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抓活的
◎季茉一定會罵他是個瘋子,他願意承認。◎
沒有怪異作祟的明顯跡象, 但季茉傾向于那個練習生說的是真話。
就算她體質特殊,有耐藥性所以剛剛好在羅嘉木開窗戶又整個人探出來的時候醒了過來, 可休息室的門又不能反鎖, 醒了直接逃走報警不好嗎?這種情況把人推下去肯定要承擔刑事責任,但凡長了腦子都不會這樣做。
而且萬一失手沒推下去,被盛怒之下的羅嘉木再次抓到, 怎麽想下場都會很慘。
除非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或者巫術,被羅嘉木禍害過的人給他下了降頭……
但很明顯沒有, 之前羅依依以為自己被小鬼給害了, 謝青霖拖了小半個月想要從玄學角度來反制她卻一無所獲。可見這個世界上除了怪異, 應當是沒有其他超自然的存在了。
所以, 肯定還是怪異搞的鬼。
季茉掐了掐眉心, 用很不确定的語氣問道:“你說, 會有某個怪異具備屏蔽同類的能力嗎?”
如果有的話, 倒是能解釋今夜的大部分怪事。
“當然能,連我做出的設備都能有的功能,某個怪異會擁有也很正常……”秦粦笑了笑, “不過也太廢物了。”
怪異的成長路徑不過兩種, 原有的能力,随着蛻變會越來越強, 新能力則需要通過融合掠食來獲取。
如果一只怪異,它的能力僅僅是屏蔽其他怪異。那它就是個廢物,畢竟這能力再進化它也只能是個範圍越來越大的屏蔽器,它能更隐蔽的不被其他怪異找到吃掉, 但它也吃不到別的怪異。總之, 前途一片黯淡, 不如死了重開更快。
季茉見他心情十分輕松的模樣, 十分無語。
再廢物的怪異也比人類強,羅嘉木一躍而下之前的招呼,她如今回想起來仍舊不寒而栗。
“它都能讓人自殺,那顯然它已經不只有這一個能力了好嗎,搞不好就是有個能控制人的怪異,把那個只能屏蔽感知的廢物怪異給吃了呢?”
秦粦哈哈大笑:“你說的沒錯,所以……為了安全起見,去實驗樓住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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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茉:……原來是埋伏在這了!
她陷入了糾結。
沒發生這種詭異的情況,季茉一定會讓他滾蛋。
可如今真的很危險。
但是!去實驗樓住的話,會有另一種層面上的危險。
最近秦粦越來越過分,職場X騷擾算不上,但勾引她的意圖卻很明顯了。
偏偏孩子們已經有些習慣了這家夥,都不怎麽攔人了,孤男寡女夜黑風高,又是宴會之後大家都喝了點酒,真的一不小心就會進入成年人的場合……
而且,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跟自己的頂頭上司一起住在工位上,這是什麽人間疾苦007!
季茉左右為難。
秦粦知道她在糾結些什麽,糾結才好。如果一直毫無邊界感的習慣了別介入生活,那不就真的成了朋友了嗎?
反而是她這樣的欲蓋彌彰,才說明他們的關系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他放緩了車速,給季茉充分的思考時間。
最終,季茉決定要住到實驗樓裏去,不過,她要先回家一趟,帶用慣了的生活用品,以及宅在家的小黑狗和炎薔薇。
從小區正門到她住處這一段路的距離本就不算短,平時她穿着運動鞋大步流星都要差不多五分鐘。今晚她穿的鞋子不算舒服,所以要更慢一些,五分鐘時間過去之後,才只看到小別墅的一角輪廓。
轉過彎來,在昏黃的路燈下,就見一個男人的背影,抱着手臂不知在等誰。
季茉下意識停下腳步。
就這麽明目張膽的堵在她門口?
