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計
柏原心已如死灰,他去不了軻來了:“您認錯了,我非柏懷仙帝。”
“也不算認錯,”韓塵微神色平淡,眼底幽幽:“你确不是柏懷本尊,但這副肉身,”擡手指了指其腦袋,“神府裏的魂卻皆是源自他,”不做掩蓋,放出神識籠罩整座冥幽城,“是你建的?”
聞此言,旁觀的修士皆屏氣,眼神複雜地盯着柏原。九天之上柏懷仙帝的分.身,為何屈尊滞留在下界?難道僅是因為仙帝念故土?
還有這冥幽城……感受着天刑塵微散出的寒意,衆人不敢再往深裏想,現只恨當初建城時,未堅決反對。
暗月的血還在不斷地往外流,她漸漸不支,癱倒在地,滿目的不甘,運力驅使神魂脫離肉身。可是神魂卻被一根若隐若無比發絲還細的碧綠線纏繞,動彈不得。是……是天菩,她緊勒雙目,死瞪柏原,張嘴想說什麽,可怎麽都發不出聲。
沉默許久的柏原,隐露悲恸:“塵微天刑與天鳳沐堯,恩愛不離,是不能體會我早年痛失愛侶的苦。大道漫漫,再無人能懂我心。不知她所往,唯建冥幽,望她歸。
冥界之門誤入冥幽城,我亦驚駭非常,好在天刑及時至,送走了冥界門。若是因冥幽城誤了輪回,那柏原萬死難辭其咎。”
“希望你心口如一,”韓塵微扯起唇角:“只你濟世許多年,身上怎麽僅有這點功德?別怨本座沒提醒你,謊話僅能騙得一時。”
天刑命脈連接始源之地的金色梧桐,神通天地,果真名不虛傳。柏原斂下眼睫,慢慢閉目:“我本是一副分.身,因情建冥幽,差點鑄大錯。不敢推卸罪過,唯死以呃……”
元嬰沖魂,雙損于體內。于此同時,陰善山脈上魂陰宗秘地之心,那株枯木梧桐徒然下沉入地,直穿吉德九玄大陣陣心。陣心破,吉德九玄大陣瞬間成塵,混入大地。
看着柏原肉身瞬息間成泥,在場修士心中驚濤駭浪,無一輕松。都是活了上萬年的渡劫老鬼,他們不信柏原自斃真是因自責難當。
冥幽城到底藏着什麽孽?
移目向還在做垂死掙紮的暗月,衆人想問話,可礙于天刑塵微,又不敢貿然發聲。
柏原自斃本就在意料之中,韓塵微面上無異,伸手輕輕一招,柏原的空介石扳指自動飛向她。拿近只瞧一眼,她便知空間裏的東西已全被碾碎。挪步至暗月身旁,俯身脫下她指上的銀指環,耳上的玉墜。
安氏女在橋上賣了這麽些年三生醉夢,應該存了不少家底。旁的東西碾碎了也就碾碎了,倒是靈石、靈晶、仙靈玉啥的,不沾龌龊,也不能告知天刑什麽秘密,碾碎了實在可惜。
收走靈石、靈晶,還有兩箱仙靈玉。韓塵微也不看其他,将指環和玉墜丢給在暗暗使勁的暗月:“碾吧。”順便放韓小九出九息小界,這小家夥鬧着要去刨陰夕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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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貓一出來,便急急遁入地下。
不要臉,暗月青絲已成蒼發,臉上青春雖還在,但面色灰敗,還在極力驅魂掙紮,妄想掙脫天菩挾制。可惜直至最後一口氣斷絕,她的魂也沒能離體,終被天菩搜魂後撕碎。
“薇薇兒,這暗月是通過秘術走飛升之光來到下界,名叫安月,是慈壹仙山安家人。”菩菩都佩服死柏懷了,那狗東西知道安家什麽底嗎?把安氏當捏在指間的棋子,實則他才是那個被拿去填墳的一方,還洋洋得意?
