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布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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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甜一大早便敲響了玄天赦的屋門, 吵得睡眼惺忪的寒訣生氣地抱住玄天赦蹭了兩下。
玄天赦被他弄得有些無奈,順手推開了他的腦袋披衣下了床。開了個門縫他便看見門外是扯着衣角站得尴尴尬尬的舒甜,他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将舒甜請進外間之後,他先溫了茶續上, 随即便說道, “先稍等一下。”
舒甜有些忐忑地落座, 看向玄天赦臉的一瞬間卻驀地怔住了。她有些詫異地抖了兩下,但是又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最終還是問了出來,“你的臉?”
“我的臉?”玄天赦摸了一下,這才回憶起自己方才一下子忘記了障眼法, 竟然在舒甜的面前展露了本來的面貌。他暗道不好,但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便是再做挽回也沒有意義了。
“你……你是玄城主!”舒甜回憶了許久這張臉為何那麽熟悉,終是想起來在自己奶奶壓箱底的地方, 曾經見過這人的畫像。他可不就是那個為了玄安城百年福祉的玄天赦,也是那個在城主府下面埋下二百多具屍骨的玄天赦!
玄天赦見舒甜當真認出了自己,嘆了口氣, 便也坦然道,“這是我本來的面容, 你說的沒錯,我是玄天赦。”
舒甜有些不知所措,她憶起前些日子聽鄉親說的玄天赦殺人如麻, 瞬間慌了神想要奪門而出。可她又想起昨日種種玄天赦待她溫柔可親,又覺得鄉親們說的不對。
她一時間糾糾結結, 屁股都不粘在凳子上了。好像下一剎那,如果玄天赦露出一絲異常的嘴臉, 她都能奪門而出。
玄天赦皺眉看着舒甜這個操作,越看越有趣,心裏也起了逗她的心思。他一揮衣袖禁锢了門,陰恻恻地笑看着舒甜。
舒甜直接從椅子上跌落下去,一時間便煞白了一張小臉兒,哭喊着,“別殺我、別殺我!”
小姑娘被他吓得有點狠,連嘴唇都有些發青了。玄天赦也自知失言了,連忙端了茶杯遞給舒甜,說道,“我唬你的,別害怕了。”
舒甜一聽這也不哆嗦了,微微扯出個勉強的笑意,可身子還是往後縮了縮,戰戰兢兢地接過了茶杯一飲而盡。喝完又睜圓了眼睛盯着杯子,那架勢當真像是玄天赦給她淬了毒。
“沒毒,放心吧。”玄天赦解釋道,朝舒甜笑了笑便拉上了外間的門。
再等房門打開的時候,便是穿着整齊的寒訣與玄天赦。舒甜一怔,她怎得也想不到兩個絕不缺錢的男子,竟然會住同一間房間,更何況這客棧之中空房數不勝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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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更令她流連忘返的還是寒訣的美貌,她哪裏能想到昨天提着她的那個中年男人,障眼法下面竟然是這麽一副精致漂亮的面龐。舒甜一時間看呆了,險些惹了寒訣的不快。
玄天赦倒是不甚在意,畢竟寒訣這臉蛋惹眼不是一天兩天了。早之前他心中再難受,現在也沒什麽大的感覺了,畢竟寒訣心裏眼底只有他一人罷了。
舒甜從懷中掏出一柄小鏡子,照了照自己剛才跌倒淩亂的發絲。
寒訣看她這個小鏡子有趣,便跟她借了過來,便看見小鏡子的背面鑲着一個畫片,是個長的和舒甜五分像的女子。
舒甜也湊過了頭來,笑嘻嘻地說道,“好看吧,是我奶奶年輕的時候。奶奶走後我發現的她的畫像,便拓了畫片下來鑲在鏡子裏日日帶着。這樣奶奶就能永遠和我在一起了!”
她說這話一點都沒有難過與失落,多得是對未來日子的憧憬和對奶奶的緬懷而已。
玄天赦倒是有些佩服這個小姑娘了,他也探了頭看向鏡子的方向,那畫片上的女子長的卻能恰巧吻合上他記憶深處的一張面容,可是一時間他卻也想不起來是誰。
寒訣見他眉頭緊鎖,便問道,“怎麽了?”
