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0世紀20年代是怎樣一個時代呢?
國家苦難,百姓泡苦水裏,大家都在受外國人的欺負,無數人尋找着崛起的道路。
而在無數條道路裏,有部分人認為,應該擯棄國學,完全學習西學,以西學挽救目前的局面。
這就導致如今有很多人都相當推崇西學,推崇西方作家,認為他們的文字精煉,故事精彩,裏面的思想也更加先進。
秋卡的《神探伊利亞》能在國內獲得諸多讀者的喜愛,角色的性格豐富立體、劇情搞笑又不失驚悚都不是主要原因,畢竟厲害的文人多得是。
這本書真正從俄羅斯一路火到歐洲,又從歐洲活到國內,還是因為其中的思想。
出生于盛世中華的張素商雖然才出生沒幾天就被抛棄在公共廁所,但沒過幾天就沒養父帶回了家,從小到大都是好吃好穿的養着,雙親都是三觀正直、勤懇豁達的好人,這讓他長成了一個典型的21世紀正直好少年。
在閱讀《神探伊利亞》的時候,雲岩覺得秋卡這人很有意思,他似乎從不覺得女人就低誰一等,在他翻譯的英文版中,有一句“你我都是人,只是走的路不同”。
秋卡同情這個時代飽受苦難的底層人民,又提出認為受苦不是犯罪的理由,偶爾在文裏玩點騷操作,搞倆女裝大佬唬讀者,嬉笑怒罵間又抛出一兩個超出當前時代的理念。
這是一個不走尋常路,但又值得尊重的作家,國內的讀者們都對秋卡先生抱有一份尊重,覺得他不愧是新生俄羅斯的作家,透過他的文字,人們可以觀察到他先進的思想。
而且這本書本身有趣的劇情,也相當能吸引人,許多人最初只是抱着看個故事解解悶的心态閱讀此書,最後卻所得極多,很有點寓教于樂的意思。
雲岩認為,如《神探伊利亞》這樣的故事,大家讀了絕不會虧,不讀才是遺憾,尤其是國內許多女學生,他們被父母送到新式學堂,但其中有不少都只是為了提高“身價”。
真的想要讓這些孩子們意識到自己不輸給任何人,還得師長們去引導,而這世上還有比閱讀更好地引導一個人的方式嗎?
雲岩是個熱愛讀書的文人,他發自內心的覺得閱讀是人類最偉大的奇跡,所以他要讓自己的學生,自己的親友,還有更多的同胞看到這樣一本佳作才行,這才有了他半個月翻譯完《神探伊利亞》,還找了關系給遠在聖彼得堡的秋卡寫信一事。
結果秋卡的回信到了,人家在文中用清秀端正的字跡清楚表明了自己是中國人。
別說是辦公室裏的其他人了,雲岩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把信寄錯了地方,所以有心懷不軌之人來冒充秋卡先生。
辦公室裏另一位劉銘老師喃喃:“這、這怎麽可能呢?秋卡先生用俄文寫作,本人的英文譯本也在歐洲各國賣得極好,他怎麽會是我、我們的……”
說到這裏,大家心中都升起不敢置信的情愫,又是驚喜,又是畏懼,若這是真的,國內出了一位外國廣受好評的文人,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值得大家一起自豪!可若是假的,豈不是空歡喜一場?!
