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笨蛋
◎晏然川看見,他告白用的戒指正戴在她手上。◎
再睜開眼時, 他已經起身離開,但空氣裏似乎還彌漫着淡淡的獨屬他的味道。
岑煙回去後換衣服、卸妝,躺在浴缸裏每根神經都放松舒展開的時候, 她閉上眼, 眼前又是他那雙深邃的眼。直到此刻,她好像才突然間明白了什麽。
那個吻,并不是調情。
他好像是在認真地和她提議并用行動勸服她, 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比他更要契合她的人了。
所以,晏然川如果真的要耍她,他需要付出這麽大的代價嗎?他不是她, 他的心性更加地成熟, 時間對于他來說也就更加寶貴。
即便是想争這場游戲的輸贏, 他也已經心甘情願做她的手下敗将。
洗完澡後, 岑煙站在鏡子前看自己這張略微陌生的臉。
仔細回想, 好像她曾經或枯燥乏味或精彩閃耀的生活裏, 始終想要的是晏然川敗給他。如今他走到她面前,将所有矜貴折斷親手遞到她手裏。
她卻突然發現。
原來贏這件事,還沒有和他親吻、沒有聽到他說那句喜歡讓她心口沸騰。
岑煙伸手, 将脖子上挂着的項鏈扯下來放在掌心, 上面還殘留着胸口帶的餘溫,在指尖慢慢灼熱起來。
她垂着眼,不知道想了多久。
隔日岑煙去參加了個飯局, 對方是圈內有名的導演,因而不好推脫。回來後已經是下午, 她因為頭有些疼的原因随便卸完妝後就上床躺了一會兒。
醒來時外面已經黑了, 耳邊傳來呼呼的風聲, 似乎要下雨。
岑煙走到窗前擦了根火柴, 香薰慢慢燃了起來,淡淡的香味朝四周擴散。她原本想看會兒書,看到窗子上的雨滴突然想到什麽,伸手拉開窗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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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輛車還停在那兒,晏然川站在車前,似乎沒感受到雨滴的存在。
她沒多想,打開卧室的門往外走。
岑煙随手拿起一把黑色的傘,等走到他面前才意識到什麽,“你為什麽不上車?”
雨水越來越大,水滴順着他領口往下淌,岑煙擡起手将傘舉高,将他籠在自己傘下。
晏然川那雙深邃的眼看向她,“我想知道,你會不會舍不得。”
她呆愣地看向他,攥着傘的手攥緊,意識到自己暴露了什麽。
耳邊的雨聲慢慢變淺,好像都沒有了存在感,她心頭巨震,不知道自己該默認還是該說些什麽,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人鑽了空子。
濕潤的吻落了下來,他像是走在沙漠裏渴了許久的人,即便是一點兒甘甜也不肯放過。
晏然川沒讓她拒絕,摟着她的腰慢慢收緊。
潮濕的感覺席卷全身,男人脖子上的水珠順着皮膚落到她的鎖骨上,啪嗒一聲。
攥着雨傘的纖細指尖松開,沾滿水珠的黑色雨傘掀翻在地面,旁邊是緊貼的高跟鞋和皮鞋,紅色和黑色交纏,越來越近。
後來在浴室。
外面是雨聲,裏面也是雨聲,混亂的聲音充斥了狹窄的空間。像是被洶湧海浪拍打的船只,晃得看不清霧夜裏的一切,最後被什麽狠狠撞了上去,船只觸礁擱淺,差點粉碎。
被抱到床上的時候,岑煙擡起泛粉的眼尾,“不來了。”
他沒讓。
迷迷糊糊睜開眼,她看見他深邃的眼神一直放在自己身上,那和以往完全不同的眼神,裏面藏着深深的占有欲。
就連她擡起手也立馬被他緊緊攥住,似乎不讓她身上的任何部位離開他的掌控範圍。
風雨交加的晚上,一切都變得失控起來。
再次醒來天已經亮了,岑煙下樓看見晏然川在廚房,阿姨則站在一邊,她倒是想幫忙,奈何晏然川不讓。
“你們和好了?”她忍不住問岑煙,眼底帶着幾分笑意,“床頭吵架床尾和啊。”
大概是這些日子熟悉了,阿姨也敢就去開岑煙的玩笑了。岑煙拿起旁邊的溫水喝了一口,沒表态,也沒介意阿姨說這樣的玩笑話。
早餐放在她面前的時候,晏然川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她窺見裏面幾分愉悅的氣息,他好像在說什麽。岑煙垂眼,突然想到他們好像确實是床頭吵架床尾和。
她莫名沒再去看他,唇角也染上幾分笑意。
陽光照在窗戶上,和昨日的陰沉天氣完全不同。岑煙吃完飯後打了個哈欠,準備看會兒電視,還沒站起來男人的手放在她靠背上。
“做什麽?”
他輕聲問,“什麽時候讓我搬回來?”
岑煙假裝聽不懂,“為什麽要讓你搬過來,這不是我家嗎?”
晏然川面色微變,但那絲異樣的情緒也不過在眼底劃過了一秒,轉瞬即逝。他斂下眸子,唇角染着意味不明的淺淡笑意,“現在已經不提供員工宿舍了?”
