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玄關,總算把嘴裏的食物咽下去了。
是教練家打來的耶。他趕快拿起聽筒。沒聽到熟悉的男中音,是個女人的聲音,原來是田岡教練的太太,她說教練昨晚被人拉去喝酒,可能是喝得太多,引發了原來的胃病,這就得去醫院,知道他是隊長,麻煩他通知其他隊員,今天的訓練也拜托他全權指揮了,真是給大家添麻煩了,實在不好意思。
“哪裏的話!我知道了。請田岡教練好好休養吧。”
啊,這下子有點糟啊,絕對不能遲到了。他放下聽筒,三兩口吃完剩下的三明治,提上運動包就出門了。
——事情就是這樣,田岡教練病了,今天的訓練不能到場了,大家自覺啊。
等大家到到齊體育館後,仙道向他們說明了情況。
隊員們竊竊私語了一陣,安靜了下來。
“開始吧!先熱身。”他拍拍手。
熱身不是圍着體育館跑小圈,而是繞着體育館外的大操場跑1000米。
“哎,哎!”越野從後面追上來拍拍他的肩,喘着粗氣問,“教練——我們教練情況怎麽樣,嚴重嗎?”
“好像……好像是胃潰瘍。”
“啊?那麽嚴重!”
“聽他太太說是老毛病,我也不太清楚。”他調整着呼吸說,“跑完再說吧。”
長跑結束後,回到體育館休息十分鐘,接下來是拉伸活動,之後才正是開始訓練。
“我知道教練胃不好,但沒想到是潰瘍病啊。”彥一又拿起了他那總帶在身邊的本子和鉛筆,似乎要将這一情況記錄下來——這沒什麽好記的吧。
“如果不是嚴重到一定地步就不用住院。”仙道說,“不過,這次教練恐怕是得戒酒哩。”
“噢……”彥一又在本子上寫了幾句什麽。“我們要去看看他嗎?”
“回去以後我再給教練家打個電話問問情況,要是他已經回家了那就不必了,我想他頂多在家躺一兩天就會回來啦。”
“那就麻煩仙道學長了。”
“哪裏,你們也打電話問候一下嘛,教練會高興的。”
“訓練開始喽,歸位吧!”
由于教練缺席,戰術講解這一環就略去了,訓練比原計劃提早結束。
越野和仙道一同回到他的公寓。一進屋就給教練家打了電話,他用免提模式,越野也聽得到,接電話的還是教練的太太,說田岡教練正在卧房休息,醫生說暫時沒什麽大礙了,日後的生活飲食都要注意,最晚周三就能去學校了。
呼,這就好,他又說了些寬慰的話,結束通話。
“要是教練在這會兒病倒住院,對我們可太不利了啊。”越野搔搔頭,他注意到鞋架上的黑色棉拖鞋,欷歔一聲。
“哎,教練自己也不想啊,可是應酬什麽的……”越野正拿着流川那雙拖鞋端詳。
“一樣的,你幹嗎買兩雙啊?”他問。“給我試試啊!”
“等等!別,別穿啊。”
“怎麽啦?又不給你穿壞,別那麽小氣!”
“不是,那雙是……用來收藏的啦,收藏!”仙道拿起自己那雙給他,将流川這雙擺回鞋架。
“你可真奇怪!”越野試了一下就還給他了。“有點熱啊。”
“嗯、嗯,是啊,再過過就穿不着了。”
“瞧你那緊張樣,要不是有兩雙,我還以為是女朋友送的呢!”越野轉了轉眼珠,想到了什麽,“诶,這種造型的拖鞋,不都有情侶款?你買兩雙一樣的,不如買一對兒啊!”
“說的也是!”仙道打起哈哈,“瞧我怎麽沒想到呢!光想着自己了……我再買一對兒,然後送給她哈。”
“……”越野用疑惑的目光打量他。怎麽,哪裏說錯了嗎,還是哪裏矛盾了?可越野沒再多說什麽,走進客廳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喂,要我陪你共進晚餐嗎?”
