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 24
即使當太陽收起最後一絲光芒後,整個世界也沒有陷入黑暗,而是被另一種光所照亮。在燈紅酒綠一片的街道上,隐藏在深處的酒吧正悄悄地營業了。澤田綱吉脫下嚴肅的西裝,換上了一身休閑裝,驅車到附近将車子停在附近的停車場後,便邁着步伐在酒吧街上走着。因為工作壓力太大,每當他心情煩躁的時候總會下意識來這裏喝幾杯。街頭上往往是穿着暴露或者打扮得相當花枝招展招呼客人的人們,即使臉上挂着熱情洋溢的笑容,但沉重的黑眼圈卻掩蓋不了他們連續工作好幾天的疲憊。不過綱吉卻沒有覺得這些人低賤,反而熱情地和他們打起招呼來。
“啊,澤田先生,好久不見啊。”一位身穿執事服的男子先露出微笑,并且将手中的傳單遞給他:“我們家上了新的酒呢,有空來嘗嘗看?”綱吉微笑地接過,不過他今天的目的可不是來嘗試新酒的。“我有空會來的。”他委婉地拒絕,不過執事服男人也并沒有生氣,而且鞠躬道:“那我就恭候你的大駕。”綱吉的話往往是非常有信用的,當他說有空會來時候,往往一定會實現他的諾言。
“我們家這裏也來了新的吃食,客人評價不錯,有空一定要來嘗嘗。”“我們家也是!”“……”綱吉一路走來便收到了厚厚一打傳單,但他并沒有将這些随手丢棄在路邊或者垃圾桶中,而是禮貌地将它們全部收納在随手的包裏。他固定保持每周回來幾次的習慣是彭格列成員都不知道的秘密,當然他也不想把工作和上下等級上的複雜也帶到這裏來,至少一直緊繃的神經持續在叫嚣着需要休整,于是他便來到這裏。
今天選擇去的這家店是自己一直以來很喜歡的地方,聽說來了一位新的駐場歌手,綱吉是打着捧場的想法來的。等七拐八拐地走到這家名為“迷霧”的酒吧,綱吉推開門,毫無意外發現裏面早已經聚集不少和他一樣的人,幾個性格外向地都直接吹口哨歡迎他的到來了,不過綱吉只是禮儀性地點點頭,很快又有新人進入又是一陣歡呼聲。綱吉并沒有讓侍從安排,而是幾步走到了自己常用的位子,很顯然它已經預留好給自己了。綱吉點完酒水便坐下來,在酒上來之前先發短信給了淺見,讓她在十一點半左右前來接自己,毫不意外得到“你真的把我當車夫嗎?”的吐槽,綱吉對此的反應則只是假裝她回複答應了。
随着時間推移,酒吧裏的氣氛越發熱烈起來,人們在搖滾的音樂扭動着身體,将積攢太久的壓力釋放出來。綱吉并不打算挪動位置,而是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們的狂歡,然後一口口喝下酒精度不太高的啤酒。很快他的古怪便引起了一部分新來人士的注目,畢竟能把酒吧過得像是星級酒店的人還是太少了,但他們卻在快要靠近的時候被其他服務生勸退了。倒不是澤田綱吉在這裏施展他的某些權力,而每次撞到槍頭後總會引起大混亂,他早就被列為重點關注對象。幸好他是屬于別人不招惹他,他也不招惹別人的類型,再加上出手很大方,老板還是很樂意他的到來。
而今天綱吉的心情特別不太好,先不論尚未解決的路菲爾家族的事情,就算将費了半天收集來的證據上交過去,卻依舊得到對方家族種種狡辯,當然綱吉清楚知道這個家族背後所隐含的敵對勢力,很明顯是給自己一個很大的警告:才不過進入黑手黨世界三年多的小輩,卻妄想改變整個圈內的規則。想到這裏,綱吉便略帶洩憤般地再喝下好幾口,試圖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經。周圍人們嬉鬧和歡呼聲并沒有傳達到綱吉的耳邊,事實上他仿佛和整個興奮的世界格格不入般,只是一個人安靜地坐在位子上喝酒。哪怕喝下好幾瓶,他依舊沒有醉的感覺,
