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冷若冰霜的面容極少有情緒的浮動,若是過去的衛含真,自然不可能體察到素微的情緒,可現在與她相處的時間那麽長,她對素微的情緒感知也變得敏銳了起來。她不是詢問,而是一種篤定。
素微撇開眼,避免與衛含真視線對視,她伸手接過了糖葫蘆,抿唇狡辯道:“弟子沒有。”
衛含真仍舊是緊緊地凝視着她的面容,見她沒有傾訴的念頭,心中陡然浮現一股索然無味來。她拂了拂袖子,淡聲道:“我知曉了,你不愛吃。”
那平息的心潮在剎那間跌宕起伏,素微驟然擡眸對上衛含真平靜中藏着幾分冷然的視線,她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什麽,可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最後頹喪地低下頭,周身的氣息更為陰郁冷沉。
衛含真也不說話,等到素微離開的時候,那冷然平靜化作了滿腔的惆悵,她嘆了一口氣,很難不去想心世之中的素微。心世裏的素微是她內心的觀想,她最怕素微成為那等模樣,除了罪惡纏身,還有那股欲念。心世中的素微直白而大膽,那麽在現世中,素微也會有此情麽?如果有,她該如何?像是對待玉言那般對她麽?如果沒有的話……這麽一想,衛含真心中又是一股躁亂不寧。
數日之後,祖師堂前的圓形法壇已經建成,只剩下最後一項祭儀未曾完成。大多數人在開山立派的時候會請親朋好友前來觀禮,但是衛含真卻不如此做,甚至暗中給相熟之人送飛書,讓他們不要過來,營造了一種她們被九州玄門大宗所棄的假象。畢竟她現在不是以長觀宗蓬玄峰主的身份出來的,而是長觀宗的棄徒。
長觀宗中,其實不少人想前往給衛含真撐腰,但是被薛風懷給勸住了。衛含真犧牲這麽多,他們這邊應當配合才是,而不是給她拖後腿。蓬玄峰主殿,清聲坐在了案前奮筆疾書,處理各個下宗的事務,等到桌案上的文書一件件少去,她才伸了個懶腰,望向了一邊的弟子,問道:“那邊如何了?”她門下有兩位弟子,大弟子沈月明被留在了身邊,而二弟子穆丹紅則是被派遣到了師尊那處幫忙,名義上不算是她長觀宗的弟子了。
“時間差不多了。”沈月明應聲道,她有些羨慕師妹,可以跟着師祖那邊到處跑,而她只能跟在師尊身側,留在峰中因文書的事情頭疼。如今的蓬玄峰峰主由師尊來接替,但是因師祖已經被逐出長觀,她們的身份變得尴尬起來。宗中真傳弟子知道內情,仍舊和以前一般,但是那些不知曉內情的,以及歸屬于長觀宗的下宗,心思就浮動起來了,動不動飛書來試探,增添了許多麻煩。
“可恨啊!早知道就不當這峰主了!”清聲大嘆了一口氣,恨不得立馬飛到那處去觀禮。她現在如願繼承了師尊的峰主之位,可并沒有想象中的暢快。師尊說得不錯,坐在這個位置上,比當一個真傳弟子要承負更多!她望了沈月明一眼,想了一會兒道,“這些事情你來處理吧。”
沈月明一愣,她道:“那師尊您呢?”不會又要去聽那些“靡靡之音”了吧?沈月明腹诽道,拜入師門之後,她算是看明白了,師尊遠不像展現出來的那般光風霁月,在師祖的眼中,怕是要擔上“不成器”三個字。
清聲輕咳了一聲,肅容道:“閉關沖擊元嬰境。”那些下宗的事情逐漸步入了正軌,沒有什麽事情非要她不可的。再者就是上極峰、太玄峰師兄也陸續都步入了元嬰期,她總不能還在原地踏步。小師妹那邊有師尊指導,想必也很快就能過境關,她這個二師姐不可以太差啊!
沈月明一聽驚喜地望着清聲道:“弟子先恭喜師尊了!”要知道,化元、洞天的大能都極少在外界行走,元嬰修士算是強者。到了元嬰被稱為真人,其弟子與金丹修士弟子是不一樣的。光是元嬰真人的名頭,都可以震懾一部分人。
“避劫法器都尚未有着落呢,急什麽?”清聲搖頭道。先前大師姐度過元嬰雷劫,那是師尊開了庫藏讓她自行去取,可現在師尊離開了宗門,将庫藏全部帶走了,留給蓬玄峰的東西極少。原本她可以用功數去寶钺院換取上品的避劫法器,只是眼下寶钺院正忙于祭煉一種法器,若是沒有要緊事情,誰也不能相擾,故而這避劫法器,她得自己出去尋找寶材。
玉清城十裏外的一處峰頭。
列缺道人捋着長須,眯着眼道:“便是在今日開宗立派,看來那位道友做人不怎麽樣,連個前去觀禮的人都沒有。”
清風真人微微一笑道:“這樣不是更好麽?”如果有同道觀禮,他們也可以站在“大義”上,指責衛含真等人竊取娑羅神木,但是這其中也有變數,萬一前去觀禮的是那不管不顧就動手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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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黎真人忽然道:“宗名太一。”他眼神閃了閃,又道,“大道曠蕩,無不制圍,括囊萬有,通而為一,故謂之太一也。①取這個名字,真是好膽氣!”