這個季節,每個夜晚的燈下都有幾只燃燒着最後生命的蛾子在追逐光源。男人身邊也有蛾子在飛,其中幾只比其他随處可見的略大一些,是白蠶。
白蠶的感知最是敏銳,它沒在這男人身上感受到惡意……
男人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竟然是顧遲,他西裝革履,還是在宴會上看見的模樣。
季茉微微蹙眉。
“你來這裏做什麽?”
要不是原文裏,顧遲從頭到尾都是個人畜無害的大冤種,季茉都要認為,最近的事都是他搞出來的了。
顧遲:“我擔心這件事之後,羅家會為難你,所以過來看看。”
這人知道她住在哪倒是不奇怪,謝青霖帶着羅依依來過,而羅依依如今将目标換成了顧遲,信息一共享,她的住處就不是秘密了。
但是……
“我好得很,我覺得……你還是多關心一下羅依依更好。”
潛臺詞——你清醒一些,你是羅依依的舔狗,又不是我的舔狗。
她捏了捏秦粦的手臂。
秦粦會意,他笑着對季茉眨了眨眼:“你們聊着,我先回去了,等招待完客人給我打電話。”
雖然不了解顧遲的性格,但以羅家如今的頹勢,哪怕懷疑又是季茉驅使“小鬼”去折騰人,他們也不敢報複季茉,最多就是效仿謝青霖,将羅依依推出來給她撒氣,讓她放過羅家那根寶貝獨苗。
顧遲應當也能猜到這一點。
就算他當真關心季茉這麽個只有過一次很淺交集的人,也大可以直接給羅家将利害關系說明白。
如今他明戀對象唯一的弟弟重傷入院生死未蔔,他卻來這兒說些怪話……
果然怪異對人類的模仿,還是錯漏百出。
季茉往前走了兩步,但也沒有太近,站在路燈的光圈之外,又問了一次:“所以,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在了,能說實話了嗎?你,為什麽來這裏。”
顧遲:“我是想來問你,我是被你讨厭了嗎?”
季茉輕哼一聲。
她對顧遲這個人,說不上讨厭還是喜歡,無所吊謂。
但對披着顧遲這張皮的怪異就不一定了。
“我只是很累了,想回去休息。”
她這樣說着,從“顧遲”身邊繞過去,快步往自家方向走去。
“顧遲”跟了上來。
季茉的腳步加快,他跟的也快,季茉幾乎是小跑着才在沒被他徹底貼上後背前,按開了指紋鎖。
只是,回身關門到底還是晚了一步,“顧遲”抵住門,在季茉之後跟了進來,然後在身後将門關上。
上鈎了。
季茉看起來是很慌張的在躲避他,其實根本沒在怕的,畢竟她的崽崽們就在附近。
屏蔽感知是一回事,但只要她一聲令下,別管這人有沒有惡意,都會被它們撕成碎片。
季茉跑回家只是為了關門打狗。
外頭監控太多,保安在看着,隔壁李言她男朋友如果沒去加班,搞不好也會看到。
善後可太麻煩了。
季茉轉過頭來,看着安靜到似乎沒有呼吸的男人。
“都到這份上了,現個原形讓我瞧瞧?”
“顧遲”後知後覺的察覺到了什麽,他輕笑一聲:“哎呀,被發現了……”
烏雲飄過,月光遲鈍的爬上男人的臉。
他之前一直沒什麽表情,此刻笑起來,牽動兩邊嘴角的速度和幅度并不一致,當終于把嘴唇擺好了位置,才想起來眼睛也需要彎起來,一張臉就像是不協調的舊玩具,透着讓人莫名膽寒的詭異。
季茉被他笑的汗毛倒豎,立刻怒喝一聲:“抓住他!”
同時直接撐着沙發靠背翻到了沙發後邊。
雖然始終沒能察覺到惡意,但母親的命令是絕對的,陰影中黑色的絲線彈射而出,血霧也逐漸在空氣中凝出實體。
“顧遲”不閃不必,身上多了幾道血痕,皮膚上也出現了被腐蝕的痕跡。
季茉連忙補了一句:“抓活的!”