就自己喝得半醉半醒的時候,他隐約聽到談話聲。“喝點酒嘛……”“別這麽沉默,爺請你來不是當柱子的。”他下意識循聲往說話方向望去,卻看到幾個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正在對一個學生大的少年動手動腳,先是死命讓他喝酒,見他反應木讷甚至強行拿酒灌進去,少年雖然很想反抗,卻架不住他們人多勢衆,很快因為酒精而臉頰泛紅起來,見達成目的其他人也便變本加厲起來,各種伸手吃他豆腐的打算。如果再發展下去,恐怕今晚就會發生一起慘案吧。
不知道為什麽,原本應該有更好辦法處理眼前這種事情的綱吉,卻像是腎上腺素上頭般,幾步走到了那桌面前。這讓剛剛意識到綱吉狀态不對的服務生內心大喊糟糕,但就算他們再怎麽往前阻止卻趕不上綱吉找茬的速度。仿佛看到過去的自己和少年身上發生的事情重疊的綱吉,唯一想法就是試圖改變對方的命運,至少不要像自己一般。
于是他随手拿起放在桌面上的酒瓶,然後狠狠砸在靠近自己的男人頭上,當場就砸暈一個。因為綱吉太過激進的行為而瞬間酒醒從而勃然大怒的男人開始紛紛反擊起來,不過綱吉雖然喝得有些沉重,但對于危險的反應卻相當好,哪怕是幾個人同時向自己襲擊而來,卻可以輕易轉身躲避開,因為破碎的酒瓶碎片飛濺在周圍跳舞的人身上,受到刺激的人們不由連連發出尖叫聲,作亂成一團。服務員試圖安撫下焦慮的人群,卻因為綱吉和剩下幾個男人的戰鬥而變得更加躁動不已。雖然對方人多勢衆,但卻架不住綱吉的超強戰鬥本能,哪怕他現在的狀态和一個發酒瘋的人也沒有什麽區別,可他還是輕松閃躲了迎面而來的攻擊好幾次。
“這家夥,好厲害。”很快發現自己單純被對方耍着玩的剩下幾個人,很快便互視一眼,覺得壓根沒有反擊的可能,便讪讪地夾着尾巴逃跑了。而這時才匆匆忙忙跑來的保安和酒吧老板才發現一切都結束了。氣喘籲籲躺在沙發上的綱吉将一打錢遞給老板:“今晚喝酒的人就算我請客吧,給大家夥壓壓驚。”原本面露不滿的老板也終于陰轉晴,樂呵呵地對酒吧裏還殘留的人們高叫道:“這位先生說今晚你們的酒水都免費!”原本混亂的人群也聽到這話不由歡呼雀躍起來,音樂重新響起,周圍依舊沉浸在瘋狂搖擺的氛圍中。
綱吉坐在男孩的不遠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謝謝……謝謝……”終于感覺到自己逃過一劫的少年不由一邊哭着一邊哽咽道:“太謝謝了……”聽到這句感謝,說實話綱吉并沒有太大的欣喜,只是原本因為看到少年被欺辱而被迫想起的回憶才稍許壓制了幾分。他看着對方,仿佛在看過去的自己,如此幹淨又澄澈的眼神,恐怕現在的自己再也不會擁有吧。他之所以出手去解救這個孩子,只是想要圓當年的一個夢罷了,在當時他那麽希望有什麽人,哪怕只是一個人也好向他伸出手,恐怕現在他也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沒事……”想到這裏,他喑啞地發出聲音,繼續安靜地喝他的酒。男孩原本想要說些什麽,至少打開他和綱吉的隔閡,不過令他相當失望的卻是,明明對方拯救了自己,但最後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哪怕當他詢問對方的名字或者說自我介紹,綱吉依舊沉默不語。很快試圖說點什麽的他也只能無奈地選擇放棄,安靜地看着歌舞升平的人們。
不過,他們的安寧并沒有維持多久時間,酒吧的門被什麽人狠狠推開,很快便湧進來大量身穿西裝,手持利器的男人,而為首男人正是綱吉之前打跑的對象。少年的臉一瞬間變得慘白,他渾身開始哆嗦起來:“糟糕,我忘了他們是斯萊恩家族的人,我們快跑吧。”他剛想拉住綱吉的衣服往後門口跑去,可還沒有站起來便發現密密麻麻的人便包圍在他們周圍,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哼,居然敢惹我們家族的人,小子你活膩了是不是!”為首的男人手持槍支指着綱吉兩人:“剛剛哪個家夥打我弟弟的?”一臉鼻青臉腫的男子指着綱吉所在的位子,惡狠狠地說:“就是他!老哥快殺了他!”即使被槍指在頭上,綱吉臉色依舊沒有變化,仿佛壓根沒有看到他們的存在般繼續喝着酒杯裏的啤酒。