這就是活生生蠢死的。
一切盡在計劃之中,韓塵微半阖杏目,接下來她就該大張旗鼓往九天上找柏懷,将事鬧出聲。
自她封神後,上界有些仙啊,總以為她是鐘曉老祖費盡心思養出來的,不堪大用。
現鐘曉老祖消失,她就如了他們的願,大作一回,坐實自己沒啥能耐,如此有些膽子不太大的東西才會放開來盡情地舞。
把戲碼安排好,韓塵微不着痕跡地掃過南邊山頭上的小樓,面向冥幽城城門:“此方妖獸動亂,何時能了?”
啓越宗的白發老者聞言,收斂心緒,上前一步拱手回道:“妖獸已露頹勢,我等會竭盡全力在最短時日內将它們趕回千歲森林。”
“兩萬年前,千歲森林妖獸動亂,”韓塵微斜眼看魂陰宗幾個渡劫:“殃及凡人界,致百萬凡人死傷。魂陰宗得了大利,這回故技重施,是誰的主意?”
幾渡劫大駭,紛紛俯首拱禮:“我等不敢,還望天刑塵微明察。”
“是不是?爾等心裏有數,”韓塵微輕嗤一聲:“人在做天地在看,魂陰宗之孽自有天來算。本座望你們能修得金身鐵骨,”說到此語調冰寒,“扛得住飛升雷劫。”
“飛升雷劫”四字落下,魂陰宗幾位老臉頓時煞白,身子輕晃。
其餘渡劫神色亦無不凝重,皆俯首拱禮,靜默不言。天刑塵微這話意味分明,兩萬年前千歲森林妖獸動亂,禍及凡人界,是魂陰宗有意為之。這次妖獸能穿過隋文山隔絕結界,也是一樣。
魂陰宗危矣。
見沐堯和胖涵回來了,韓塵微也不欲多留,召回正在跟墨姿家小白犬吵架的韓小九:“本座給諸位一句忠告,生而為人,該心存善念,做何都別忘了自己是個人。”
“我等謹記天刑塵微忠告,”有幾位已經打定主意,待送走這位神,就立時奔赴兇地,領門人抵抗妖獸。不敢再往後賴了,能少死一個那都是功德。
“好自為之,”音未落,韓塵微右手一握,插在岩地的龍戰戟回歸她掌中,帶着柏原、暗月屍身消失。一粒平平無奇的小石破空直上,穿過界面上九天。
這方沉靜兩息,十數渡劫不約而同争先化作遁光離開。冥幽城中不再唱渡厄吟,沁風坊裏卻響起《渡厄吟》,埙音凄凄,城中鬼修聽之神寧。
墨姿站在窗棂邊苦笑:“我終于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貧窮了?”
“因為你太要臉了,”攬月深覺墨墨現在醒悟還不晚:“現就等妖獸動亂徹底平息,咱們就可上陰善山脈兌現賭約了。”
坐在琴臺邊擦拭九鳳琴的鐘曉,動作細致:“魂陰宗秘地之心的吉德九玄輪轉大陣已經崩了,柏原與柏懷的魂聯也斷了。不出意外,柏懷會斬斷剩下的七魂聯,然後否認分.身所為,是他之意。”
不禁蹙眉,墨姿沉目:“柏懷煉制分.身的術法極其少見。”
“他是醫修,割血肉養之,凝成肉身,再融合完魂,”此法确實罕見,鐘曉輕笑,只笑意不達眼底:“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仙人血肉、神魂都是經千錘百煉,損分毫便是傷。柏懷卻養了九具分.身。
“嗚嗚……”
已褪去焦黑皮重新長出新毛的墨小白,一身髒污地哭回來,一瘸一拐地走到鐘曉旁蹲坐下,流着淚控訴:“塵微天刑家的韓小九太壞了,她搶我陰夕石,還打我嗚嗚……她都活了幾十萬歲了,我……我還是個崽崽哇哇……”
攬月鏡沒好氣:“知道打不過她,你還不讓她刨陰夕石,純粹找打。活該。”
早說了,塵微天刑蚊子腿都當肉,她一手帶大的貓能不像她嗎?墨小白是神獸,但九幽翎貓也是遠古大妖,況且貓狗本就不對付。
“哇哇……”
墨小白哭得更傷心了:“韓小九在我嘴裏掏了一萬陰夕石,那那是我辛辛苦苦刨的。早曉得她不講理,我我就讓她自己刨了嗚哇……”
實忍不住,墨姿緊抿嘴悶笑,望着鐘曉,看他打算怎麽斷這家務事。
鐘曉也沒想到自己孩子還沒一個,就先遇着這種小家夥打鬧事:“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再對上像韓小九這樣不講理的主,你又打不過,就退一步,如此也能少吃點苦。”
“你偏心,”墨小白屁股一調,歪着腦袋可憐巴巴地抽泣,看着姐姐:“人家都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嗚嗚……韓小九打我可兇了,她咻她把我揉成一團在我挖的洞裏滾啊滾嗚嗚……太傷我心了。”
清了清嗓子,墨姿想安慰兩句,但又不知從何說起。冥幽城下鋪的全是陰夕石,你又不是冥幽城之主,憑什麽不讓人家小黑貓刨?
