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人道式微,妖魔橫行,禍亂四野。不僅僅東荒如此,就連另外三地都如是,大荒無一刻處在安寧中。
衛含真帶着弟子四處流浪,遍觀風土人情。直到三年後她才返回了東荒小微城。在這段時間裏,追殺她的人已經寥寥無幾,而她也不怎麽聽到陸明珠的消息。興許是挨不住隕落了。衛含真有些怆然和可惜,憶及過去的事情,心中又籠上一股淡淡的悲意。然而她不覺得自己有錯,陸明珠生來體弱,根本沒有半分關系。
小微城的倒塌的城牆已經新建了,只是在那舊址上還殘餘着斑駁的血跡和灰燼,仿佛幽幽地訴說着過去的那段悲壯和慘烈。
“這兒靠近師尊以前的山門了,師尊經常來這裏嗎?”初見時候憔悴瘦弱的豆芽菜在這三年裏身量快速抽長,隐隐能見未來的幾分風姿。素微跟在了衛含真的身後,微微仰着頭,眉眼中滿是好奇。
衛含真搖了搖頭,她對小微城一點兒都不熟。回憶起來,都是少年夢想破碎之後的慘痛。城中的百姓都是往日的幸存者,他們好像從過去脫離出來了,好像又不能忘懷過往,像一具具被人操控着喜怒哀樂的行屍走肉。
小微城有法壇存在,代表着這一處是有人鎮守的。衛含真也沒有想這麽快就瞧見了鎮守的人——還是兩個熟人。
商皎皎臉上的天真歡喜已經蕩然無存了,厲陽的眉眼多了幾分淩厲,亂糟糟的胡茬則是昭顯出一副落拓不羁。見到故人的欣喜并沒有太多,相反的則是長久的相對無言。最後還是衛含真嘆了一口氣道:“好巧。”王端和葉鏡心的死,将商皎皎和厲陽困死在這座城了。
商皎皎微微地颔首,她的視線滑落到素微的身上,溫聲道:“這是你的徒兒啊?果真是靈秀之姿,小小年紀便已經築基了啊。”
衛含真勾唇笑了笑,她一點頭道:“是啊。”徒弟的成長速度超出了她的預料,這份天縱之資是世間少有。
故人碰面,終究還是要去喝一場的,讓烈酒澆灌那說不清訴不明的慨然情緒。
“自那場事情後,我跟厲陽師弟都沒有再回到無稽山了,打算在這兒看着大家拼死保下來的城池。
“無稽山那邊也沒有閑心管這些事情,像小微城這樣的地方有太多了,他們管不過來,也不願意去管。這樣也挺好的。就讓我們來擔這個鎮守。 ”這三年的妖獸潮不多不少,最危險的時候我跟厲陽都以為自己要死了。可是那時候我們反而不懼怕了,好似在那一瞬間明白了王端師兄他們的選擇。我可以死,我不愧疚。我沒有白活,也不會白死。可老天見憐,我們還是活了下來。”
三年的時間對修道人而言不算長,可能夠發生的事情卻又有很多。商皎皎說不盡,也不知道該如何說盡。她嘆了一口氣,望着将酒碗從跟前挪開以防備弟子偷沾酒時,又是欣慰一笑。無稽山那邊其實來問過他們衛含真的蹤跡,畢竟在無稽山只有他們還算是有交情了。她不能理解山主的做法,自然希望衛含真能夠好好地活着,現在看到她這副模樣,她便放心了。
“陸師姐在半載之前死了。”厲陽冷不丁地說出了這麽一句話,望着衛含真平靜的神情,他又悶悶道,“自三年前陸師姐出事後,無稽山便将重心放在尋找天材地寶上,至于旁人的死活是不管不顧的。我很自私,我當時希望陸師姐快點解脫。興許這樣山主就能看到其他的人。
“可事實上并沒有。你不該在這個時候回來的,你危險了。他們要殺你!”
