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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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訣的鮮血一股股地從鼻腔和口腔中冒出, 就連玄天赦用手去捂着都不能制止。
玄天赦好不容易在慌亂中掐起一個止血的法訣,才勉強讓血流不那麽快了,可還是有些許殘餘從口中溢出,便是怎麽也擦不幹淨。
寒訣已然是昏迷的模樣了, 任憑玄天赦怎麽推搡都只蒼白着面容, 只探鼻息的時候才能感受到一絲微弱的溫熱感。
玄天赦急忙推開門, 對着早在外候着的屠仙宗醫師說道,“快來看看, 寒訣不對勁兒!”
那醫師忙垂頭跟着玄天赦進來,一打眼便瞧見唇邊洇滿鮮血的寒訣,連忙撲了過去, 握着他的手腕,又用魔力探查他的脈息。
待一些檢查完畢,玄天赦便瞧見醫師的面龐從緊繃到了松了一口氣。醫師這才對玄天赦行了個禮,說道, “宗主看似嚴重,其實并無大礙。只是氣力損耗過多,便是配着丹藥修養上月餘就好。”
玄天赦方才長籲一口, 就連他的聲音中都帶着些許察覺不到的顫抖,“何種丹藥?現下便要讓他吃下嗎?”
“是。”醫師從藥匣中取出一瓶丹藥, 遞到玄天赦手中,“此丹藥與水調勻,每日請宗主喝下便可。”
玄天赦瞧了一眼昏迷的寒訣, “可他現在……算了。”
他從醫師手中接過了丹藥,尋來一碗清水, 就着丹藥調勻。玄天赦看着還在一旁侍候的醫師,思索片刻, 還是擱下了藥水,問道,“可否還要有其他操作,還是喂下這藥水便可?”
“并無。”醫師搖頭。
“那便請醫師退下吧,這邊有我。”
見醫師已然離開,玄天赦便不再猶豫,只吞了一小口藥水,嘴對嘴地将藥水過渡到了寒訣的嘴裏。
寒訣的嘴唇就像是他的體溫一樣,頗為冰涼。甚至還伴随着些許血液的甜腥味,但玄天赦卻有些挪不開了。那薄唇柔軟溫涼,像是伴着糖水的甜漬,讓人欲罷不能。
他大概知曉了自己是為什麽,他就等着寒訣蘇醒了,等着選個好的日子,把他的決定告知寒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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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一會兒便将一碗藥水全部渡到了寒訣的嘴裏,寒訣還是未曾轉醒,只玄天赦坐在床邊悄然看着他。寒訣的臉色已變得漸漸紅潤了起來,不大像方才那樣的蒼白難耐,唇邊的血液早已止住了。
已是過了約莫一日了,另一邊的白凜已經緩緩醒來。借由着弟子彙報來的消息,玄天赦已知曉白凜在張仲琰地攙扶下,已開始慢慢下地行走了。
他倒是不擔心白凜,只不過有些怨對,到底是寒訣為了白凜才成了如此模樣。倒不是氣惱白凜,而是張仲琰連差個人來問詢一下寒訣的狀态都無。玄天赦一時間不知自己該如何作想,只愈加地看張仲琰不順眼起來。
月亮爬上半空的時候,寒訣便醒了過來。
他有些茫然地瞧着玄天赦在一旁擔憂的神色,一張嘴卻又是滿口的血腥味,只自己吞咽了許久方才覺得緩和了過來。
寒訣問道,“阿赦,我昏過去了?”
玄天赦點點頭,眼眸半阖,顫抖的睫羽暴露出了他的擔憂後怕,可他語氣中卻是輕松的,“沒事的,醫師那邊已經為你瞧過了,只氣力使用過多才造成這樣的。”
說罷,玄天赦心中又有些不快,想着寒訣在做此事之前怎得連與他講述一番後果會有多可怕也無,只讓他平白無故地擔憂着,便語氣又有些凝重了起來。玄天赦說道,“寒訣,你下次再做什麽事情之前,能不能把一切都告訴我?你不知道我也會……也會擔憂的嗎?”
可寒訣卻由衷地笑了起來,他恢複了氣力,只光顧着調戲玄天赦說道,“阿赦也會擔憂我的,我當真欣喜。”
“廢話!”玄天赦斜他一眼,可見寒訣那還是略顯凄慘的模樣又軟了心,“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來與你喂藥。”
玄天赦想走,卻發現自己的衣袖被寒訣輕輕扯住了。回頭看便是寒訣那雙狹長的好看的眼睛,帶着些水氣,可憐巴巴地瞧着自己。他頓時心裏如同融化了一般,尴尬地問道,“怎麽了?”
“阿赦,我渾身都疼。”寒訣眨眨眼睛,“你能不能留下陪我?”
玄天赦嘆了口氣,說道,“好。”
寒訣咧開嘴,就連着小尖牙都露了出來,着實可愛。他看看有些不自在的玄天赦,卻驀地問道,“阿赦,方才你說喂藥。剛剛你可有喂過我?我現下是否還需要再吃些什麽啊?”