鐘曉笑言:“沐堯的戰寵是一頭龍鯉,九幽翎貓最愛吃龍鯉。韓小九最大的想頭就是沐堯哪天不要龍鯉了,然後她可以飽餐一頓。”
這個攬月知道:“那頭龍鯉十萬年前都一躍成龍了,韓小九還惦記着。據說現在龍鯉每年還得向韓小九上供五百仙靈玉。也不知她一天刑戰寵,攢那麽多家底做甚?”
墨小白不哭了,抹了把臉:“我以後一定離韓小九遠遠的嗝……”
鐘曉給攬月解惑:“韓小九出生就挨餓,若不是遇上塵微,估計早被餓死了。塵微小時也窮,攢點家底,不等焐熱就會被掏空。”
“窮過的都怕窮,”墨姿自覺她就是吃虧在這上。前生沒窮過,今生又出生帝王家,所以入修仙界後遲遲才意識到自己窮。
叮……
門外禁制被觸動,鐘曉抱九鳳琴回仙府:“赤霞來與你道別了。”
打開禁制,墨姿迎師父進門,不等坐下就聽她說,“來同越界一回不容易,為師決定好好游歷一番。”
“你是不是熬不住了,想出去走幾步就跑回軻來纏了因?”攬月盯着赤霞,不放過她臉上的一絲情緒變動:“肯定是的。”
赤霞賞她一白眼:“小鏡子,枉你跟了我那麽多年,竟這般看扁我。我一身的修為是你給我修的?師父現在身邊跟着晟華劍尊,哪有我插足的地兒?”
“你清楚就好,”攬月雙手抱臂:“吾告訴你一個秘密,上界藥神山之主韓旻,美貌勝過了因師太一大截,還是個男子,你努力修……”
“有畫像嗎?”赤霞兩眼冒光,比她師父還美的男子那得長成什麽樣?有意忽略堯日大人,畢竟那是她徒弟的夫君。她品德高尚,不貪看有婦之夫。
“吾沒有,你下次見到塵微天刑的閨女,可以向她要。據說鳳沐涵一直着急那幾位的親事。”
“下次見到,那得等到猴年馬月?”赤霞看小徒弟。
墨姿揣着明白裝糊塗:“與其等鳳沐涵,您還不如努力修煉,早日飛升。同在上界,總有機會遇見。”
說得好像很對,赤霞哼哼兩聲,飛升飛升,兩嘴皮一動挺輕巧。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尼姑袍,瞬移出沁風坊。
呆看着人下了山出了冥幽城,攬月不懂了:“她這什麽意思?”
墨姿婉笑:“師父去努力了。”今日韓塵微已經警告過魂陰宗的渡劫大修,且柏原也死了,想來陰善山脈該有所收斂,“我也要閉關。”
“閉閉關?”怎的這麽突然,攬月愁眉:“那什麽時候去收陰善山脈?”
斂目看晦暗冥幽城,墨姿輕語:“待我化神,待此方不再晦暗重見日月,”說完便回了桐花仙府。
墨小白沒跟上,他還有陰夕石沒收。
沁風坊從此斷了琴聲,太和石埙一邊納入冥陰元氣,一邊奏《渡厄吟》,渡城中鬼修之怨憎,撫平他們神魂裏的傷痛。
………………
九天之上的瀚林山府,後倚寒凜山,前傍瀚月河。白霧環府,仙鶴戲水,偶有誦書聲流出。祥和寧靜裏闖入一粒小石,小石上明光耀目。府中有仙飛出,攔在府前。
“天刑駕臨瀚林山府,有失遠迎,還望塵微大人海涵。”
韓塵微現身,雙手背在後,擺出一副盛氣淩人樣:“柏懷呢?”