銜月真人冷笑道:“這般名字,恐怕天道不肯認。”宗名欲與天道齊,其争奪的大道權柄。
列缺道人搖了搖頭,他倒是不覺得這名字有什麽。見衆人視線落于他的臉上,他淡聲道:“諸位莫不是忘記了?當初長觀宗開派祖師的道號便是太一。”以長觀宗開派祖師為宗門之名,昭告九州其所秉承之道統,是自太一祖師而來,只不過越過了長觀宗罷了。“就是不知此事是長觀宗的授意還是如何?難道是長觀宗的下宗麽?”
“列缺道友這是什麽話?!”清風真人面色有些發白,他盯着列缺道人道,“宗門名太一,乃是長觀宗祖師名諱,長觀宗敢讓它做下宗麽?若是敢的話,那便是欺師滅祖!”
九黎真人愕然道:“難道長觀宗就這麽眼睜睜看着她借用祖師之名?”先前他們的注意力并未落到宗名上,這會兒一提出,又覺得周身瘆得慌,他隐隐有些後悔說出這個名字。傳言中萬載之前那幾位祖師修為通天,不會是因為自己随意說一嘴,就被那位感知到了吧?
“看着吧。”列缺道人沉聲道,“如果長觀宗不來,便說明所謂「逐出師門」之事,別有玄機。”這已經不是與長觀宗分庭抗議之勢了,而是隐隐要壓上一頭。
列缺道人一行人的念頭也正是素微她們所想,早就感知到了十裏外的數道隐匿的氣息,要不是還沒到時候,她已經縱着劍光斬過去。
“師尊,他們會不會猜到被逐出師門只是做戲?”甘如英出聲詢問道。
衛含真從容一笑道:“随他們猜吧,真真假假。反正我宗派一立,只要自家不承認,他們說什麽都無濟于事。”她伸手一彈,便有一支定時香落在了法壇的正中。這炷香是用來感應天時的,燃燒的速度時快時慢,等到其徹底化作香灰的那一刻,便是最好的時辰。法壇前的人不多,以衛含真為首,其次是百裏探月,接下去則是素微、甘如英兩個二代弟子,至于三代弟子則是綴在最末位。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那一炷香上。
香煙袅袅,随風而動。忽然間,定時香上仿若明火吞吐,燃燒的速度驟然加快。衛含真眸光一亮,在香灰落地的一剎那,出聲道:“時辰到了!”她正身朝着法壇一拜,高聲道:“弟子衛含真,今承天之意,開宗立派傳續香火,道存之,則我存之。先賢有言:「建之以常無有,主之以太一。」是道也,是至精也,我今借之為名,謂為「太一宗」!”話音落下,祭壇上無數亮光閃爍,如同星辰萬點!得天之運的宗門其素來發展極快,順暢無比,而未得天地認可的,可能百劫纏身,會被糟糕的運勢給消磨盡。這祭儀便是宗派得天認可的第一步!
無數光點形成了一條金色的長龍,盤旋在法壇的上方,可就在這時候,七顆珠子猛然間落下,呈北鬥七星之勢,連綴在一起。七星的光芒籠罩之下,似是形成了另一片天地,将法壇與上天隔絕。正是列缺道人一行人動的手!
“道友若是願意将我列缺教的娑羅神木還回來,我等便退去。”列缺道人衣袖飄飄,立在了一朵芝雲上,在他的身側,另外四位道人也跟着現身。列缺道人也沒想到這法壇會當真得天地感應,生出金龍,可若是阻攔其與天道運勢相融,便可壞了這份氣運。他暗暗慶幸有玉霄的“祭天無儀”在手,若是讓太一宗成功建立,那以後不是更加難以對付?原先他還想等待着長觀宗那邊出手,可誰知道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竟是承認了“太一宗”之名,是原本就是他們的計劃?還是說其知曉玉霄的行為,只在幕後冷眼旁觀?
