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 14
大概是想要好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澤田綱吉這次很積極地參與到自我恢複過程之中,每天按時吃藥也盡量補充營養,原本因為這場大病而消瘦的身體也開始逐漸健康起來。不過隐約地,他卻開始躲避起六道骸來,不過對方并沒有注意到綱吉這一不太對勁的行為。
等綱吉能夠正常上課之後,已經是一周後的事情。原本以為剛剛上學會讓人生回到正軌的他卻遇到了人生以來的最大危險——期中考試。事實上在他掉進游泳池昏迷不醒後的第三天考試便悄悄來至,對于大病初愈的綱吉最為頭疼莫過于期中考試的補考了。他一向對學習沒有天賦,平時上課也是一味依賴死記硬背,等班主任微笑地對他說本周日将進行他的補考後,綱吉整張臉都僵住了。
當然複健過程中,他自然徹底忘了期中考試這件事,應該說是在落水前還記得,然而落水後的連續事件早就把考試這一詞語從腦袋裏拿走了。等真的面對厚厚如同天書般的試卷,他只覺得頭昏腦漲,四肢都酸痛起來。“淺見同學……”他下意識地扭頭往淺見的位置上望去,并且帶着少許谄媚般的笑容,至少他印象裏淺見雪奈子的成績還是相當不錯的。
“很抱歉呢,我身為學生會的成員,這段時間正好學校裏有活動。”沒有想到對方卻搖搖頭,殘忍地拒絕了他。
被逼無奈之下,綱吉只能跑去隔壁班尋找庫洛姆,至少庫洛姆好歹是會認真好好學習的模樣,然而結果再一次讓他失望了。庫洛姆滿臉尴尬地說:“BOSS我雖然會自己做題,但是并不會講解步驟……等等,你要不然去問問骸大人好了,他這次可是進了年級前十名呢。”
年級前十和六道骸這兩個詞語似乎聽上去有天壤之別,綱吉怎麽想也想不通一直以來壓根沒有幾天呆在教室的六道骸居然會考出如何好的成績,而即使他內心再不敢相信,看到挂在走廊上的排名表後才啞口無聲起來。
可哪怕知道對方有足夠能力幫助自己,但綱吉還是并沒有選擇去找六道骸。說來也是奇怪,在落水之前他曾經那麽喜歡着對方,甚至害怕對方會離開自己半步,然而等到大病一場之後,他仿佛想通了很多事情,對于之前相當在乎的事情并不在意了。
大概是曾經面對過死神總是會比一直生活幸福的人更加堅韌一點,綱吉想了想,最後還是沒有去找對方。
大概是看綱吉太過于可憐,老師以他身體尚未完全恢複的理由再次放了他幾天假期,但是周末的考試仍然繼續,他只能硬着頭皮開始啃起厚厚的教科書和試卷。其實綱吉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他對于意大利語并不是完全熟悉,每次看課文的時候總要一邊打開字典一邊翻譯成日文後再理解意思,原本課本內容就相當生澀費解,更何況是用另種語言來理解。即使想依靠老方法死記硬背來硬啃下這些內容,但是他記憶力也不太好,總是背了前面忘了後面。
雖然說距離考試還有至少四五天的時間,但綱吉直到現在也是十竅通了九竅的狀态,他恨不得每天懸梁刺股逼自己啃下內容,然而等一旦砍過一章後上章內容自然是絲毫都沒有在腦子裏留下任何東西。
時間漸漸久了,這種無力的心情便慢慢變成煩躁。等他對着某頁足足發呆了快一個小時後,突然什麽人的敲門聲響起,吓得綱吉手握水筆不穩差點在書本上狠狠劃了一道。滿腦子都是各種語法和單詞的他并沒有多想便打開門往外看去,而門口正是他有些略帶避之不及的六道骸。見到來人是誰後,“啊……”綱吉下意識地小聲叫了下,後發現現在的狀态有點尴尬,畢竟他躲了六道骸有段時間。
見着綱吉不得不為自己乖乖開門,內心煩躁稍微消退的六道骸于是毫不客氣地走進了他好久沒有光顧的房間。雖然裏面的陳列物并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但他覺有種似乎恍如隔世的錯覺,六道骸一進門便看到書桌上開的小燈和上面堆積如山的試卷,不知道為什麽原本因為綱吉這幾天一直在躲避自己低沉的心情突然好轉幾分,他微微揚起嘴角然後問綱吉:“在複習嗎?複習得怎麽樣了?”
綱吉糾結地回答:“嗯……還好……”但這份回答裏面有多少水分只有他內心清楚,其實壓根都沒有複習下去,只是現在的他不知道為什麽不想對六道骸示弱,而是強撐自己很有能力的樣子。但六道骸卻幾步走到了他的課桌前,随意便指出了幾個錯誤後,用略帶洋洋得意的口氣說:“這是還好嗎?”