“師父正在教幾個小兒領悟《藥經》。”
一念将柏原屍身丢入瀚林山府,韓塵微一點情面都不留,揮開攔門的真仙,輕啓唇,聲卻響徹整片寒凜山:“柏懷,對此你有何可說?”
“柏懷不知天刑塵微要我說什?”一身着銀白長袍,留着寸長短須的儒雅中年男子緩步走出瀚林山府,一臉平和,十分有禮地朝韓塵微一拱手:“我四十萬年前确有凝分.身,投入下界。
下界育我,我心懷感念,想回饋善行。分.身之心都被我種上善因,雖離我而去,但會一心向善。”
韓塵微瞬移至柏懷近前:“你的意思是在将他們投入下界時,你便與之斷了魂聯?”果真狡猾,他這是認定了她手裏沒有什麽實質證據。也是,依自己一貫的作風,若有證據,就不會在這費口舌,早行刑了。
“是,”柏懷蹙眉:“你前來質問于我,可是這分.身在下界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惡事?”
“你不是說他們心有善種,會一心向善嗎?”韓塵微盯着柏懷的臉。
柏懷故作語凝,遲遲才道:“我怕的是萬一。”
“既怕萬一,又為何要斷魂聯?”韓塵微輕曬:“你以己身血肉凝的□□,擁三魂七魄。斷了魂聯,就等于放逐。柏懷仙帝,你凝了幾具分.身?”
“九具,”柏懷頂着韓塵微的逼視,只她已生懷疑,幹脆坦然認了:“在第一具分.身融合了魂魄後,我看他就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曾經的我,背負太多人的期望,又在最得意時失去摯愛。一路走來,我并不痛快。
我想分.身代我重活一回,無拘無束,做我鐘愛的事。若不斷魂聯,他們就是我手中木偶,又怎得無拘無束?”
柏原還真的挺像柏懷,都修的一根好舌頭。韓塵微微挑唇角:“你知道這具分.身名什嗎?”
柏懷嘆氣點首:“柏原,他應該是在同越界,我與我妻的出生地。”
“柏原在同越界建了一座冥幽城,冥幽城裏有忘憂河,忘憂河上有橋,橋上擺了大鍋。有女暗月守橋賣湯。你想象一下這個畫面,是不是特別熟悉?”韓塵微閉上眼睛,裝作在構想。
柏懷鎖眉:“他建冥幽城做什麽?”
“還不止呢?”韓塵微掀起眼皮,眼中不存一絲情緒:“他還化名柏聞,立山門創了魂陰宗。兩萬年前千歲森林妖獸動亂。魂陰宗就在三萬裏外,卻叫妖獸穿過了隋文山的隔絕結界闖入了凡人界……”
“什麽?”柏懷失色,急問:“柏原呢?”
