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燎原
◎試了才知道。◎
他嗓音裏帶着點寵溺的意味, 好像帶着點哥哥的感覺,剛擡起手,岑煙看見餘光裏他腕表閃過的碎鑽反射的光, 往後躲了躲, 她揚起眼尾,提醒他,“鏡頭前別摸我的頭。”
那只手還是落在了她的頭上, 只不過沒有摸她的頭發,而是将她發絲縷到耳後。
岑煙也意識到自己誤解了,但沒表示什麽, 過了幾秒鐘聽見他說, “那就回家再摸。”
“……?”
當着鏡頭, 她也不好說什麽, 只是一邊咀嚼着嘴裏的食物一邊看着他, 一雙勾人的眼睛好像在說話一樣。
晏然川也似乎懂她想說什麽, 用深邃的眼神回應着。
觀察室:
【這眼神,媽呀。】
【我總感覺他們想說什麽,怎麽, 有什麽話是當着鏡頭不能說的嗎?】
晏然川吃東西的樣子很斯文, 因為是岑煙做的,他大概是濾鏡太深了,覺得不比外面的差。
很快, 桌子上的飯菜被解決完了,岑煙一邊收一邊暗示, “你好像有什麽東西沒說?”
晏然川沒懂她的意思, 眯了眯眼, “什麽?”
她咳嗽一聲, “有這麽漂亮又會做飯還貼心地給你送飯的女朋友,你就沒有什麽表示嗎?”
從攝影師的視角看,岑煙看起來會撩極了,她說這句話的同時還用好看的眼睛看着對方,哪個男人能說不出誇人的話。
可在晏然川的視野裏,眼前的女孩更像是一只求表揚的大貓咪,還是小孩兒心性。
他大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對她濾鏡有多深。
晏然川起身,岑煙見她走沒給出什麽回應有些不滿,“你為什麽不說話?”
“說什麽?”他走到旁邊倒了杯水,寬肩窄腰的背影格外好看,就連襯衫都擋不住他的肌肉線條,一看就知道經常鍛煉。
晏然川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接着慢悠悠地說,“有這麽優秀的女朋友的人好像是我,不是你。”
“……?”
岑煙差點被逗笑了,但又因為他好像也順帶誇了自己,說不出什麽話。
下午無聊,也是為了做拍攝素材,岑煙在辦公室裏呆了一會兒。一開始,她還願意營造出一個陪男朋友工作的貼心女朋友形象,後來就有些倦了。
岑煙拿出手機,仗着鏡頭拍不到,給晏然川發了條信息。
那頭叮咚一聲,晏然川點開她的聊天框,“辦公室好像麗嘉挺大的。”
“适合做見不得人的事。”
男人鏡片後的那雙眼睛晦暗了幾分,像是一塊純白無瑕的玉石多了一條裂痕。
他擡眼望過去,岑煙正無聊地趴在沙發上,一臉純真地看着他,見他看過來,她朝他笑了笑,帶着點兒欠。
那雙眼睛很漂亮,睫毛也很長,适合蒙上一層霧水,含着春潮誘人地看向他。
他甚至已經想好了如何從身後按住她,如何掐着她的腰索取。
可一切暗潮湧動都在鏡頭前按捺下來,又好像因為某種禁忌更加滾燙。
原本正經的辦公區域,倒是叫他不知道怎麽呆好了。
眼前再清晰不過的計劃書,也因為她的幹擾讓他亂了思緒,不知道從哪處開始修改。
幸好,沒過一會兒岑煙打了兩把游戲後在沙發上睡着了。晏然川見她沒了動靜,過來把毯子小心翼翼地蓋在她身上。
微弱珍貴的陽光透過窗子慢慢投在她身上,在她臉上映出一小片光影,從他的角度看,面前的人美得如同一副名家筆下的油畫。
四周安靜了下來,晏然川突然感覺內心的某處好像有什麽東西紮了根,然後瘋狂地往上生長,喧嚣聲幾乎要将整個胸膛沖破。
他大概理解了某種感覺。
聽過一句用爛的話,如果時間可以靜止,那麽他願意永遠停在此刻。
從前覺得那只是一句酸掉牙的情話,晏然川卻在此時此刻覺得那并不是無病的呻/吟,而是真切的寫生。
原來一生中真有那麽某一個節點,讓人甘願一瞬間老去。
時間一點一點兒地過去,忽然門外傳來敲門聲,是沈言。
他豎起食指在唇間,暗示沈言小點兒聲,沈言原本不懂,一看,原來是岑小姐睡着了。
再看晏然川,這副表情說出去誰信他曾經那樣殺伐果斷。
沈言放輕動作,生怕弄出一點兒聲響。
而睡了一下午的岑煙醒來後哪兒知道那麽多,她只知道晏然川辦公室的床還挺好睡的,她張了張唇,剛想說句騷話,又被鏡頭給封印住了。
想了想,她退而求其次,“晏總,你辦公室睡覺還挺舒服的。”
那雙眼睛清澈,卻又說出這樣的話,好像在暗示着他什麽,果然沒一會兒晏然川就收到她的信息,“跟你睡是不是更舒服?”
