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穿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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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誰也沒想到, 如此天賦異禀的玄天赦,在入了四象門之後,那澎湃的靈氣便像是用之殆盡一般,消失不見了。
兩年的時間說長也不長, 但卻已經足夠讓他們忘卻了這個曾經在測試的時候驚豔衆人的男孩子了。
玄天赦雖然現在依舊能吃飽穿暖, 卻離他原先想的那般成為首座成為門主的念想, 愈加的遠了起來。他便也從內門搬了出去,改換到了外門居住。
外門弟子便是樸素多了, 多得是幾人同住一間,哪裏還有那單獨宿着來得好。
說是沒有落差卻是不能的,玄天赦心裏也失落了許久, 倒是當時嘲諷他的藍衣靈修安慰着他說道有朝一日他會再回來的。說來也奇怪,倒是這藍衣靈修雖然心思溢于言表,卻心思頗為純善,倒與玄天赦交好了。只不過玄天赦被換去外門的時候, 那藍衣靈修的家人也便找上了門,叫他回去成親生子,再不修煉了。
玄天赦便再又是孤孤單單一個人了。
“咦, 你就是那個從內門搬出來的弟子吧,我叫阿春, 便是以後與你同住的了。”說話的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他比玄天赦高了半個頭,長相并不出衆, 卻讓人看着有幾分親切感。
玄天赦雖是心裏憋屈,但還是露出一個笑臉, 畢竟這是自他搬出內門後第一個願意與他說話的人。
“我叫玄天赦!”
阿春聽到他的名字,有些興奮地說, “我知道你,我們是同一年進來的四象門。不過你一來便直接因為測試時候的表現被安排進了內門,我們便從未見過。你怎麽了,為什麽要搬出來呢?”
玄天赦有些不好意思,“那日測試的時候我雖然靈力破體,但是後來入門之後卻發現好似并無與常人不同的地方,內門中的仙師們也不願再留我了。”
他這話說得着實有些尴尬,雖然他人小,但是心裏卻明辨是非極了。他就是因為達不到內門的要求,便被轟出來了罷了。哪裏說什麽留不留的,原都是表面的漂亮話罷了。
阿春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拉着玄天赦的手說道,“沒關系啊,我們以後便一起在外門努力,還是有機會再回內門的。”
便是有機會也是微乎其微,這外門弟子大多都等到了年歲便下山成親生子,左不過活的比常人多一二十年罷了,哪裏像內門可以求得長生、容顏永駐,半腳踏入仙家的行列。
但是對于現下的玄天赦便也無其他的選擇,只得求着在三年後的遴選大會上能窺得機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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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阿春同玩的幾個小孩年紀都相差無幾,便也捎上了玄天赦一起。
這是玄天赦頭一次體會到朋友衆多的感受,卻是漸漸放松了警惕,竟把他們當成了真正的朋友。但他卻忘了,他曾是內門弟子,便是現下挪出來了,也得了這些人的嫉妒與眼紅。
“你們幾個,給我出來!”外門管事兇巴巴地吼道,“老子丢了東西,一定是你們幾個偷的。”
幾個孩子在下面悄悄咪咪地笑着,東西确實是他們拿的,也埋在了後山亭子旁,便就是為了去戲耍一下這個成日裏總是欺淩他們的管事罷了。
阿春先開了口,“沒有啊,我們不曾去過你的房間。”
“放屁!”那管事惱羞成怒,拎着阿春就要揍,還是玄天赦上前擋了一下。
“管事,你可曾細細尋過你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還有四周嗎?”
管事惡狠狠地說道,“老子當然找過,若不是沒找到還用得着找你們幾個臭小鬼?趕緊說吧,把我東西擱哪了?現在說你們還不用受罰,若是一會兒我翻出來了,可有你們好受的!”
幾個人卻是面面相觑,誰也不言語。
玄天赦攤手,“管事您瞧,真不是我們哥幾個偷的。”
管事哪裏管這麽多,便回手給了他們一人一個嘴巴,打得臉頰一個明顯的五指印。他罵道,“還敢嘴硬?若是我這法器尋不到了,我便把你們幾個全都扒了皮做人皮法器去。”
這幾巴掌讓玄天赦也懵了神,他只聽阿春說過那東西是管事平日裏用的,卻沒想到竟然是管事的法器。如此珍重,便是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拿着去埋。
可他看了看阿春,見阿春捂着臉朝他搖搖頭,便也沒出聲。
倒是另一邊一個平日裏就愛哭哭啼啼的小子抽泣道,“管事,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啊!是……是阿赦,是玄天赦他拿的,我看見了!”
他忽然指着玄天赦大哭大鬧,“阿赦,求求你,你告訴管事你把東西放哪了吧!就當我求求你了,放過我們師兄弟一馬吧。”
便是他的話,讓兩三個狀似膽子小的也服了軟,“騰”地跪下就說是玄天赦拿了東西。
這突如其來的攀咬讓玄天赦有些茫然,他環顧四周,奮力解釋道,“不是我呀……我沒有拿,我們不是一起的嗎?不是說好一起拿了管事的東西,騙他一番,讓他着急嗎?為什麽你們要說是我啊?我真的沒有,真的沒有啊!”