“柏原?”韓塵微冷嗤:“他在等着妖獸禍亂完凡人界,再入世驅怨。百萬凡人的命,柏懷仙帝,這就是你說的一心向善?”看他臉上的怒意,接着道,“此回又故技重施,不過他有一對頭。被對頭識破了奸計,凡人界才逃過一劫。
但因妖獸動亂,冥幽城鬼氣沖天。又正逢凡人界朝代更疊,便使得冥界之門在送亡魂入冥界後,誤入了冥幽城。
本座正好在同越界界面之外,有感知到。降臨同越界,在引冥界之門離開時,那冥幽城橋上女卻想強留冥界門。”
柏懷露不可思議之态:“他……”
“呵呵,”韓塵微長籲一口氣:“我已探查過冥幽城,”右手一翻,将掌心月白石送到柏懷眼前,“冥幽城下鋪了陰夕石,陰夕石只有上界有。柏懷,你在默情、南溟、承天之後受封仙帝,該十分清楚他們是怎麽死的。”
“你什麽意思?”柏懷沉目,不掩一臉怒容。
“本座以為意思已經很明了了,”韓塵微湊近柏懷:“我一定會将你九分.身以及冥幽城的事查得清清楚楚。希望你如你說得那般幹淨,不然……”微眯杏目,“別怪我戰戟無情。”
語畢,揮袖轉身,三步消失。
望着小石頭離開瀚林山府,柏懷靜立不動,直至天黑才轉身回山府。
夜,一粒混靈砂伴風撞在了寒凜山壁上,滾滾下落,到九槽口處消失。寒凜山深處有混沌,混沌之中藏着一竹屋。柏原此刻正在竹屋中烹茶,其對面早已擺上茶杯。
混砂飄來,落入混沌,現一柳葉媚眼女子,身裹黑薄紗,玲珑之姿一覽無餘。翹着蘭花指,送空杯上前。
正好茶烹好,柏懷為她斟滿:“今日韓塵微上門了,慈壹仙山應有所聞。”
“聽說了,”女子放茶在鼻下,媚眼含情脈脈地看着對面人:“無憑無據,還氣勢洶洶,她就未想過這麽一鬧,上界該如何看瀚林山府?天刑一族得天佑,我等羨慕之餘,還得學會忍氣吞聲。”
小抿一口茶,柏懷言:“既然來了,就不要說這些無用的話。”放下白玉杯,“本帝是已被天刑塵微盯上了。天道之下,天刑要查本帝,本帝暫時也奈何不得,只能讓她查,但卻不能坐以待斃。”
女子幽嘆:“造冥神之事掩不住。”
這他當然知道,柏懷雙手放在膝上:“你上回說若這天地間沒有天刑該多好,此話是何意?”他可不信安玉燦會出此言,是對鐘曉求愛不得,因愛生恨。
女子嬌笑:“就是話面上的意思,”眼波盈盈,不無得意,“且已經有一個快完了。”
已經有一個,柏懷心一緊:“鐘曉?”
“是,”女子垂目看杯中清茶:“自上回神魔戰場關閉後,你可見過鐘堯日?”不用他回答,“鐘堯日在神魔戰場遇見了天魔域将兮魔帝,使激将法搶了他的魔神本源,現在……”擡眸看柏懷,“該離死不遠了。”
“鐘堯日詭計多端,你确定他活不了?”
“是魔神本源叫他活不了。”
“世上就沒有能抵禦魔神本源之物?”
“有,但是不存在,”女子很堅信,可不知為何腦中卻閃過蔕墨姿的那顆魔神珠,心生不寧。只一思及魔神本源,她又安下心。蔕墨姿已經死了,即便她活着時血統尊貴過将兮,但已經死了。
柏懷深思,手指摳着膝蓋骨。沒有天刑……
“要天地間沒有天刑,唯颠覆神魔之眼伏魔九宙祭臺,重建天地規則,”女子眼中閃耀着幽光:“柏懷仙帝,你想過人族只尊天帝嗎?”
“原來這就是慈壹仙山的目的,”柏懷凝視怡然坐在對面的安玉燦:“你這心向的是人、妖還是魔?”颠覆伏魔九宙祭臺,虧她想得出來。不說神魔之眼有鳳沐氏,單論魔族沖出虛無境……
“我的心當然是向着我自己,”安玉燦起身,赤足踩在青竹上,來到柏懷身邊,俯身将嘴湊到他耳邊,“魔族沖出虛無境,于我等有何傷害?該怕的是那些正義之士,譬如天刑、鳳沐氏、姬氏、雪氏等等,而我與你求的是活命。”
腮邊的肉鼓動了下,柏懷心惴惴。竹屋裏靜默足有半刻,他才再出聲。
“神魔之眼的鳳沐氏?”
“我算計過,神魔之眼那棵淨魂九息樹渡劫時,正逢神魔戰場開啓。陰爻氏已經被滅族了,天刑上神鐘堯日也沒了,你我牽制住韓塵微一家三口?單憑剩下那點狗狗碎碎,根本鎮不住伏魔九宙祭臺。
到時淨魂九息樹要渡劫,分.身乏術,天魔域八魔帝難道還沖不破伏魔九宙祭臺?”
柏懷右眼尾一抽搐,轉眼望進安玉燦那雙美目中:“你勾結魔族?”
“不,是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