別管顧遲什麽來路,是不是人,如果弄死了就沒法審問了。
而且怪異的拟态一般都是只拟表面不拟內在的,這大概不是拟态,是被控制了的顧遲本人。季茉跟他無冤無仇,并不想讓他橫死在她的客廳裏。小區裏死過人她還能忍,住兇宅她真的接受不了。
聞言,本來下一刻就要直接割斷“顧遲”脖子的絲線,在空中靈活的轉了個彎,便要去纏他的手腕。
而白蠶重新拟态成人形,十分委屈的在平板上打出一行字給季茉看了一眼:我的鱗粉對它無效。
季茉拍了拍白蠶的頭,表示沒關系。這孩子是對人特攻,打不過怪異無所謂的。
就見“顧遲”直到整個上半身都陷在血色的濃雲中不能動彈,雙手雙腳都被絲線捆住,渾身上下傷痕累累,都仍舊沒表露出任何的攻擊性。
他臉頰抽動着,擠了擠眼睛,似乎想要做出個悲傷的表情,問道:“為什麽要傷害我呢,你知道我其實沒有惡意吧?”
季茉不為所動,仍舊站在沙發後:“宴會上的事不是你搞的鬼嗎?”
“是,但這種……嗯,見義勇為的行為,能算是惡意嗎?如果換了是你也一樣會去,我跟你做了一樣的選擇,你為什麽會不滿?”
說完之後,“顧遲”一歪頭,似乎想要表現不解,只是幅度太大,好似牽線木偶一般。
季茉一時詞窮。
原文裏羅嘉木确實是個人渣富二代,但具體是怎麽渣的并沒多做描寫,季茉其實沒想到他這麽刑,所以不會特意去盯他。
倘若真讓她抓了現行,那她确實會路見不平。
但她不會搞出這麽詭異的狀況,肯定會幫受害者洗清嫌疑的。這種粗糙又不顧旁人死活的手法,不太行。
可這話總覺着說出口就不太對味了,活像兩個罪犯在讨論誰的手法更高明。
她以問題代替回答:“所以你是想讓我喜歡你?為什麽?”
總不至于她身披女主光環,不僅人見人愛,怪異見了怪異也愛。
沒這可能,之前眼球怪看到她,口水都從眼角流出來了,也就只有她的娃是真心實意的喜歡她。
然而“顧遲”不說話了,他開始四肢抽搐,發了羊癫瘋一樣,片刻之後一頭栽倒,一條巨大的蚰蜒從他腦後掉落在地上,無數節肢翻騰着,摩擦着,發出季茉最近聽到過不知多少次的沙沙聲。
而不等季茉找個容器将它抓起來,它就被血霧腐蝕成了好幾段。
斷肢上的腳仍舊在不斷抖動,直到徹底融化才不再動彈。
秦粦幾乎是同一時間推開門進來,但還是沒來得及,只看到地上一小灘粘液。
要不是季茉說這就是那只蟲子的屍體,他都要以為是果醬掉了一滴在地上。
都不用問,秦粦就下了結論:“又是4號幹的好事,沒輕沒重,下手太狠了。”
炎薔薇氣急敗壞:“這能怪我嗎!蟑螂都它堅強多了。”
季茉懶得糾結這世上能找出幾個比蟑螂還堅強的物種,她揉着額角,只覺着糟心。
唯一的好消息是,她最近感覺總被人窺視不是錯覺,她沒罹患什麽精神疾病。
壞消息可就太多了,這蚰蜒怪沒析出種核,說明這不是它的本體,只是龐大族群裏的一只,之後多半還會再來。
能屏蔽掉所有的情緒,所以會讓實驗體們感受不到它的存在,防不勝防。
它今日來吃了癟,只是來打個招呼,如果之後它記恨上了,就算沒法直接附身她,但犯罪之後往她身上嫁禍呢?
