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骸綱）局外人

第1章 chapter 1

從心底升起的憎恨，這種感情恐怕是無法用任何力量改變吧？

澤田綱吉恐怕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将會驗證這句話。

——就好比他和六道骸

雖然不願意，澤田綱吉還是隐約地察覺到了他對自己的敵意。仿佛是表面看上去和諧的氛圍下總是掩蓋着某種腐爛的東西，稍有不慎就會□□出來。而他或許過早地發現了這份答案，即使想要自身的力量改變現狀，卻被無情的現實數次擊潰了信心。

大概他是真的讨厭我吧？坐在教室裏的綱吉呆呆地看着手機短信，上面無非是簡略的一句話：“今天的活動，我不參加了。”在這短短三個月之中，他已經收到了這種類似的短信不下數百次，而發信人是他最難以相處的對象，六道骸。

要談起兩個人的關系，那估計要從頭說起了。如果單純從普通的恩怨來說，粗略地可以凝縮成一句話：那就是憎恨黑手黨的六道骸和作為黑手黨家族的下任首領澤田綱吉之間發生的故事。不用細想也可以猜到這中間将會多麽慘烈的恩怨與沖突，甚至綱吉也未曾想過自己有過一天，他将和他最為害怕的男人相處一年的時間。

他現在所在的學校是馬菲亞學園，也是一所培育黑手黨接班人和組織成員的著名高中。綱吉因為Reborn的命令将在這裏開始自己三年的高中生涯，但為了防止其他黑手黨家族的虎視眈眈，他是以一個小家族繼承者的名號在這所學校學習的。這同時也面臨了另一個問題，那就是原本生長在普通家庭的綱吉将産生對于黑手黨世界的适應期，必須有個相當熟悉黑手黨世界的陪伴者。原本陪伴自己一起來的家族成員将是守護者中的一個，但首先山本武和澤田綱吉一般生活在普通世界中，并不是最好的人選。而最恰當的成員獄寺隼人因為家族出了要事得高二的時候才來這個學園，再加上完全還是小孩子的藍波，完全不想離開并盛學校的雲雀恭彌和看似可靠但距離陪伴者要求相距甚遠的笹川了平，最後唯一剩下來可以選擇的守護者只有六道骸了。

于是彭格列家族門外顧問和六道骸做了約定，只要他陪伴澤田綱吉一年的時間，保證綱吉正常的學習生活便可将他的刑期适當。雖然一開始六道骸是拒絕的，但礙于庫洛姆的再三請求下才答應了這麽麻煩的事情。

而這就是一切的開端。

但事實上澤田綱吉卻覺得比起六道骸相伴來說，他還不如一個人獨自生活在這裏。

因為六道骸的存在非但沒有将他遭遇的麻煩減少，甚至在有些時候變本加厲起自己的困境。開學第一天就因為打傷了其他家族的成員讓自己作為所有學生的眼中釘，而無法在六道骸身上讨到便宜的他們自然将歪腦筋動到了作為BOSS的澤田綱吉身上，雖然不會對他造成性命之憂的危險，但卻會在某些小事上想盡辦法地給他挖陷阱。

于是澤田綱吉糟糕的高中生活便如此無奈地展開了。

而在今天，他曾經無數次地囑托六道骸，一定要參加今天的班級活動，否則将罰以打掃衛生的處罰，但六道骸還是随随便便翹掉了這場活動。只不過永遠抓不住六道骸的老師并不會對六道骸做些什麽，因為作為看管者的綱吉将他的處罰全部背負在身上。

毫不意外原本便并不太喜歡自己的老師，自然是被六道骸的再次缺席氣得大發雷霆，并且狠狠訓斥一頓綱吉後，給他懲罰以打掃整片後樹林處理枯葉的任務。那是将近幾公裏的場所，就算要十幾個人打掃也要花費好半天，但卻被要求澤田綱吉一個人必須打掃完，如果沒打掃完便不能吃飯和回宿舍，無法抵抗老師命令的綱吉只好無奈地老老實實拿着簸箕和笤帚去後樹林開始打掃。

當同班同學聽完老師的命令後，習慣性地紛紛發出嘲笑和唏噓聲：“真可憐呢！”“今天又是廢柴綱去打掃嗎？”“有這樣子的下屬真是不幸的。”“不過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吧，作為黑手黨居然連下屬都不能命令，簡直真是廢物啊哈哈哈哈哈……”他們的譏笑聲傳進綱吉的耳朵裏，但他并沒有太大的感覺，從小開始就遭到各式各樣冷嘲熱諷的綱吉早就習慣旁人的指指點點，他現在只是有些發愁今天自己又将打掃到幾點呢？

