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節
第18章節
夜,靜靜的海,輕輕的風,淡淡的月光……
“三哥,月亮好美……”
她倚在他肩上,語氣呢喃。亂蓬蓬的短發撫過他的臉,帶起一陣顫栗。
“将來,三哥會給你造最大最豪華的飛機,送你上月球……”
他擡手,習慣性地揉她的短發,不料卻撲了個空。身側的人兒早已沒有了蹤影,肩頭那邊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丹丹……”他喚,回答他的沒有熟悉的呢喃軟語,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呼嘯掠過的夜風。仿佛一瞬之間,海便變了模樣。潮起潮湧的巨浪滔天剎那間沖垮了岸邊的寧靜,洶湧得宛如一個魔鬼。月亮早已不見了蹤影,天地之間,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丹丹……”程亦鳴早已聲嘶力竭,可是身邊哪裏還有那個熟悉的人兒。一個巨浪打過來,滿身滿腦都是痛,滿眼滿天都是黑……
“亦鳴,亦鳴……”有遙遠的聲音傳過來,帶着一份熟悉,他好想睜開眼看看,可是,眼皮太沉了,不論怎麽用勁,也掙不開。反而,身體中熟悉的悸動因為這陣掙紮活躍了起來。
“不……”他叫,他伸出手緊緊地不知抓着什麽東西,指尖傳過來的清晰疼痛,讓他其實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做夢還是在現實中。可是,那陣疼痛太輕微,輕得根本還沒有冒頭,就被來自身體深處那越來越多越來越猛烈的悸動掩蓋下去了。他只能讓自己的手更深更重地陷在不知名的某處,讓那份痛來得更猛烈些……
“亦鳴,你放手,快放手!你不要這樣,你會弄傷自己的……”
“你的東西呢,你的藥呢……”
耳畔有比剛才更清晰的聲音傳過來。所以,那不是夢,那是比夢更殘酷的現實。他咬緊了唇,下意識地搖頭。
“啊……”盡管睜不開眼,程亦鳴卻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成了反弓形,除了手還牢牢地抓着什麽東西外,身體的其他部位已經偏離了躺着的地方,在那陣的悸動的指引下,一次次地彈起,落下,再彈起,再落下……
他知道他的唇又破了。因為,嘴裏分明有熟悉的腥甜,一浪高過一浪。可是,他停不下來,他需要這些痛,來自自己的手上的,來自自己的唇上的,來自自己的胃,來自自己的心髒,來自所有可以痛的地方……可是,即便這樣,也抵不住身體現在的悸動。
“啊……松,幫幫我,快幫……幫我……”他聽見自己喉嚨裏發出的哀鳴。他終于還是屈服了,屈服于身體的需要。在再一次落到床上的時候,他聽見自己幾乎破敗完全的聲音:“求求你,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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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手給我!”
“幹嘛?”
“這裏有個坑,你穿那麽高的鞋,怕你把腳崴了!”安旭的臉上已經有些不耐。
“不給!”夏文丹最不待見的,就是現在的安旭。自以為什麽都在自己的掌控下,好像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必須得聽他的安排一樣。
夏文丹一只手把禮服的下擺一提,腳已經跨下了車門。
“小心!”安旭急得臉都變了色,可還是沒來得及扶住那個逞強的人兒。
“哎喲……”腳踝那裏傳過來的清晰疼痛,瞬間催出了夏文丹的淚。
“丹丹,傷到哪兒了?”安旭沖過來抱起夏文丹,滿眼的焦急。
“你怎麽會把車停在這麽一個地方?你故意的你安了心的。你明知道我穿着高跟鞋不方便你明知道我這兒受過傷受不得力,你一定是故意的。你報複我給你的蕃茄汗加了料,合着這一次和上一次的你一直記着。我知道你是個睚眦必報的淄铢必較的精于算計的小心眼男人……”
“說夠沒有?喝口水不?”安旭的臉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他只是輕輕地把夏文丹放到車後座上,轉回駕駛座那邊,翻找着前面的擱物箱。
“安九日,你是個混蛋!”夏文丹拍打着座墊,一不小心牽動了腳上的傷,痛得她“哧”了一聲。
安旭的臉黑得快滴出了水,唇動了動,終是什麽也沒有說。只是握着一瓶藥油,蹲在了夏文丹旁邊。
“哪裏痛?是不是這裏?還是這裏?”安旭說着,輕輕捏着夏文丹受傷的那只腳。
“安九日,你繼續報複我,哎喲……”夏文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明明安旭的動作很輕很柔,可是她就是覺得不舒服,眼 淚像不聽使喚般地落下來。
“這是舊傷,肯定會有一點痛,你稍微忍着點。”安旭的聲調反而更降低了些,腳上有涼絲絲的氣傳過來。
“你以為你是仙人,吹一口氣就能讓那兒不痛?”這一刻,說不感動是假的,可是,讓她好好地和他說話,她好像就是做不到。
“我不是,所以,還要給你抹點藥油,還要再揉揉,後面會更痛一點,怕你哭,先給你吹吹。”安旭的臉上再度回複那個玩味般的笑,手上的動作并不停歇。
“哧……”
“忍着點。這裏淤血了,不揉開,很快就會腫起來。”
“你什麽時候變跌打大夫了?”