秦粦笑着安慰她:“其實只要按着原定計劃,跟我回實驗樓住,并且不再出門就好了,如果你想的話,實驗樓裏別說是蚰蜒,連蚊子都進不去一只。”
好有道理……個頭啊!
季茉看着秦粦一派輕松的模樣,恨不得沖過去捶他。
而眼下還真就不得不回療養院去。
有一樁亟待解決的麻煩事,正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臉上扭曲的表情尚未複原,活像鬼屋裏造型不算很精巧的NPC。
秦粦正在試圖将地上那一小灘已經幹涸的蟲子屍體鏟起來裝進密封袋,同時道:“你說,是把顧遲帶去療養院裏治療,還是……”
季茉:“盡量別殺人……”
顧遲不是什麽壞人,但如果他有這段時間的記憶,又非要去報警……那就逼他去菩提子的網站許願呗。
秦粦失笑:“想什麽呢,我是在猶豫把他帶去療養院,還是就在你家裏治一治。怎麽,你以為我是那種,一言不合就殺人的危險分子嗎?我遵紀守法這麽多年,卻被你誤會,可太令人傷心了。”
季茉對于秦粦的倒打一耙已經很習慣了,她轉頭上樓去将勒死人的禮服脫掉,套了方便行動的運動服,下樓來想要和秦粦一起擡人。
沒錯,她就是擔心秦粦一個文職人員扛不動顧遲這麽大的塊頭。
才下到樓梯一半,就見秦粦卻是很輕易就将人架了起來,一手将顧遲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另一手固定着顧遲的腰,看起來輕而易舉,就和要送醉漢回家一樣。
只不過……
他試了下就又将人給扔地上去了。
“不行,整個小區都是監控,剛才我在門外的時候,看到你的警察鄰居在家。被他發現我擡着個血人從你這兒離開,會很麻煩吧。”
季茉:“所以你剛才抗他幹嘛?摔着好玩嗎?”
“大概是為了證明我不是那種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柔弱的科研人員,其實體力很不錯?”
季茉:……
所以體力不錯關她什麽事啊!求求你了抓緊時間救人好吧!
秦粦确實不忙着救人,此刻,他只對站在眼前,這個匆匆換上了寬大運動服,頭發已經亂了,妝容還有點花的姑娘感興趣。
她如今雙眸警惕又靈動,生機勃勃,比起在宴會裏收斂神情充當精致花瓶時,要可愛的多了。
秦粦真的很想就這樣在血腥彌散的黑暗中抱住她,汲取比血更加黏膩芬芳的蜜。
季茉一定會罵他是個瘋子,他願意承認。
他喉結上下滾動,沒試圖将這個念頭付諸實踐,只轉頭喊了一聲“炎薔薇”。
炎薔薇本來和其他幾個實驗體一起,都在依照季茉的命令在外頭搜尋蚰蜒怪的蹤跡,但在感受到秦粦的某些異常情緒之後,早就溜回來縮在窗戶下邊。
被抓了個正着之後,它不情不願的湧進來當苦力。
季茉差點都忘了,炎薔薇的本體很龐大,将腐蝕性收收好的話,在夜裏就是一團很低調的霧氣,将一個大活人裹起來,并神不知鬼不覺的運到秦粦車上,也是不成問題。
唯一的小問題是,出門的時候剛好遇到臨時被喊去加班的警察鄰居。
顧随意匆匆瞥了一眼這邊。
衣衫不整,頭發散亂,還要在大半夜出門。
真是精力充沛的有錢人,加班狗自愧不如。
作者有話說:
季茉:我的鄰居好像誤會了什麽……
秦院長:這可不是我造成的
季茉:怎麽就不是呢?你早說讓崽崽搬人就行,我就不用換衣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