他記得上一次因為六道骸的翹課他被罰清理整整一個學校的樓梯，等他完全打掃完畢已經是午夜時分，連飯都沒有吃飽的他只能一個人看着月亮畫餅充饑着。大概我是真的很沒用吧？他不知道為何想起來同學們的嘲笑，連下屬都命令不了……他原本就做不到命令別人，更別提那是彭格列之中最飄渺不定的男人六道骸了。

還是老老實實去打掃吧？他握緊了掃帚不斷告訴自己：今天得快點清掃呢，不然又得餓一晚上了。挨餓對他是家常便飯，但是他更加害怕的是因為精神不振而無法通過第二天上課時候的考驗。作為黑手黨高中自然不可能每節課都教授你書本知識，很多時候都是實踐課，而實踐課無非是武力搏鬥和各種對于武器的練習。擁有對學生相當嚴厲苛刻的導師這讓原本就不太好過的實踐課變得更加難熬，澤田綱吉幾乎每天都是傷痕累累地回到宿舍的，但并不可能因為帶傷就在第二天輕易地放過自己，甚至練習對手會對薄弱的地方狠下痛手。澤田綱吉被打的最慘痛的時候甚至肋骨斷了幾根過，而對手則是剛開學被六道骸狠狠教訓一番家族成員。

有句話叫做家族成員犯下的罪孽，就該首領承擔，而首領不在的時候，就該由繼承者承擔，澤田綱吉在最開始的三個月內深刻地明白了這個道理。六道骸的存在，大概就是不斷折磨自己至死吧？他很清楚馬菲亞學園的校規，并且用自己不出手的方式将自己慘痛地明白了這個道理。

這……就是黑手黨的世界……比普通人要殘酷冷血幾萬倍的無情世界。

澤田綱吉在剛剛到來的前幾個月一直無法正常入睡，一旦閉上眼睛其他人的拳打腳踢就算在夢裏也會突然出現，吓得他不敢入眠。不過人總是适應性動物，無法改變環境的話，為了生存下去只能慢慢改變自己适應下去。所幸的是除了言語上的刻薄以外，澤田綱吉并沒有在學業以外的地方遭受到太大的刁難，大概是所有人都認為光是看着老師欺負這個軟蛋的樂趣便已經十分足夠了吧？

早就認清現實的澤田綱吉并沒有對周圍的欺負反抗什麽，早就熟悉這種氛圍的他明白以自己的的力量反抗只會帶來更多的傷害罷了。如果說綱吉一點抱怨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不反抗是為了自己好這只是安慰自己的漂亮話，他內心卻在悲鳴着：為什麽是自己呢？為什麽六道骸造成的惡果要由自己一并承擔呢？大概自己只能作為個愚蠢的家夥吧？他想起每次和六道骸相遇，對方每次都在諷刺自己：蠢貨的彭格列，恐怕這也是對方看清楚自己的本質吧？

他乖乖走到後樹林開始用一己之力開始打掃起枯葉起來，或許是因為剛步入秋季，落葉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多，這讓他稍微感覺到這是上天對自己微弱的憐憫。但在清理到一半的時候，卻不可思議地看到了就在不遠處的樹底下有什麽人正靠在樹上。

下意識以為對方是發生了什麽事的綱吉有些緊張地小跑過去，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眼前的男人正是翹了班級活動害他在這裏打掃的真正元兇——六道骸，但對方似乎靠在樹幹坐在泥土上睡着了，就連綱吉靠近的時候也沒有任何反應。

看着對方平靜的睡臉，原本想要搖醒對方打算的綱吉将手縮了回去。說到底他還是沒有做壞人的潛質，并且……對方擁有一張太過俊俏的臉蛋，就算做的事情和嘴裏說出的話無一不讓人氣得牙癢癢，但讓綱吉這種對外表并不重視的人也感覺到隐藏在六道骸身上的某種東西。特別是身穿黑色的校服将他原本帥氣的模樣烘托地更加淋漓盡致，僅僅注釋着那張安詳的睡臉，綱吉只覺得他美得如同一張扣人心弦的畫卷，讓他一時之間忍不住失神起來，等六道骸冷不丁地打了一個“阿嚏”後，他才從呆呆傻傻盯着對方臉看的行為之中猛的醒來。

雖然是初秋但天氣還是有點冷的，綱吉毫不意外地看到在他黑色校服之中□□出的白色襯衫，大概六道骸只身穿兩件衣服對于現在的溫度還是容易感冒的，他只是猶豫了一秒鐘就将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然後小心翼翼地将衣服蓋在六道骸的身上。他的動作十分輕柔，生怕打擾這位還在沉睡的六道骸。