“娑羅神木可是道友賠償我宗之物,現在便想收回了?”衛含真一拂袖,她望着盤旋在陣內的金龍,又擡眸望着列缺道人,慢悠悠道,“列缺道友,你若在此刻離去,阻我宗門建立之事本座不再追究,你若是不肯,這份阻道之仇,可不就是你一個人承擔的了。”
列缺道人哪會不明白她話語中的威脅?他低頭看着底下,也就一個化元期的修士,再看他們這邊,不是化元,便是元嬰,還會對付不了她們?列缺道人冷冷一笑,一副勝券在握的神情,他來了就沒想着退去。娑羅神木是要拿回的,而衛含真這個威脅,能夠鏟除自然是最好!“動手!”他冷喝了一聲,數位真人聯手朝着法壇上轟擊去!他們不僅不讓金龍與天道氣運相合,還想要将這法壇徹底壞去!
衛含真朝着素微望了一眼,素微會意颔首,一道銳利無匹的劍光便飛躍而出,騰躍間,殺氣彌漫。不過這道劍痕不是沖着列缺道人他們去的,而是斬向了懸浮在半空中的七顆星珠。殺劍之利,虛實皆斬,素微的功行比之以往進步了不少,火光濺射,那星珠上的光芒頓時暗淡了不少,只要給她時間,定然能夠将之破開!
與此同時,列缺道人他們的攻擊也落了下來,陣光閃爍間,氣機騰挪流布,那可以打壞一個化元真人的力量,竟然悄無聲息地消弭了,沒有一絲一毫洩入陣內。列缺道人立馬意識到,此處有大陣在,一時半會兒壞不了。他又擡頭看那抹劍光和七枚星珠,瞳孔驟然一縮。熟息之間,星珠上已經布上了不少的裂紋!這劍意——化元真人!還有一位化元修士,她可以屏蔽了自身的氣機!意識到這一點,列缺道人也不攻襲了,因為人在陣內,遙馭劍光,他們的攻擊沒有用處。咬了咬牙道:“守好「祭天無儀」!”要是這法器壞了,那這次就是做無用功了。
衛含真見狀,從容地自陣中走出,她望着列缺道人道:“你們的對手是我。”說着,身後水潮滾動,像是整個天地都要翻覆起來。宏大的靈機運轉,那股危險的氣息沖霄而起。列缺道人臉色一沉,他望了眼清風真人,又緊盯着衛含真,冷哂道:“你若是在陣中,我等無可奈何,可你既然出來了,那可就休怪我等下手無情了!”這位才成就不久,未必是成功練就法身,就算在此有一具化身,将之打滅之後,也能夠削弱她的實力!列缺道人眼神閃了閃,心中已經有了主意。非但是他如此,就連清風真人一行人都覺得衛含真離開大陣是不智之舉。
“道友,攻她!”列缺道人傳聲道,已經有了決斷。
清風真人與列缺道人俱是練就法身的化元修士,兩人對視一眼,一致朝着衛含真出手。先是列缺道人出掌往前一拿,将其退路封鎖,而清風真人則是袖袍一蕩,祭出了一個小瓶來,此瓶中一股煙氣生出,往四面蔓延,此物正是清風觀的至寶“清風絕靈散”。只要是煙氣所到之處,靈機絕滅!與衛含真所修習的劍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衛含真冷哂了一聲,并不躲避那迎面而來的巨大手掌,她身後水潮猛然掀起,仿佛天地倒懸,轟然撞上了那只手!靈光破碎間,那只巨手只支持了一息,便被水潮打滅。列缺道人面色倏然一沉,這一掌其實是純粹的靈力對撞,若是他的靈力強,則壓過衛含真,反之則是被衛含真壓服。他已經擡高了衛含真的能為,但實際上還是低估了她!袖袍一蕩,周身靈光将滾蕩的水潮隔絕,列缺道人伸手一點,打出了兩道灰色的暗芒,此是他精氣所化的精芒,若是同輩撞上一撞,定會被削去一層血肉。衛含真眸光閃了閃,看出了那暗芒不好對付,袖中金劍玄梭頓時朝着它飛去,而她自己則是一旋身,将劍光一轉,明滅之間,将清風真人的煙氣削薄。煙氣彌漫變化遠不如那點劍芒,兩種功法都是為了奪取靈機為己用,自然是此消彼長!