一時之間綱吉的臉紅得厲害,甚至耳朵根都紅得快要滴血般,他微微扭過頭不去看對方眼睛裏充滿戲谑的表情:“我正在自己琢磨呢!”這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不信,不過大概是感受到他內心的窘迫,六道骸并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拉開椅子拿起早就被綱吉折磨地不成人形的筆後再找了一張空白紙開始刷刷地寫着。還沒有等綱吉探出頭看仔細他到底在寫什麽,下秒這張寫滿字的紙便塞進他的懷裏:“這個是這次考試的重點,沒意外補考也會在這個範圍裏,如果有問題的話……”六道骸說完後又頓了頓:“你可以找老師或者……我”最後一個字是輕輕地發出來,如果不夠認真一定會錯過他話音最後一個字,但一直細細聆聽對方說什麽的綱吉自然是将六道骸話中每個字都聽得真切。
然而做完這一切後,六道骸并沒有選擇多停留,而是說完囑咐話語便往門口方向走去,綱吉壓根連阻攔他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看着對方幹淨利落打開門便往外走去,等身後的綱吉快要抓住他背後的衣角時,房門便“吱呀——”猛地關上,讓他吃了一鼻子灰。
透過窗戶看着再也沒有轉向自己的六道骸,他的內心又是痛苦又是糾結。無可厚非,他一直以來都對六道骸充滿着愛慕和憧憬,不僅是因為每次在自己遭遇到難以啓齒的事情後他挺身而出為自己遮風避雨,而且他很是向往六道骸的生活方式,和自己截然相反的存在。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場大病,他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就好像是一直都在黑暗中彷徨地不知道在往哪個方向行走的行人般,瞬間整個世界都明亮起來。他明白:很多事情并不是一味忍讓就可以得到別人的理解,他對于同班同學和其他人的各種遷就換來的是什麽呢?他永遠都遍體鱗傷地回家,永遠都不能按時交作業,對方總是欺淩着自己,這是為什麽呢?明明他只想安靜地在這個學校裏讀完書,畢業,為什麽有人會傷害到自己呢?綱吉想了很多,總是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或許他并沒有做錯什麽。
現在他終于徹底懂得,他唯一做錯的便是對一切沉默以待了。
在昏昏沉沉的這段日子裏,他每天不斷在腦海裏浮現的起初是剛剛到達這所學校時候遇到的各種捉弄和折磨,後面這些畫面便形成了他人生中最不想回憶的遭遇,被那個陌生男人觸碰的地方還在隐隐作痛着,他以為這就是絕望的地獄,然而雖然因為六道骸的轉變他得到了救贖,可這份救贖并不只屬于自己一個人,當他看到對方和雲雀恭彌相處的時候,他才恍然大悟:對于六道骸來說,他大概是個可憐蟲吧,因為太可憐了,所以忍不住稍微伸出手,而這唯一一次伸手便讓他得到滿足。
當漫天的水淹沒頭頂的時候,他的世界再次變成支離破碎的一片,可這一次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夠救自己了,他也看不到任何人。池水是那麽的冰冷刺骨,凍得他眼淚都哭不出來。當水進入鼻腔嘴巴眼睛引起一陣神志不清之後,隐約地再次看到了六道骸的身影,然而這一次不管自己怎麽伸手都沒有抓到,所以他以為自己會難受,可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髒不再疼痛,大概是冷水将胸口位置凍結了吧。
而當他再次睜開眼睛,他便告訴自己:從今天開始,你已經重獲新生,不再是過去的澤田綱吉了。
“咚咚咚——”就在他思緒連篇整理完思路的時候,房門再次被什麽人敲響了,他還沒細想清楚到底又是誰之後,便聽到有人直接拿鑰匙扭動開門的聲音,毫不意外地發現來人正是在自己生病時候和他做好有事要細談約定的淺見雪奈子。
“有沒有很驚訝啊——”淺見見到一副鄭重其事的綱吉,露出一絲狡猾的笑容:“我表示我要來夜襲了。”
“有我鑰匙的,除了你還有誰。”綱吉對于對方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神經很是無奈地說:“還有不要說那麽暧昧好嗎?”
原本以為會看到一個害羞過度澤田綱吉的淺見忍不住驚訝起來,她上下打量一番綱吉,仿佛是第一天認識他般:“你變了好多,上次商談的時候還以為是我的錯覺呢。”當然她并沒有說出口自己更加直接的感受,如今的澤田綱吉就好像是離開劍鞘的利劍,稍有不慎便會被他的鋒芒所傷害,這是她從未想過的事情。在她眼睛裏對方一直都像是好好先生,不管自己和外人怎麽對待都不會有任何反抗,而現在開始他變得能夠直接表達內心的感受,而不是一味因為各種理由而糾結,這未嘗不讓淺見感到驚訝呢?仿佛一直以來是貓的存在突然有天變成擁有利爪的老虎一樣,但她并沒有抱有完全對方變得足夠堅強的把握。
不過綱吉在氣勢上的變化讓她不得不改變幾分自己的計劃,原本以為沒有意外便可以将對方操控成自己的傀儡呢,她有些略帶遺憾地想着。然而就在她的念頭剛剛冒出後,卻聽到綱吉的下一句話:“放棄你的念頭吧,我可不認為你能那麽簡單地控制我。”這句話非但沒有打擊淺見的信心,反倒讓她更加興致勃□□來:“沒有想到呢,真實的你原來是這幅模樣呢。”
對于淺見饒有興趣的話語,綱吉并沒有表達排斥或者厭惡,而是直接轉移了話題:“你上次跟我說過,這個學校有位相當強大的幻術師,你确定嗎?”
