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春節當天,一直慢慢悠悠下着雪。
今年隋風逸他們最先到的爺爺家,隋念陪着陶佳在醫院,少了兩人,不比往年熱鬧,卻讓所有人深刻感受到親人的可貴。
打來了隋風逸就沒閑下,貼對聯挂燈籠整理院子,等大伯和小姑姑來後,又把他們帶來的東西搬進搬出,等終于閑下來喘口氣,已經是下午了。
撣掉身上的雪從院子進來,正看見隋月安和仨小孩兒偎在一起吃冰棍兒看電視。自從去年拿到壓歲錢得了甜頭,隋八萬最期待的事情就變成了過年,今年不僅他回來,還把他爸也打包了回來。
隋風逸拎走貼着隋月安的隋八萬扔到地毯上,自己挨着隋月安坐下,“我的呢,吃獨食啊。”
隋月安左邊靠着小西瓜,懷裏抱着小南瓜,隋風逸一身寒氣,他小半個身體靠進隋風逸懷裏,找到契合姿勢後便安心的把所有重量壓在他身上,“大伯清理冰箱找到的,沒有了,我的給你。”
手術後隋月安一直覺得乏累,發了幾天低燒,昨天才完全退下去。隋風逸之前住院,不舒服的時候一個勁兒的只想粘着隋月安,只要靠近他就會得到慰藉似的,這些天隋月安也是,發着燒每天都懶洋洋的,找着機會就往隋風逸身上挂,挂不了也得貼着抱着。起初見他突然變得這麽粘自己隋風逸還會嘴上逗兩句,幾天下來習以為常後嘴上是不說什麽了,心裏依舊樂呵得要命。他順勢咬了一口隋月安遞過來的冰棍兒,“非就有你沒我給我缺你啊,一起吃不可以?”
“可以啊。”隋月安輕輕說,微微擡頭看隋風逸一眼,又轉回到電視上。
因這一眼,隋風逸捕捉到了他的情緒,“怎麽了,這麽開心。”
隋月安貼在他耳邊,嘴角忍不住勾起,“我覺得大家對我不一樣了,尤其大伯和嬸嬸,我剛才想去廚房幫忙,他們讓我出去別礙事兒。”
聽他這麽說隋風逸也意外,細想應該是隋念做了工作。他盯着隋月安咬掉一塊冰含進嘴裏,看着他唇上的水跡,逐漸變得心不在焉,隋月安後面說了什麽他一句都沒聽進去,只瞅着間隙,趁隋月安咬冰棍兒的時候一同探頭,貼着他的唇咬下一小塊冰。
他自己明白,幼稚地搶他一口吃的是掩飾,想碰碰他的唇才是正解。
隋月安并沒什麽反應,若無其事捏着懷裏小南瓜的臉蛋兒。
隋風逸喉結滑動幾下,面向電視,忍住了。
因為爸爸媽媽不在,倆小瓜情緒一直不太好,但也乖乖呆着不鬧騰。大伯準備完晚上要用的食材,提議去前邊樹林裏看看。
今年冬天雪多,瞧外面那情形估計樹林裏的雪要沒過小腿,景色好看不說,周遭除了他們的小樓也只幾個無人的別墅,人煙稀少,積雪上連個腳印都沒有,整片雪林都是他們的,想怎麽鬧騰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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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穿着嚴實後便出發,到了一看果然如大伯所說,深深的積雪上沒有半點痕跡,潔白完美,等着他們撒歡兒。
樹林安靜了許久,突然有了動靜,停置在樹上的雪接二連三地往下掉。見了這麽大片雪,最興奮的當屬仨小孩兒,倆小瓜扔進雪裏就只剩腦袋在外面,隋八萬自告奮勇給她們滾出一小片平地,仨人一起呆在坑裏搓雪球玩兒,隋八萬搓還不算完,還得編排他爸和倆哥給他們堆雪人。
雪量充足,堆起雪人來也利索,隋風逸手腳麻利地滾了個頭出來,只想趕快完事兒,他倒不是不喜歡玩雪,只是想單獨和隋月安玩兒,大半天的時間裏他就沒和隋月安說上幾句話,現在只想和他單獨一起在雪地裏撲騰。
冬日的天總黑得早,雪人剛堆完,天色已經暗下來,隋風逸沒和隋月安單獨撲騰成心裏多少不爽,伴着末尾的日光往回走,故意拉着隋月安走在最後,結果,隋八萬轉頭瞧見他倆掉隊,立馬跑過來拽隋月安的手,快步拉着他往前趕。
隋風逸一看更不樂意了,推着他的腦袋趕人,“走前邊去,走走走!”
隋八萬一晃腦袋躲開,“我不,我要和三哥一起走!對不對三哥!”
隋風逸什麽心思隋月安再清楚不過,但還是藏着笑舔舔唇角,牽住隋八萬,“對。”
隋風逸撇嘴嘁一聲,心想隋八萬這小子真成,才七歲就這麽會煩人,長大了還得了?回去可得讓小姑姑好好教訓。這麽想着他雙臂一攬把隋月安抱着轉了大半圈扯開兩人,生怕隋八萬再纏着隋月安似的,擡起一腿用膝蓋把人頂出去一些,“對什麽對,走前邊去!”
