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冕之王

第85章 跟船出海

待漁船靠了岸, 大夥将船固定在岸邊的石樁上，便各自回去休息了，楊遠之自是跟着去了阿楚家。村莊離海岸不遠, 不一會兒就走到了, 村子不大, 共有百餘戶人家，也沒有村長, 平日裏男子出海捕魚女子采桑務農, 偶爾會帶着多餘的物資與遠方城鎮換一些東西，日子一直過得其樂融融, 與世無争。

這時見出去尋阿楚的人都平安回來了，阿楚也沒事，大夥紛紛放下了手裏的活計, 跑來慰問一番。休息了一日, 第二天一大早，小村莊裏規律而忙碌的一天又開始了, 一切似乎都和以往沒什麽兩樣。

海還是一樣的海, 村子還是一樣的村子, 但阿楚卻覺得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楊遠之自來到住所後向自己與阿爹阿娘道了謝就一頭鑽進小屋裏沒再出來，起先阿楚還以為是他受傷所至, 跑去看了好幾回, 都見他只盤膝閉眼坐着，跟他說話也不回答，要不是還能感覺到他在呼吸, 阿楚很害怕他就這麽一聲不吭的死了。

“呸呸呸！”當阿楚又一次在心裏産生這個念頭時，趕緊在心裏唾棄自己“怎麽自己老想着他死啊死的！楊公子可是從外面來的高人，當然行事跟我們都不一樣了。再說了，自己可還沒有報恩呢”

楊遠之雖在調息但周圍發生的一切動靜都是知道的，當她第二十次感應到阿楚又偷偷摸摸的跑到窗戶邊，支起窗棂往自己這邊瞅，實在是忍不住從修煉狀态中退了出來。

她剛想說話，窗戶外邊的阿楚見楊遠之突然“醒”了，激動的大聲道“啊！楊公子，你稍等我一下”，喊完便“噔噔噔”轉身跑開了。正在楊遠之摸不着頭腦的時候，阿楚端着一大缽熱氣騰騰的魚湯進來了，頓時小屋彌漫起一股醉人的鮮香。楊遠之本打算告訴阿楚這幾日都不要前來打擾自己的，現下這情況卻又不好開口。

“楊公子，這湯是我挑選阿爹他們新鮮捕回的肥魚熬的，你快趁熱喝，不夠還有，這湯對養傷可好了！”阿楚将魚湯端到楊遠之跟前，一口氣說完熱切的雙眼便在楊遠之臉上和手裏的魚湯之間來回打轉。

楊遠之見人姑娘忙前忙後又惦記着自己的傷，便向阿楚道了謝，接過魚湯開始大口喝起來，入口十分鮮美，自己這些日子光顧着修煉好久沒心思去享受這口舌之欲了，如今難得品嘗到極致的美味，心情也跟着變得好起來。

阿楚看着楊遠之将自己親手熬制的魚湯全部喝完，心裏就跟吃了蜜一樣，接過了土缽阿楚忙問“楊公子還要湯嗎？如果想吃飯菜也是有的，我這就給你盛過來”，說完又欲開跑。

“不用了！你等一下”楊遠之連忙叫住她，“其實我平時都不怎麽吃飯的，以後你可以不必再多做我的飯食湯菜了”

“那怎麽行！就是神仙也得喝仙露呢”阿楚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

楊遠之又沒法跟她解釋這事，只得退一步道“你不是看過我會法術麽，會法術的人都不用吃飯的，這樣吧，明日還是這個時辰，你再給我送缽魚湯來就行了，其餘時間都不必管我”

阿楚鄭重的回想一番在海上的情形，才點點頭道“明白了，那我明日這個時候再來，楊公子你好好休息吧”，說完便捧着土缽出去了。待她走後，楊遠之又立馬開始進入修煉。

一連幾日，楊遠之都會在某個特定的時間退出修煉，喝下阿楚遞到跟前的一缽熱魚湯，而每天湯的味道都有些不一樣，鮮香不減，風味獨特。而阿楚每一天從清晨睜開眼的瞬間就開始期待，她早上将自己的活計快速做完之後，就去海岸邊上等着阿爹他們的漁船歸來，以前聽着他們讨論今日誰誰運氣特別好，捕到了某某魚，收獲幾多，她都不甚感興趣。而這幾日她聽得格外用心，只要聽說誰捕到了養身特別好的魚，她就甜着嘴去要來，這裏的村民非常淳樸也都十分喜歡這個漂亮的小姑娘，她一開口都笑呵呵的給了她去。

