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節
第88章節
了一倍都不止。”安旭有些無奈地笑笑,“就像剛剛,煙上嘴的時候,我的确有些不舒服,就摁掉了,結果,你進來以前,我心裏躁得想把桌上的東西都扔掉,連抽了兩支,才好一點。真的,康童,現在沒有了這個朋友,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麽過得下去……”
“安旭……”
“你不用說那一套了。我都知道,你讓我自己慢慢來,好不好?”安旭把手一揮,打斷康童繼續說下去的意圖,“我叫你過來,是想問問起訴‘大老九’那件事準備得怎麽樣了。”
“你真打算這麽做?”康童小心地看着安旭的臉,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點別的什麽來。
“你應該知道,我決定的事情是不會改變的。”
“材料什麽的,都已經準備好了。昨天,我和周律師研究過整個案子,我們的勝算很大。不過,我建議,你只就我們合作項目的事,以欺詐罪起訴他;至于黑社會的有關問題,我覺得……”
“我受了程亦鳴那麽大一個人情,說什麽也得還給他。只有剎除‘大老九’團隊,他的悲劇才不會再發生。我想,到那一天,他也才能做個堂堂正正的人!”
安旭說着,目光無意間在電腦屏幕上流連。那裏,還有沒來得及關上的電郵,夏文丹笑靥如花。
“可是,‘大老九’團隊一旦徹底覆滅,樂華那邊,恐怕也會……”
“康童,你已經不是醫生了。”安旭站起來,走到落地窗邊,“所以,不要對誰都悲天憫人。有的時候,有些人自作孽,我們誰也救不了!”
“安旭,真的要走到這一步,你不再考慮考慮?”
康童雙手撐了桌面,試圖作最後一次努力。
半年前,他應安旭之邀,辭去醫生的工作,到安氏全力輔佐安旭,主要就是為了“大老九”的事兒。他利用康家在法律界的影響,為安旭找到了衆多證據。可是,當真的面臨起訴的時候,他才發現,為了這樣一個黑社會老大,為了這麽一個在他看來一點都不值得付出那麽多精力的人,他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鐵三角”居然會土崩瓦解。對于這樣的局面,他第一次感到了無能為力。
安旭在猶豫的時候,再給自己點了一支煙。可是他沒有抽,而是放在煙灰缸上,任它慢慢燃燒。等到一支煙燃到盡頭的時候,他才狠狠地摁滅了它。
“明天約周律師過來,正式向法院提出起訴!”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澳大利亞某地一棟療養院的某間房間裏,劉松和程亦鳴也在談論着夏文丹再嫁的消息。
“這下可真是襯了你的心了。你的丹丹就要成為倪夫人了。”劉松點擊着電腦屏幕上那一拉一大串的消息,連看都懶得看床上的人。
“你說說,那會兒人家丹丹滿世界的那麽找你,人都跟瘋了似的,你躲在屋後面都不願意出來,要我,也徹底死了心了。”
“是嘛?”程亦鳴撐着床沿讓自己有些艱難地坐直。
“是啊。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人家對着那個大院大聲地喊:‘程亦鳴,我愛你!’的樣子……你居然在那後面站得住……我真服了你……”
“是嘛?”程亦鳴靠着床頭讓自己微微的笑。他已經沒有多少力氣再說多餘的字。入冬以來,盡管劉松帶着他來到了溫暖的澳大利亞,可心髒上一日勝似一日的憋悶和窒息的感覺讓說話都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劉松還想說點什麽的,可一轉頭,對上程亦鳴那張差不多都顯了紫绀的臉,只得強忍下後面的話,端過一邊的藥和水,遞給程亦鳴。
“吃了藥,你再休息下吧。昨天**出版社給我來過電話,想買斷你這幾年獲獎作品的獨家發布權。我想征求下你的意見。”
程亦鳴右手已經拿不住任何東西。那五根手指呈古怪的姿态彎曲着,宛若一只天鵝的頸。他只用左手接了藥,在劉松的幫助下,喝了點水咽下那兩粒藥,臉上的表情卻相當平靜。
“随……你吧。”只是三個字,卻帶起一陣粗重的喘息,程亦鳴抓着前襟,讓自己歇了半晌,才接着說了句,“不過,不要……包括‘逐夢’……還有……我那些……你知道的,那些,不能發……”
“好了,你知道,你再休息下。”
劉松原本還有好多的話想說,可是看見那張灰敗到極致的臉,他能說的,也只有這麽幾句。
“劉松,我……求你一件事……”又歇了半晌,原本閉着眼睛的某人突然睜開眼說。
“什麽?”
