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性

第6章

自從那晚的交談後，兩人之間的氛圍變得不太一樣，變化很微小，卻也被秦女士看出來，但具體是哪兒變了，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在她看來，隋風逸對着隋月安話好像多了些，可要說親近，也不算。

又過了兩個禮拜寒假結束，兩人一同訂了回校的票，這一舉動高興壞了秦女士，使她堅信兄弟間的和諧指日可待。

回校當天，兩人落地還沒出機場，李沛夏的電話先打過來，說是來接隋月安。

在大廳看到鼻尖凍得通紅李沛夏時，那人正捧着咖啡取暖。在氣溫還是零下的天氣裏只穿了件毛衣，靠熱飲續命似的靠在長椅裏直哆嗦。

瞧見隋月安，他立即欣喜，飛快跑到他身邊，想開口說話磕巴一聲又停下，先沖一旁的隋風逸點頭打招呼，又醞釀着嗯啊了半天，才撓撓頭對隋月安說，“你還沒吃飯吧，先去吃飯，我請客！”

隋月安估計再出去李沛夏得凍出個好歹來，幹脆就在機場裏面找了個地兒。

隋風逸毫無自覺，一路跟着，坐下就大大咧咧地點菜，完全沒發現李沛夏情緒上有什麽不對。

等着上菜的間隙，隋月安看向李沛夏，示意他可以說了。李沛夏是挺粘他，但沒到穿着單件毛衣來接機的程度。

“月安我……我想、我想麻煩你幫個忙。”李沛夏半垂着腦袋揪自己的耳朵，為難道，“我以後不住宿舍了，房子我叔叔已經在幫我安排……今晚就可以搬進去，但是我的東西都還在宿舍裏……”他越說越小聲，“所以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搬出來，其他的都無所謂，但是電腦和游戲機……我舍不得。”

遲鈍如隋風逸也聽出這其中有問題，有東西自己不搬卻找隋月安幫忙，不是有事抽不開身，就是不想回宿舍。

“好。”隋月安點頭，說話間已經上了菜，“先吃飯。”

這頓飯吃得極安靜，中途隋風逸接到顧忱莘的電話，問他什麽時候到宿舍。吃飯時李沛夏頻頻擡頭看隋月安，隋月安就等着，但等到吃完，那人還沒繼續。

隋月安只能問，“還有呢。”

“是、是有……”李沛夏慌忙咽了嘴裏的東西，期待地盯着隋月安，“我是想跟你商量……其實我自己住着有點兒害怕，你願不願意搬出來和我一起住？水電打掃一切費用你都不用管，房子的距離不會離學校太遠的，你想要什麽電器或家具就告訴我，我來準備，你不用出錢！”說到這兒他又覺得不好，好像隋月安搬出來和他住是占便宜一樣，“……要是、要是……那就按學校的住宿費給我嘛，可以嗎。”

李沛夏的期待和懇切在臉上寫得明明白白，隋月安沒答複他，先看向了隋風逸。

他這一眼看得隋風逸很受用，多日來他自覺充分發揮着當哥的耐心，當下這有事兒先征求自己意見的反應，就是對他最好的認可。他裝着一副語重心長的兄長模樣，“我覺得吧，優劣一半一半，搬出去住肯定自由很多，但學習上課什麽的肯定沒在校方便，而且搬出去還要考慮一個安全因素，晚自習回家要多注意安全，提高點兒安危意識，當然了，還是看你自己。”

隋月安知道李沛夏支支吾吾是因為隋風逸在場，他看隋風逸只是想提醒他吃飽了就趕快走，沒料到這人會來這麽一段兒話，還是那樣的口吻，他不自覺勾勾嘴角，“好，我知道，你先回去吧。”

“啊？”沒聽到隋月安對自己話的肯定，隋風逸撓撓頭，又哦了一聲，也明白過來，人壓根兒沒在征求自己的意見。隋月安看不見的，他扭頭撇了撇嘴，小聲嘀咕，“回就回呗。”

看着隋風逸出了門，隋月安沖人挑下巴，“說吧。”

李沛夏靠上靠背，嘆出一大口氣，“我都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我姐給我寄得那些圍巾你記得嗎。”

“嗯。”

李沛夏又開始揪耳朵，“月安，我是gay。”

隋月安想說不難看出來，又怕會打擊到他，只能說，“哦，是嗎。”

“那些圍巾，因為實在不想戴，扔了又覺得對不起我姐，就、我就送了柯旭一條……然後他就覺得，就覺我對他有意思！但是我沒有！”說到激動李沛夏直拍桌子，“我就是瞎了也看不上他啊！”

“然後呢。”

“然後、然後他就用這個威脅我……”李沛夏大嘆一口氣，“他猜到我是同性戀，在bx軟件上找到我，上面有我的照片和信息，賴不掉，他就拿那些截圖威脅要把我是同性戀的事兒公布在學校論壇，那我不想把事情鬧大嘛，就幫他清過幾次購物車，也給過錢……後來，我覺得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就沒再理他了，結、結果！”他快要氣結的樣子，“他不知道從哪兒弄了張假病例，污、污蔑、污蔑我濫交得了艾滋！還說我勾引他！現在鬧得整個宿舍都知道了……”

隋月安的手機常年靜音，宿舍群更是屏蔽，他摸出手機，翻看了群裏兩三個小時前的幾十條消息，平靜道，“證據确鑿，你可以報警。”

李沛夏蔫得直哼哼，“我不想把事情鬧大嘛……宿舍那群大直男你也知道的，被他們知道是gay已經很尴尬了，我可不想鬧得人盡皆知。”

“你問過其他人的想法嗎。”群裏的內容只是柯旭和另一人的一唱一和，引導着想把李沛夏踢出宿舍，其他人并沒發表過意見。

“我不想知道，也不用問，宿舍出了個疑似有艾滋的gay大家肯定會覺得別扭，柯旭都那麽說了，沒人反對就是默認，我沒那麽不知趣，也不在乎，反正我早就想搬出來了。”嘟囔完李沛夏看向隋月安，“但你……你不一樣月安，我會在意你的看法……”

隋月安沒理他，從行李箱裏拽出件外套給李沛夏。

李沛夏穿着衣服，提溜咕嚕地轉眼睛，“那、那你，願意搬出來和我住嗎？”

“嗯。”隋月安輕擡下巴。

見他應允，李沛夏陰霾盡散，感激得恨不得給隋月安跪下，等他死皮賴臉地摟着隋月安出了餐廳的門，才發現隋風逸竟然沒走。

人來人往的門口，那人正坐在行李箱上溜達着玩兒，見隋月安出來，笑出酒窩，“你要回學校搬東西吧，我幫你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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