衛含真輕呵了一聲,她眉頭一挑,輕描淡寫道:“我的命是我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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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小微山的桃花開了。
春洲鹦鹉色,流水桃花香。①
但是整座小微城無人能夠欣賞,因為那翻天覆地的妖獸狂潮再度降臨小微山。它們的攻勢極為猛烈,前仆後繼,根本不在意自身的性命。法壇上的陣光在撞擊中變得支離破碎。這等情形不是商皎皎和厲陽兩個金丹期的修士能撐住的,無奈之下,他們只能夠往無稽山發求救飛書。
無稽山的長老以及山主夫人秦聆出現了,卻不是因為商皎皎和厲陽的飛書出現的。他們看也不看那破碎的法壇,反而轉向了正在獵殺妖獸的衛含真。所有的情緒都化作了刻骨的恨意,秦聆只是日複一日地想着衛含真的冷漠和無情。如果她願意,她的女兒陸明珠也不會身死。
消息是小微城的子民傳到無稽山的。
在厮殺中被人背刺的滋味實在是不好受,衛含真有心要對付妖獸,可她又不能任由秦聆的攻襲落在自己的身上。她不再是往日的衛含真了,當年不過才結金丹,而如今已經到了元嬰三重境,只差一步就可以登上那個大荒修士仰望的境地。秦聆從來想象不到衛含真能成長到這個地步,不只是她,所有人都低估了衛含真的修為。
秦聆一行人自然只能大敗而回。
“要知道你能如此,我等也不會往無稽山發飛書了。”商皎皎的語調無奈而又愧疚。
衛含真輕輕一笑。秦聆的敗退不會讓事情徹底了結,接下來走出來的人該是陸不器了。她垂眸望着眼懷中昏睡的弟子,鄭重道:“皎皎師妹,她便拜托你了。”
商皎皎一愣,片刻後神情微變,肅聲道:“你要做什麽?!”
衛含真揚眉大笑:“斬妖除魔!”她無閑暇去想陸不器的事情,這回妖獸對小微城的攻伐如此轟動,其中甚至出動了幾頭元嬰期的大妖,她不相信背後沒有力量在推動。只要那禍亂的妖魔之首死了,小微城就平安了。
“可他們如此惡劣過分!”厲陽憤憤不平道。這話一說完,他就沉默了。因為就算他知道小微城的百姓是什麽德行,他也會守在這個地方。
“我知道。”衛含真眉眼落拓,笑容很是灑然,“我無父母,卻不能教他人也無父母。”她這一輩子親緣斷絕,諸多美好只是一場鏡花水月般的幻夢。她不能在夢境中留戀,也不可以在現實中渾噩沉淪。
她有她的事情要做!
滿城的桃花飄零,像是絢爛的雲霞,可染上了鮮血的色澤,怎麽看都是凄哀。
獸潮是在那久久不斷絕的悲鳴中退去的,仿佛在哀悼着什麽。商皎皎和厲陽察覺到一股莫名的桎梏松開了,冥冥中感知到了某些事情。他們對視一眼,又不甚确定自己的猜測,直到消息傳到了小微城,那個在背後驅動妖獸作亂的魔人高手,已經被無稽山山主陸不器斬殺了!
但是衛含真沒有回來。
醒來的素微沒有見到師尊,她沒有大哭大鬧,只是扁着唇盯着商皎皎二人。商皎皎心中有幾分罪惡,她慣來不擅長欺騙孩子,只能夠吞吞吐吐地将事情說出。
“師尊不願意見別人無父無母成為孤兒,卻選擇了抛下我。”素微的眼眸很亮,可是那抹亮色中又渡着桃花的紅,像是血色在雙眸中彙聚。她沒有再說什麽,只是從兜中摸出了一枚銅板,勾着唇抛上抛下。可不管她怎麽扔,那銅板上都會沾上一片桃花,看不清正反。
桃花是血,而血是罪惡,這分明指示了她的前路。
次日之後,素微失蹤了,跟衛含真一樣,沒有任何行跡留存,仿佛她們師徒從來沒有在這座小微城出現過。
斬殺魔人得勝而歸的陸不器被天下人贊頌,說他不負“山主”之稱,可實際上他的狀态并不好,丹田脈絡間留存的雷芒日複一日地侵蝕着他的靈力和身體,只要無法将它們驅逐出去,他的身體便會慢慢垮下去,而境界更是維持不住。這等境況下的陸不器只能夠選擇閉關,徹底地将無稽山的事情抛到腦後。
妖魔暫時的平靜不代表着他們最終選擇了放棄,在一段時間的蟄伏之後,他們的攻勢變得更為猛烈。西荒、南荒以及北荒的妖獸仿佛朝聖一般,紛紛往東荒湧來,仿佛他們的敵人從整個大荒變成了一隅。
失去了陸不器坐鎮的無稽山就像是被折斷了脊梁骨。這對夫婦日複一日的消磨同樣帶走了門中弟子的志氣,在節節敗退之後,幾乎所有修士都選擇了折返無稽山,靠着山門前運轉的大陣抵抗外來的侵犯。在他們的放棄下,不出數年,整個東荒變成了妖魔之域。
事情沒有比想象中的壞,因為比起過去的瘋狂和厮殺,如今的妖獸像是有了組織和紀律。雖算不上秋毫無犯,但也比過去好上太多。但事情也沒有變得更好,因為妖魔對“人”的仇視從來沒有消散過。
如果有另外三山的支援,東荒的覆滅不可能來得這麽快。同為人道修士,他們在暫得一片安寧後便選擇了袖手旁觀。
數年之後,一個身穿紅衣的年輕女人,持着一柄紅黑色的劍走上了無稽山。那層運轉了千百年的陣法在一道如白虹貫日的劍光下頃刻破滅。
她沒有理會滿臉驚慌的無稽山弟子,而是一步一步,帶着陰郁和仇恨走向了陸不器的清修之地,将陸不器從閉關的狀态中逼了出來。
尚不能驅逐體內雷芒的陸不器境界落了太多,原本英俊的面容攀爬着如溝壑的皺紋。他渾濁的雙眸望着陌生的年輕女人,不知道她的敵意從何而來。
紅衣女子沒有解釋,只是用那能夠斬斷一切的劍光收取了陸不器的命。
她伸出手捏住了一片飄飛的桃花,笑容豔似天魔。
“師尊,人都是不可信的,他們是罪惡,而我要殺戮來斬斷罪惡!”