但對方連在什麽學校念書,讀哪個班,平時住什麽地方,如何與他通信都說清楚了,可見是不怕查證的。
而為了證明自己的身份,張素商還順帶着把《神探伊利亞》正連載于聖彼得堡早報的後續劇情也發了過來。
既然是發給自家人看的,他給的自然是中文版。
雲岩念完張素商的回信,就拿起了稿紙,深吸一口氣:“《神探伊利亞》的第四起案件,是奇盜鱷魚的出場,此人來歷不明,警方也不知他的外貌性別與年齡,只知他擅于變裝,身份極多,喜愛偷盜一些稀奇的古董。”
張素商的第四個案件,便是一個博物館的館長請求慫包神探伊利亞幫忙追查他們丢失的古董,神探伊利亞在此期間遇上了不少新角色。
比如在博物館打工、夜晚還去夜校念書,期盼着自己可以考入基輔大學的單身媽媽凱瑟琳娜,她的女兒珊珊。
再比如古董鑒定專家察罕不花。
這次的故事比起之前幾起案件,少了許多驚悚陰暗的氣息,變得更加輕快,智鬥內容卻更加豐富。
随着故事背景逐漸展露,讀者發現原來故事中有兩個勢力,一個是以達莉娅所屬的法學畢業的律師、警察、法醫們組成的正義一方,還有一方則是神秘的盜賊鱷魚與其屬下,他們偷盜、走私文物,手段繁多,令人難以應對。
伊利亞作為卷進去的倒黴蛋,偏又陰差陽錯的真讓他找回了丢失的古董,從這起案件開始也成為了鱷魚組織的眼中釘。
在案件結尾,等伊利亞拿着報酬去喝咖啡,和好友瓦西裏發誓說:“以後咱們再也不管這些人的事了。”
結果這時卻有個美人坐在他們旁邊要求拼桌,咖啡喝完,伊利亞和瓦西裏暈倒。
至于之後的故事,張素商還沒寫,所以雲岩也看不到。
這就導致當雲岩念完這個故事,辦公室裏的大家表情已經從詭異變成了急切:“後面呢?”
雲岩:“沒了。”
衆人:“啊?”
雲岩:“張先生只寄來這麽多稿子。”
順帶一提,之前張素商在回信裏寫了他對雲岩文筆的贊美,但在雲岩看來,張素商的文筆也不錯啊,雖然白話過頭了點,但也稱得上簡潔精煉,最重要的是,張素商的文風幽默促狹,主角團時不時開個玩笑,講點笑話,雖沒有雲岩的古雅之風,卻給人一種“這才是秋卡”的感覺。
他嘆了口氣:“果然,翻譯是不可能超過原作的,這并非文筆之過,而是真正的風格永遠無法被模仿,若要發行中文版的《神探伊利亞》,還是要張先生自己來。”
衆人是同時看過雲岩、張素商版本的,聽到這裏,雖心中各有想法,也不得不贊同雲岩說得對。
聽完張素商發來的第四個案件,大家心裏都已經認定張素商所言非虛,畢竟如此精彩、如此“秋卡”風格的故事,也只有他本人才能寫。
劉銘老師面露欣喜:“不曾想我國竟也有文人可寫出得到歐洲列國認同的故事!”
又一位老師嘆氣跺足:“只可惜,寫的也是外國的故事,我泱泱華夏,值得寫的東西也不少,若張先生什麽時候也寫寫國人看的故事就好了。”
但為了證明,他們又等了幾日,等到租界內的報紙刊登《神探伊利亞》的新篇章時,大家迫不及待的買來一看,上面果然與張素商發來的故事分毫不差,只是語言不通。
看到這個故事,衆人心中一定,秋卡是國人的消息立刻以這些老師們為中心擴散開來。
別看他們只是老師,在這年頭,能讀書認字的都已經脫離了底層,誰還沒個厲害的同學朋友親戚長輩?
而許多人最初得知這個消息時,自是驚訝不已,覺得說這話的人在同自己開玩笑,但說的人信誓旦旦。
“那秋卡當真是我們的同胞!絕非虛言!”
于是在第二日,“國外暢銷作家秋卡實為我國青年”的新聞也上了頭版頭條。
雲岩立刻寫信,指望張素商把前三個案件的中文版本也發過來,誰知道等了一個月,終于等到回信時,展信一看,信件的頭一句話就是沒空。
【雲兄展信安,素商得知您的好意,心中感動,然諸事繁忙,恐無力分于翻譯,實不相瞞,我在來到俄羅斯後,為強身健體而學習了花樣滑冰這一運動,水準還算不錯,且與上一屆奧林匹克運動會的花樣滑冰亞軍米沙相識,現一同訓練,米沙前日于跳躍練習時受傷,我需助他複健,帶他走完今年的比賽……】
信件的意思總結起來就是“雲先生的版本很好,就用你的吧,我要帶受傷的米沙去比賽,沒空搞翻譯了。”
雲岩目瞪口呆的看着這封信息量巨大的回信:“花樣滑冰……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