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巨腳佛乃須彌聖境的長老,化元三重境修為,修習佛門正宗,對付煉骨月與辰極真人不在話下!那金燦燦的佛光禁鎖了這片天地,煉骨月與辰極真人連逃脫的機會都沒有,直接被從天而降的佛門腳印鎮壓在地,動彈不得。至于剩下的事情,自然有鬼燎城的修士自個兒去處置。
只見離争匆匆忙忙打了個稽首,便飛縱了出去。他的臉上顯然也藏着幾分都須彌聖境的畏懼。要不是佛門的結界,他們恐怕不會一直長留在百鬼怨林中。
“阿彌陀佛。”巨腳佛回到了城牆上,嘆了一口氣道,“此乃六道正數啊。”眼皮子底下藏着這麽大一個鬼國,他們須彌聖境竟然數代都不知道。足以見這位鬼國女帝的手段!尚雲天心中想着,朝着劫紅衣望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他轉向衛含真樂呵呵地笑道:“和尚我身上佛氣正盛,不适合留在此處,要是有什麽,衛真人吩咐靈心便是。”
衛含真聞言還了一禮道:“多謝前輩出手相助。”
鬼國陰森,到了尚雲天這修為,一身宏大的佛氣就算盡數收斂起來,對尋常鬼修而言也是一種傷害。尚雲天來此并非要剿滅這百鬼怨林中的鬼國,在這等時候,自然選擇先避居一處。至于沐靈心,她尚是金丹修為,對此影響着實不大。
見事情大多了結了,沐靈心也松了一口氣。她撥了撥念珠,忽又開口道:“抱歉。我回到宗門之時,師長們除了閉關的,剩下的都不在。這回也是湊巧,碰着大腳師叔雲游回來,要不然等其他人,尚不知要多久。”
衛含真聞言訝異地一挑眉,她對上沐靈心的視線,總算是瞧出了幾分正經的樣子。只不過——她眉頭驟然皺起,詢問道:“是出了什麽事情了?”要知道須彌聖境的弟子大多時候在佛鄉清修,尤其是那些修為高深的,這回去一個長輩都喊不出來,不同尋常。
沐靈心神情一肅,她一捋飄出來的發絲,正色道:“也不瞞衛道友,的确是出事了。我師尊與彌兵島那邊關系不錯,前陣子正是接到了彌兵島的書信,前去那邊助北真王一臂之力了。”
“彌兵島?”衛含真眼皮子跳動,忽覺不安。
沐靈心颔首道:“是。這事情說來跟真魔也有關系。”想着那些事情也不再是秘密了,索性一并說給衛含真她們聽。“彌兵息武,彌兵島那邊有一條虛空通道,彌兵島歷代都在鎮守。那虛空通道,自然也跟萬載之前的真魔有關,當初肆虐我九州的真魔,便是自那通道出來的。後來太古魔門被鎮壓,通道也随之關閉,可那邊的人怕是沒死了這條心,這不,再度試圖打開通道了。”
衛含真心一沉道:“鴻蒙?彌兵島現在如何了?”
