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 4
說實話,宿舍關燈之前澤田綱吉便準備無數應對,對于從來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六道骸,他大概只能以做好最壞的打算而努力不讓自己太過緊張。但真的到了臨睡時刻,從來不會征求自己答複的六道骸自然是霸占唯一一張床,綱吉也老實地将另一床被子往沙發方向走去。可對方對于自己的行為并沒有其他表示,這讓原本以為六道骸會不按常理出牌的綱吉稍微有些吃驚,什麽時候他就如此簡單地放過自己了?
直到看到明亮的房間陷入黑暗之中,綱吉滿腦子還都是六道骸會做什麽的胡思亂想,他躺在并不太舒服的沙發上,一邊認真地思考起明天對方是否真的會和自己一起去學校,但綱吉還沒有想幾秒鐘,很快便被朦胧的睡意帶走了最後的神智。
大概是他本來就并不是一個心機太過沉重之人,很快便陷入香甜的夢鄉之中。或許是因為六道骸就睡在自己的附近,他首次做了關于對方的夢。
說是夢有些誇張了,不過是他一些過去的記憶。如果讓澤田綱吉現在反省他過去的一生,大概只能這麽形容吧:原本以為他的人生恐怕只和白開水一般平淡而日常,但自從遇到魔鬼教師Reborn後,他原本空白的人生中就出現了許多顏色,火焰般絢麗的獄寺君,雨水般澄澈的山本君,太陽般燦爛的了平君,雲彩般飄渺的雲雀君,孩子般淘氣的藍波,而唯獨當他回憶起關于六道骸的一切,原本平靜的世界就這樣子瞬間摧毀了。
對方就像是一把尖銳的匕首,狠狠撕碎妄想平凡的夢,将自己卷入了從未見識過的洶湧巨浪之中,對原本沉溺于和同伴相親相親的他潑了一盆冷水。不得不說,澤田綱吉關于黑手黨的人生真正是從與六道骸相遇開始。
綱吉回憶起自己曾經經歷的戰鬥,黑曜戰,戒指戰,十年戰,繼承者戰,彩虹七子的戰鬥,似乎每一場都如同剛發生過那麽清晰而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一天走到這一步,綱吉也非常清楚他正在與最向往的平凡背道而馳但卻無可奈何。
大概Reborn沒有讓他在日本繼續上高中而是來黑手黨的學校也是同樣的道理吧?就算想自欺欺人,恐怕假裝安穩下去這種妄想已經無法實現了,現在剩下的只有作為彭格列下任繼承者的澤田綱吉。
或許正在想這件太過于沉重的答案,原本被陽光籠罩的夢境漸漸被黑暗所覆蓋,綱吉感覺到鮮血彙成的河流正在一點點從地面上滲透出來,慢慢浸沒綱吉的腳踝,被刺骨的寒冷刺激,綱吉下意識往背後跑去,但是等他一轉頭卻發現身後被堆積如山的骸骨所阻擋住去路,還沒有等到他反應過來,什麽東西一把抓住他的腳,綱吉因為站立不穩而猛地往後跌去,“啪啦——”他跌進了血泊之中,然後有股無形的力量正在拉扯着他掉下去,綱吉下意識掙紮起來,拼命哭喊着:“救命——”但是他聽到了陰冷的笑聲,“嘿嘿嘿嘿——”不毛而栗的詭異聲音正在眼前的骸骨中不斷發出,很快原本漆黑不見底的空洞眼眶裏突然閃爍出綠色的光芒,綠瑩瑩的給綱吉以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但還沒有等他想些什麽,血泊正在不斷蔓延,漸漸地淹沒了他的小腿,綱吉下意識地往淺的地方跑去,但又被一雙冰冷的手死死抓住他的雙腳,他直接一頭往血泊裏栽了下去,然後鼻子嘴眼睛耳朵都不斷被陰冷的血液所淹沒,他快要呼吸不上來,拼命揮舞着手腳試圖從這深淵中爬出,可不管綱吉怎麽掙紮,他依舊無法改變被吞噬的命運。
誰也好——來救救我啊——!
