息極為可疑,壓根不是根本法。吳文通的思緒急轉,愕然大喝道:“太一門下?”在鴻蒙天域,人族除了太一門下俱入根本經。
衛含真沒有理會她,她的面色愁苦,雙眸則是冰冷如雪。“太一?”她神情茫然而又有些古怪,仿若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吳文通眼皮子跳動着,打算自微山中退出去,他轉頭望向了顧東亭,哪知他此刻正一臉癡迷地望着青衣女修!吳文通暗罵了一聲,正打算說話,便見顧東亭猛然出手。然而下一刻,便被一道劍光貫穿,身軀崩裂,靈機盡消。只是一瞬!他什麽都來不及說,什麽都來不及做,神都侯在顧東亭身上下的防禦手段一樣都沒生效,他就這麽死在了自己的跟前!吳文通心中的恐慌達到了極點,顧不得替顧東亭報仇,他轉身就跑!衛含真只是漠然地望着他,伸手一彈,便有紫雷落下,直接劈向他的神魂。做完這事情後,她才轉向雲鳶師姐妹,神情緩和了幾分。
“師姐。”雲婳扶着雲鳶,有些害怕地開口。
雲鳶掩着唇輕咳了一聲,朝着她搖了搖頭,自己則是朝着衛含真一拜,道:“多謝真人。”
衛含真“嗯”了一聲,轉身便走向了一旁凸起的石塊,在上面打坐。她的識海已經平靜了下來,但是記憶亂糟糟的,根本理不出頭緒。她是誰?她來自何處?現在又是什麽地方?她要做什麽?識海中的縛罪枷鎖是怎麽回事?無數個疑惑湧出,激得她腦袋一陣陣發疼。
她的身上靈光一轉,卻是造化童子和蟬金真人一并顯身。
他們的确是等到了衛含真醒來,但是現在的衛含真,好似什麽都忘記了,那一戰給她造成的沖擊太大了。不過也并非沒有收獲,因《太乙奪靈劍經》之故,如今已是能夠奪殺靈機化為己用,将敵人的元神吞噬煉化之後,她的修為已經到了玄仙,不再是先前的那番落魄。
“衛真人。”蟬金真人斟酌了開口。
衛含真能夠感知到自己與法器之間的關聯,許是法寶真靈知曉過去。只是過去的存在有意義麽?有沒有過去,她都是向道之人。她壓了壓眉心,嘆了一口氣道:“罷了,我不想知曉。此處名微山,我便以微山為號。”
蟬金真人:“……”她無助地望向了造化童子,有些不知所措。造化童子也沒想到衛含真會不把過去放在心上。飛升上界除了斬殺邪魔,還要助太一祖師重新顯化呢。不過這事情也急不得,如今的修為太弱了,聖人之下,皆是蝼蟻。他想了想,覺得先順應衛含真的心意來,怕蟬金想不開,他又悄悄地傳話道:“用不了多少時日,素真人便會飛升。她不會不管不顧的。”在三絕界中他可是看明白了,是弟子,更是命運牽絆一生不能去。
蟬金真人聽他這麽一說,也放心了。她朝着衛含真打了個稽首,便化作了靈光,回到了真器中。
造化童子斟酌了片刻道:“那此方演化的世域……”
衛含真淡然道:“收了吧。”她将留在微山,那此處便是她的道場,可不能被鴻蒙修士當作随意往來的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