明明什麽都沒發生,但就是感覺兩個人之間的氛圍怪怪的。
岑煙是後來回去的時候才收到他的消息——
“試了才知道。”
再擡眼一看,他仍舊是那副禁欲矜貴的模樣,似乎這句話根本不是他發的,察覺到她的視線,他的眼神慢慢和她對上。
“……”
她原本只是随口一說,沒想到随便放了個火星就燎了一片平原,看晏然川好像不說話,卻隐約覺得他當真了。
岑煙擡眼看了看他的喉結,接着又垂下眼。
暗流湧動。
傍晚兩人順着老街往前逛,不知道的還以為在拍什麽偶像劇。
岑煙已經很久沒在熱鬧一點兒的集市逛過了,因而這兒也看看那兒也看看,走着走着她步伐就快了些,即使踩着高跟鞋也絲毫不耽誤她走路。
經過一個路口,路人在兩人之間穿了過去,将他們隔開,而岑煙絲毫沒發現身後的人不見了,再準備往前走的時候,手猝不及防地被人從身後緊緊攥住。
岑煙下意識回頭望了一眼,見身後的人是晏然川眼底不自覺産生的一些戒備完全消失。
街邊賣什麽的都有,岑煙看到一些吃食立馬想到了另外三對情侶,“買點回去送給他們吧。”
她這突如其來的好心很讓人不習慣,晏然川看了她幾秒鐘,果然聽見她接着認真地說,“喂胖他們。”
他有些無奈,又有些想笑。
第一次聽說這麽壞的事。
大概是岑煙從頭到尾都沒表達出具體的惡意,反而一直在嘴硬,以至于後來的觀衆都忍不住點評,
【一個能給別人買吃的的人,再壞也壞不到哪兒去,這就是我的善惡觀。】
後來逛到一處,岑煙看見一家看起來還挺大的手工藝品店,還可以讓過往的顧客在裏面做定制手工藝品,嘗到親自動手的樂趣,岑煙好奇也進去看了眼。
裏面擺着不少精美的好玩的飾品,所有一切的擺設都帶着點仿舊的感覺。
她原本想逛會兒就走,裏面走出來一個老板,對方穿着深色的長袍,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奇怪但又能明顯感覺到氣質不太一樣。他看到鏡頭愣了一下,但還是跟晏然川打了聲招呼,“然川,你今天怎麽有空來了?”
“路過。”
很顯然兩人認識,對方很娴熟地遞出煙盒,一看到鏡頭又收了回去,“等會兒一起吃個飯。”
“下次吧,還有事。”
晏然川向他介紹了岑煙,他們禮貌地對話了兩句,接着老板讓他們随便看。岑煙确實也只是随便看了看,裏面有幾個精致的小玩意還挺可愛的,她買了給其他人當禮物。
岑煙還不忘解釋,“人情世故。”
她這模樣實在是可愛,晏然川多看了她幾眼。
臨走時,岑煙看到什麽,突然止住了腳步。她看見一塊牌子和晏然川上次送給自己的很像,剛想問什麽,旁邊的店員說這個是提供給顧客手工制作的項鏈。
她這才反應過來,“你上次送我的項鏈原來是自己做的?”