“如果……我希望,你能……記得,把我剛剛……說的那些……給我捎上……”
許是話說得太多,這一次說完,程亦鳴是真的閉上了眼,甚至沒來得及看到劉松漲得通紅的眼睛。
這已經是最近第三次聽到程亦鳴提及這樣的話題。自從去年他那麽突然地離開夏文丹後,他的病情似乎急轉直下。除了“毒蛇”發作被楊醫生開的藥壓制下來以外,他身上其餘的毛病卻反撲般地進展着。到初秋的時候,被類風濕折磨了多年的他幾乎已經沒有辦法再下床。劉松一早聯系好了澳大利亞這邊的療養機構,想讓程亦鳴早一點過去來。*市秋冬季節潮濕的氣候根本不适合他呆,可是,他拖拖沓沓着,直到冬天才成行。到了這邊,就幾乎再也起不得床了。他似乎也明白自己的身體,從這個月月初起,就陸陸續續交待着家裏和工作上的事兒,還讓劉松一筆一筆記下來。
只一人,他從來不曾單獨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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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文丹!
劉松握着鼠标的手微微發着抖。如果現在手上有把刀,他一定毫不猶豫地刺向那個名字,可是,他沒有。
他忽然非常痛恨自己八卦的那張嘴。
如果,如果不是他在網上看到這則消息,又“大嘴巴”地第一時間告訴程亦鳴,他不知道,那個此刻昏睡過去的人是不是還會像現在這般大事了了可以安然離去的淡定。
她不安好,他便牽挂。即使,活得如此之痛苦,他也願意繼續苦苦地熬着撐着,只為看到她能真正幸福。
她的幸福——便是他生命中最後的一根柱子。
是他,是他親手砍斷了這根柱子!
昨天,是他親口告訴他,她一切安好,她将再為人婦,她幸福安寧,她笑靥如花!
于是,他終于可以平靜地離去……
這樣的想法突然讓劉松萬分的惶恐,他奔到程亦鳴床前,狠狠地推了推他。
“哎,快醒醒……”
那張死灰一般了無生氣的臉突然讓他更加的害怕。他伸出手,小心地放在他的鼻孔下面,卻突然看到他的眼睛睜開了。
“你……幹嘛?”程亦鳴微微地笑着,他示意劉松把床稍稍搖高了些,“我現在……還不會死……我要當……舅舅了……”
劉松這才想起,他們臨走前,程亦鳴曾經去看過程亦佳。回來的時候,開心得不得了,說是佳佳懷了孩子,四月初要生了。劉松知道,當年程亦佳曾經與樂華有過一個孩子。也是因為這個,程亦佳順利地嫁給了樂華。可是婚後不久,因為一次意外,佳佳就流了産。這幾年來,一直不曾再懷上。這不僅成為樂華繼續在外尋花問柳的借口,也成了程亦鳴心上除了夏文丹外,最大的一個牽挂。
程亦鳴太喜歡孩子了!
劉松一直都記得,有一次在歐洲參加巡展的時候,他們在街頭碰到一個與自己的媽媽走失的5歲孩子。程亦鳴硬是冒着可能遲到的危險,帶着那個孩子找到了自己的媽媽。他永遠都記得孩子被自己的媽媽領走時,程亦鳴看着人家背影時的那種眼神。
羨慕渴望無奈的眼神!
如果這輩子注定他當不了爸爸,也許,能當舅舅,對程亦鳴而言,已是最大的慰藉。
程亦鳴的春節是在澳大利亞過的。他住的療養院華人甚多,除夕夜,也同中國家庭一樣,聚在一起包了餃子。雖然沒有煙花放,卻剛好碰上了流星雨。程亦鳴在劉松的扶持下,堅持着站在療養院的壩子裏,等待最亮的剎那經過。
因是除夕,他們這一片又是華人聚集區,雖已是淩晨,四周不曾熄滅的燈,卻把天空映得如同白晝。程亦鳴微微低了頭,雙手合十抱在胸前,虔誠得如同一個清教徒。
“來啦來啦……”四周一陣喧嚣,連劉松也跟着興奮起來。可是他扶着的身側的人,卻依然保持着剛剛的姿勢,甚至,連半閉的眼也緊緊地閉上了。
流星只是瞬間,轉眼間,天空便已恢複寧靜。四周的人三三兩兩相攜回家。只有劉松扶着程亦鳴依然站在那裏。而後者,還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