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節
第71章節
肩膀卻被人一把攥住,她被迫與他四目相對。
他的眼睛和他的臉一樣紅。他的臉上依然帶着笑,眼底卻是她不熟悉的冷戾。
“新娘,你難道不應該陪陪你的新郎麽?”
他的臉朝着她的壓過來。他的唇眼看就要落在她的唇上。
“不!”她猛地推開他,讓毫無準備的他一個趔趄,撐了邊上的櫃子才站穩。
他的笑瞬間凝結在臉上,雙目如剛剛杯中的液體。
“為什麽?”他問,左手陷在櫃門角上,有血順着櫃門流下來。
“你的手流血了……”她叫。
“你關心嗎?”他一掌拍在櫃門上。玻璃鑲邊的櫃門搖搖晃晃幾下後,“砰”然一聲碎了個稀裏嘩啦。
他垂眸看着那一地的玻璃渣,聲音忽地平靜下來:“為什麽?我有權利知道原因!”
“我有陰影!”夏文丹大叫,“在美國的時候,我被一個黑人出租車司機**。所以,每當有男人靠過來,我會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個夜晚……”
“什麽時候的事?”他擡頭,看着她,目光讓她往後連退了好幾步。
“你不要再問了,我不想再提起!”
夏文丹長嘆一口氣,蹲□去,準備去收拾那一地的狠藉。
“那段時間,他在你身邊,對嗎?”他忽地問,她一驚,人僵在那裏,半天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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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那樣的話,你對他可曾說過?”
他繼續平靜地說,聲音悠悠地在她的頭上飄過。
她花了好大一陣功夫才明白他的話中更深一層的含義。這樣的明白讓她驀地漲紅了臉。她倏地站起來,直視着他。
他居然在笑,捏着滴血的左手陰森森地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
“你……真無恥!”她咬牙說出這四個字,身子便開始抖。
他一直盯着她看,好半天才爆發出更大的笑聲。
“哈哈哈哈,我真是……”他頓住,忽地轉身,進了書房。
她忽然失了渾身的力氣,靠着一堆玻璃渣坐了一夜。
那便是他們的洞房之夜!
從此以後,他們相敬如賓。真正意義上的相敬如賓。相敬到,從未在一張床上睡過!
可是,那一天,她曾經想過改變。當安旭領着那個臺灣管家回來的那一天。
那個晚上,她仔仔細細地洗了個澡,穿上那件淡紫縷空的絲質睡衣,推開了安旭的門。
與三樓的主卧不同,二樓的這間客房,裝修得異常簡樸,甚至連牆紙也不曾貼。室內只有一盞地燈昏昏暗暗地點着。安旭坐在靠窗的桌前,吸一支煙。桌上的筆記本開着,發着藍幽幽的光。
她慢慢地走到他桌前站定。他已關了筆記本站起。吸了一半的煙被他摁滅在早已裝得滿滿的煙灰缸中。
“有事嗎?”他問。
“你晚上沒有吃飯,我叫張姐弄了點夜宵……”
他沒有說話,只是走到一邊按下開關,室內忽地明亮起來。亮得夏文丹下意識地擡手掩了下眼。
“謝謝,我不餓。”
她聽到他說。
“還有事嗎?”
她放下手,突然不敢擡頭看他。
“你今晚……很忙嗎?”
她的聲音小且有些顫。
“雖然是暮春了,夜裏還是涼的,出房間要記得多穿一點。”他脫了自己的外套,小心地披在她身上。
他以為,她抖是因為冷。
她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猛然抓住他的手,順勢把自己的臉靠在他的懷抱中。
“安旭,安旭……”她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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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文丹突然的舉動讓安旭有片刻的錯愕。可是幾乎是立刻,他就回應了她的熱烈。他一把掀開他自己剛剛給她披上的外套,一個橫抱,把她放在床上。
“可以……關上燈嗎?”她閉着眼,身子微微地抖。
他一個箭步沖到開關邊,“啪”的一聲,室內重新歸于黑暗。
返回到床邊的時候,安旭的呼吸急促起來。幾乎是用扯,他一把就脫光了自己的衣服。
“丹丹……”俯倒在床上的時候,他終于喊出了這兩月來最有感情的一聲呼喚。
雖然是在黑暗中,他還是準确地找到了她的臉。捧起那張臉,他的吻如雨點般落在她的額上,她的眉上,她的眼睛上,她的鼻尖上,她的唇上……
也許她進來以前,他剛洗過澡。他的身上蕩漾着好聞的青草的味道,夾雜着濃烈的煙草氣,忽地讓她迷醉。她越發主動起來,伸出手,緊緊地摟着他的背。
他的指尖已然滑過她絲質的睡裙,微顫着慢慢剝離她的身體。他男人般的氣息已完全籠罩了她,隔着那層薄薄的睡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來自他的熱度。這樣的熾熱和那樣的氣息讓她興奮讓她迷醉,讓她不能自已。她的指甲尖已掐進他的內裏,她聽見自己在渾沌中低低地叫。
“抱緊我,亦鳴,再緊一點……”
熾熱的身體驀地一僵,那份熱度已迅速地從她身上撤去。床頭的燈亮了,她的心也一下子蘇醒過來。
剛剛,在安旭的身下,她到底喚了誰?