幸好安全套收進壁櫥了。
“求之不得嘛。給你推薦一家店。”他拿起桌上中餐館的傳單。
作者有話要說: 這回改寫女體流川啦~
其實仙道學長已經邀請了流川娘一次,拿着兩張電影片追着她,結果把她弄煩了,被肘擊肋骨了╮(╯▽╰)╭盯着她看——大忌!一句話說很多次——大忌!總追着她不放——大忌!都會被擊打哦==這次仙道學長不知從哪裏打聽到流川娘介意自己貧乳的問題,于是花了很多錢買了個充氣內衣送給她,還在她面前展示,很方便的哦~~結果——大怒!被踢了肋骨,還把內衣套他頭上了o(╯□╰)o居然打探她的秘密,大忌中的大忌!到底哪裏出問題了啊,仙道學長好生不解啊,明明花了那麽多錢,而且還是她需要的東西嘛,哪裏不對啦,咳咳咳。。。
☆、四十二、碎片之被發現了之後
明明是飯點,店裏怎麽這麽冷清?每天都這樣的話,很難維持吧?
越野低聲嘀咕,卻還是被老板聽到了,他笑呵呵說中午客人比較多,一家小店而已,每月的開銷還是周轉得開。
他要了帶骨的炸雞腿和米飯,都來了中餐館還不要點小炒什麽的啊,仙道提醒他,他說他就喜歡吃這個,再來份小菜就行了。
仙道本想點個八珍豆腐,但老板說這道菜得等久點一點,他餓了,就還是要了加有火腿和雞蛋的蔬菜炒飯。
老板收起菜單,走進櫃臺內側的操作間忙活去了。
等待的工夫,越野從櫃臺上面拿了本雜志。那是本過期的女裝雜志。
“呦!你看這個。”他将翻開的雜志中頁推到仙道面前。彩頁上是個十幾歲的模特,腦後梳着兩個高高的馬尾辮,對着鏡頭微笑的小圓臉下巴稍顯豐滿,唇邊左側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她分開雙膝跪在床鋪上,雙手往兩邊拉拽着身上普通的白T恤——比學校裏女生們上體育課時穿的稍長,下面只穿一條藍色的三角褲,豐潤的身材凸顯無疑,彰顯性感的同時不失清純。這類型的美少女在男性中人氣很高。
仙道邊看模特旁邊的介紹文字邊點頭,他想,下次讓流川也這麽穿穿看,找件蓋過屁股的T恤給他套上,下面的內褲就免了,肯定更加性感,嘿嘿。這想法不能告訴越野,于是他嘴上誇道:“真可愛啊!”同時上翻着眼球看着桌子對面的人,“你正在想,她貓似的對你撒嬌的樣子吧?”
“嘿嘿。”越野咧嘴壞笑。他胡亂抹了把嘴,“啊,不過,她發育得可真好啊,真的只有十五歲嗎?瞧啊,尤其這胸部——”的确豐滿,T恤胸前的布料往前凸出一大塊,穿的好像還是隐形罩杯,胸型若隐若現。
“幹嗎?幹嗎?這裏可沒有衛生間借給你打手槍啊!”
“得了吧!你也太小看我的定力了!這有什麽啊,又不是全脫光的照片。”
“哎,也是,這就是本普通的時裝雜志而已。”
正說着,老板親自把飯菜端上桌了。店裏沒有其他員工,一切都靠他一人操持。
仙道掰開一次性筷子,先置于炒飯盤邊,拿起了勺子。越野合上雜志,将盛雞腿的盤子拉到眼前,直接用手捏着腿骨咬着吃。
閑下來的老板背靠櫃臺,點了根煙,樂呵呵看着他們吃飯,很是滿足的樣子。時不時搭一兩句話。
越野得知他老家是開面館的就問為什麽不留在家裏,或者在這邊開家分店啊?