沐靈心放緩了語氣道:“衛道友放心,應當沒有大礙了。通道入口已經重新合上,未曾有邪魔渡入此世。”
“那通道怎麽會在這時候打開?”素微開口詢問道。真魔一直惦記着九州,若是那邊的人有說打開就打開的本事,也不會拖這麽長的時間。在她看來,九州也是有什麽變化,從而激活了那通道。
“素微道友說得不錯。”沐靈心贊賞地望了素微一眼,又沉沉道,“聽我師尊那邊傳來的消息,說是真魔那邊,在我等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在九州四方立下了魔神柱,以此為定世之基。一在南,落于魔息之海,一在北,落于妖庭或彌兵島,一在東,落于玉音門地界,剩下的……”沐靈心話語倏然一頓,良久之後才帶着幾分愧疚道,“在西則當是我須彌聖境的地界了。”
“可是誰幫助做這事情?太古魔門已經被鎮壓了。”衛含真擰眉詢問道。如果沐靈心說的事情不差,那這四處都是她的尋藥之地,仿佛一切又跟她牽扯到了一起。可與她一并出現在這些地方的還有誰呢?衛含真想了想,腦子中倏然閃過了一道身影,她舒了一口氣,是了,還有魔宗弟子。不過僅僅是魔宗麽?在她所見的劇情中,玉霄與魔宗可是十分緊密的。
“這事情不好說。”沐靈心擰着眉,她左右瞧了瞧,又嘟囔道,“我瞧着像是魔宗的修士幹了。”雖然魔宗不是真魔,但是他們的功法與真魔還是有那麽點傳承關系的。“對了!這鬼國的動蕩是不是真魔有關?”沐靈心一拍腦袋,倏然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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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微颔首道:“是。”将魔神像的事情說給了沐靈心聽,她的視線又飄到了那被鎮壓的煉骨月和辰極真人的身上,手指往前一點,便道,“他們定然知道。”
沐靈心道了一聲“阿彌陀佛”,搖搖頭往後退了一步道:“審問的事情,我做不來。”
素微聞言擡眸望了眼衛含真。
衛含真則是不動聲色地掃了回去,那眼神什麽意思?難不成她會知道如何上刑逼供?辰極真人怎麽說都是一派元嬰真人,随意處置了怕是引得魔宗鬧事,畢竟死一個元嬰跟死一個金丹的分量可不一樣。
兩個俘虜一個只會凄厲的慘嚎,恨天恨地恨劫紅衣這個姐姐,而另一個不斷你詢問什麽,都是冷冷的哼一聲,顯然一個字都不會說。衛含真也是被弄煩了,想着索性搜魂算了。不過有小輩和道友在此,她硬生生地壓下了這念頭。
不久之後,離争回來了,竟然又帶回了一個魔宗修士的……元神。衛含真有幾分眼熟,想了半會兒,正打算開口,便聽得素微強行一步道:“章權!”正是那當初在太古魔門遇到的,奪舍玄門弟子的魔宗修士,當日被他元神逃逸了出去,沒想到這會兒碰到。
衛含真注意到章權出現的時候,那辰極真人的面色都跟着變了變。這禍根是自太古魔門逃出來的,難不成百鬼怨林的事情跟他有關?衛含真暗暗掐算着時間,此地也是不久前才生出變動,與章權逃出太古魔門的時候吻合。所謂的魔神像還不一定是萬載前的遺留物,為章權自那太古魔門帶出也不無可能。衛含真眸光倏然一寒,她望着章權冷聲道:“魔神像是你從那太古魔門取出來的?”
章權的那道元神并不回答,只桀桀的笑。東西的确是他從太古魔門拿出來的。巧得很,他慌不擇路自太古魔門逃出,正遇上了魔宗的辰極真人,他正偷偷摸摸與玉霄弟子碰面。他尋思着自己這樣子靠尋常手段難以得到賞識,成為魔宗大弟子,得到道典,便想着将太古魔門和魔神像的事情說出。不過辰極真人并沒有如他之願對太古魔門做什麽,反而是大笑數聲,取走了那魔神像,便帶着他往這百鬼怨林來。他不知道魔宗到底有什麽規劃,等到看見一根刻着魔像的玄奧柱子在百鬼怨林豎起,心中才悚然一驚。柱子上的圖紋争先恐後地鑽入了他的腦海中,得虧是辰極真人出手,他才沒有被逼瘋,可也卻修為境界下跌。辰極真人許諾補償他,還告知了他一些事情。譬如那柱子是魔神柱,是他們魔息之海中鎮海魔柱的複刻,一旦在九州四境埋下,便可鎮壓玄門的氣運。在這點上章權是不大信的,若是魔宗能夠鎮壓玄門的氣運,豈會如今這模樣?不過可以篤定,那柱子立起來就是為了對付玄門修士的。
“他不說。”衛含真嘆了一口氣。
一直靜默不語的離争倏然開口道:“這事情也簡單,逼供便是。”還沒等章權應聲,他便自儲物袋中取出了一根棍子,直接将章權的元神往上一串,緊接着便掐了數個法訣,不管什麽風雨雷電,直接招呼到章權元神之上,看得衛含真一行人額上冒出冷汗。
“我鬼修之中也有叛徒,此即是為對付鬼靈而煉制的法器。”離争神色自若道。
衛含真:“……”
顯然,離争施展的數道術法都是專門折磨元神或者鬼靈的。那桀桀的笑變成了哭爹喊娘的大喊,要不是只剩下一道元神,章權會現出的醜态簡直不可想象。他也不是什麽骨頭硬的,來上這麽幾下,立馬大叫着服軟了,将他離開太古魔門後的事情全部抖了出來。果然,鬼國的分裂也有他們的手筆!