清風道人的面容猛地沉了下來。至于九黎、靈劍、銜月三宗的真人不過是元嬰期,根本無法插手此間的鬥争,只能将視線放在了“祭天無儀”上,他們試圖阻攔那道殺氣騰騰的劍光,然而祭出去的法器被那殺氣騰騰的劍給斬碎,也順便将他們的志氣一道斬滅。顯然,他們在見不能得手後,已經萌生了退意。
裂紋如同蛛網彌補在七枚星珠上,劍光一轉,帶起了一道如熾火般的裂芒。咔擦咔擦數聲,那籠罩在大陣之上的星天在素微的劍下徹底崩散。陣中的金龍發出了一道悠悠的長鳴,便朝着天穹沖去,直至杳然無蹤跡。這“祭儀”不似有些宗門只有儀式性的作用,而是得到了天道共鳴。天道應勢,道法不絕,此宗不消。
在解決了那玄器之後,素微也能夠騰出手來,一抹劍光随着心思周轉,不管是何種守禦器物,俱是一劍斬殺!列缺道人的面色變得極為難看,他望了清風真人道:“走!”事情已經落敗,對面人比自己想象得還要難對付。
“想走了麽?”衛含真輕呵了一聲,她眸光閃了閃,伸手往陣法上猛地一按,頓時陣光大起,鋪天蓋地地往列缺道人與清風真人身上壓來。既然這金水二屬以她為根基,她自然也能夠調動陣力。在北冥玄水以及劍光籠罩之處,陣力能夠随意騰轉。這股偉力可不是化元期修士能夠承受的。
“東北邊。”列缺道人高聲道。四周玄水浩浩湯湯,劍光閃爍不定,只有東北角有個破綻,似是條生路。只不過這時候,他們心中都清楚,那條“生路”也不過是對方引得他們入彀罷了。大意了!到了這會兒後悔已經來不及,這一行人紛紛祭出了護身的法器,想要博得生機。衛含真輕笑了一聲,那東北角忽然掀起了一片轟隆的雷鳴聲,只見紫紅色的雷芒重塞天地,那亮芒之中,列缺道人和清風真人的身軀俱是如玻璃一般破碎,之後化作了更為細小的塵埃,被風吹散。
九黎真人、靈劍真人以及銜月真人都以為自己會在那片洪雷中灰飛煙滅,他們的身軀僵硬地立在原處。衛含真伸手一點,數條繩索延伸了出去,将三人拿住。“我與諸位無冤無仇,諸位卻要壞我開宗大業,這債難償啊。”衛含真幽幽地開口道。
這三位真人腦海被那雷光破碎的一幕給填滿,他們只看見雷落的一瞬間萬物湮滅,心神已經被這股偉力攝住。他們不知神霄雷有這般威能,一是陣機之力,二則是清風真人那邊奪來的靈機。要是他們不往那處逃,可能結果不會這麽慘。“衛、衛真人……”銜月真人哆嗦着唇,面上煞白一片,他顫聲道,“我、我等也是被列缺道兄欺瞞了,以為您奪取他宗門的神木,未曾想到會是這樣。”開口之後,剩餘的話語便容易說了,銜月真人越說越順暢,将一切罪責都推到了列缺道人的身上去。
衛含真沒有理會她,她凝眸望向了東北面,列缺道人和清風真人的氣息消失了,但是她并不覺得這兩位已經徹底地死了,化元真人可不止一條命。
“師尊,這三人如何處置?殺了麽?”素微回到了衛含真的身側,眉眼間俱是如冰霜般的冷色,劍氣未消,環繞周身,比之往日又多了幾分陰煞。
衛含真瞥了素微一眼,眉頭一擰,片刻後,她溫聲道:“留着尚有用處。”
“诶呀,素師侄,怎麽可以濫殺——”百裏探月往前走了一步,她望着忙不疊點頭的九黎真人,微微一笑道,“怎麽也得等到他們宗門弟子交上贖身的丹玉之後再動手。”
衛含真:“……”仔細想了一會兒百裏探月的話,衛含真也覺得頗有道理,原本只是打算讓他們立下法契的,現在麽……她擡眸轉向了甘如英,淡笑道:“給九黎、靈劍、銜月三宗各去一封書信,讓他們拿東西來贖。”能與列缺道人走到一起的,不是一派之長,便是那已經隐匿不出的太上長老,在宗門之中地位非凡,弟子們不敢不從。
“衛真人,這等行為不大好吧?”靈劍真人面帶怒意道。他可覺得衛含真她們去信會好言好語,想必是各種威脅。他擡起頭,冷冷一笑道,“衛真人大可殺了貧道!”
“靈劍道友!”銜月真人急聲傳音,又給靈劍真人使眼色。
衛含真挑了挑眉,這靈劍真人乃是靈劍山的山主,這般有底氣,想來是出門前已經做好了各種安排。可難道這樣就能夠阻止自己麽?她朝着壞脾氣的靈劍真人一笑,道:“先前我已經提醒過各位道友了,可道友們不聽,非要結下這阻我宗門成立之仇。現在,我就算斷了諸位宗門道統,這九州也無人會多說一句。”
他們輸得徹底,他們輸在了以為自己不會輸。
作者有話說:
《莊子?天下》:“建之以常無有,主之以太一。”
成玄英疏:“太者廣大之名,一以不二為稱。言大道曠蕩,無不制圍,括囊萬有,通而為一,故謂之太一也。”
《呂氏春秋?大樂》:“道也者,至精也,不可為形,不可為名,彊為之(名),謂之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