——嗨,前些年犯了點事,老婆死得早,出來以後就沒再回去。
老板輕描淡寫地說,當年女婿出軌,女兒帶着小孩回到娘家,他用廚刀将前來打鬧的女婿捅傷後就到最近的警局自首了。
“哈哈哈,幸虧那把刀鈍了,不是我每天都用的,要不現在還在號子裏蹲着呢。”他朗聲大笑。後來女兒協議離婚了,他把家裏的店過繼到女兒名下,一個人離開了。女兒曾勸過他很多次,讓他搬回家裏,他沒答應,說是換個地方重頭開始挺不錯的。至于為什麽做起中餐了,他在面館出生,在面館長大,沒別的出息,從小就愛做吃的、研究吃的,以前面館打烊回到家裏都要看菜譜,各國的菜譜,不研究材料名貴工序複雜的料理,只喜歡家常菜,材料好搞,做法也簡單不是,話雖說如此,但要做出好味道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不然哪敢開店哩。看來他對自己的手藝很有自信。現在呢,女兒已經認識了不錯的男人,家裏的店後繼有人,可以徹底放心了。
話匣子一旦打開就閉不上了,他索性告訴他們,在這裏有個相好的,在俱樂部當女公關,很不錯的女人,就是命苦,生活也就這兩三年才像點樣子。他的店開到淩晨兩點正是為了等她下班,趕上她不能準時離開或是下班不想回住處,就徹夜為她開着。反正這裏自己一個人說了算,他哈哈大笑起來。有時她上班前也會來店裏捧場,你們運氣好的話,再等等也許她就來了,可以給你們介紹一下,有空到她店裏去玩——啊,不行不行,你們沒成年呢!說完他又笑了。
“對了,昨天那位小哥不來了?”老板又點了根煙,問道。
“這兩次都和你一起的,我看得出來哪,其實——那是你相好的吧?”
“!”越野手裏的腿骨掉在桌上。
仙道整個人像凍結了般愣在那裏。
見此光景,老板自知多嘴說了不該說的話,怎麽就這麽管不住這張嘴呢!連忙将香煙掐滅,賠着笑臉敷衍起來,“不好意思啊,看你倆那麽好,我就随口開個玩笑!沒想到你們這麽介意,是我不好。”說完,他鑽進了櫃臺內側,不言語了。
兩人相對無言。
“是誰啊?”越野開口了,用有點走調的聲音問。
“……什麽誰啊!”仙道緩過神來,趕緊打圓場,“不就老板一句玩笑話麽!”他知道自己笑的很僵硬。
越野冷笑一聲,“流川,是吧?”
“……”仙道一時沒法回答。
“我就知道。”越野端起桌上的白水一飲而盡。
“咣”他将水杯擱回桌面。
“我說,你是不是拿我當傻瓜?在你眼裏我就是個好騙好忽悠的傻子吧,你就需要這樣的‘朋友’,是吧?”
“你什麽時候看出來的?”
越野哼笑着別過頭去。
“你們什麽時候開始的?”
“有半年了吧。”
店門口的門簾有個動靜。來的不是老板相好的女公關。一位西裝外套搭在胳膊上,手裏提着公文包的外勤業務員走進店裏,老板忙迎上去,請他入座。
“我走了!”越野沉着臉拎起包大步朝店外走去。
老板望着他們一前一後走出去,本該說的那句“下次再來”也沒說出口,只得對着他們的背影眨眼。不曉得是不是在為可能損失兩個客人擔憂。
踏出店門的那一刻,仙道一瞬間想到的竟是,沒能喝到免費清涼飲料有點遺憾。自己都惱火,怎麽這麽沒心沒肺!應該緊張啊,焦慮啊,趕緊解釋才對啊!大概是覺得再也用不着、也不想編瞎話了而放松下來,破罐破摔了吧。
“哎,你生氣是應該的,可我也有苦衷,不得不騙你的苦衷。”
越野猛一轉身,愣愣直視着他的臉。
“不愧是仙道——啊!永遠那麽驕傲、清高!”
“別人在你面前都是笨蛋,必須是笨蛋!”
“這又是哪兒跟哪兒?”仙道撓撓臉頰,顯得有點尴尬。
“我也不是一點不明白。”越野分開雙腳,在他面前抱起雙臂。“你是怕傳揚出去影響不好。我知道了就會傳揚出去?你看看那些面向同志的店,還不是大刺刺開着,又不是每個人經過都會罵難聽的話。社會課、道德課上不是一天到晚都在講——”意識到自己的語無倫次,他吸了口氣閉上嘴。
“我回家了!”
“哎——”
仙道站在原地,雙手揣進口袋。不好辦了啊……
電話另一端傳來稚氣的童聲。接電話的是小宏。
仙道不想回公寓,就在街上閑逛,口袋裏還剩兩枚十元硬幣,在有公用電話的地方,他給流川楓家打了電話。
“喂。”過了兩三分鐘,一個低沉透着不耐煩的聲音傳來。想必他剛才不是在睡覺就是快睡着時被弄醒了。
“……是我。”
“嗯。怎麽了?”他的口氣一下子好了很多。
仙道噓了口氣,将聽筒換到另一只手上。“沒事!就是忽然想聽聽你的聲音。”
“你在哪兒?”
