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沒有報出師門,一來可能是個散修,二來則是掩藏了身份不想讓人知道。
在有魔宗弟子的時候,玄門的共同敵人是魔宗,可要是結束之後,那矛頭則是有可能向內了。雲池月雖然熱情拉攏無塵,可并未徹底放下警惕和戒備。
衛含真望着自稱無塵的女道人,靠近了之後,她自那弓上感受到了一絲兇煞的龍氣,那弓顯然是由龍骨鑄成的。她挑了挑眉,客氣道:“多謝道友相助。”
無塵收起了長弓,她的話并不多,避開了衛含真的眸光,淡聲道:“不客氣。”
在山前的玄門弟子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一些自知不是衛含真和雲池月的對手,思來想去,選擇了丢下尋寶鼠離開。一道淡金色的光芒一卷,雲池月已經将那先前就被打暈的肥碩尋寶鼠捏在手中。
“道友是要尋找什麽嗎?”雲池月試探道。
無塵默然片刻,應道:“只是路過。”
不是來找尋寶鼠的!雲池月與衛含真對視了一眼,片刻後又一笑道:“道友的目的也在那蓬萊氣?”
雲池月沒指望能夠得到這算得上的陌生女道的回答,哪想到下一刻,無塵清泠的嗓音便響了起來。她說道:“不是。只是聽說登瀛秘境能夠磨砺自身,奉師長之命而來。”
“原來如此。”雲池月故作恍然大悟,又粲然一笑道,“我二人也是如此,道友結個伴如何?”玉音門怎麽說都是九州大宗,除非結下了生死仇怨,不然一般散修也不會莫名其妙對自己動手。雲池月也不怕無塵懷有其他的目的。
衛含真一直沒說話,那無塵道人身上的寒意與疏離如此明顯,想來是個喜歡獨來獨往的人。然而她這念頭才起,就聽到無塵極為幹脆地應了一聲“好”。
這登瀛秘境畢竟是廣大,縱然有數千修士入了其中,可除了在山腳碰到了魔宗修士與玄門修士的鬥争,在其他地方連點人影都見不到了。因入了深山中,到處都是靈草,雖然不是函真靈葉草,可三人還是下了飛舟采撷,以備日後不時之需。
“衛韬元衛師姐可是長觀宗的高徒,無塵道友,你知道長觀宗吧?它可是我九州第一大派,出過不少飛升仙人,聽聞此派的弟子,在過去都會被派出去磨煉厮殺,師門長輩不會支援分毫,如此一來,能夠留下來的都是英銳弟子,這等做法着實令人羨慕啊。”雲池月的話很多,就算碰到了無塵這個悶葫蘆,也能夠侃侃而談。她故意提起長觀宗,自然也有示威之用。
無塵在聽到“衛韬元”三個字的時候,眸光變了些許。等到雲池月話音落下,她才道:“可這數十年少見長觀宗的真傳弟子了,聽說各峰真傳都在師門中清修,要什麽資源便有人送上去。就算出行,也有各種力士童仆相伴,法器相随。”
雲池月嘆了一口氣,她望了衛含真一眼,道:“就算衛師姐在此,我也要說上一句。長觀宗現今的做法為了護佑弟子,可長久看來,未必有好處。如此很難磨砺弟子的心性,日後遇到什麽劫難,未必能夠擔當。”
衛含真笑了笑,應道:“雲師妹說的話我同樣認同。”便是出于此念頭,原身才會将素微和清聲這兩個弟子丢出去歷練,至于玉言……不提也罷,真的是自作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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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塵倏然望向了衛含真,問道:“衛道友也覺得此法更利于培養弟子嗎?”頓了頓,她又道,“別人出門有師長之賜,能借師長之威名,再觀自己,只能靠自身,如此不平,不會勾動心魔麽?”
衛含真掀了掀眼皮,淡聲道:“若是過不了此關,說明心性不如何,日後就別想叩問大道了,趁早回家吧。”
無塵垂眸若有所思。
“無塵道友的師門是哪一種?”雲池月好奇道。
無塵淡聲道:“前者。”頓了頓,又補充道,“但也有師妹、師弟卻是後者。他們出入寶馬香車相随,如俗世王公貴族,羨煞旁人。”
雲池月凝視着無塵,并不放過絲毫,她眨眼道:“無塵道友,心中有不平。”
無塵并不諱言,灑然一笑道:“是。”
畢竟是別人家師門中的私事,她們也不好一直詢問。雲池月還有點興趣,然而衛含真一開口,則是岔開了話題,詢問道:“那函真靈葉草距離這還有多遠?”
雲池月取了尋寶鼠的精血,便将它放出去尋找靈草,這會兒聽衛含真一問,頓時掐着手指開始算。片刻後,她睜開了雙眼,眸中綻出一抹欣喜,她道:“再過去十裏路,便到達目的地了!”