“章權!”辰極真人臉色鐵青,他大喊了一聲,可惜現在自己都是階下囚,哪有什麽魔宗元嬰真人的威嚴。
“辰極真人真是好膽量,只是不知是你吞陽一脈,還是整個魔宗都如此。”衛含真冷着臉出聲道。自記憶中将蛛絲馬跡給挑了出來,譬如在那北海妖庭,便是辰極真人的徒弟帶人。當初她取一氣明神水的時候,還遇到賀方的兒子。當然也不一定是他們做的,玉霄也在北海妖庭,而且當初還刻意多留了一陣,最後還在明神山附近現身。
那詭異的事情像是一把枷鎖套在她的身上,可借由此能夠倒推到底誰才是那危險之源。
“師尊,他方才提到了玉霄。”素微擰眉道。
衛含真眸光微暗,她哂笑一聲道:“魔宗弟子狡猾,興許是随意攀扯呢?以期破壞我玄門弟子的情意。”
素微深深地望了衛含真一眼,當即明白了她的意思,點了點頭應了一聲“是”。可關于“玉霄”的疑惑一點兒沒少去,忍了一會兒,她又道:“當日太古魔門中,玉霄的周一宵根本不必死,他們行為怪異,到底在掩飾什麽?”
衛含真沒有回答,是玉霄還是魔宗做的,眼下已經不重要了。總之這兩都會是她們長觀宗的大敵。
辰極真人聽了師徒關于玉霄的對話,先是心中一凜,生怕她們發現什麽,繼而又冷哼了一聲,眸子一轉,詭谲地笑道:“不錯,此事正是我等和玉霄做的。”
沐靈心聞言斜了他一眼,語氣中的鄙夷和嫌惡不加掩飾。轉動的佛珠飛出去一顆,啪嗒一聲打在了辰極真人的額上,只打出了一個紅印子。沐靈心稍顯遺憾地嘆了一口氣,片刻後,又故作正氣道:“魔宗真不要臉,玉霄乃九州數一數二的大派,正義凜然,豈會跟你們合流?”
辰極真人眯了眯眼,見她們一副不信的模樣,又哈哈大笑。他道:“你們都被玉霄的僞君子模樣騙了,你以為那魔神像是如何喚醒的?當初章權自太古魔門拿了魔神像可是泥塑的死物,正是玉霄的道友幫忙取出一件殘餘太古魔門氣息的法器,才将魔神四柱和魔神像激活呢。”
“胡說八道。那章權可以拿魔神像,當然也能夠拿法器。”沐靈心出聲辯駁道。她越是相信玉霄,辰極真人說得越是起勁,真真假假,看似要将玉霄給綁在魔宗這條船上。
衛含真哪裏會不明白辰極真人的意思?這是故意的,展示出魔宗那片非常想要攀咬玉霄的心,從而自反面證明玉霄的無辜呢。至于他說出來的事情,不能說完全是真,至少有六成真的是那玉霄的推動。“你以為你說這麽多,我們會信麽?”衛含真平靜地望着辰極真人。
辰極真人眼神閃爍得更是厲害,他道:“你們玄門的人既要盤問,又不願意相信真相,當真是有意思!”
“是這樣麽?”衛含真朝着辰極真人挑眉一笑道,“那我信便好了,玉霄與魔宗勾結,為我玄門敗類!今日道友之言,我已經用留影石拓下。”
辰極真人當即神情大變,指着衛含真“你你你——”了半天,怒急攻心,吐出了一口血來,像是一瞬間蒼老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