“啊……我這就要回去了。沒零錢了,後面有人催,不說了啊。”
“在哪兒?”
“……長谷站。出站口左側,這兒有個電話亭。”
“等着。別動。”
流川楓先一步挂斷了電話。長谷站也在藤澤市,離他家不算遠。
這個人又怎麽了?
不出二十分鐘,他在那個電話亭斜前方約一百米處的長椅上發現了仙道。
“……”見到“女朋友”,仙道馬上噘起嘴,露出一種小孩子被人搶了糖果似的表情。
“怎麽回事?”流川楓喘着氣問,他把自行車放在車站入口附近,是跑着找過來的。
“沒零錢了啊,不然我就買包香煙了,噢,還有打火機。”
“不許。”
“愁嘛。”仙道拍拍腿,一攤手。“糟喽,露餡了。”他想盡可能表現得輕松,像開玩笑那樣,可是表現得不太好。但也不像是發生了什麽驚天之變。
流川楓在他旁邊坐下,一本正經道,“說說看,詳細點。”
“我們的事被發現了。都怪老板多嘴,就中餐館那位。然後越野就知道了。他可能早就有點懷疑了,下午在我公寓看見你那雙拖鞋……得了,這回确認了,現在怪我騙他呢,氣哼哼回家去了。”
“就這事兒?”流川楓一臉小題大做的樣子。“他會到學校裏亂說?”
“是的話,怎辦?”
“趁今晚幹掉他。”
“哈。”仙道歪起一邊嘴角笑了,捏着他的臉頰說,“你還蠻有幽默感的。”
“我想那倒不至于。他不是那樣的人。不過,友情受到傷害了,面臨危機,我正為此苦惱呢。”
“知道就知道呗。”流川楓跷起二郎腿,雙臂交叉在胸前。
“你說得真輕松啊。”仙道雙手交疊墊在腦後,望着頭上的路燈。“關系曝光了,接踵而來的麻煩,我和你說過的呀。真到那個地步,我們也只好私奔喽。”
“私奔?”
“嗯,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隐居,呵呵。”
“你很想?”
“想啊。可是,那樣你就不能繼續打球了,你甘心嗎?”
“嗳,我說說的,別往心裏去呀。怎麽也不至于那樣,東京新宿有的是面向同志的店,雙性戀也大有人在,結了婚還有這愛好的也有,外人的眼光沒那麽可怕,見怪不怪了吧,但想到要面對親友們失望的目光我就——”
“話說回來,我們就這麽明顯啊?老板好像一眼就看出來了。我還覺得挺小心呢。”
“我姐姐早就看出來了。”
“啊?!”仙道吃驚不小。
流川楓點點頭。“姐姐說這沒什麽稀奇,更怪異的她都見過。”他将去年姐姐在酒店茶室的預言告訴這個人了。那席話對他頗有影響。
“什麽啊,難不成,”仙道摸着下巴,“我看起來就像那種人嗎?我其實很正常的耶。”
“不知道。”
“哼,都怪你,都是你不好!都是遇上你我才變成這樣的。”說着仙道就笑了。“真神奇啊,一聽到你的聲音,一見到你的人,就覺得仿佛天塌下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豁然開朗啊。”
“白癡!”流川楓斜了他一眼。
“來,回去吧。”拉他起來時聽到“咕嚕嚕”,“女朋友”肚子餓了。“你還沒吃飯吧?真抱歉,害你跑來一趟。趕緊回去吧。”
兩人朝着車站方向走去。
“我家還好,家裏人不在眼前,你媽媽那邊……”仙道看着流川楓跨上自行車低聲說,“我真的很怕她發現了接受不了。”
“不會的。”真到那天再說吧,實在不行他就從家裏搬出來,雖然心裏也舍不得媽媽,但男人是不可能一輩子躲在媽媽身邊的,那成何體統。再說還有姐姐呢,姐姐支持他們,到時會勸媽媽的。
“嗯。”仙道擡起頭,拍拍他的背。“路上小心騎。”
“你也快回去吧,別亂逛了。”
田岡教練只休息了一天,周一就出現在體育館了。臉色不大好,看起來還是挺虛弱的,大家也體貼地認真訓練,沒有惹他生氣。
直到訓練結束,這整整一天,越野都沒理睬仙道,即便視線撞上,他也默不作聲岔開。
仙道不想失去他這個朋友,也不想勉強他接受自己和流川的關系。
“晚點來,更衣室。”離開體育館時,越野經過他身邊留下這句話。
他幫着打掃完體育館,又磨蹭了一會兒,來到更衣室時,隊員就只剩下越野一個,正坐在角落的舊椅子上。見他進來,便站了起來。
“我是不知道你看上那小子哪點了。事已至此,我知道再問也沒用。你早點告訴我不就得了!機會很多吧,而你呢,每次提起女朋友就含糊其辭。還有,我和他争執時,你只要說你們是那種關系不就行了,我會忍讓的。”
“你……能接受呀?可那個誰的事,讓你很受打擊,我以為你相當排斥。”心目中的女神喜歡的居然是同性,恨屋及烏也正常吧。
“一碼歸一碼!這不是一回事!你怎麽肯定我就一定不接受?告訴你吧,我最不能接受的是你把我當傻瓜,自作聰明,總是想當然,用自己的想法衡量別人。覺得我一輩子都發現不了是吧?”