也不知道是什麽心情才讓他開得出這樣的玩笑話。
岑煙還記得他騙自己的事,“晏總,你不會以為自己公司沒破産的事我永遠不知道吧。吃軟飯還吃上瘾了,知道包你要花多少錢嗎,自己倒是覺得開心。”
晏然川唇角笑意頓住,他這才明白這段時間到底是因為什麽,“你給的那些錢從來都是投資,年底會連本帶利地打回你的賬戶。”
她看着他,心想一向唯利是圖的商人倒做起虧本的買賣了。
“所以這段時間算什麽?”岑煙忍着笑意問他,“白嫖?”
她想了想,自言自語道,“倒也不一定是你吃虧。”
晏然川的視線落在她嬌嫩的唇瓣上,沒有否認她的觀點,“岑煙。”
她擡眼。
“不論什麽時候。”他擡手輕柔地将她黑色的長發往耳後撥了撥,“你有支配這副身體的權利,只要你想。”
他心甘情願地臣服。
岑煙怔了幾秒鐘,擡腿踢了他一腳,藍色的拖鞋撞到他堅硬的腳踝,不疼,像是調情一樣,“你倒是演技挺好,還裝矜持。”
兩人對視間,好像有什麽冰塊碎開,氣氛自然而然地變得融洽起來。
但最後岑煙也沒同意讓他搬回來,用她的話說,仍舊生他的氣。
晏然川沒有告訴她。
他确實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這一點他從不否認,可那個時候那是接近她的唯一辦法。就像在商場上不能錯過機遇一般,他如果錯過,也許這輩子都沒有跟她在一起的機會了。
他當然害怕她知道,但他害怕的是沒有再在她身邊留下去的借口。
晏然川站在門口看她,心裏又生出那日一樣的陰暗念頭。但幾秒鐘後,岑煙看了他一眼,“你怎麽還不走?”
她看上PanPan去還在生氣,但并沒有那日要跟他斷的意思,晏然川這才斂下眼底情緒,“先把我從黑名單裏放出來。”
岑煙拿出手機,将晏然川從黑名單裏放出來,順便還放出了顧南岐以及有幾個明顯也是晏然川的號碼。
“行了。”
那天後岑煙忙着參加各種活動以及飯局,飛來飛去很累,加上她準備接戲,要挑選劇本,沒顧得上和晏然川聯系。
南城的夜晚很安靜,岑煙在酒店裏收到顧南岐的電話,原以為他有什麽廢話要講,一接起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笑聲。
她忍不住問,“你變異了?”
“不是,這兩天我看晏然川有些心不在焉,沒事就看你的照片,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你能不能……”
顧南岐話還沒說完,手機就被奪了過去,再次傳來的是晏然川的聲音,他淡淡地說,“他一向喜歡誇大其詞。”
“真的?”岑煙半信半疑。
這回晏然川倒沒有再否認,只是問,“你在哪?”
“在外面出差,過兩天就回去了。”
“地址。”
岑煙把地址發過去,因為時間不早了,她匆匆聊了幾句就挂斷了電話。
她想過晏然川會來找她,但沒想到第二天清晨晏然川就已經在酒店底下等她了。他坐在沙發上,眉眼專注地看着面前的電腦。
周圍不算安靜,環境看上去有些委屈他,可那雙長腿擱在那兒仍舊透着股矜貴的味道。
岑煙原本想過去,注意力突然移到坐在他斜對面的男人身上,那人鬼鬼祟祟,看見晏然川顯然很激動,拿出相機想拍照。
估計是有狗仔找到了她的酒店,所以來跟拍來了。
岑煙直接坐在那人的面前,摘下墨鏡和口罩,“你好。”
狗仔雖然是來拍她的,但對方這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面前讓他十分驚訝,一時間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額……”
“拍我就好了,他有我好看、有我上鏡嗎?”
“……?”
岑煙伸出手,讓他把相機遞過來,她垂眼看了看他拍的照片,然後把內存卡拿了出來。
回過身時,晏然川正看向她。
他的眼睛一直很好看,但卻鮮少有含情的時候,更別說像現在這樣毫不遮掩。
“什麽時候來的,為什麽不給我打個電話?”
晏然川擡手将電腦蓋上,“怕打擾你。”
岑煙低聲說了句什麽,他沒聽清,“你說什麽?”
“我說你是笨蛋。”
要是她睡個懶覺,他是不是還要在底下等一下午?多蠢才會在這裏一直等。就像之前在她家樓下一樣,明明可以上樓找她。
好像他已經習慣了等待似的。
周圍安靜了許久,大概晏然川也沒想到有一天會被人罵笨蛋,他哪兒跟這兩個字有過聯系。但他沒生氣,倒是覺得很新奇。
大概喜歡一個人就會變成笨蛋吧。
岑煙見周圍好像有人看她,重新拿起墨鏡戴上,指尖擡起的時候劃過反射的光。
晏然川看見,他告白用的戒指正戴在她手上。
她什麽都沒說,但好像又什麽都說了。
晏然川牽過她的手,銀戒冰涼,掌心卻都是溫熱的,好像有電流一點點地順着手蔓延到兩個人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