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黃州府位于百钺最西北的位置,冬天不僅極冷還多風沙,所以即使是到了府城也不見有多熱鬧,但比起竹縣還是繁華了一些。
馬車駛進城門,速度便慢了下來,路途也平坦了許多。
李府的車夫認得路,他之前就送他們大小姐來府城趕考過,等到了考場附近才勒住缰繩:“大小姐,咱們先去投宿還是去牙行賃一個院子。
“你去牙行賃一個附近的院子,不拘多好,和上次差不多就行,再找人打掃幹淨……”李橘白又吩咐了幾句,見天色還早就準備和木藍在考場周圍熟悉一下環境。
車夫領了吩咐約好來接人的時間,便熟門熟路地駕車去了牙行。
木藍抱緊胳膊,站在風中淩亂:“夫子,我們接下來要幹什麽?”
這麽冷的天,不适合出門啊。
突然覺得馬車裏還不錯,至少比這大街上暖和多了。
“府學就在不遠處,這個時候應該還有人在。”
“去府學做什麽?”木藍秉持着不懂就問的原則接着問道。
李橘白目光淡淡地看過來:“朝廷的任命一般都是在年前下來,主考官過了年就會趕赴各個府城負責敲定試題等事,這個時候可以打聽一下黃州府此次的主考官是哪一位大人。”
百钺的府試都是由皇帝指派主考官,一般是在六部或者翰林院中遴選,知道是哪一位大人之後,也能方便了解這次府試的考題側重于哪些方面。
尤其是最重要的策問,比如這次的主考官是兵部的人,那麽兩道策問中至少有一題與兵部所管轄的事物有關,這已經是不成文的規矩。
木藍沒有參與過科舉,不過想着李橘白有經驗,她便乖乖地跟在後面。
李橘白走在前面,路過書店的時候又買了幾本書遞給木藍:“除了複習之前的知識,你還需要快速熟悉這幾本書裏的內容。”
木藍随意翻了翻目錄,大致都是些近幾年的時事、政事以及朝廷的一些新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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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夫子。”
她沒有說自己在京城所了解的比這幾本書裏記載的還要多,對于別人的好意一味地拒絕只會把對方推遠。
如今她們的關系不遠不近,相互多一些這樣的往來也有助于彼此快速了解。
畢竟以後要長期相處。
李橘白見她表情不是很重視的樣子,便嚴肅道:“相較于京城緊靠政治中心,這些內容對身處于偏遠縣城的我們來說是短板,你要重視,否則在考試中會吃虧。”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普通學子,尤其是像竹縣這種窮鄉僻壤在科舉上更吃虧,因為平時接觸的有限,對時事、政事也難以把控,只能臨時抱佛腳。
她之所以能取得頭名是因為爹爹走南闖北懂得多,早早就把這些事情安排好了。
而木藍這是第一次,大概率上不會中,接下來可以再慢慢把這個短板補起來,等下次再奮力一搏。
本來李橘白對這個學生是沒有什麽信心的,但想起木藍在策問上的見解,以及那些違和之處,她不由得存了一絲期望,這才買了書,或許頭一次就中了呢?
木藍默默點頭,表示自己會重視的。
待到兩人從府學出來後,李橘白看着心事重重低頭走路的木藍,有些後悔了。
或許不該給這個學生壓力,也不該存那一絲期望。
“你無需太過擔憂,這次不行還有下次,就當是來積累經驗。”
木藍抱緊懷裏的書,回神道:“我這次一定會中的。”
她一定會中的,因為主考官來自戶部。
正四品戶部侍郎于大人,是爹爹的下屬。
從前隔三差五就會到戶部尚書府拜訪,稱她一聲世侄女。
木藍對這位于大人的觀感很好,她方才在思考的是到時候要不要表明身份,或者要不要從側面打聽一下尚書府的事情。
李橘白不知她心中所想,見她信心十足便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李府的下人辦事很周到,賃的院子就在考場不遠處,周邊都是普通住戶,離大街有段距離,相對來說比較安靜。
車夫還找了個負責燒火做飯的廚娘和一個負責灑掃的婢女,因為考慮到李橘白和木藍都是女子,他就沒有找小厮,自己直接頂了守門的活。
安頓好之後,木藍就開始了沒日沒夜的寒窗苦讀生活,若不是因為除夕夜響起的鞭炮聲,以及北方年夜飯上必不可少的餃子,她甚至不知道已是新的一年了。
李橘白抽查了一些內容,贊許地點了點頭:“進步很多,平時也要注意休息。”
“夫子放心,我會吃好睡好的。”木藍笑了笑,她是不舍得休息的,自己在經義這一項中最沒有把握,如今時間又緊,過一天少一天,哪敢多休息。
她想早日回京,就勢必要在這一次府試考中,如此才能順理成章地回京,為了參加明年的會試,也為了早點去找那個害死自己的男人報仇。
時間在争分奪秒中度過,百钺259年的三月,三年一度的府試終于開始了,木藍和竹縣的其他六位學生一起排着隊進考場。
李橘白站在人群中,一身淡青色長袍,素淨又不失雅致,一張淡漠出衆的臉引得周圍的人悄悄看了又看。
木藍進去之前回頭看過來,一眼就望見了眉眼精致的李橘白,她揚眉笑了笑,心底為別人惋惜了一下,這樣的美人已經是她的妻子了,可惜啊可惜。
目光注視着她的李橘白,見此也彎唇回了一個淺淺的笑容,霎時,四周都失去了顏色。
木藍小小地驚豔了一下便感趕緊收回自己的視線,心道夫子好好地笑什麽,平白地讓人心亂。
不過,夫子笑起來真好看啊。
平時好像都沒見她笑過,真難得。
百钺府試一共分為三場,第一場是最基礎的經義,取前一百名繼續接下來的詩賦考試,而後又取前五十名進行第三場的策問考試,所以說策問是最重要的,直接決定了考生的名次。
最後榜上有名的僅有三十人,百钺一共二十一府一自治州,也就是說這一屆全國也就錄取六百多人。
這六百人也就是有了候缺資格的舉人,可以補縣丞之類的芝麻小官,但這樣的職位也有限,更有甚者十幾年都沒有補缺的機會,所以最好的選擇還是進京趕考參加會試。
考場中,木藍盯着坐在主考官位置的于侍郎,一聲于叔叔差點脫口而出。
可惜現在沒有上前對話的機會,只能等鹿鳴宴上找機會了。
對,她一定會中,一定能參加鹿鳴宴,然後一定要和于侍郎說上話。
第一場考完要等兩日,第三天才知道名次,木藍回去後難得的有點緊張,因為經義是她的短板,而自己答得并不好。
張榜那天,她站在人群裏從頭往後看,前五十沒有自己的名字。
看到第一百名,縣學其餘六人的名字都在上面,而她的依舊沒有。
木藍心裏一慌扯了扯了李橘白的衣袖:“夫子,如果我第一場沒過,你還會支持我回京嗎?”她不想再等三年啊!
李橘白轉過頭來,迎上一張忐忑不安的臉。
她默了默,主動握住了木藍的手。
“你若想去京城便去吧,我剛好準備參加明年的會試。”
她想知道這個人為什麽會對去京城有着這麽深的執念,也好奇那截然不同的字跡背後有什麽秘密。
所以就當是去為自己了卻心中的疑惑,去一趟京城吧。
木藍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視線又回到了紅榜上,然後直接從最後一名往上看,結果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倒數第一!
她難得囧了一下。
倒數第二名也是個熟悉的名字:邵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