“真的沒有那個意思,反正……能瞞一天算一天的想法是有的。”仙道下意識低下頭。
“道德課什麽的,不是總在教,不應該歧視弱勢群體,包括刑滿出獄的犯人,他們和我們沒什麽不同,都是民衆。當然了,道理大家都懂,但能不能做到就是另一回事了,如果歧視能消失,想必犯罪率都能下降不少。我也沒有多麽高尚,換成不認識的人,多少會有成見,可你不是啊。昨晚我想過了,要是我的親戚中間有這樣的人,那也還是我的親戚,不會因此有什麽改變,朋友也是。”
“你能這麽想我很高興。那,我們還是朋友吧?”仙道小心翼翼地問。
“哼!”
“我看哪,除了我這種傻瓜,沒人能和你做朋友!”
“我從沒這麽想過,這點你務必要相信啊。嗯,我這個人是優柔寡斷——總之,我向你道歉,鄭重道歉。”
“有什麽用啊!”越野一擺手,“你之所以沒法果斷,原因就在于你總是在無端揣測別人的想法,揣測就是揣測,你卻把揣測當事實!從而衍生出一大堆可能發生的危機,于是開始擔心這個擔心那個,和別人保持距離,什麽都不說,生怕一個不留神危機成真。事實上呢?別人的心思恐怕跟你想的一點不一樣!何必這麽謹慎!”
“……你為什麽這麽了解呢?”
“看,你果然把我當傻瓜吧!就算我再傻,這點事也還看得出來,不光我,大家都有同感。只不過沒當面和你提過而已。說到歸齊,你只是不習慣去相信別人,輕易不去相信誰,別看你每天都和大家在一起。除非特殊場合,否則你不會和別人合作。算了,大概在你眼裏,我們都是傻瓜,和你壓根就不在同一個世界,能獲得你信任的只有一小撮屬于你那個世界的。為什麽你不能像在球場上那樣,充分信任大家呢,明明能配合得很好啊,那樣領袖般的仙道才是最耀眼的,能帶領我們沖向勝利。大家嘴上不說,其實都很迷那種時候的你。”
“可我并沒有做到。讓大家失望了。”
“不是你的責任。”越野鄭重地搖頭道。
“拜托,你不要再臆想了,認為大家好像都在暗中責怪你似的。又來了吧,揣測別人的心思。”
仙道不知怎麽的竟笑了,雙手捋着頭發,“忽然發現我真是個爛人啊。”
“是啊,大爛人!”越野也笑了。
他們不在說話,默默換上制服,走出更衣室鎖好門,一起走出教學樓。
通往校門的路上,越野突然說話了。
“流川是很特別的人吧?至少,我覺得他和你在一個世界。雖然表面上看來,性格還差得蠻多,但總有相似點,比如都不愛說自己的事兒,什麽都悶在心裏。”
“诶?流川也這麽說過我來着。他不是啊,他真的很少想亂七八糟的事。”
“那個,我先問你一件事。”
“說吧,請講哦。”
“你是彎的?骨子裏就是彎的,只不過在這之前都沒發覺?”
