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節
第33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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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松接到程亦鳴的電話時,正在小女友家裏做着好夢。夢裏娶了七個老婆,娃兒到處圍着他跑。
該死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來。
他連眼也沒睜,摸索着接起,口氣當然不會好。
“哪個挨千刀的,擾LZ好夢!”
那邊靜默了片刻,才啞聲說:“劉松,對不起,是我。”
劉松剎那間便清醒過來,眼睛睜開的同時,人已經從床上躍了起來。一把打開小女友摟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一邊穿上了鞋。
“怎麽了,亦鳴?”
清晨的小屋,到處還黑沉沉的,只有手機屏幕上一點幽藍的光,看得人有些毛骨悚然。
5:58分!
發動自己那輛小破車的時候,劉松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有好幾年沒有起來過這麽早了,實在有點不适應。盡管當年他幾乎天天這樣踏着晨霧,開着他的小破車,穿梭在異國的小巷之間。可是,那樣的經歷過了也就過了,如同晨霧,消散得幹幹淨淨。
“如果可能,我希望,你永遠地把這段記憶從你的腦子中抹去,不再想起。”
當年,他終于不再從事那個工作時,老羅是這麽對他說的。他也一直是這樣做的。他以為他早就忘得幹幹淨淨。可是,現在,當他的左腳放在離合上時,那些過往如同晨霧後的城市,如斯清晰。
他松了離合,給自己點上一支煙,只吸了兩口就滅掉了。
那個人還在醫院門口等着他。天知道他那樣的身體怎麽能在這樣的天氣裏露天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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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了咬牙,眼底浮上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他狠狠地罵了句:“TMD程亦鳴,你GR的怎麽就是忘不了呢?”
然後,他迅速地踩下離合,小破車如箭一般沖破黎明的晨霧,向着醫院的方向飛馳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猜猜,劉松以前是做啥的?
42醫院(3)
劉松很費了一陣功夫,才在醫院門口的花壇背後的一個角落處找到了程亦鳴。
程亦鳴那個姿勢不知叫坐還是叫躺還是叫別的什麽。他的背緊抵着身後的一根柱子,整個人卻還是呈一種搖搖欲墜的狀态。腳邊的地下,遍是煙頭。清晨的風吹起他深藍的襯衣,頸下的鎖骨清晰可見。
“拉我下,我站不起來了。”程亦鳴剛滅了一支煙。看到劉松過來,很自然地朝他伸出自己的手。
劉松并不去接那只手,而是徑直走到他身後,兩只手繞過他的腋下,提起他便使命地往上拉。
“能自己使上勁不?這兒離我停車的地方還有好幾分鐘的路呢。”
“你就扶我起來,讓我站會兒,我就能自己走了。”程亦鳴只靠着劉松站了幾秒,就撐着往那根他剛剛靠過的柱子挪過去。
劉松知道他那毛病,只再扶了下,就放了手。
“右膝蓋能動不?”
“得再有一會兒。”
劉松盯着那人看了一會兒,直看得那人閉上了眼。
“劉松……”
“我手上現在要有塊鏡子,一定先拿給你自己看看。”劉松狠狠跺了下腳,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把自己無處撒的怨氣發洩出來一樣。
“丹丹就住在那間病房。”程亦鳴睜開眼,沖着劉松淡淡一笑。白得泛青的臉竟然閃過一絲光。
劉松順着他目光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扇微微開着的窗戶。窗簾并未拉上,從這兒看過去,也只能看到片片的黑。
“那又怎麽樣?”
“她每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總會怕黑,怕孤獨。所以,我留在這裏陪她。”
“她既然怕黑怕孤獨,你在這兒又有什麽用?你幹嘛不上去坐在她床邊,拉着她的手,告訴她你心中的想法?”劉松狠狠地說,“你在這裏把自己弄成這樣慘兮兮的,未必就讓她不怕黑不孤獨了?”
“至少,我心安。”程亦鳴淡淡地說。目光,依然聚焦在那扇窗戶上,久久不曾離開。
安旭是被自己的手機吵醒的。
被手機震醒的那一刻,他一面下意識地看了看床上背對着自己動都沒動的那個人,一面慶幸自己昨夜臨睡前把手機調成了震動。
輕輕從床上下來,他壓低了聲音出了門。
再進去的時候,床上的人卻已經醒了。半靠在床頭,雙頰微紅。
大清早的,安旭居然又一次熱得想脫衣服。他有些掩飾地沖床上的人笑笑:“早……嗯,那個,你不是被我的電話吵醒的吧?”