“先生……快逃吧……”少年渾身顫抖地拉扯綱吉的袖子道:“惹□□煩了。”
“麻煩嗎……”綱吉冷笑了一聲,全意大利大大小小有多少黑手黨呢?恐怕數量多到一條街就有一家吧,再加上綱吉很确定自己并沒有聽聞過這家族,大概只能認為是某個地方惡霸自說自話取的名字吧。因此他更加放松了,至少自己惹出來的麻煩不會上報給Reborn,想到這裏他便起身抖了下衣服,也姑且算是重新整理下精神。“來吧——”他用眼神示意讓少年躲在沙發後,剛想說些什麽,只聽“吱呀——”一聲,酒吧的門再次被人推開了,為首男子抱怨地轉頭:“我不是叫你把這裏封住了嗎?”
可是沒有一個人回答他,只聽到身後不斷靠近的腳步聲,如同某樣鬼魅般的存在正靠近着。男子被緊繃的氣氛越發逼迫,甚至因為不定性的恐慌而開始開槍射擊起來,但甚至連慘叫聲都沒有聽到,整個世界仿佛一瞬間進入了傳說中的沉默世界般,喪失了所有語言。豆大的汗水不斷從腦袋上流出,浸沒他的內衣。
一開始綱吉并沒有感覺到來人究竟是誰,只是有些納悶今晚還真熱鬧,不過他很快便意識到究竟是誰到來了。原本輕松的臉上僅僅一秒便僵硬地如同死人,平緩的呼吸也開始粗重而急促。他以為他會當場昏過去,但事實上他依舊咬牙堅持站在這裏,可倒下不過是短短幾分鐘的事情,就在他神經緊張到感覺快要爆炸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被鬼觸碰般,他臉色蒼白地轉頭過去,卻發現原本躲在沙發後的少年正一臉擔憂地看着:“沒事吧,你的臉色好糟糕。”
聽到對方關心的話,讓綱吉覺得原本快要爆炸的腦袋卻在瞬間安靜下來。是的,他在害怕什麽呢?不會有任何人可以傷害他了,他也不僅是過去的澤田綱吉,現在他代表着彭格列,也足夠強大。砰砰亂跳的心髒也逐漸平靜,他一把抓住少年,輕聲道:“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少年愣住了,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等綱吉再次重複一遍後再如同小雞啄米般不斷點頭着:“好。”在他答應的下秒,綱吉突然伸手挽住他的手腕,這個時候對方才意識到綱吉居然渾身冰冷,渾身出汗。他是想要做什麽呢?少年雖然并不明白綱吉的打算,但隐約覺得他是要讓自己做一件大事,想到能夠幫助恩人的勇氣瞬間讓他堅強起來。
“走吧。”綱吉拉了拉說道,少年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就被他一把往前拽着,綱吉的速度很快,甚至連還在因為新進來人而方寸大亂的斯萊恩家族都沒有注意到綱吉的行為,他們剛剛反應過來原本将酒吧門口阻擋地嚴嚴實實的人還沒有幾秒鐘便紛紛倒下的可怕事實,便早就失去了原本的目标。綱吉挽着少年的手心正在不斷冒着冷汗,事實上他并不認為今天會如此輕易地從這裏走出去,不過他需要找到某個理由,讓他堅持下去的理由。