“啊——!”綱吉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喘着粗氣。他只覺得背後一陣發冷,被血的海洋吞沒的感覺仿佛還可以感覺到,他下意識盯着雙手。還好手上非常幹淨,什麽都沒有。這時候他才放心地閉上眼睛繼續大喘着氣。
“你……做了一場噩夢嗎?”就在綱吉心驚肉跳的時候,他聽到了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下意識尖叫起來。直到看清楚在耳旁說話的人露出怎麽樣嫌棄的神情,他才稍微戛然而止自己的叫喊聲,然後眨眨眼心有餘悸地說:“我……剛才怎麽了?”惡心的粘稠感似乎還留在手上,他一時之間分不太清楚到底剛才是自己在做夢,還是現實。
六道骸饒有興趣地來回打量着面色慘白的綱吉,然後湊過腦袋問道:“你夢到了什麽呢?”“夢到了……好多血和屍體……”綱吉下意識回答,後反應過來地責問:“這是你做的嗎?”他沒有多想,畢竟眼前的男人正是他生平所知最擅長夢境和幻術的存在,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折磨自己的行為,對于無惡不作的六道骸來說并不算什麽。
但聽到綱吉近乎咄咄逼人的指責,六道骸卻并沒有表現地很憤怒或者興奮,而是聳聳肩說道:“我可沒有那麽無聊,你大概是惹到了什麽麻煩的家族呢。”說完他伸手拍到了綱吉的肩膀上,感覺到少年因為自己的觸碰而忍不住全身發抖起來,才靠近着正在顫抖稚嫩的臉頰:“我如果想殺你的話,這種方式也未免太幼稚了呢。”他用略帶驕傲的口氣說道:“所以說,是你的心理防線太糟了,居然就因為這點小事而吓成這個樣子。Kufufufu……年輕的彭格列啊,要不是我今天在這裏,恐怕你就直接一命嗚呼了吧?”
雖然六道骸似乎口中從來沒有說出善意的話語,綱吉還是敏銳地聽到了對方刻薄話語中所隐藏幫助自己的意思,不由用略帶感激的口氣抓住搭在自己肩膀上對方的手腕道:“很抱歉,要不是你的話,我恐怕真的……”他開始後悔之前不分青紅皂白就開始指責六道骸的行為,想到這裏不由繼續感謝着:“沒有想到六道骸你……”
“我都說了,別碰我——”就在綱吉抓住六道骸的一瞬間,從男人臉孔上一閃而過的扭曲表情,之後猛地縮回手,像是碰到什麽肮髒的東西般,他盡量沒有用眼睛直視的方式看着綱吉說:“我只是讨厭自己的獵物被別人搶走罷了,別把我想象的那麽好心呢。”他試圖繼續用語言和對方保持着距離。
即使再次被六道骸完全排斥,或許是被對方拯救的情況下,綱吉原本對于六道骸所産生的恐懼感消退了許多,後發現自己的行為再次不小心觸及到對方的地雷,才連忙低頭抱歉着:“對不起!對不起!我下次不會主動碰你了。”再怎麽說,六道骸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稍微退步下吧。
聽完綱吉的一席話,六道骸流露出幾分古怪的神色,後很快恢複平靜。他用略帶尴尬的口吻繼續說道:“如果沒事的話,那就繼續睡吧。”他看了眼手表,才不過淩晨四點多,離正式上課的時間還早着很,只不過他想到了另一件比較麻煩的事情。
“彭格列,你最近是不是惹到什麽人了?”想了想還是把隐秘的麻煩處理掉比較好呢,雖然他不可能有那麽好心說是幫助綱吉,只是感覺居然有人在他面前耍幻術,純粹屬于自尊心的抵觸,他對綱吉所中的幻術可是非常感興趣呢。
被六道骸詢問了這個問題,綱吉這才撓撓腦袋開始回憶最近的一切,但事實上他來到這所學校已經夠謹小慎微了,畢竟他還帶着六道骸這人間兇器,往往都是他不找麻煩,麻煩自動找上門來的方式。他回憶了很久,可惜還是一無所獲。
最後只能無奈的搖頭說:“我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但是這完全等于沒回答的答案自然是讓原本躍躍欲試的六道骸很不滿意,他來回打量着正在苦惱回憶的綱吉,下意識諷刺道:“該不會是你惹到某個家族後報複吧?”這句話說出口讓綱吉有些無語,因為真正會惹到某個家族的人,不應該是你嗎?