“不是。”仙道非常肯定地回答。
“雙性戀啊。”
“嗯,大概吧。流川對于我來說真的蠻特別,除了他,我對其他同性沒有半點感覺。”仙道瞟了他一眼,“宏明你不必擔心哦,不會對你出手坑害你的。”
“你去的!”
“那你是認真的喽,不是玩玩就算那種?”
“當然。我認真地考慮過和流川一起私奔哩。”
“對了,宏明,你有空好好讀讀《魍魉之匣》吧。真是一部好書,作者對人世普遍的人生觀,價值觀這些有着與衆不同的理解。”
“怎麽又提!我讨厭和那個誰相關的一切!切,說不定,她就是看了這書才改變了性向的!”
“這……作者冤枉了啊,那是地地道道的推理小說,而且後面講清楚了,賴子和加菜子之間根本不是愛情,就是開篇提到的那兩個女生,賴子是将加菜子推下電車以致重傷的兇手。至于賴子真實的思想和當時的念頭,诠釋得很清楚。唉,真是充分揭露了任性的陰暗面啊。”
“那,那個誰還……得了,得了!我現在啊,就想好好和城戶相處哩。”
“我猜那個誰當時只是想找個借口打法我們走,免得我們問東問西——哎呀,我又揣測了。”
“沒關系,這揣測我能接受!”
“嘿,你這是雙重标準吧!那我繼續猜,或許這麽理解你會更舒服一點——要是你看完全書的話,那個誰受了魍魉的蠱惑,心中的魍魉蠢蠢欲動。每個人心中都有魍魉,都可能變成魍魉的容器,也就是‘匣子’。”
“什麽和什麽啊!那你的?是否被魍魉附身啦?”
“魍魉是不會附身的……”仙道停下來,看着他搖搖頭。“就當我一時興起,信口胡說好了。就是推薦你讀本好書哩。”
“這麽聽來,可沒覺得多好。”
快走到車站時,仙道忽然建議:“哎,改天一起吃飯吧,還去那家中餐館,老板會送我們自制飲料哦。”
“啊,那個挺能聊的老板挺過意不去吧?覺得自己闖禍了什麽的……好吧,下次去捧場,我要點炒菜了。”
“明天學校見。”
“嗯,拜拜!”
作者有話要說: 難得用次存稿箱。。居然死了==為什麽少了4W字啊,這是什麽抽法?四月不是過完了麽!!真吐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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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寫仙道學姐好玩~
上次之後,流川到小公園練球,仙道學姐就坐在一邊看着~總遇上她(這沒啥,晴子不是也常常經過這裏)不過沒理睬==說起來,還不算認識的人,不對,即使認識也用不着說話,他就是這樣啦~~~仙道學姐覺得他雖然态度不算友好不過還挺紳士的,而且又單純啊,越來越好看,比身邊那些男生強太多了,所以還是想繼續吸引他的注意,不過又不想做的太明顯(自尊,自尊心啦,不能倒追==于是糾結了,就暫時這麽看着,咳咳咳
☆、四十三、碎片之春假來了
三年級學長們的畢業典禮結束後,春假開始了。從三月二十號一直放到下個月一號。滿打滿算為期十二天。因為四月一號是舉行新生入學典禮和開學典禮的日子,不上課。
——細說的話,“命運”應該分開來講。
——“命”是一回事,“運”是另一回事。命好不等于運氣好,命好不如運氣好。
田岡教練宣布這個春假全體去集訓,地點和過去一樣,位于橫須賀的一個野外活動中心,為期七天。
今天仙道來打工時便向搬家公司的負責人請假,下周不能來了。吃過中午飯,他來到公司門口想和寬木前輩聊天,對方正蹲在那兒手捧一本什麽書看得入迷,乍看像佛經,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本玄學方面的書。他打了聲招呼,蹲在旁邊,寬木卻完全沒反應,他索性開起了玩笑,讓前輩給他們預測一下,嗯,今年比賽結果如何啊?寬木半晌之後才放下書,說了上面那所答非所問的話。
他合上書卷起來塞進褲子側面的口袋,從胸前的衣袋裏掏出“好彩”,叼一根在嘴邊點燃。接下來他自言自語起來,語速很快,情緒越說越激越。
“什麽叫命好,天生走運?這話是錯的,一點根據都沒有。這世上,敗家子還少嗎,啊?出生在有錢人家,就注定一生幸運?可不是那麽回事。這只能說命好,運氣這東西總是在變化,瞬息萬變,碰巧抓住的才叫幸運。運氣要是那麽容易把握,随便是誰豈不都能成功,然後平步青雲,啊!