當走了不到幾分鐘後,他意識到某個人的目光正熾熱地凝聚在自己身上,這眼神太過于深沉,仿佛下秒自己就會燃燒起來的力度,可他對此毫不在意,絲毫沒有在意對方的灼灼的目光。他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地繼續往門外走着,距離門口越來越近,也和那個男人擦肩而過,就在他以為對方不會阻攔自己的時候,對方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好久不見呢。”明明将一切摧毀的人是他,六道骸居然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模樣,如此輕松地和自己打着招呼。
綱吉仿佛沒有聽到他招呼般繼續往前走着,但很快他便遇到了壁壘,幻術形成的牆壁正阻礙了他們的繼續前進。身旁的少年開始不安地緊張起來,就算再怎麽遲鈍,他也能隐約感覺到從對面男人身上傳來的恐怖氣息,如同惡魔般的驚人力量。就連他認為相當強大的斯萊恩家族在男人的手下也不過是短短幾秒的功夫便潰不成軍,那究竟是怎麽樣的存在?然而這麽危險的男人居然和自己的恩人認識,這無一讓自己有些目瞪口呆。
更加讓他驚訝的卻是之後的事情,澤田綱吉臉色依舊平靜地轉頭,看了一眼六道骸,而就在原本以為他會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直接用腳将幻術踢成破碎,冷冷抛下這句話:“我可不和你認識。”便幹淨利落地繼續往前走着,見到原本堅不可摧的牆壁在短短幾秒內化為碎片,少年原本臉上下意識浮現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但當他轉頭的時候,卻發現原本拽住綱吉衣袖的男人緩緩松手,原本陰沉的臉上也隐約帶有不敢相信。
事實上就連綱吉都沒有想過自己居然能夠如此輕松地從六道骸的手下走出來,他以為自己會走到一半腿軟,不過他又明白自己真的已經從當初的困局中成長出來,至少他能夠堅持到最後。他挽着少年的手臂,像是凱旋而歸的戰士般,從頭到尾都腰板挺直地走出酒吧,等看到身後的門被關上的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另一側對方人的表情,不過再怎麽樣的表情也和自己沒有任何關系了。
“感謝你了。”見站在旁邊看着自己發呆的少年,綱吉摸了摸他的腦袋露出笑意道:“你做得很好呢。”
“那個……我可以要下你的聯系方式嗎?”少年再次開口請求着,其實綱吉并不是不想給對方聯絡方式,而是覺得對方作為一個普通人就該有平凡人的人生,而不是卷入他所在的黑暗世界,這裏實在太具有污染性,能夠将任何一個靠近的人都變得面目全非。
不過看了很久對方懇求的表情,他猶豫了很久,還是寫下自己的一串電話號碼和名字,并且囑托他如果有麻煩的話打這個電話,等這句話交代完畢後,毫不意外看到對方如同小獸般閃亮的眼神,太過于亮晶晶,仿佛得到某樣珍寶般。
在告別這位名叫艾斯利的少年後,綱吉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才發現淺見給自己打了至少十幾個電話,于是回撥回去。
“喂?淺見嗎?什麽事情?”
“那個……綱吉啊……”淺見在電話那頭猶豫了很久,後掙紮地說出口:“我得到消息,六道骸……他回來了呢……”她說着的時候帶有幾分小心翼翼,生怕會引起對方其他反應。畢竟她也不太确定綱吉是否從六道骸那裏的陰影中走出來,生怕這個名字會觸碰到對方的傷疤。
“恩……沒事。”綱吉含糊地回答,這個不太肯定的答案卻讓對方以為自己打擊過大而有些不太正常,于是反複問了好幾句:“你沒事吧?不用怕,他不會再敢對你做什麽了。”
“真的沒事,不用擔心。”綱吉一邊拿着電話,一邊擡頭看着黑暗的天空,原本僵硬的臉上也帶上少許奇怪的笑容:“事實上,我已經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