阿楚也非常開心，每天用不同的魚類給楊遠之熬湯都很用心，生怕他喝不慣，阿楚卻是不知世間最美味的食材往往都不用過多的烹饪技巧。每天在這個時候可以跟楊遠之說上幾句話，阿楚也十分開心滿足，她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感覺只要看到楊公子她就很高興。

又這麽過了兩日，這天中午，當阿楚正打算去岸邊等待阿爹他們的時候，突然發現楊遠之也從小屋裏走了出來。楊遠之着一身白袍，長身而立，臉色不再蒼白，微微一笑猶如初春的第一縷陽光般和煦，直照進了阿楚的心底。

“楊..楊公子，你好些了麽？”阿楚感覺自己說話都開始不利索。

“多虧了阿楚這幾日的照拂，我已無大礙了，待在屋裏好幾日了，今日我想出去走走”楊遠之道。

阿楚一聽楊遠之想出去活動活動，高興的幾乎快要手舞足蹈，帶着她穿過村子一路往海岸而去，一邊走一邊跟她講着一些村子裏的事。不一會兒兩人便來到了岸邊，而這時早上出海的漁船們也遠遠的出現在視線裏，是男人們捕魚返航了。

待人們将今日的收獲盡數拖到岸上，阿楚眼前一亮，對楊遠之道“楊公子，你在這裏等我一下！”，便往那處去了，如前幾日那樣，她想向大虎哥讨要最精肥的那幾尾魚，但今日大虎哥卻沒有直接給她。

大虎是村上的青年，比阿楚大上幾歲，也是那日一同出海搜尋阿楚的幾人之一，他與同村的青年大力從小就喜歡阿楚，事事都要争個高下，誰都不服氣誰，誰都覺得村子裏配得上阿楚的只有自己。而自打前幾日阿楚從海上救回個年輕男子後，成天要了最好的魚去給那男子熬湯，大虎與大力心裏的怨氣是一天比一天重，今日明明見那男子已經可以自由行動了，阿楚還想着伺候他，頓時就不樂意了，憑什麽我們辛辛苦苦捕來的魚，要讓那小白臉享受啊！

漸漸的便有了争執之聲，楊遠之現勁氣及空間之力已恢複了四成，一味的閉門修煉也并不好，況且她也想出來看看這裏是否安全，如果讓忠義堂的人找到這裏來可就麻煩了，她放出神識仔細感應并未發現有任何不尋常的波動，正在暗自欣慰，發現不遠處阿楚跟兩個年輕人似乎鬧了起來，她一聽之下便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覺得好氣又好笑，居然讓人誤會自己是個只會白吃白喝的小白臉了！

“阿楚，我們也沒有針對他，只是村裏人人都是自食其力，前幾日你說他受了傷需要調養也就罷了，現在他明明就已經好了，還要你照顧，這就說不過去了！”大虎說。

“是啊阿楚，我們可不是欺負他，一看便知道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我們也不用他有什麽收獲，只要他跟着一起出海，出上幾分力就行。男人嘛，一直靠女人養着算什麽！”大力也在一旁說。

把阿楚聽得氣極，心裏直大喊“他可厲害了呢！你們都不知道！啊啊，真是氣死我了”

見阿楚一張小臉憋的通紅，大虎跟大力更是覺得自己說出了真相，說什麽也不肯把今日捕到最好的魚給阿楚，一邊朝楊遠之所在的方向挑釁的望着。

喝了人家幾天的魚湯，楊遠之想了想也應該表示表示，于是便走到衆人之間，伸手拍了拍阿楚氣得發抖的肩頭，再對着衆人說道“這幾日多加叨擾了，在下身體也已恢複，明日可以随大家一同出海，略盡些薄力”

阿楚一聽就想出聲阻止，她雖然不知道楊公子是做什麽的，但絕對不是跟他們一樣是做粗活維生的，怎麽能讓楊公子跟在漁船上去賣力氣呢！但她話還沒到嘴邊已經被大虎大力搶了先去“男人說過的話，就是釘在鐵上的釘子，明日早晨大夥在這等你”

說話間，各自已分配好今日的勞動成果，便散去了。只有阿楚還氣不過，她從阿爹手上幫忙接過東西，在往家走的路上一直跟楊遠之說不用去理會大虎和大力，楊遠之只是笑而不語。

第二天一大早，楊遠之跟阿楚爹便來到了集合的岸邊，本來阿楚死活都吵着要跟着今日出海的，鬧得她爹頭都疼了，還是楊遠之說了一句“阿楚也去的話，那下午回來就喝不上你做的湯了”