玄天赦搖搖頭,“不知道,只是看她奶奶有些眼熟,約莫是以前曾經見過吧。”
寒訣聽聞便細細摩挲着畫片上的女人,對比着腦海中的人物,卻未曾發現有相似的。
玄天赦看寒訣的表情,就知曉他也是不太清楚這畫片上的女人到底是誰。便順手将小鏡子還給了舒甜,舒甜接過了鏡子便揣進了懷裏。
舒甜領着他們到了自己被靈氣附體的地方,正正好好是玄天赦琴房的正中間。那日因為大雨影響了他們的探查進度,讓他們沒有再向深處追蹤。
舒甜站定在廢墟之中,指着下面的土壤說道,“就是這裏,我那天本來想要看看會不會有什麽寶物被震出來,就過來翻了翻。結果沒成想,我寶物沒找到,還惹上了這攤事。”
寒訣拿着随手抄來的樹枝扒拉着舒甜指的方向的土,可不論怎麽撥弄,都是并無反應。
玄天赦驀地憶起昨日他和寒訣曾在這裏遇到一團靈氣,那靈氣清清淡淡一沖出來就消散在空中。雖然他們能來得及捕捉到一瞬間的靈氣出現,可卻不敢肯定這靈氣與舒甜身上附着的那一個是否一樣。
“我總覺得這地方肯定還埋有別的靈力,我們應該找一下。”玄天赦提議着,他并不覺得這是巧合。他們昨天見到的靈氣和舒甜身上的那道,一定都是有布置的。
這是個勞神功,玄天赦不敢再讓舒甜上前湊熱鬧,便和寒訣兩個人灰頭土臉地扒拉着廢土瓦礫。虧得他們還是靈修魔修,卻偏偏要在這裏幹着滿身塵土的苦差事。
玄天赦看了看一眼寒訣的臉,心裏有些不平衡,憑什麽都是去幹苦力,寒訣就算滿臉灰塵也仍然是掩蓋不住的好看。
寒訣感受到了玄天赦在看他,綻放出一個耀眼的笑容後,又擡起自己的袖子替玄天赦細細致致地抹着臉。退後兩步,寒訣看了看自己的傑作,滿意地點了點頭。
玄天赦失笑。
這項工作在他們的細心下排查到了一共七點,加之之前兩個共九點。可玄天赦看着這幾點靈氣,卻驀地皺起了眉頭。
他不敢想象在旁人收集他所埋下的那些屍骨之時,又翻出了多少個靈氣點,是不是還有人像舒甜這樣中了招。
“阿赦,你在想什麽?”寒訣問道。
“我在想,這個地方,到底埋了多少點靈氣。”玄天赦回頭看了一眼那片廢墟,心酸伴着惆悵一股腦的湧上心頭,讓他不知道該如何言語。他無奈之下只得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害怕他們在挖掘的時候……也被染上了。”
寒訣乍一聽聞,着實冷哼了一聲,他臉色都陰郁下來,說道,“你還看不清楚嗎,你再關心你的這些所謂的‘子民’們,他們照樣不領情。阿赦,當真沒必要的事情,就不要再去做了。”
“我知道……”玄天赦有些失言,悵然若失的表情在他的面容上浮現,到底也是憐憫之心占了上乘,“但是他們總歸是無辜的,這麽說也算是合情合理,畢竟……人是我殺的,水牢也是我親手建的。”
好在有着隔音罩的加成,才叫舒甜雖然看到他們的臉色有變,看見他們的嘴唇一直在上下開合,卻始終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麽。
寒訣有些恨鐵不成鋼,那一瞬間他從玄天赦的身上看到了寒淩神君那副令人氣惱的模樣。唯唯諾諾,又總是替着那些合該不打緊又會傷害到他的人着想。
玄天赦也明白寒訣是為他着想的,但是有的時候他就是這樣,更別提還有寒淩神君記憶的加成。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不會了。”
他真的不會嗎?
恐怕連玄天赦自己都不知道吧。或許他需要一個契機,讓他真真切切地認識到這世間之人,而不是總想着會有漏網之魚,像白凜那樣待人真誠之人的。
“倒不如來想想,這靈氣是用來做什麽的。”寒訣将玄天赦因為垂着頭而落下的發絲輕輕撩到耳後,語氣溫柔沒有半點方才的冷淡。
“做陣。”玄天赦篤定的回答。他本是疑惑為什麽這靈氣能撼動他下的禁锢,現下看到這麽多的分布點卻是豁然開朗。
因為只有當這些明明不夠的靈力,積攢到一定數量之後,才能勉強震動他的水牢。他的符禁是下給裏面的人的,同樣也是防着外面人的。裏面的人出不來,外面的人看不見,這才是玄天赦最初的想法。
這個陣玄天赦不知道那人是怎麽布的,但是總之以卵擊石的事情布陣人真的做到了。
玄天赦不由得欽佩那人的能力,可又疑惑着舒甜身上的那一團是怎麽回事。一時間千絲萬縷湧入他的腦海之中,織成了一團亂麻,攪得他無法正常思慮。
寒訣如同替他抽絲剝繭一般确定了最終的那個點,“倒不如推舒甜出去,看看有多少人出現這樣的問題。如果只有她一人,那她絕對不簡單。”
玄天赦擡頭看了一眼那邊正玩着自己裙角的小姑娘,心中略顯不忍,可這卻是現在最好的辦法了。他告訴自己,這不算是利用,只不過是想要找出問題的源頭罷了。
也算是……為了救舒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