一旦談起正事便開始收斂嬉皮笑臉模樣的淺見嚴肅地點點頭:“而且能力不在我之下,你上次是不是跟我說過曾經有遇到過一次襲擊呢?”
“嗯……但那次被六道骸阻止了……”綱吉摸摸鼻子,并沒有将當時的情景說很清楚的打算,而是繼續追問淺見:“你為何覺得這位幻術師很危險呢?”
“你知道一般幻術師的能力來源于哪裏嗎?”淺見卻莫名扔給他這個問題:“常見的力量來源分為兩種,富有天分的幻術師會根據一定的課程逐步提高自己本身的能力,或者是和同為幻術師的人相互戰鬥,通過磨砺自己的精神從而獲得強大的力量,然而……還有一種獲取力量的仿佛,我們會稱為這種獲取力量的幻術師為暗黑幻術師,因為他們的力量來源是相當危險而邪惡的,為了追求更加強大的幻術,他們甚至會竊取普通人的精神力。”
“竊取普通人的精神力?”綱吉愣住了,他還是頭次知道這種說法,雖然他也算是對幻術師這種存在有所印象,但并沒有像淺見了解地那麽深刻。
“對的,事實上普通人在睡眠的時候,是精神最為薄弱也是最容易遭到襲擊的時候,我剛剛也說過其實幻術很大程度上是以考驗幻術師的精神力,所以當自我訓練無法快速提升精神力的時候,就會有人選擇采取歪門邪道的方法。”淺見說完便将一疊資料遞給綱吉:“你看看這些記錄,已經連續有好幾個月我們學校的學生發生了有學生不明原因昏迷的事件,正是因為那個幻術師吸收了一個人過多的精神力才會導致他們在白天的時候昏迷。”
“這……”綱吉細細閱讀完這份觸目驚心的記錄之後,不由擡頭看了眼淺見後,他內心很快浮現了一個新的問題:“你為什麽要找我呢?我的意思是,我并不算強,為什麽要找我呢?”
“因為我的直覺告訴我找你才合适啊。”淺見眯着眼睛笑了起來:“女人的直覺。”
這算什麽理由……綱吉不由有些無語,但他很快便找到真正的答案:“你是想要找六道骸幫忙吧,只不過無法從對方那裏下手罷了。”
見綱吉居然輕松抓住事情的本質,淺見雖然內心驚訝于他的思緒清楚而暗自佩服起來,但表面上還是表現地完全沒有這回事般地搖着頭道:“不是呢,我是想要尋求你的幫助呢。”要不是最近因為六道骸和澤田綱吉的相處模式讓她再次迷茫起來,她才不會這麽直截了當地找綱吉幫忙呢,不過她已經不想等待下去了。倒不是她有多麽好心,而是現在那位隐藏在陰影中的幻術師力量已經膨脹到快和自己能力相差無幾了,要是再放任下去他的目标一定會轉移向自己,因為對于幻術師最好的糧食來源還是同為幻術師的精神力,這幾天她已經遇到了大大小小不少攻擊了,這足以見證對方的蠢蠢欲動。
“嗯,我答應你是可以,但是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情。”不過綱吉的下一句話卻讓淺見愣了下後。
當第一縷陽光照射進窗戶時,綱吉努力睜開困倦的眼皮,事實上他基本上整個晚上都沒有睡着,因為一直都在和淺見讨論如何對付那個未知幻術師的事情,大概是這件事情對于淺見來說非常重要,等好不容易将準備好的戰略制定完成後,完全沒有睡意的他們倆直接在客廳裏複習了綱吉這周末考試的功課直到第二天天亮,現在看了眼時間估計自己才睡了不到一個小時。怪不得那麽疲憊……綱吉打着哈氣想着。因為不用去上課,他并沒有準備起身的打算,而是下意識地想要再次閉上眼睛昏昏睡去,然而下秒門鈴卻被什麽人突然按響起來,如同突然在空氣裏爆炸般,綱吉急忙被這個急促的門鈴催促沖去開門。
然而門外站的人卻再次讓他愣神起來,居然是六道骸。
他還沒有和六道骸多說什麽話,就聽到身後有人在一邊嘀咕一邊踏踏地走過來:“誰啊……大清早的那麽吵。”當綱吉聽到身後熟悉的女聲不由整個人都徹底僵硬住,他居然忘了因為昨晚讨論得太晚,直接讓淺見同學就這樣子找地方睡了。
沒多想,他下意識地猛地擡頭觀察着六道骸的表情,卻相當心虛地發現對方似乎一點都沒有聽到淺見的聲音般,臉上依舊挂着和往常一般的笑意。
可和前幾秒看到的笑意截然相反的是,這種笑意暗含着陰暗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