看着稍微眉頭緊皺舒緩的對方，不知道為什麽他內心有幾分欣喜感。感冒什麽的，還真是不适合六道骸呢。莫名其妙他想到了這句話，但他很快輕手蹑腳地走回了原本打掃的場所準備繼續今天的任務，因為需要做體力活，但這讓原本也并沒有穿着太多衣服的他并沒有感覺到寒冷，反而全身都是幹勁。

等将地上所有的枯葉都清掃完畢堆積成小山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情了，綱吉正在準備拿簸箕将它們一一倒入垃圾袋當中，就在這個時候他感覺到有什麽人，帶着不詳的氣息靠近了這裏。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看到數十位身穿着校服兇神惡煞的學生紛紛走進後樹林，綱吉下意識感覺不對想要往校舍方向逃跑着，卻被其中眼尖的人一下子逮住了。“喂，小子你有看到六道骸嗎？”為首的男人憤恨地說道：“我聽手下報告，那混蛋在這裏啊？”

綱吉下意識往六道骸睡着的地方望去，卻發現對方早就不見蹤影。不知道為什麽，他稍微松了口氣，而發現綱吉的注意力完全沒有在自己問話上的男子不由狠狠用拳頭往綱吉的腹部一擊：“問你話呢，小子！”

“我、我什麽都不知道！”吃痛的綱吉咬了咬牙齒，知道現在最好的辦法那就是裝傻，他拼命搖頭着：“我只是、只是被老師命令來打掃、後樹林，沒有、沒有看到、什麽人。”他結結巴巴地回答着，希望對方能夠看他什麽都不知道得份上繞過他。

“什麽——”男人握緊拳頭，咯吱咯吱骨頭碰撞的聲音便從手關節傳出，“你不會騙我吧？”

“我、我怎麽會呢？”綱吉拼命假裝自己是個路人，希望能逃過今天的一劫。

可惜他的運氣早就在來到這所學園前便用光殆盡，其中有某個人似乎認出來他的長相，指着他恍然大悟地說：“就是他！他就是六道骸的BOSS呢！”

這下子所有人關注的焦點都聚焦在自己身上了，看來今天是逃不了挨打的局面。澤田綱吉下意識地用手抱住頭，希望對方能下手輕一點。

“好啊！你敢欺騙我！”但是綱吉唯唯諾諾的樣子卻讓為首男子感覺到了自己被戲弄了，于是更加暴跳如雷地下令道：“你屬下犯的錯誤，我們找身為BOSS的你算賬也是可以的。”他用眼神來回示意周圍一圈的手下将綱吉包圍起來，然後開始毫不留情地拳打腳踢。

綱吉只覺大腦先蒙了一下，很快伴随而來的是全身上下火辣辣的疼痛，他身上每一塊柔軟的部分都是對方攻擊的對象，臉頰、胸膛、腹部，大腿、腳，特別是被毆打的部分無一都是仿佛被鈍器狠狠砸中般的傷害着，挨揍的每一秒都是煎熬，但是他卻還要咬牙堅持下去。綱吉并沒有求饒，而是用牙齒拼命咬着嘴唇，不讓自己從嘴裏吐出一個字，但對方的拳頭卻因為綱吉的不求饒而變得更加用力，甚至狠狠敲擊到了自己的背部。

恐怕自己的肋骨被猛地打斷，不由在內心苦笑：恐怕我真的要成為史上剛進入學校就三天兩頭進校醫的學生了。

或許對方只是想要在自己身上單純發洩找不到六道骸的憤怒，甚至在将綱吉徹底打趴下開始用腳狠狠踩起他的手指，鑽心的疼痛從指尖傳至心髒位置，綱吉覺得自己快要疼暈過去了，但卻被現實不斷打醒着。

“你們還真是樂此不疲呢。”就在他們虐待綱吉上瘾的時候，突然從樹上傳來了一個冰冷的聲音，這讓原本進行的暴行瞬間停了下來。男人們紛紛擡起頭，看着高處的樹枝卻發現坐在樹上的人正是自己要找的目标。

“六道骸——”為首的男人咬牙切齒地說：“我是來報仇的。”

“kufufufu……”六道骸冷笑道：“報仇，那麽懦弱的你？實在太可笑了。”

“不過你一點都不擔心你們家的BOSS嗎？”惡毒的男人從泥土裏提起綱吉的腦袋，将遍體鱗傷的他示意給六道骸看：“趕緊束手就擒，否則你的BOSS就性命不保了呢。”

