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節
第32章節
夏文丹扯開被子,已在瞬間觀察完室內的形勢。蕭慕風和李曉冬已不見了蹤跡,想來剛剛嘆氣的遠離的說話的,應該都是他們。而安旭,如姜太公一般,穩穩地端着那碗蘋果,坐在自己的床邊。天已黑盡,燈光明亮的病房中,只餘下他們兩個——孤男寡女!
想到最後這四個字,夏文丹的心突地抖了下,她猛地拉過一邊的被子,把自己遮了個嚴嚴實實。
“你,你怎麽還不走?”
“我要留下來照顧你。剛剛你二哥和二嫂已經把你托付給我了。”安旭把手擡得更高了點,蘋果已觸 到夏文丹的唇邊。
“你胡說!我二哥他們怎麽會做這樣的事?”
“怎麽不會?第一,我是你從小玩到大的好友,對你知根知底,照顧生病的你天經地義;第二,你繁忙的二哥二嫂,今晚還有個重要的應酬,不可能留下來照顧他們可憐的妹妹;當然還有第三,我和這個醫院的院長是高中同學,你明天能否出院還要靠他一句話,而我嘛,是唯一能在他面前美言的人;這第四嘛……”
“好了,好了,安九日,我認輸。我吃蘋果還不行嗎?只求你讓我安靜一會兒。”夏文丹終于徹底敗下陣來,接過安旭手中的碗,狠狠地叉起一大塊蘋果,放進嘴裏。
“好嘛,我希望,我吃完這碗蘋果的時候,能聽到你真實的沒有任何托辭的解釋。還有,我想知道,我暈倒後,是不是你把我送到醫院裏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安G出場了……
41醫院(2)
“怎麽,你以為我不會?”安旭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望着夏文丹笑,眯起眼,眼尾長長的,帶着好看的弧度。
他其實長着一雙丹鳳眼!
把男人的眼睛形容成丹鳳眼實在有些可笑。夏文丹自己也有些啞然失笑。不過,安旭的眼睛細而長,眼尾入鬓,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夏文丹不覺有些楞神。
“不過也難怪,我是個奸商嘛。”不知怎麽的,雖然笑着,安旭的眼神卻暗了下。看着碗裏已經所剩不多的蘋果,他小心地叉起一塊,舉起,遞到夏文丹嘴邊。
“你還真吃得這麽快。怎麽,你就不怕我這個奸商在裏面下了點什麽東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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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文丹恍神之間已張嘴咬下了那塊蘋果。包在嘴裏的時候,才想起,剛剛這一出實在有些暧昧的味道。想吐出來,又已經來不及。就這樣包着那塊蘋果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生生憋紅了臉。
“怎麽,還真怕了,不敢吃了?”安旭眯起眼,随手叉起另一塊,放在自己嘴裏,享受般嚼了嚼,還故意放出了點“吧叽吧叽”的聲音,“不錯,這北邊特供的頭批,味道就是不一樣。”
“哎呀,那塊剛剛我咬了一口,結果掉了,你怎麽……”夏文丹看着那明顯缺過一個小角的蘋果被安旭甘之如饴地放在嘴裏嚼,也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反正你吐過唾沫的飲料我也痛飲過兩回了,這個,又算得了什麽?再說……”他一頓,臉上是夏文丹熟悉的壞笑,“別人不是說過嗎,用美女喝過酒的杯子再喝酒,就相當于那什麽。我這吃美女吃過的蘋果,也可以等量代換那啥原理……”
“安,九,日……”夏文丹的臉比那蘋果更加紅,更加豔,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十度,“我應該知道,你從小就沒個好心眼!”
“哪沒有?你說哪沒有,我就給你看哪兒!”安旭說着,作狀要脫衣服。
“啊!”夏文丹驚呼着擡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什麽動靜也沒有。
夏文丹悄悄地從自己的指縫中去看那個人。他依舊穿戴得整整齊齊地坐在自己的床邊。她猛地放開手,臉更紅了。
“你這個流氓!”