安旭猛地擡頭,眯起眼打量了夏文丹一眼,直瞅得後者瑟縮了下,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用夏文丹一貫熟悉的語氣說:“我是‘萬事通’,你不知道嗎?”
說這話時,他甚至連頭都沒擡。可即便這樣,夏文丹也能想像得出他現在的表情。滿不在乎的帶着幾分玩味的,似是而非的……
他半蹲着,低着頭,把她的腳小心地放在自己的膝上,手輕柔地有規律地上下動着。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剛好可以看到他的後頸。那裏的發際線修剪得整齊而清晰,如同他的人,一貫自持而幹淨。
在這樣的清晨,薄霧迷蒙,霞光初起的清晨,女人的眼光就這樣長久地注視着男人的後頸。久到很久很久以後的夜晚,她端着一杯咖啡坐在安家那寬大露臺上,望着路的盡頭始終不曾出現的那個人時,這幕場景如同電影院裏循環播出的電影,在她的腦中清晰而執着地碾過,碾出幾滴清淚,點點飄浮在深咖色的液體中。
25登機
“昨晚謝謝你,劉松。”程亦鳴站在窗前,掐滅手中煙的時候,突然冒了一句話。
這是清晨,薄霧尚未散開,程亦鳴的臉又掩在窗前的黑暗中,隐隐約約并看不清楚。劉松一邊收拾着自己的東西,一邊故作不在意地玩笑。
“不說那些,按我們的合同,在我工作職責範圍外的工作,要另外收取費用……”
沒有預想中的下文,只有打火機在靜谧的空間中響起的聲音。
“我靠,我的煙……”劉松上前,不由分說拿掉了程亦鳴剛在嘴裏吸了一口的煙,“這個,也是要另外收費的。”
程亦鳴忽地笑了,眼底眉梢莫來由的凄楚:“劉松,都這麽多年了,你那習氣還改不了?”
“亦……鳴”劉松哽了下,張了張嘴,卻再也接不下去,只回手把那根從程亦鳴嘴中奪下的煙捏得粉碎,再無力地拍了拍程亦鳴的肩膀。
“機票訂好了?”程亦鳴掩嘴輕咳了兩聲,剎那間換了話題。
劉松對上程亦鳴詢問的眼光,忽地瑟縮了下:“還……我是在想,你難得到這邊一次,不如看看……”
“算了,劉松,他醫不了我的病。”程亦鳴再抽出一支煙,給自己點上,另一只手扶在窗棂上。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穩定住自己有些輕顫的身子一樣。
“可是,亦鳴,這些年,你看過那麽多的大夫,也只有他開的藥,在你發病的時候可以幫助你。”
“那不過是飲鸩止渴罷了。”程亦鳴握緊了窗棂,聲音變得飄浮起來,“你應該明白,有我這樣經歷的人,那樣的病,如何醫得好?”
室內驀然間安靜下來,靜得讓人窒息。
劉松的電話突然間響了起來,那樣激昂澎湃的一首歌讓室內呆立的兩人同時一驚,劉松才慌忙從衣兜裏摸出自己的手機。
“喂,是我。”
“…………”
“這個……”劉松看了一眼對面站着的那個男人,他颀長而瘦削,寥落而凄清,像下定決心般,沖着電話那邊說:“可能有些困難……”
那邊不知道還在争執些什麽,其中的喧嚣連程亦鳴都聽到了,他微皺着眉,看向劉松。
“是誰?關于我的嗎?”
劉松一邊焦急地沖着他擺手,一邊沖着電話那邊急急地說:“不多說了,就這樣定了。我說了算。”
挂上電話的那一刻,劉松低了頭不敢去看對面的人。
“劉松?”
“是……老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