管事哪裏管他解釋那麽多,一腳便踹在他的後心口上,讓他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玄天赦不過一個九歲的孩子,哪裏受過如此的重責,便是一口血噴了出來,濺到了衣襟地面上,蒼白的小臉看着好不可憐。
他望向阿春的方向,卻見阿春別開了臉,一副不願意見他的模樣。玄天赦迷茫極了,他們不是好朋友嗎?為什麽要這麽說他,為什麽要造謠他?
管事見他一直盯着阿春,便拎了阿春出來問話,“你,我記得你倆關系還挺好,你說,是不是這小子幹的?”
阿春站了出來抿了抿嘴,沒有回應管事的話,卻是對着玄天赦說道,“阿赦,你就是拿了,也不要拉扯師兄弟們下水吧。”
那意思太過明了,赤裸裸地冰冷下了玄天赦那一顆本被友情燒得炙熱的心。
他忽然間像明白了什麽似的,卻又更像一點也抓不住一般。
是他活該,是他活該被騙。
原就是因為他這個蠢貨還沒有被人騙夠,他不知道原是為了作弄他,他們竟然願意費這麽久的功夫去與他打成一片;原就是因為他自己識人不清,是他忘了,這世上除了石中靈真心待他之外,就沒人願意看看他的真心了。
玄天赦見這些人竟是沒一個真心真意把自己當做朋友的,看着那紮人的、惡心的笑意一個個地浮現在他們的臉上,玄天赦竟覺得一陣反胃,嘔在了正在訓斥他的管事的身上。
那管事頓時如同着了火一般,一腳将他踹翻在地,踩着他的胸口便碾了幾下,罵道,“還敢吐我鞋上,老子弄死你!”
玄天赦一邊笑着,一邊鮮血從唇邊溢出,“呵呵,你便是再也找不到你的法器了。他們不是說是我拿的我藏的嗎,若是我不說,你這輩子都找不到你的法器了!”
玄天赦的模樣狀似瘋癫,只大笑着冷眼瞧着他四周這群人,那充滿恨意的雙眸卻讓阿春等人不禁打了個寒戰。玄天赦就定定看着他們,笑着他們,卻是把這些人醜惡的嘴臉全部記在了心裏。
“呵呵呵呵,有本事你便殺了我,看看這群人還有誰知道我藏在哪了?他們不是說是我拿的嗎,那便只有我一人知道藏匿位置了哦。殺了我吧!”他凜冽的目光轉投了管事,輕描淡寫的一句“殺了我吧”,卻是連這個幾十歲的人都禁不住冷汗直冒。
這真的是個孩子嗎?
是玄天赦做錯了事情,是他把自己的法器藏起來的,還要污蔑同門。是他,都是他!他便是再嘴硬又如何,還不是被自己管教着?是啊,還不是被自己管教着。
但管事還是松開了踩着玄天赦的腳,說道,“你還嘴硬是吧?”
玄天赦啐了一口血沫,“是他們說我拿的,那便是我拿的吧。若是我拿的,我就偏不說,呵呵。”
“好好,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管事将玄天赦囫囵調了個個,脊背朝上。年幼的男孩身上還沒有幾兩肉,那琵琶骨竟是隔着衣服都往外突着,瘦弱極了。
“你要做什麽!”玄天赦掙紮着,卻有些慌亂了。
“我做什麽?便是做我四象門對待你這等小賊的做法!”管事冷笑道。
管事竟拿了一根細長的鎖鏈,用法術燒的通紅,直朝着玄天赦的琵琶骨穿起。那火焰灼燒皮肉,那鎖鏈刺穿骨骼的痛覺,是玄天赦這一輩子都忘卻不了的。
噴湧出的鮮血沿着燒紅的鐵鏈流了一地,宛若一朵朵嬌豔欲滴的血蓮花,
燒紅的鎖鏈碰到皮膚的那一瞬間,玄天赦便喃喃道,“石中靈、石中靈……”
見沒有回應,他還是不死心。雖然那鐵鏈已經從他皮肉中穿過去,剛剛觸碰到骨頭,但也是疼得他兩眼發黑、一陣暈眩,可他還是咬着牙抽泣道,“石中靈,你出來啊……”
良久,玄天赦才松開了緊握石頭的左手,自嘲地笑意充盈了整個面龐。呵呵,原是石中靈都不要他了,都不要他了!
一瞬間悲憤與傷痛湧上心頭,他竟是直挺挺地昏了過去。
就連一旁陷害他的阿春等人,也瞪大了雙眼。他們只當玄天赦需得受些苦頭,左不過是體罰罷了,卻沒想到玄天赦竟然咬死了不說,惹得管事催動了私刑,生生廢了玄天赦。
一時間幾人面面相觑,卻聽見遠處有人呵了句,“你們在做什麽?!”
擡頭看過去,便是一白衣男子。
作者有話要說:
阿赦寶貝的童年……可憐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