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木藍望了望西北方向,略有些惆悵地搖了搖頭。
她回到房間,将自己這些日子寫好的手稿按時間整理好,确認萬無一失後将它們都收在一個木盒裏,然後放到床下,推到最裏面的角落裏。
京中子弟雖然和外府不一樣,不需要回鄉省親,但金榜題名者總會大擺幾場筵席,有的還會湊着這難得的長假舉行大婚。
丘尚書與丘夫人各自在各自的圈子裏請了一場之後,木藍就火速去刑部當值了,報仇宜早不宜遲。
她任職的地方是刑部旗下的刑部司,刑部除了刑部尚書是二品大員以外,往下數就是兩個從三品刑部侍郎,然後就是掌管四個司的員外郎,乃是從五品。再往下就是各司主事,乃是從七品。
刑部司的的員外郎姓金,下轄主事原本有三人,如今又添了一個,剛好補齊了四個主事,木藍就是這剛補上缺的第四個主事,從七品。
金大人笑眯眯地看着積極來當值的木藍,不知道是因為木藍是丘尚書的義女,還是因為他真的很看重木藍的才能,很是隆重地鼓勵了一番,然後撥了兩個令史給她,至于衙門裏的差役,随用随調。
木藍握着令牌,不動聲色地跟着兩個令史走。
她心中不免感嘆,家中有靠山,官路自然開啊,想必刑部司上下都已經知道了她是戶部尚書的義女,所以并沒有人為難,一路廣開方便之門。
木藍不知道的是她一離開,金大人就忍不住嘆氣:“咱們刑部司這個小廟迎來了一尊大佛啊。”
他的心腹寧主事忙問道:“大人是說這位木藍木主事?”
金大人情緒不佳道:“自然是她,這些千金大小姐做學問也就罷了,還要來查案,這不是瞎胡鬧嗎?”
“屬下聽說這位木主事雖然是丘尚書的義女,但也不是千金小姐,據說是出身鄉野,不過既然和戶部那位有關系,咱們也只能供着。”
寧主事想到丘尚書那個老狐貍,是個直臣也是個能臣,更是個寵臣啊,根本不是他們刑部司能得罪的。
金大人看了他一眼,又是一嘆:“吩咐下去只要她不鬧出大亂子,咱們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用多長時間,大佛自然就往更大的廟裏去了,朝中有人好辦事啊。”
寧主事點了點頭,他剛回到衙門就聽手下人禀告,木藍正在查看近來剛接手的幾個案子,他眉頭一挑,心道年輕人真是心急啊,估計連流程都沒搞清楚呢,就着急想查案立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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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兀自搖了搖頭,想着還是要伺候好這尊大佛,便想親自去教一教流程,誰知卻沒找到人。
找人一問才知道,人家竟是看了卷宗就叫了兩個差役出去查案了。
再說木藍,在一堆案宗裏翻來找去總算是找到了一樁事發地在護城河邊的案子,她當即就點了兩個看起來精幹的差役去案發現場了。
必須得去,還要想辦法牽出自己的案子,至于怎麽運作,先去看看事發地離她落水的地方有多遠再說。
木藍心底有事,一路悶頭往護城河走,兩個差役對視一眼,心道這位新主事是想新官上任三把火嗎?
可是查案不是那麽容易的。
到了地方,長着一張國字臉的老王悄悄碰了下同伴的肩膀:“老黑,你說這位新主事在幹嘛?”
叫老黑的差役虎着一張臉:“俺咋知道。”
老王撇撇嘴,也不敢上去問,畢竟這位來頭不小,他們想巴結也不知道怎麽巴結,因為男女有別啊,既不能貿然約酒,也不能一起去花樓,難不成送胭脂。
想到這,他搖了搖頭,算了,就他這點俸祿能買什麽好胭脂,人家哪會看得上眼,還是老實辦事吧。
木藍站在河岸上,心底有些失望,離她出事的地方有點遠啊,不過既然接了這個案子,就要好好查一番。
爹爹教過她,要麽不做,要麽就做到最好,凡是自己選的,都要盡力而為。
她轉身看向一旁的兩人,問到:“不知二位怎麽稱呼?”