受到不禮貌對待,隋八萬哼唧着就跑前面找他爸去了。
隋風逸勒着隋月安遲遲不松手,趴在他耳邊咬牙,“還對嗎。”
“對啊。”隋月安掙開他,轉身看隋風逸黑着臉,抓着他衣領貼上,飛快在他唇上點了一口,“不對嗎。”
隋風逸明顯想樂還憋着,拉起隋月安的手揣進兜兒裏,一路墜在最後往家走。
如往年一樣,八點,準時開始年夜飯,心照不宣的,所有人的新年願望都是希望陶佳早日康複。吃過飯,一家人圍着電視看春節晚會,人多坐不開,小孩兒全坐在地毯上,隋風逸他們也是,兩人靠在沙發邊,隋風逸抱着一罐松子頭也不擡地扒皮,不厭其煩,等手邊的小碗滿了,就遞給隋月安。
隋八萬眼尖跑過來,“二哥我也要!”
隋風逸換了罐開心果,“一邊兒去。”
隋八萬一點兒不受挫,轉頭沖隋月安,眨着墨藍的眼睛,“三哥分我一半。”
隋月安看了身邊人一眼,勾唇,“不給。”
隋風逸正想着要是隋月安真把他一顆一顆扒出來的松子分給隋八萬要怎麽收拾他呢,一聽他這麽說,偷摸的有點兒想樂。
隋八萬終于受挫,切換着雙語嘟囔,抱了一罐不用扒皮的葡萄幹跑回自己那塊地毯,抓起來一把往嘴裏塞。
其實隋月安吃不了一整碗松子,留了大半給隋八萬,起身去廚房拿喝的順便給了他。他剛進廚房,便聽到身後有人跟了進來。
廚房沒開燈,隋風逸看着他打開冰箱,看着燈光映在他臉上片刻又消失。他等了一天單獨相處的空隙,一個蜻蜓點水的吻比沒有還叫他難受,當下他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他幾步上前摟住隋月安的腰,把人抵在櫥臺上,低頭啃了上去。
身後就是水池,隋月安用了些力穩住自己才沒讓隋風逸直接把他按進水池裏,他環着他的脖子,引導接納着他的唇舌深入。
窗外雪還在繼續,被壁燈鍍上一層金光,飄飄灑灑像落着金粉。安靜的廚房中只有些客廳照過來的光,從那裏傳來的聲音也仿佛另一個世界,隔絕應該與不應該。
纏綿又放肆的一吻結束,隋風逸拇指撫着隋月安的下唇,塗蹭着他唇上自己的水跡。隋月安始終抱着他,眼中的笑意讓隋風逸一再恍神兒,兩人靜靜地感受對方,片刻後,隋月安又在隋風逸唇上輕咬一口。
隋風逸的呼吸停滞一瞬,接着便粗重起來,他抓着腰把人抱上廚臺坐着,頂在他腿間,一時難以平穩氣息。他明确地知道自己想做些什麽,但能做什麽,要做什麽,讓他迷茫。
隋月安自然察覺到,他的迷茫對他來說不是好征兆,不好的,他都不允許。他拍拍隋風逸的臉,扯回他的思緒,“出去吧。”
回到客廳之後,隋風逸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一家人圍坐着守完歲又熱熱鬧鬧地發了紅包後,便陸續各自回房間休息。兄弟倆最後離開,依次關了所有燈。
隋月安在暗中找到隋風逸,勾着他的手嘆氣,“突然又覺得累了,背我,好不好。”
暗中,隋風逸喉結滑動,一言不發地蹲低,穩穩背上隋月安,一階一階慢慢往二樓走。回了他們的房間,他先摸索着把人放到床上,還沒起身,隋月安先跪着從背後環住了他的脖子。
“你真好。”隋月安說。
不知為什麽,隋風逸忽然覺得很緊張,好在光線昏暗,剛好遮住情緒。他裝着若無其事,“是啊,知道我好還不謝謝我。”
隋月安輕輕地笑,微小的尾音經耳入心,撓得人發顫,他的唇若即若離地貼在隋風逸耳邊,“但你不想聽謝謝。”
“……那我想聽什麽。”隋風逸轉過身來。
隋月安笑而不語。
隋風逸咳一聲轉開目光,“睡吧,很晚了,身體不舒服別熬夜。”話音落,他人也被隋月安扯倒,兩人一同摔到床上。隋月安一直看着他,讓他覺得哪裏好像不對,他胡亂找着話題,想扭轉他們之間的氛圍,“之前誰說不習慣和別人一起睡的,現在可好,小孩兒一樣,沒人陪還不睡。”
隋月安慢慢縮近兩人間本就不多的距離,“沒變,但你不是別人。”
他的唇馬上就要貼上來,隋風逸突然抵住隋月安的肩,将他推開了一些。
隋月安猛地一怔。
隋風逸開口幹澀,“……安安,我們這樣,對嗎。”
隋月安眼中的笑意不剩分毫,壓低聲音,“為什麽不對,我愛你。”
沉默着望了他良久,隋風逸抿了抿嘴,迷茫道,“我覺得這樣不對……不是你的錯,不怪你,是我開得頭,是我不好,我太想親近你,然後就做了出格的事兒,不該這樣……是我做錯了。”
事情會這樣發展隋月安有所預料,但還是讓他措手不及,他本以為隋風逸還能糊塗更久,是他太着急了。隋月安很清楚,他比隋風逸缺太多東西,包括道德感和倫常,應該或不應該。
“我不覺得你做錯。”隋月安恢複平靜,“所以,接下來,你要疏遠我了。”
“怎麽可能!”聽他這麽說隋風逸明顯慌張,卻也為難,“我不是要疏遠你,我只是、只是覺得這樣太奇怪了……我太奇怪了……”
之後,隋月安以沉默結束了對話,隋風逸開始顧慮,是好事也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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