阿楚一聽眼睛閃亮，立馬接道“那我不去了！我在家熬魚湯，你...和阿爹一到家就能喝到！”又朝着一旁目瞪口呆的自家阿爹說“阿爹，楊公子受了傷還沒好完呢！你可得照顧好他，不許大力哥、大虎哥欺負他”，說着她已忘記楊遠之會法術而且很厲害這件事了，楊遠之聽了在心中暗笑“這小姑娘還真把自己當傷殘人士還是怎麽着？”，而阿楚爹已是驚到說不出話來，一向連自己的話都不怎麽聽的女兒，還從來沒有見着她這麽乖巧懂事，真是女生外向啊！

兩人到了岸邊，所有人已集合完畢了，大虎見他們姍姍來遲，對楊遠之笑問道“是不是平時都是睡到日上三竿，今日突然早起不太習慣啊？”

阿楚爹見大虎誤會了楊公子，剛想解釋說是阿楚小妮子不懂事纏着鬧了半天，才耽擱了出門，卻被楊遠之攔下，楊遠之輕按阿楚爹肩頭，示意他不用解釋，朝四周說道“抱歉，我們來遲了，趕緊出發吧！”

幹活要緊，聽得楊遠之這麽說，大夥都紛紛行動起來，岸邊停靠着五艘漁船，每艘漁船能上去八個人，阿楚爹正帶着楊遠之往自己常駐的那艘船上走，大力在旁邊一艘船舷邊撐着手大聲說道“兄弟！既然你是來幫忙的，就來我這艘船吧，你跟在阿楚爹船上，怕是連端水都不肯讓你做的”

楊遠之一聽，覺得他說的甚是有理，于是安撫下說什麽都不讓他過去的阿楚爹，徑直登上了大力的那艘船，一上船發現大虎也在船上，同行的還有五個不認識的粗壯漢子。五艘漁船就在這泛青的晨曦中朝着大海中駛去了。

大虎大力商量着一會兒安排些什麽事給楊遠之做，好讓他當衆出醜，其它人也都沒敢上前去跟這個看起來錦衣冷俊的公子說話。轉眼已行了兩個時辰，楊遠之一人立在船頭，看着船身破浪前行，迎面而來的暖風帶起點點破碎的水汽撲打在臉上，耳畔傳來的浪花聲與海鳥的歡鳴聲有節奏的交織在一起，這一瞬間讓楊遠之似有所悟，心中前些日子以來聚結的郁氣頓時消散而開，丹田之中升起一股清朗正氣讓她心曠神怡，不禁對着一望無垠的大海長嘯起來，嘯聲壯懷激烈。

漁船上的人頻頻望向楊遠之這邊，只當他是第一次出海興奮所致。長嘯方畢，漁船上的人互相大聲呼喊準備在此處下錨。大力大虎對看一眼，大力對着楊遠之道“兄弟！你去那邊将鐵錨扔下水，咱們要開始捕魚啦”

楊遠之心情很好，應了一聲便往船尾走去。

一粗壯漢子見平日裏都要兩人合力才能将鐵錨搬起并投至水中，大力怎麽就讓那書生一人去呢，于是說“我來幫忙”

“一邊去！”大虎忙用眼瞪了那漢子一眼，他和大力就等着看楊遠之搬得面紅耳赤，弄得一身髒兮兮最後不得不求助于他們。

只見楊遠之悠然走到船尾，看了眼比她身體還大的鐵錨以及連接鐵錨大腿般粗的鐵鏈，在大力大虎期待的眼神中彎下了腰，伸出一只修長的手，輕輕握住了一錨身凸起處，然後慢慢開始挺直腰背。

大力大虎看到這一幕差不多都要大笑出聲了，他們已經在腦海中想象各種楊遠之出糗的畫面，然而下一秒，他兩真的失口高聲驚叫出來，因為他們看到，楊遠之一只手就将鐵錨拎了起來，就像拎的是一只雞，他拎起鐵錨還走到左右兩邊船舷處對比了一番，然後才輕輕一扔将鐵錨投了出去，鐵鏈“嘩嘩”聲拖地，鐵錨入水擊起一陣碩大的水花，楊遠之才滿意的拍拍手，轉身道“扔好了”

卻見其它七人就像被人點了穴似的，保持着各種準備幹活的姿勢定在原地盯着自己，大力大虎更是誇張的大張着嘴，甚至可以往他們嘴裏倒一籃子雞蛋，眼睛瞪得往外直凸，直到自己開口他們才恢複了正常，這時其它幾艘船已經開始往海中投入魚網，大聲吆喝着催促着這邊，大家才奔跑着開始幹活。

竊竊私語發生在漁船的各個角落。

“剛才那是怎麽回事！我是不是眼睛出問題了？”

“不知道哇！咱的鐵錨是不是讓人換成紙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