“BOSS？”六道骸像是被什麽可笑的話語逗樂了般，不由再次“kufufufu”地笑了起來，在對方緊張的目光下跳落在地面上，不由譏諷地說道：“我才不會承認這麽軟弱的家夥是我的BOSS呢，而且……”他用憎恨的眼神看着綱吉道：“我最讨厭黑手黨了，恨不得将整個世界上的黑手黨都毀滅呢。”

“你——！”被堵得啞口無言的男人發覺對方身上爆發的恨意并不是說笑，便将綱吉如同垃圾般随意丢棄在地上，讓手下們紛紛圍住六道骸，憤怒地說：“你絕對今天逃不掉的！準備受死吧！”

六道骸突然從手中變出自己的武器三叉戟道：“你們還真是天真呢，以為人數多就可以打敗我了嗎？”他說完便以驚人的速度發動了攻擊，用三叉戟狠狠往敵人的後背、腹部、小腿、前胸這些地方痛擊着，他并沒有什麽多餘的動作，早就非常熟悉黑手黨攻擊的他自然是在所有人攻擊他之前便搶先下手了。不得不說，六道骸的實力還是相當強大的，在為首男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他的手下就被紛紛擊倒在地上。

“你……！！”男人不由害怕地後退了幾步，看着六道骸的行為，只覺得彼此之間力量等級實在相差太過于懸殊了，他甚至還沒來得急做什麽便已經失去一切戰鬥優勢了。

“所以說，別把我和黑手黨扯上關系呢。”用略帶譏諷的語氣，六道骸露出了猙獰的表情，舉起三叉戟猛地往男人的頭部刺去。但是他還沒有戳到男人的臉頰上，就注意到有什麽不明液體浸濕了對方的褲子，騷臭味也慢慢在空氣中蔓延。

完全只是個白癡嘛，他厭惡地瞥了對方一眼，不願意讓自己的武器去刺傷那麽惡心的存在。

而之後，六道骸慢慢往綱吉倒下的地方走去，看着全身是傷并且在寒風中顫抖的瘦弱少年，用腳踢了踢對方，毫不意外看到自己刺激到了對方的傷口而開始抽痛地□□起來，然後用半是無奈的口吻說：“你還真是愚蠢呢。”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看到綱吉被毆打時的場景有種莫名的生氣感，不僅僅是氣憤于綱吉的毫不抵抗，好歹他可是曾經打敗過自己的男人，更多的是對于別人欺負了綱吉這件事情的厭惡感。

再怎麽說，他也是自己想要打敗的人，居然就這樣子被一群菜鳥欺負，這豈不是說明自己連這群菜鳥都不如嗎？顏面無存的他低下頭盯着綱吉被打腫的臉頰說道：“你這個樣子還真是凄慘呢。”

“要、要你管！”明明這一切都是六道骸引起的麻煩，卻被對方毫不留情地嘲笑，綱吉別過臉去不想繼續看着那張散發着讨厭自己氣息的臉。

“既然你這麽說……”感覺被對方激起好勝心的六道骸，雖然察覺到內心不太正常的波瀾，于是湊到他的耳邊私語着：“可是現在倒在地上的敗者是你的，真是凄慘呢，彭格列。”

感覺到對方會繼續嘲弄自己的綱吉閉上眼睛裝死道：“你想嘲笑就繼續嘲笑吧，我沒有什麽話好說的。”

“這樣子會很無趣呢。”說完，六道骸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将綱吉猛地拉了起來，但聽到對方抽痛的□□聲，又忍不住放慢了速度。“就算是我回報你給我衣服的酬勞吧，我可不喜歡欠人情，特別是你的。”明顯綱吉的所作所為都相當清楚的六道骸想了想回答：“畢竟我可不希望被阿爾克巴雷諾騷擾說沒有好好‘照顧’你呢！”他特意在照顧上加了重音，讓綱吉仿佛明白了什麽。自己所經歷的一切，毫無意外都是對方故意造成的。

但即使知道對方的所作所為，他只是低下頭什麽話都沒有說，這讓原本以為對方會說些什麽的六道骸稍微有些驚訝。這樣子還真是無趣呢，感覺到自己在學園生活上全部的樂趣都被對方的冷漠反應所消磨，他想了想：算了，看在那件衣服的份上，今天就繞過他好了。

畢竟來日方長呢，他想了想決定為最想折磨的獵物準備一個更大的陷阱。

思考完之後的打算，他露出一絲殘忍的微笑：我啊，可是最憎恨黑手黨呢，也最憎恨身為彭格列繼承者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