小微城外小微山,曾經被陸不器一掌夷為平地,後來又因戰亂再度遭遇摧殘,不再是一個适合人入內的絕境。此刻的小微山,黑色的焦土向外延伸,一片凄涼荒蕪之色。然而吊詭的卻是山中的一座獸骨搭成的小院、一口井,以及井邊那一株如鮮血般的不敗桃花。
紅衣素微已經徹底長成了,只是那精致的眉眼間蒙上了陰戾,周身氣息頹喪,仿佛彙集着人世間的罪惡。她坐在了獸骨之上,閉着眼感知着此處殘存的氣息——這裏是衛含真最後出現的地方。
那妖獸和魔人都死了,陸不器受傷,可是她的師尊卻失蹤了。
整個大荒都不見她的身影。
她很可能已經死了,可素微不願意去思考這種可能。
小微山下萬丈深淵。
一只金色的镂刻着山川鳥獸、日月星辰,正不住地轉動,沒有瀉出絲毫的氣息。在這的上方,一滴金色的巨大水珠懸浮在上空,将如同胎兒一般衛含真包裹在其中。在玄淵金水的後方,則是一面水墨色的壁障,有三行篆字,分別題着“現實之反”“未來之兆”與“自我之想”這些字,此心世便以此為世基構建出的。
不知過了多久,一只金蟬從衛含真的身上飛出,化作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女童子,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只金色的法盤。法盤上的日月星辰運行的速度似是快了幾分,一陣搖晃後,另一個持重老成的童子也顯現出身形來。
蟬金真人鼓着腮幫子,她望了衛含真一眼道:“我們什麽時候可以走?”當日在斬殺那個魔人之後,衛含真被陸不器偷襲,千鈞一發的時刻便是福壽蟬金鎖護住了她的道體,使得她與陸不器能鬥上幾個來回。可最終還是敗了,在匆忙間落到了深淵之下,結果撞到了這個金盤。同為真器,蟬金真人一眼就看出來,這不知道在三絕界多久的前前前輩乃是三絕界之基。
這件類似于金盤的真器大有來頭,名曰“造化”,是長觀宗祖師鑄造的真器,已然有萬載之久。不過當初祖師離開後,并未将它帶走,而是留在了這個地方。此刻望着可愛的小女童,造化童子嘆了一口氣道:“心世之劫還沒完,就算是我也不能将她送出。”
蟬金真人的眉毛幾乎擠成了一堆,她哼了一聲便回到衛含真體內,只留下一句:“那将她送回心世中。”小主子怎麽可能連心世之劫都渡不過?!
在半夢半醒間,衛含真隐約聽到了對話之聲,可當她睜開了雙眼之後,似乎世界都靜止了,在在這個地域,她尋找不到絲毫的熟悉之感。體內的靈力運轉,找不到受傷的痕跡,反倒是更近一層樓,她茫然地四面張望,過去的畫面再度在腦海中上演。
魔人、陸不器……素微……小微山……最後怎麽樣了?!半刻鐘後,衛含真的心緒終于是平靜了下來,她眸光閃了閃,循着有人煙的方向遁去。然而天時改易,人道式微,妖魔橫行,所見的城池都成為妖魔手中物,幾乎不見一個修道士!
衛含真面色陡然一變,她這一昏睡,竟過了多年!
無稽山被妖魔踏平,小微城不複過去模樣。商皎皎和厲陽會帶着素微……去哪裏?