已經知道了函真靈葉草的下落,衛含真也不再留戀其他的靈草,頓時騰空而起,化作一道亮芒朝着目的地掠去,而雲池月和無塵二人緊随在她身後。然而就在這時,數道從相反方向過來的遁光也落入了林子中。那氣芒清正,一看便是玄門中人。
“衛師姐,那邊有人。”雲池月沉聲道。尋寶鼠已經退回來了,正吱吱呀呀地叫喚着。
衛含真“嗯”了一聲,順着雲池月所指的方向望去。那兒圍着一群人,被圈在中央的是一個身披白色袈裟的女修,她戴着兜帽,一縷墨黑色的頭發鑽出,遮住了半邊面容。她的手中緊握着一串佛珠,此刻随着她的撥動,正形成了一陣清越的聲響。而在外圍的弟子服飾一致,顯然是同出一門,他們以一個金丹期的修士為首,正怒瞪着被圍在中間的人。
“是玉霄宗和須彌聖境的人。”無塵低聲開口道。
這玉霄宗乃是九州大宗,僅次于長觀宗。至于須彌聖境,則是鼎鼎有名的佛鄉,這一宗在外行走的弟子并不多,極少摻雜九州各大宗派的事情,沒想到登瀛秘境裏,須彌聖境的弟子出現了。
衛含真一臉了然地颔首。
“還要過去麽?”雲池月小聲道。
她的話音才落下,那玉霄宗的弟子目光倏然朝着她們藏身之處射來,宛如電光。“何方宵小躲躲藏藏!還不給我出來!”
雲池月:“……”既然已經被人發現了,自然不好躲藏,她大大方方地站了出來,朝着那邊走過去。
“原來是玉音門的音修啊。”玉霄宗的某位弟子啧了一聲,語氣中含着顯而易見的不屑。
“這兒不是你能來的地方,還不速速離去!”另一位玉霄弟子更加不客氣。
雲池月面色倏然一沉,她冷笑道:“這登瀛秘境是你玉霄宗開的麽?我等為何來不得?”玉霄宗的弟子近些年猶為嚣張跋扈,實在是惹人厭惡。
“你——”那玉霄弟子被雲池月一刺,正要發怒,卻被為首的那位喝止。
靠近之後更能夠看清楚局勢。
女修盤膝坐在地上,左手側則是一株散發着濃郁靈氣的靈草。在離她不遠處則是躺着一條妖蛇,其額頭被佛珠洞穿,顯然是一擊斃命!
“函真靈葉草!”衛含真面沉如水,她望着那女修身側草,不知要花費多少代價能夠将它取來。
“這位道友,在下玉霄周岑。”那玉霄為首的弟子朝着雲池月她們抱拳,都走到了這裏,哪裏會不知她們的目的也是函真靈葉草?雖然女佛子坐在那兒,可尚未将之摘下,便是沒有歸屬。縱然她真的拿到了,也要有本事收住。在這種關頭,能少一個競争者是一個。“若是道友願意退出,周某願意送上一件靈器。”
“靈器算什麽?至少也要玄器吧?”雲池月怪聲怪氣道。
“周道友若是願意将玄器送給我,我也可以退出,我保證,不傷害靈草分毫。”那被圍住的女佛子莞爾一笑道。這株函真靈葉草還未徹底成熟,女佛顯然是守在了這裏,她距離靈草最近,要說摘下她定然是第一個,可要是她想将之毀去,也在一念之間。
周岑眉頭緊皺,玄器是那麽好拿的?再者這一株函真靈葉草根本抵不上玄器,一樣靈器已經足矣。他不想理會那女佛子,而是望着衛含真三人,詢問道:“周某可再加一千丹玉!”丹玉是那最精純的靈力所凝聚之物,一枚丹玉等于一百靈石,這玉霄的弟子出手足夠闊氣。
衛含真眨了眨眼,促狹一笑道:“若是道友退出,我給你一千零一枚丹玉如何?”
“你——”周岑也是動了怒,他一擺袖子,冷冷一笑道,“玉音門當真是好樣的。”
雲池月:“……”這好大一口鍋扣下來了,她轉向了衛含真眨了眨眼,似是在道,“衛師姐你該賠償我玉音門。”
此處玉霄宗的弟子雖多,可到達金丹期的也就三個,他們面臨的女佛修是金丹期,而衛含真這邊三人,同樣是金丹期,勝算并不大。周岑沉沉地盯着她們,冷聲道:“我們走!”
“師兄,這草——”
“閉嘴!我們走!”周岑聲音拔高,顯然是發了怒。玉霄弟子見他如此,也不敢說什麽,紛紛跟上離去。很快,在這函真靈葉草邊只剩下了四個人。
“道友想要這函真靈葉草?”那女佛修撩開了遮掩着面容的發絲,露出了一張姣好的面龐,她的眼中靈光湛湛,手中念珠撥得更急。“道友打算拿什麽來換?”
雲池月望着女佛修,沒來由的生出了幾分好感,她好奇道:“道友乃是佛修,遠離紅塵,那些東西不當是身外之物麽?”
“阿彌陀佛。”女佛修雙手合十,她的笑容更加燦然,她道:“我佛不度窮比。”
雲池月:“……”
她忽然知道這位是誰了!在須彌聖境有三大佛尊,分別是天佛尊、地佛尊、聖佛尊。其中天佛尊在百年前出山游歷,帶回了一個菩提聖心的女嬰,将之立為佛子。在三大佛尊的培養下,這佛子竟然還是長歪了,并沒有出家人的慈悲為懷,反而将“我佛不度窮比”當作口頭禪和行事準則。
“她是沐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