既然橫豎思考都不可能找到答案,六道骸打了一個哈氣,決定明天去從未上過班的教室裏看看,或許能得到某些有用的線索呢。“晚安……”見對方并不想就這個問題和自己糾纏下去,綱吉下意識打招呼着,後得到對方冷漠的回應,他才稍微躺回沙發裏,蓋上被子閉上眼睛繼續進入睡夢中。
這一次,他做了一個比之前要奇怪的夢。
“叮鈴鈴、叮鈴鈴!”等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被鬧鐘吵醒的節奏,綱吉迷迷糊糊地從沙發上爬下來向往洗漱間的方向走去,因為太困他幾乎沒有睜開眼睛而是純粹憑借感覺往那裏走去,卻走着走着冷不丁撞到了某個堅硬的東西,所幸綱吉的步伐并沒有太快而是如同龜速般緩慢着,所以并沒有造成太大的沖擊。
但他還是因為撞到鼻子而忍不住睜開眼睛,剛想咕哝幾句糾結是什麽,但等他看清楚來人卻冷汗瞬間下來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穿着寬松睡衣剛從洗漱間裏走出來的六道骸,并沒有穿上綱吉熟悉的校服,而是簡單的白色襯衫,這讓原本睡眼稀松的他一秒靈魂出竅了。
等他的額頭被對方用手指狠狠彈了一下,才頓時瞪大眼睛:“唔——!”六道骸稍微彎下身子,用異色的眸子盯着還在發愣的綱吉,似乎想從他那張單純的臉上看出什麽,後用略帶好笑的口吻說道:“原來彭格列就是這個樣子啊。”在他想象之中,可是從未有過關于綱吉起床時會流露出怎麽樣神情的猜想,等真的見到他卻有種微妙的感覺,或許應該說是不愧是這愚蠢的彭格列嗎?明明敵人站在自己面前,還傻愣愣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真是讓他忍不住想要繼續欺負他呢。
想完他便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将對方柔嫩的臉頰捏了下,被對方指尖的冰冷溫度而完全清醒過來的綱吉,這才猛地想起來自己昨天和六道骸住在一個房間。像是被對方抓到窘境般,他急急忙忙地後退幾步,然後繞開了六道骸所在方向往洗漱間的位置跑去,等到完全上壘後他才猛地關上門後将身體靠上去。太奇怪了……他捂着有些莫名緊張起來的心髒如此是想:為什麽自己會因為六道骸的觸碰而心跳加快呢?但粗神經的綱吉,自然是歸為大早上被六道骸的行為完全吓醒的結果,他慵懶地将放在洗臉池上的杯子和牙刷拿在手中,而準備将牙膏塗到牙刷上時,他發現另外一組并不屬于自己的洗漱用具,猜想那是六道骸的東西,卻凝視着簡單的用具嘴角露出一絲連自己都沒有發現的笑意。
等綱吉完全洗漱完畢,六道骸已經坐在餐桌上開始吃起早飯,早點自然是綱吉在冰箱裏準備的面包和牛奶,完全将這裏當成自己家的六道骸自然是熱好了牛奶和加熱完面包開始慢條斯理地吃起來,等綱吉走到餐桌上後才有些震驚地看着明顯餐桌上擺放的另一份早點,難不成這是……他的疑惑目光轉移到六道骸身上,但對方似乎一點動搖的樣子都沒有,這讓原本滿肚子感激話語的他瞬間冷了下去。拉開椅子坐了上去,綱吉一邊吃着早點一邊心想:大概是六道骸順便為自己準備吧?但他還是為這些順便而産生了少許暖意,自從來到這裏他就再也沒有享受過別人為自己準備早點的時候了。
“我并不喜歡吃面包呢。”等完全将牛奶喝幹後,六道骸發表了評論:“牛奶也讨厭。”
