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木藍心懷忐忑地往裏走,待看到房門口有人時,下意識地往後一退躲在一棵樹後。
“小姐,你就聽老奴一句勸,按老爺的安排成親吧。”
一個上了年紀的男子聲音,不輕不重地傳過來。
木藍眉頭一挑,催婚?李夫子好像比她大五歲,今年二十五了吧。
她正猶豫要不要繼續聽牆角,就聽到一道清冷又好聽的聲音響起:“勞煩管家告訴父親,我自有打算,就不勞家裏費心了。”
“哎,每次都這樣拖着,你讓老奴說什麽好。”管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似是習慣了無功而返,低着頭匆匆走了。
木藍心裏一驚,默默繞着樹躲過去,還好沒有被發現,不然就尴尬了。
“何人?”
身後一道帶着質問語氣的聲音響起,吓得木藍趕緊回頭。
就看到站在房門外的李橘白。
霧眉輕斂,目若秋水,唇角微微抿着,即使面含不悅,也讓木藍小小驚豔了一下。
盡管在原主記憶裏略微有了印象,盡管在京城看慣了大家閨秀,她還是不可避免的短暫失神了一瞬。
怎麽說呢?
這個女夫子和別人不同,就好像是把清傲兩個字刻在了骨子裏,明明是美人,卻因為這股清傲,顯得有些難以接近,是那種只可遠觀的美。
“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我…我是來找你…找夫子借銀子的。”
木藍心裏一慌,一張嘴就把自己交代了個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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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李橘白眉目舒展開,面色依舊冷淡,卻也沒打算計較。
她本來就名聲不好,對這個學子也略有些印象,好像是家境貧寒,但不怎麽上進的樣子。
冬日的院落略有些蕭瑟,尤其是在北方,木藍擡頭看了眼光禿禿的樹杈,一如她此刻的心情,悲涼,不,荒涼,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她在心底給自己打了打氣,不要怕,你可是堂堂尚書府大小姐,連公主都見過,還怕這小縣學裏的夫子嗎?
可是,好像并沒有什麽作用,還是控制不住的心虛。
一定是因為原主做了壞事的緣故,雖然她迷迷糊糊地也親了人家兩口就是了。
兩人相對坐下,李橘白手裏拿着一本小冊子和一支筆,翻到空白處才遞過來,語氣難得輕柔了一些:“欠條你自己寫吧,列好名字和數目就行。”
木藍心下稍定,也不再矯情,接過筆來乖乖寫欠條,當寫到數目的時候她頓了頓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女人。
李夫子好像很有錢的樣子,那她是不是可以多借點,到時候直接拿着銀子回京城,然後回府之後再派人送還就是。
不過自己換了一副身子,爹娘萬一不認怎麽辦?
還有那個狗男人未婚夫,說不定還盯着尚書府呢?
她手指抖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問到:“李夫子,我可以借一百兩嗎?就是可能短時間內不能還你?”
李橘白眼裏閃過打量,平時那些貧苦人家的孩子最多借個幾十文,這個學生張口就是一百兩,雖然她不想用惡意去揣測別人,但總覺得這個人有借了不還的嫌疑。
她并不心疼自己的銀子,只是擔心這樣縱容學生,容易助長她們不勞而獲的心思,而且做事情要量力而行,這麽一筆數字,眼前的人未必有能力歸還。
于是,她第一次張口問了這銀子的用處:“這一百兩,你要拿去何用,若真的情有可原,自是可以。”
君子愛才,取之有道。
身為傳道授業的夫子,李橘白希望學生能給自己一個合理的理由。
木藍握緊筆,拿去何用,自然是回京城認爹娘,然後為自己報仇。
但這種話能說出來嗎?怕是一說出口,就被人灑灑符水,當鬼怪抓起來了。
她頓時卸了氣:“我說錯了,不是借一百兩,是借十文,這次休沐回來就還給夫子。”
一百兩變十文錢,這差距不是一般得大,但李橘白沒說什麽,她對別人的事并不好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貿然打聽是不禮貌的事。
木藍老老實實地寫上十文錢,然後把筆和小冊子又遞回去。
心神放松了些,她不由自主地吸了下鼻子,房間裏面有一股好聞的冷香,還夾雜着淡淡墨香,以及洗衣服時所用的皂角的味道。
木藍愣了一下,之前沒發覺,好像自己的嗅覺變得靈敏了很多。
李橘白簡單看了兩眼,合上小冊子從腰間的錢袋裏數出十文錢,摞成一摞來放在掌心裏,然後伸出手。
木藍怔怔地伸出手,從李橘白手中拿起那十文錢,指尖碰觸到掌心,盡管短暫,還是感受到了那一抹屬于對方的溫熱。
李橘白看着不知道為什麽坐在桌前發愣的人,馬上就要到講學的時間了,她不由得開口道:“還有事嗎?”
木藍擡眸盯着李橘白,鬼使神差地道:“夫子需要我幫忙嗎?”
“你幫我?”李橘白面色平靜,眼底閃過驚疑,這個學生莫不是在說胡話,才剛借了錢,就搞不清是誰幫誰了?
“對,我想幫你。”木藍定定地點頭,心裏冒出來的那個主意越想越妙。
“你要幫我什麽?”李橘白問得直接,實則是真的不明白,眼前這個學生突然要幫她什麽?
木藍也不繞彎子,将自己的想法講出來:“我可以入贅娶你,嫁你也成,這樣夫子就不用被家裏催婚了,你什麽時候遇到喜歡的人,或者不需要我幫你了,随時可以和離,我只要一百兩銀子做報酬,你覺得怎麽樣?”
她簡直是太聰明了,這樣即可以幫夫子解決燃眉之急,又可以掙到回京城的盤纏,哪怕回京後有什麽意外,也不用擔心自己還不上了,一舉兩得。
李橘白臉色微變,似笑非笑道:“不怎麽樣,一來我不想拿婚姻當兒戲去欺瞞家中長輩,二來我門之間互不了解,你懂我的意思嗎?”
言下之意就是,誰知道你打得什麽算盤,萬一引狼入室怎麽辦,她雖然苦惱年紀越大,家裏催得越緊,但也不會盲目行事,和一個不相幹的人拜堂成親。
“不怎麽樣嗎?其實我們可以慢慢了解,我真的沒有任何惡意。”就只是缺銀子而已,木藍勉強笑笑,得了,這麽絕妙的主意,白想了,看來回京之路任重而道遠啊。
李橘白見她面露惆悵,本來沒什麽起伏的心莫名遲疑了一下,想到每天都例行來做說客的管家、奶娘等人,以及自己被邵家退婚後傳出去的名聲。
一個會奪夫家氣運的不詳女人,哪怕是家境優渥,也沒有多少好的選擇。
那些願意求娶或是願意入贅的人,到目前為止并沒有值得托付的。
在百钺,一個女子二十五歲還沒有嫁娶,本就已經很惹人口-舌了,再加上那麽一個不詳的名聲,再拖下去恐怕就要配鳏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