借着掩擋那份亮光,她把手執拗地橫在眼前,久久不願意放開。
她清晰地聽見男人起床的聲音,迅速穿衣的聲音,點火的聲音。有熟悉的煙草味升騰起來……
她不說話,也不敢放開那只手。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她聽見他的聲音。平靜如水。
“我想,你走錯了房間。這間房是安旭的。所以,請你出去!”
她悄悄地透過指縫看他。他站在窗前,背對着她,什麽表情也看不到。
她匆匆整理好睡裙,下床。望着他的背影,她躊躇了好久,才慢慢地說了三個字。
“對不起!”
她清楚地看到窗前的那個背影抖了一下。可是,并沒有回頭。她咬着唇轉身向門口走。
“如果,你因為我為你做了什麽事而感激涕零到非要以身相許,我覺得就不必了。而且,以後,都不必了。我實在……不習慣,你這樣的表達方式。”他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着微微的幾不可聞的喘息,“如果,你不習慣不表達,大可把它看成一樁交易,于我而言,也許虧本的交易。可是我已經做了,收不回成本也做了,就算我傻吧,我也不需要你再來時時提醒我的愚蠢!”
“好的,我明白。”她的手在門把手上停留了良久,然後,終于說出了這五個字。再然後,她風一般地逃出了他的房間。
“家裏的電話響過嗎?”她嘟哝了一句,緩緩起身,接過管家手中的電話。
“太太,電話響了好久了……我買菜回來,就一直響一直響呢……”管家狐疑地看着夏文丹。
“是嘛,可能我沒聽見。”夏文丹答。
坐在露臺上,出神的時候,她多半聽不到電話響。她自己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就喜歡上那個露臺。不是露臺上的那架秋千,而是露臺本身。端一杯咖啡,坐在那個露臺上看風景。看日升日落,月明月暗,還有,那條小路……
路的盡頭,是大門。偶爾,她會看到那輛“奔馳”從門那邊駛過來,黑色的中規中矩的車,載着中規中矩的他回來。車會穩穩地停在露臺下面。他慢慢地走出來,微低了頭,匆匆進門。
只要他一擡頭,他便會看到她,站在露臺上,端着咖啡笑着的她。
只要他一擡頭……
可是,他從來沒有擡過頭,一次也沒有。
甚至,他都不會上到三樓來。很多的時候,她聽到他的聲音傳上來,隐隐約約的,似是吩咐着管家什麽事兒,而他常常在說完那些事後,就進了他自己的房間——二樓的那間客房,不再出來。
她每每一個人坐在餐桌前,能夠面對的,總是滿桌的菜和管家歉意的眼神。
“先生說他有事,要加班,讓我給他端點東西上去……”
她默默然點頭,然後埋下頭去,狠狠地咽着自己碗中那滿滿的飯菜,吃到作嘔。飯後,她喜歡長久地滞留在沙發上,拿着遙控器摁便那一百幾十個臺。直看到眼皮連撐也撐不住的時候,才趔趄着上樓。二樓的那間房總是隐隐透着光。她有時會如做賊般蹭過去。可是她不敢再推門,她只是站在那裏,靜靜的,聞着那熟悉的煙草味,聽着偶爾一兩聲清淺的咳,然後,再趔趄着回到自己三樓的卧室,一個人的卧室。
可是,即便是這樣的時光也只是偶爾。更多的時候,那條小路是靜悄悄的,沒有車回來。即便夕陽西沉,月亮升起。彼時,她依舊執拗地坐在滿滿一大桌子菜的餐桌前,一個人惡狠狠地吃。
“太太,先生說,他今晚有事,不回來了,讓你不用等她。”
管家操着閩南普通話小心地站在她身邊。
她只是笑着說知道了,讓她再端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