“你有電話來過嗎?”夏文丹笑。
剛剛他推門出去那一刻,她便轉過身來。她只來得及看到那個匆匆的背影,聽到那聲把聲音壓得低得變了樣的喝斥“我在病房,待會兒說”。不知怎麽的,那一刻,她覺得眼裏莫名地有些東西跳動。
收回目光的時候,她看到了床邊的那張折疊床。床是醫院中最常見的那種折疊帆布床。專為陪床的家屬準備的。雖說她這間是VIP,可陪床不見得就比別的陪床VIP到哪兒去。安旭1米8多的個子,一晚上蜷在這張剛剛1米8的陪床上,想想也能體會那味道兒。
難怪,他睡不着!
她知道他半夜起來過好多次。
昨夜,雖然有他睡在旁邊,可她依舊是朦胧着的。有一陣兒,應該是睡着了。因為,她見到了程亦鳴。穿白衫藍褲的程亦鳴,永遠沖她笑着的程亦鳴,一直拉着她手的程亦鳴。她看見自己高興地跑過去,緊緊偎在他懷裏。可是,他突然就變了臉色,用那樣疏離陌生的目光盯着她,然後,猛地推開她,不管不顧,揚長而去。她在他後面拼命地追,一邊喊一邊追,可轉瞬他就失了蹤影,再也不見。
她驀地清醒過來,才發現的确有一只手輕輕地拂過她的額頭。那樣輕,那樣暖,一度讓她以為自己又陷入另一個夢中。可是,耳畔卻清清楚楚地傳來一聲嘆息。雖然低雖然短,卻在寂靜的夜裏分外清明。因着這聲嘆息,她記起了所有事。包括工地,包括睡前的那些,也包括現在。她瞬間明白那只手的主人。于是,她只得更緊地閉着眼,連大氣都不敢出。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那只手輕撫過自己的額頭,自己的臉頰,自己的鼻尖,然後在自己的唇上停留了很久。
“哎……”
她居然又一次聽見安旭的嘆息。她想她一定是睡迷糊了,或者還沒有真正從夢中清醒。因為,這麽多年以來,驕傲的安旭,強勢的安旭,“自大狂”的安旭,玩世不恭的安旭,何時嘆過氣,怕是連眉毛也不曾皺過吧。可是,今晚,不過10來分鐘的時間,她竟然聽到了兩聲嘆息。她好想睜開眼睛,看看他,确認下這個令人驚詫的現實。不過轉念一想,還是算了。她依舊閉着眼睛,感到他的手輕輕地離開了她的唇,然後,他離開,睡下。
後來,她再也不曾真正睡熟過。好幾次在朦胧中,她都能感受到睡在旁邊的那個人的輾轉。她記不清他起來過多少趟。她只知道,有兩次,他應該是坐在她的床頭,很久很久。盡管閉着眼,她也知道,他在黑暗中凝視着她,一動不動地。
不過,從剛剛徹底清醒過來時她就在想,一定是因為昨天白天受了刺激,所以睡得不踏實,一夜都在真實與幻夢中徘徊。也許,那只手,那兩聲嘆息和後來的種種,都是她在恍惚中的幻覺吧。不然,為什麽現在睜眼看到的安旭跟昨夜的有那麽多的不同。
他的唇邊帶着她熟悉的那個笑,捏着手機,有些不在乎地甩甩頭。
“不管是不是我手機的原因,反正你也醒了。我這一夜的艱巨任務終是完成了。我可以對你二哥二嫂完美交差了。好了,我得走了。”
“這麽早?”她看着還未完全亮開的天,有些說不出的東東在心頭翻滾。
“哈哈,”他突然笑得有些誇張,“你說這話,莫不是舍不得我走?”
夏文丹啐了他一口,沒好氣地說:“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安旭的動作奇快,不過幾分鐘,當他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下巴上的胡碴已刮了個幹淨。休閑服已經換下,深灰的條紋襯衫襯讓他陡然間換了個人般。
“狗走了哦。”他說,唇邊還帶着笑。
“啥?”夏文丹一時有些發懵。
“狗嘴……”他指了指自己的唇,沖夏文丹做了個鬼臉。轉身開門的時候,他像是想起什麽似的,驀地停住,“對了,昨晚你問的那個問題,我一直忘了回答你。”
“什麽?”夏文丹看着他的背影。他一直不曾回頭,這樣的感覺讓她覺得不真實。
“關于你怎麽到醫院來的。”他說,把門打開,“其實,抱你到床上去的,是你的三哥。他當時好像還扭到了膝蓋。”
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