轟隆一聲爆響,在漫天水潮中,一道銳利無匹的劍光悍然斬向了蓬玄峰的某一座峰頭,下一瞬間便要天崩地裂!然而劍光又是一轉,在騰躍間自有化無,劍光倏然一隐。山峰上草木紋絲不動,那股能夠撕裂天地的駭然景象仿佛是一個幻象。
在對面的峰頭,素微的一襲白衣在那缥缈的雲霧間緩緩地顯現了出來,一道劍光沒入了她的眉心。數十載打磨功力,她如今已經正式步入了二重境之中!劍上的威能比往日更甚,然而蟄伏在識海中的罪種卻莫名的活躍起來,這使得她不得不費勁用劍意和混沌天章鎮壓。
這些年魔宗還是一副老樣子,鬥争雖然激烈,但沒有更進一步化為更大的災難。反倒是那真始派開始活躍起來,短短的時間便九州知名。在這真始派中,有一位長老是從魔宗出來的,名喚辛奎,他的弟子便是被趙平岳斬了的,他又尤為護短記仇,致使兩派之間風波争鬥不斷。
也不知師妹那邊怎麽樣了。素微暗嘆了一口氣,她正準備回到蓬玄峰正殿,忽然間聽到了一聲悠悠的鐘磬聲響。那聲音起先還是十分平穩的,可慢慢地變得高亢起來,宛如海潮推動,在長觀宗上方一波又一波往外擴散去!與此同時,長觀宗上上下下的鐘聲俱是相應!
素微神情陡然一變,她愕然地望着長觀殿方向。只見那處的天撕開了一個裂口,清氣氤氲,雲波渺渺流轉。仙樂不絕于耳,雲鶴起飛,好一派仙家氣象!在這片光彩迷離的盛景中,一個身着羽衣的少年道人踩踏着蓮臺飛起,直沒入天際!整個長觀宗上下,只聽得弟子的齊聲高喊:“恭喜卓真人飛升!”
九州第一人,坐鎮長觀宗的太上長老卓廷取終究是踏出了那一處,飛升而去。對于低輩弟子來說,這是一件振奮人心的消息,各弟子與有榮焉,然而長觀殿的長老乃至于三峰的主事人,神情都不由沉重起來。卓長老飛升而去,意味着長觀宗少了一大戰力的坐鎮,而九州鼎又不在山門之中,別看長觀宗如今聲名顯赫,可實則是處于風雨飄搖中了!
恒青派。
卓廷取的飛升的消息早已經傳遍九州各處了,身為長觀下宗的恒青派自然也是一派欣喜。因真始派不斷騷擾的事情,如今蓬玄峰兩個弟子都在此處坐鎮,恒青派掌門常道源便匆匆忙忙包了一堆東西,前去祝賀。
雖然說常道源已經是一派掌門了,可他到底是小宗出身,自己修為和資質都不如何,當初又不被師長喜歡,舉手投足間盡是一派小家子氣。玉言看不上他,見他行禮也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不搭理。
甘如英卻是眉目溫和,客氣地與常道源見禮。入了宗門已經數十年了,她再也不是當初那個什麽不懂的修道士,身為三峰真傳,她身上的擔子極重,自然也知道卓廷取飛升後會帶來什麽。但這只是自身的苦,不能與外人道的。見了常道源,還是得擺出一副欣喜的模樣。不過她也不想在飛升的消息上多說什麽,以他們的功行遠遠沒有達到那個層次,只是浪費時間和亂道心罷了。她的心思一轉,便詢問道:“與真始派那邊溝通的如何了?”
常道源笑容頓時一僵,片刻後為難道:“那邊還是堅持要我交出趙師弟。”其實對趙平岳他也是十分埋怨的,如今的恒青派境況不好,他還非要招惹出一大堆的事情來,總不能回回都靠長觀宗解決吧?這傳出去也會被人瞧不起,那往後哪裏來的弟子願意加入他們的山門?
“欺人太甚!”玉言冷笑了一聲道,“我玄門弟子斬他一個魔頭怎麽了?真要有什麽只管來吧!法壇不是已經築起了麽?別龜縮着,那邊要是敢來,直接殺過去!”
常道源聞言只是苦哈哈地笑着。
上宗雖然來人了,可并不會直接卷入事件中,畢竟長觀宗一主動,那真始派的真傳弟子乃至于魔宗都動了,這局面還了得?說是坐鎮,其實也是幫忙震懾一二罷了。不過要是真始派的弟子當真打入了山門,她們倒是可以出手幫襯。玉言雖然知道這點,可心中還是十分煩悶,看常道源就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十分不暢快。就她看來,這常道源膽氣還不如那趙平岳呢?!
“三師姐!”甘如英無奈地望了玉言一眼。與其說是關心恒青派,倒不如說她們是來打探真始派的。在兩派之間的摩擦中,一點點地了解這個陌生的、陡然出現的宗門。不過真始派那邊,出面的始終是辛奎的人,那位掌門以及其嫡傳後輩,從未現出過身形。“往日怎麽,現在還是怎麽,僵着就是了。”甘如英緩緩地開口道。
那位殿主飛升了,她們這些弟子行事更應該審慎才是!
就整個九州的形勢來看,恒青派和真始派弟子之間的糾葛無疑是陳谷子爛芝麻的事情。然而就在卓廷取飛升後不久,恒青派所在之地地氣湧動,靈機沸騰,竟是生誕出一條滾滾的靈脈來!
作者有話說:
①庾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