“大多數人一生平平淡淡,經歷些小挫小折,這是最正常的。有的人出身很好,可就是做什麽都不順,就是不順,搞不好最後還在陰溝裏翻了船,把原本的家底都賠光了——背運就是這麽回事。還有些人,出身很不幸,要什麽沒什麽,可在後來某件事上出現了逆轉,經歷了九死一生什麽的,後半生竟風生水起——碰上了好運,并抓住了,也就是俗話說的‘走狗屎運’了。無論在哪裏,幹什麽,都無非就這三種情況吧?
“別說普通人,就連暴力團都是。你看那些小混混,混出頭來的坐上了大奔馳,去哪兒都前呼後擁,混不出來的就一輩子給人當小弟,整天被呼來喝去,但凡有事就被組織當炮灰使,沖鋒陷陣啊,背黑鍋啊,丢胳膊丢腿、蹲大獄都不新鮮,這還不算,哪天搞不好就連小命都丢了。今時不同往日,流氓也不是這麽好當的。在哪兒都一樣!無勇無謀的,又不思上進,只能當一輩子炮灰。”他把煙蒂扔在腳邊,踩滅。“有勇有謀也未必能抓住那轉瞬即逝的運氣,更何況沒腦子的呆瓜了。”
這時,他才轉頭看向仙道。
“我的意思,運氣不會不請自來,什麽也不做,等着天生掉餡餅的事兒不可能發生。這世上沒什麽是不拼命就能得到的,就算是原本擁有的,如果不去拼命維護也終将失去。呵,即便拼了老命也得不到的,或是只得到極少的也比比皆是。說公平也公平,說不公平也不公平。反正,這世上的事就是這樣。”
“前輩……好犀利啊。”仙道呆呆地輕輕晃晃腦袋。“你今天的話出奇得多啊。”
“嗨!我無非是想告訴你——說爛了的大道理,成功啊,勝利啊,都是努力加上那麽點運氣。運氣,有人願意把成為‘良機’‘機遇’,我可不認同,完全是兩個概念嘛,怎能混為一談!再好的機會擺在你面前,甚至是推到你手裏,但你沒那個成大事的運氣,或是沒把握住當時的運氣,搞砸了,或是中途有人作梗搶了屬于你的成果,都一樣是失敗。運氣是比機遇更玄妙的東西,說白了,機會可以創造,但運氣不能,抓住了良機卻錯過了運氣,還是徒勞。”
“運氣這東西,就那麽重要?”
“和努力一樣重要。”寬木站起來跺了跺腳。“事在人為嘛。得先做事才行,什麽都不做就等着好運臨幸然後發達一生,神明最讨厭好逸惡勞的家夥,那是要遭天譴的。”
“所以沒什麽好預測的。”
“你們究竟努力到哪個地步我不知道,能不能抓住那點運氣我也不知道,你讓我預測什麽呢?”
“前輩,你生氣了?抱歉啦,我的意思是……今年是我留在高中球隊的最後一年了,自然比較緊張嘛。”
“想助運的話,方法很簡單啊,去神社拜拜,戴個護身符什麽的就行了。沒什麽好生氣的,很多搞體育的都挺信這個,關鍵性比賽的時候也會用自己的方法助運。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剛才的話只是我想說而已,想說就說喽,你全當放屁就是了。”
“道歉的話該我說,聽個無聊大叔喋喋不休大道理才該不耐煩吧。”
“前輩,”仙道仍有些不死心,他轉了轉眼珠,“照你這麽說,占蔔師們豈不是都要哭了?”
“不,不,要看什麽事,有的事可以問,有的不行,即便問了,也不會回答你。”
“占蔔師這個職業并沒有那麽神乎其神。”寬木雙手一攤。“大多數人并不了解這一職業,感覺恐怕和你一樣,覺得很神秘,好像神使一樣。其實呢,這是個相當枯燥的活計,要閱讀大量古籍,掌握各種理論,不斷提升個人修為,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