“嗯……”就算讨厭你還不是都吃掉了嗎?綱吉在肚子裏腹诽着,後下意識接着他的話語回答:“那就今晚去超市一趟好了。”
“kufufufu……難得彭格列提出一個不錯的主意呢。”六道骸附和道,綱吉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到底在說些什麽,這不是明顯讓對方長期住下來的意思嗎?他剛想說些別的事情,但手心裏溫暖的牛奶讓他稍微覺得現在并不是反抗的最好時機,再說了……反正自己反抗也沒有任何用處啊。想到這裏,他有些心情低落地耷拉着腦袋。
并沒有注意到綱吉到底在想什麽的六道骸,看了眼手表提醒了下:“再不快點的話,恐怕要遲到了呢。”他原本并沒有提醒的意思,只是看到失落的綱吉稍微覺得不太舒服,想要找點事情轉移他的心情,但綱吉在看了一眼時鐘後瞬間有些臉色大變道:“糟糕,我差點忘了今天是我值日!得早點到學校!”說完他便将手中的早點有些狼吞虎咽下去,在差點被面包噎死的時候,再喝下一大杯牛奶。
六道骸看着完全以非正常速度進食的綱吉,不知道為什麽內心有種想笑的成分,大概是眼前綱吉近乎傻瓜的行為逗樂了他吧?
等走出宿舍,兩個人雖然是并排走的,但中間卻明顯有着一定的距離,綱吉也并沒有想太多,因為已經是夠好的現狀了,事實上他可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麽一天,六道骸會跟着自己乖乖來上學,想到過去的事情,如果旁邊不是有六道骸的存在,不想被對方所嘲笑的話,恐怕自己早就會感動地淚流滿面吧?
“那個,今天早上主要是……”綱吉下意識想到另一個問題,從沒有見過六道骸看過課本,他估計連早上是什麽課程都不知道吧?他原本想要為對方介紹點什麽,但卻六道骸打斷了:“早上的時候,我已經全都看過了。”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原本準備滔滔不絕的綱吉瞬間卡殼。“早上?你什麽時候看的?”綱吉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喃喃着:“全都?”也難怪他震驚,畢竟今早上對他相當難的數學和物理,而六道骸的意思似乎是看一遍就會了?
“我可不像你那麽蠢。”六道骸譏諷地說:“入學測驗考D的家夥。”
被對方毫不留情揭了短處,綱吉不由有些激動地耳朵發紅反駁着:“你這個連測試都沒有考的人,沒有資格說我。”
似乎是綱吉的理由引起了六道骸的興趣,只見他揚起眉毛咋舌了一下後露出狡黠的笑意:“那如果我考到A,你是不是就沒話說了?”
“你如果考到A,那我就答應你任意一個要求,這個要求是無償的!不需要你對我做什麽。”綱吉被對方的激将法一刺激,心直口快地叫道:“我才——”
“這是你說的呢。”見獵物掉進陷阱中的六道骸洋洋得意地說道:“我記得明天就有測試呢,等明天結束就來完成你的承諾吧?”或許是惡趣味上瘾,他從來都對刺激綱吉陷入失去冷靜的行為樂此不疲。
見對方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綱吉心下暗道不好。
——六道骸明顯完全是勝利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