聽聞此,玄天赦臉頰一下子便飛紅了,方才是情勢所迫他以口渡了藥。可現在寒訣提起,讓他不自覺地有些燥熱了起來,連帶着罵了一句,“這屋裏火炭倒是燒得旺,我去熄一熄來。”
寒訣七竅玲珑心當然是一眼便瞧出了玄天赦的不對勁兒,便聯想着他前面問的那一句話,以及玄天赦下意識摸上嘴唇的動作,心中更是明了。可他卻還覺得有些失望,只失望于這事情發生在他昏迷的時候,而不是清醒的狀态下。不過總是來日方長的,寒訣想着。
玄天赦還真的去滅了兩株熊熊燃起的爐火,可他越想越覺得更加臉上發臊起來,竟還有些怒氣沖沖地直丢了木柴進去,自己跟自己生上了悶氣。
寒訣心中偷笑,可還是佯裝擔憂地問道,“怎麽了,阿赦?”
玄天赦哪裏肯說,只悶悶地應道,“無事。”
“那我還需要喝什麽藥嗎?”寒訣還是忍俊不禁調侃了玄天赦一番。
“不用了!”玄天赦有些咬牙切齒。
寒訣聽聞,再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問道,“到底怎麽了?”
“都說了沒事了!你還問,煩不煩!”玄天赦惱羞成怒,可說完瞧見寒訣裝的那副受傷了的樣子,又心中懊惱。明明寒訣還是個病人,他什麽都不知道,自己還偏偏把火氣都撒在他的身上,自己當真是個壞透了的人。
“哦。”寒訣垂下頭,眼神陰晴不定,可看得玄天赦心裏更是難受了一分,只連忙道歉。
“對不起寒訣,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不是故意要兇你的!”
“沒事。”寒訣還是不擡頭,只不讓玄天赦瞧見他滿臉的笑意,又問道,“你師兄那邊情況如何了?”
玄天赦聽聞寒訣詢問着白凜那方的情境,又是冷哼一聲,說道,“師兄倒是恢複的良好,正被鬼佛攙扶着再學如何走路呢。可張仲琰當真不識好歹,呵。”
寒訣挑眉問道,“鬼佛怎麽了?”
“他竟連你這個師兄的救命恩人是死是活都不顧了,連一個差來詢問的都沒有。當真是人性涼薄,且不說你是否救了師兄,就連你是屠仙宗的宗主,他為屠仙宗的長老,就算自己不來,也合該差個人來瞧瞧。現下呢,倒是一個都沒有?”
玄天赦氣鼓鼓的模樣倒是像個沒搶到松塔的小松鼠,分外可愛。寒訣已是百餘年沒見過這幅場景了,就算他是一直以各種不同的身份随在玄天赦的身側,但這個模樣,便也只有當年尚還沒入四象門的玄天赦有過。
“阿赦,你知道嗎,你有自己的情緒的時候,真的很可愛。”
寒訣忽然間冒出的一句話,讓玄天赦有些迷茫,“什麽?”
“你知道嗎,你在四象門經歷過那麽多事以後,好似有些情緒都不能顏于表了。現下我見了你又生氣又開心,還有時會哭的模樣,真的很開心。”
“寒訣……”玄天赦嘆了口氣,“謝謝你。”
寒訣有些意外,“你謝我做什麽?”
“你說得對,我好似已經很久沒有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表露出這麽多的情緒了。我也不知為何,在你面前便很輕快,恨不得将所有的情緒都一一發出來。開心的、不開心的,便都是不用再控制。”
寒訣沒有答話,只定定地看着玄天赦,笑得好看極了。
“寒訣,我想了你曾經說過的那個事情。”
“什麽事?”寒訣問。
“你問我,我的心到底是什麽,對不對?”玄天赦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一般,他本垂着頭忽然揚起,只瞧着寒訣目不轉睛,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想說,好。”
“好?!”寒訣欣喜若狂,他臉上的雀躍再無法克制。若不是他現下身子虛弱,便是恨不得将玄天赦攬入懷中,此生此世、來生轉世都不放開。
玄天赦說完便羞紅了雙頰,就連耳垂都變得通紅起來,但他還是鄭重其事地又重複了一遍,“嗯,好。”
寒訣張張嘴,卻是良久才憋出一句,“阿赦,此後我便不會再放開你的手了。你放心,我不會放開你的手,我更不會死的,我以後再也不讓你擔憂了。”
寒訣話雖樸實,卻讓玄天赦心中聽了踏實極了。他知曉寒訣向來是個愛說調笑話兒的人,可正是這樣的人說起如此質樸的承諾,才最讓人動容。
可玄天赦還沒來得及回應,便聽見外面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先前玄天赦還以為是白凜那邊出了什麽事情,直到林言實略帶哽咽的聲音傳來,寒訣才發現似乎事情并不那麽簡單。
林言實推門進入的時候,懷中便抱着一個女子,見了寒訣與玄天赦便先跪了下來,急忙道。
“宗主,你……能救救燕燕嗎?”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在一起了 我老母親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