“我要真是流氓,你現在還能這樣?”他并沒有擡頭。
他的手上又拿着一個蘋果,蘋果皮在他的手下如跳舞的仙子,圍繞一個軸點一圈一圈舒展開來。他的手指白皙細長,和着那舒展的皮,靈動而歡快。
我一定是暈了頭。
夏文丹想。因為,今晚,這似乎是她第二次發呆了。
“給,這個就這麽啃吧。我看你啊,精力也恢複得差不多了。”他擡頭,丹鳳眼如黑暗中亮閃閃的星星。
“接着啊,又發什麽楞。”
安旭嘴巴上這麽說着,手卻滞了下。他們的距離是如此的近,近到她身上特有的清甜芳香淡淡地沖入他的鼻腔。他莫名地有些發熱,熱得他真的想脫衣服。
他猛地把蘋果往她手裏一塞,急急地站起來,“我去給你打點水。”
初秋的夜如水一般的靜。薄涼的風吹得人臉微微地冷。程亦鳴渾然不覺。他只是坐在柱子那裏,看着6樓右邊的那扇窗戶。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他看到蕭慕風和李曉冬的離去,他也仿佛聽見了那邊之後的歡聲笑語。他竭力地眯起眼,想看清楚窗前晃動的人影。但一切只是徒勞。一是距離實在太遠,二是,其實由始至終,那些窗前的影影綽綽不過是他的幻想。沒有人在那裏晃動,也不會有人在那裏晃動。
他應該想像得到,她卧病在床,那個床邊的人一定細心呵護,殷切備至,又哪裏還有時間游蕩在窗前……
那一年,丹丹在學校吃壞了肚子,蕭棟和夏秀君剛好雙雙出差去了外地。蕭慕風遠在美國,蕭慕天行動不便,只有他,背起她就往醫院跑。半夜裏的急診,醫生護士也還有些朦胧。只有他,睜着眼睛,坐在她床頭,一遍一遍地替她擦去額上的細汗,一遍一遍替她撫摩“咕咕”作響的肚皮。直到天光大亮,他才發現,除了丹丹躺的那張床,他竟然連病房的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
不知開始吸第幾支煙的時候,6樓右邊的那扇窗戶的燈驀地熄了。他一動不動地望着那裏,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又或是,等待那點光重新亮起。可是,直到那支煙吸完,那盞燈也不曾再亮過。
“今天一天也夠累的,早點睡吧。”打完開水回來,安旭有意識地坐到了床對面的沙發上。翻着不知從哪裏找到的一本雜志,晃晃悠悠。
“我睡了,那你呢?”夏文丹看着沒有一點離去意思的安旭,不知怎麽的,總覺得心中有些隐隐不安。
“我?!”他擡頭,驀地又低下,目光游離在雜志上,語調有些含混,“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答應了你二哥,當然得好好完成任務。”
“我早就沒事了。也算不上什麽病,就這一晚上,明早就出院了,不需要人陪。你也怪累的,回去吧。”夏文丹攥着被子,說得有些言不由衷。
天不怕地不怕的夏文丹有個毛病。從小到大,但凡在陌生的地方過夜,她莫來由地會有些恐懼。幾百年前看過的那些推理恐怖小說的細節居然都會在某個剎那間次第湧上心頭。尤其是只有她一個人的時候。
可是,這麽多年以來,這個毛病,只有一個人知道。
那年半夜鬧肚子,暈倒在洗手間後,醒來時已在醫院。漆黑的空間讓原本模糊的神經一下子清醒過來。
“啊!”她叫。
立刻有只溫暖的手拂上來。
“丹丹,三哥在。”
瞬間室內清明,白衫少年靜靜地站在她的床頭。
那一夜,她記得她後來跟他說了很多話。也包括,她這個奇怪的毛病。她記得,他一直很認真很認真地聽,末了,握着她的手說:“你放心,以後,三哥絕不會讓你一個人呆在陌生的空間裏!”
那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怕是有一個世紀那麽久了吧。她迷離着,咬起自己的手指。
“你多大了?還改不了這臭毛病!”手被另一雙手微熱的手抓着,離了唇。
擡起頭,還是安旭的那張臉。眼神中閃過許多她不熟悉的東西。
“行了,別胡思亂想了。我安旭看在你剛剛說了句人話的份上,今天還就在這裏陪你陪定了。”
“我,說人話?什麽啊?”
她有些茫然。只是喃喃。
“你剛剛……”安旭的眼底黯了下,揮揮手,“算了。我早該習慣你那份迷糊。我反正今天舍了,犧牲色相陪美女了。”
“你,犧牲色相?你犧牲個啥?”夏文丹大笑,一瞬之間,那些自憐自傷似乎就不見了。她笑得努力而拼命,仿佛這樣,好多好多的事便可以永遠不再想起。
“好了,好了,時間太晚,注意你的音量。睡吧。”安旭關了燈,拉過一邊的收折床在她床邊展開,“有不舒服就叫我,叫不醒就打。我睡覺可死了。”
說着,他真的就合衣躺上去了,一會兒呼吸就平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