“俺姓劉,诨號老黑。”皮膚黝黑的差役先答道。
“屬下姓王,木主事叫我老王就成。”國字臉的差役後答道。
木藍默了默:“勞煩二外帶我去看一看苦主。”
老王和老黑面面相觑,最後也沒敢把勸告的話說出來,刑部一般不接小案子,最小也是兇殺案,苦主幾乎沒有活着的。
這是衆所周知的事,他們見木藍面色如常,便只能在前面帶路,小姑娘說不定到了地方就怕了。
木藍當然知道自己要看的苦主是什麽樣,她心底雖慌,但面上功夫還是要的,端着一張臉就是了。
她可是死過一次的人,又見過自己的白骨,還怕什麽屍首。
等到了地方,木藍神奇地發現,自己竟然真的不怕。
也是,死人有什麽好怕的,這世上最可怕的是活人,是活着的惡人啊。
她掀開白布,手裏拿着仵作的記錄,死者是昨日一早被過路人發現的,系被人用石塊重擊頭部而死,最關鍵的是,死者身份不明,因為一張臉被石塊砸的面目全非,只能判定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
且從死者的穿着和手上因為勞作結下的繭子來看,不似出自富貴人家,初步斷定是仇殺。
“老王,俺…俺……”
老黑指着停屍房內的人,一張黑臉上滿是震驚,他一定是瞎了,那等駭人的屍身,從他的角度去看,木主事竟然在親,親屍首,嘔……
老黑張嘴欲嘔。
老王看了一眼也有些繃不住,他們原本是要進去的,誰知木藍就讓他們在門口守着。
原來是有這等匪夷所思又驚悚的癖好,嘔……
老王也宣布陣亡。
他們兩個難兄難弟一般對視着,眼睛大大地睜着,雙手緊緊捂着嘴,此時的內心只有一個念頭,一定不能吐出來,也不要驚動裏面的人,不然就慘了。
怪不得戶部尚書的義女會來刑部司辦這苦差事,原來有特殊癖好,頭一天就控制不住親上了,可怕可怕真可怕!
他們不會被滅口吧……
木藍不知他們站在門口天人交戰,方才她在靠近屍首時聞到了熟悉的味道,這才低頭仔細辨別了一下,樓上樓的酒菜香,隔了兩日變得很淡很淡。
這被害者不是溺死的,很多東西也就有跡可循。
身為樓上樓的忠實顧客,且極愛吃燙鍋子,她不會聞錯,是樓上樓獨有的鍋底味道,吃過燙鍋子總會在衣物上留下一些味道。
“去召集人手從事發地附近的樓上樓開始,不論有幾家分號,要一一走訪,看有他們沒有夥計或者後廚的人失蹤。”
粗布麻衣,又有常年勞作的痕跡,一般是不會去樓上樓這等賊貴的地方吃飯,所以極有可能是酒樓的內部人員。
兩人對視一眼,抱拳領命。
匆匆趕來的寧主事還沒來得及跟木藍講講流程,就見她風風火火地點了一波人又走了。
寧主事望天長嘆,現在的小姑娘真能折騰啊,怎麽就不能文文靜靜地坐下來看看書、聽他傳授傳授經驗呢?
另一邊,木藍确定了事發地附近的幾家樓上樓分號,吩咐人一一前去,她自己則去了最近的一家,至于做什麽,當然是吃午飯了。
忙碌了一上午,她都餓壞了,如今沒有夫子管着,可以痛快地吃燙鍋子了,要一天三頓的吃。
樓上樓,木藍一邊吃着,一邊打聽着,這間分號無人請假也無人失蹤,看來只能等其他人的消息了。
吃了個五分飽,她便興致缺缺地放下竹筷。
木藍望着酒菜陷入沉思,為什麽覺得飯菜不香了呢,是樓上樓的味道不如從前了,還是她的舌頭壞了?
也不知道夫子到哪裏了,路上安全與否,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木藍憂傷……
不過這憂傷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就被老黑帶來的消息沖走了。
“木主事,還真有一家樓上樓的分號少了一個夥計,據說是前天休沐,昨日和今天都沒有來,酒樓派人去問,家人也說不知道去哪了。”
老黑兩眼發亮地看着木藍,心底直呼神了,聽那管事的描述,身量什麽的和死者很像,難道木主事親那具屍首不是因為特殊癖好,而是可以通靈?!
不然又怎麽知道死者是樓上樓的夥計呢?
“前面帶路。”木藍精神一振,也顧不得惆悵了,她要辦正事了。
樓上樓的管事看着一擁而入的官差,心道今天的生意是沒法做了,不過東家有訓,只要和官府沾上事就全力配合官府。
所以他當機立斷挂牌停業一天,讓樓裏的夥計們都在大廳侯着,等待問話。
大廳裏,老王緊緊盯着一衆夥計,方才已經帶人去認過屍了,确認就是這裏失蹤的那個夥計,可是挨個盤問下去卻發現酒樓裏的人都沒有殺人嫌疑。
不是有人證就是沒有時間行兇。
木藍聽過他的禀告,眼底暗暗閃過一絲贊許,自己還真是挑到了兩個能幹的人,竟然知道兵分兩路先帶人去認屍,辦事情有效率就為她省了不少事。
死者姓石,普通農戶之子,年十九,在樓上樓做了半年的夥計,脾氣溫和,人緣很好,據旁人所言并沒聽說過他有什麽仇家。
作者有話要說:
嗯,忙完了,恢複日更~
七月小聲矯情:感謝還在,感謝支持~
(本文涉及所有朝代背景,官員品級和職能等……都是架空,百钺朝純屬虛構,不可考,無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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