晏然川沒說什麽,只是默認。
岑煙難以想象,晏然川這樣的人也會做這樣的東西給她,她透過店裏其他人的模樣仿佛看見了他,穿着白襯衫的男人坐在那兒,袖口卷上一截,神情認真。
忽然,那人手似乎被磨破了,看起來很痛。
岑煙想,那他呢。
好像寂靜無聲的黑夜,将她緊緊裹在懷裏,也将所有沉默和愛意盡數隐藏。
她心裏思緒萬千,再擡眼時卻開着玩笑說,“難怪那麽醜。”
原本煽情的氣氛被岑煙輕易打破,她走出去,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見身後人沒有跟過來,她回頭望了一眼。
高大挺拔的男人身上落下一層淡淡的光影,他就站在那兒看着她,好像隔着無數時光。
過了會兒,晏然川走過來牽住她的手,神色如常,“走吧。”
回去的路上,岑煙問他怎麽跟那個老板相識的,晏然川也就順口提了一嘴,原來那人原本和晏然川家境相當,為了和妻子在一起放棄了所有的一切,現在窩在小店裏過着平淡的日子。
岑煙一時之間竟有些不太相信,她也認識這樣的公子哥,但無論他們多喜歡一個女孩,也斷然不會為她們放棄一切。
她回頭望了一眼,那家店慢慢在視野裏消失。
“當時他說在他們家定制項鏈送給女朋友一定能和女朋友長久。”
岑煙總覺得哪兒不對,“你信了?”
這怎麽聽好像也不應該是晏然川會相信的話吧。
他淡淡開口,“倒也沒那麽信,只是覺得他和妻子感情不錯,圖個吉利。”
岑煙莫名覺得好笑,輕笑出聲。
接着兩人都沒有再開口,岑煙看着似乎在發呆,實際上卻是在思考着什麽。他這樣看起來事業心很重的人,居然也會想着圖個吉利和她長久。
那種感覺就好像,她像是沒有根的浮萍,原以為自己會漂泊一生,就有人拽她着陸,将她好好地在他心尖上捧着。
回去後兩個人也是各忙各的,看上去似乎對彼此都很冷淡,但其實是因為礙于攝像頭不好發揮罷了。
雖然晏然川上過電視,并不會因此怯場不自在之類,但仍舊沒有在別人面前和岑煙過度親熱的愛好。
錄制結束後,岑煙去關攝像頭,确定別墅裏每一個攝像頭都關好。她走到沙發前,忍不住想雖然習慣了鏡頭,但是一天到晚拍攝還挺累的。
剛想坐,旁邊一只手将她撈了過來。
接着她猝不及防地被他從身後抱在腿上,他的大掌有力,不容她拒絕半分。
這個姿勢莫名讓她想起某個夜晚對着鏡子,水霧幾乎将眼前一切擋住,戴着銀戒的手在白皙的皮膚上掰出紅痕。
她感覺氣息有些灼熱,但晏然川只是問她,“困嗎?”
岑煙當然不困,畢竟下午睡了會兒,但這個問題怎麽聽怎麽像暗示,她纖長的脖子仰着,弧度漂亮得像一輪月亮,“不困。”
原以為他會做什麽,但他只是眸色晦暗地說,“那抱一會兒。”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久到岑煙都有些困了。
她意識不清醒的時候下意識地撒嬌,“你抱我去洗澡。”
出來時岑煙舒舒服服,連身體乳都被他擦好,只是睡着了之後晏然川也沒出來。過了很久,她感覺到微微的涼氣,和他身上淡淡的獨特的香氣。
她原本已經閉上眼睛,隐隐約約總覺得自己似乎有什麽事沒做。
過了許久,岑煙偷偷劃他的掌心。
皮膚傳來微癢的觸感,他掀開眼簾,聽見她輕聲說,“你送的那條項鏈我會好好保存的,其實……也挺好看。”
渾身帶刺的刺猬,也會避開尖刺用自己的柔軟貼向他,接着,他內心深處某處柔軟的角落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