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往事
林曉曉無助的盯着門縫, 不知過了多久,門再次被推開。
來人穿着雨衣,身上還在淌水,刺眼的手電筒晃過她的眼睛, 她下意識的閉上了眼。
李蒙在道觀裏徘徊了許久, 一個人影也沒看到,于是他手握配槍, 沿着一排屋子一間間搜索。
終于在這間房找到了被綁架的女孩。
但頭頂似乎有攝像頭在轉動, 李蒙憑借經驗退出了房屋, 進入了監控的死角區。
此時手機沒有信號, 李蒙迅速溜進了隔壁的屋子, 找到了牆壁上的插座。
他抓起一個水杯, 将裏面的水潑向了插座, 幾聲“滋滋”的電流聲過後, 道觀裏所有的燈都滅了。
他關掉手電筒, 憑着一雙夜視極好的眼睛在黑夜中摸索。
李蒙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果然有信號了,他立即向上級彙報了道觀裏的情況。
王岳要他先穩住, 不要擅自行動, 支援的隊伍還有十分鐘就能到。
李蒙擡手看表,現在剛好是晚上十一點半。
而此時, 刑警正在審問吳程的家屬,以及另一個犯罪嫌疑人吳志。
吳婷和七十多歲的吳老爺子臉色都不是很好, 相比之下,吳志要淡定得多。
吳志原本和童嶼約好了晚上十點半在咖啡廳見面,結果他人剛到咖啡廳,就被警察抓了。
吳志一路上都很配合警察, 沒有表現出強烈的反抗。
審訊的話題主要圍繞吳程,一提到吳程,這三個人的臉上的表情發生了不同程度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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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吳婷,她的眸子先是沉了一下,緊接着又一臉無所謂的問:“他怎麽了?”
“我們懷疑,他和連環殺人案有關。”審訊的刑警說。
吳婷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的發生了變化,她的眼睛逐漸瞪大,呼吸也開始變快,眼神裏透着一種怨恨。
一般來說,審訊還沒開始,被審訊的人就露出這種可疑的表情肯定是有問題的。
于是刑警乘勝追擊:“你覺得他的行為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一個簡單的問題,吳婷卻想了很久,最後只淡淡的說了一句:“沒什麽不對勁的。”
見刑警不信,她又補充道:“性格是怪了點,但他應該沒膽子做那種事,平時他和我說話聲音都不敢太大,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此時吳老爺子的描述和吳婷差不多:“這孩子性格比較內向,心裏有事也不愛和我們交流,膽子也小...都是我的孫子,我都是一視同仁的,但這孩子內心敏感,總覺得我們偏心,如果他心眼能大一點,就不會活得那麽辛苦了...你們說他是殺人犯,我不信,我們吳家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他不可能是殺人犯!”
“我們刑警辦事是講章法的,不會無緣無故冤枉一個人。”
仿佛刑警的話冒犯到了老爺子,老爺子用力敲了敲手上的拐杖:“我們吳家世代都是文化人,從小就教育子孫踏實做人,幹淨做事,家風比哪家都要嚴厲,村裏人對我們吳家評價很高,我三有個孫子,兩個都是大學生,尤其是我門家吳志,白手起家,現在已經是大老板了,吳程也聰明,手上有技術,到哪都能養活一家人,你們警察可不能平白無故的冤枉我們啊!”
老爺子講了一大堆,沒一句有用的,刑警聽了,表示自己頭很大。
而此時吳志那邊卻有了進一步的發現。
吳志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畢恭畢敬的回答王岳的所有問題,對于一些細節也是言無不盡:“這個圖騰我見過。”
吳志指着照片上的圖騰說:“我姐和他死去的前男友身上都有這個紋身,我記得吳程的胸口上也紋了一個,這個圖騰挺特別的,有什麽寓意嗎?”吳程反問。
王岳:“吳程有沒有告訴過你,這個圖騰的來歷?”
吳志搖頭:“你們今天抓我過來,就是為了認這張圖騰嗎?”
“當然不止這件事。”王岳說:“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吳志想了一下:“這個圖騰應該是兩年前出現的,最開始我姐和他前男友紋了,後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小程也紋了一個,我知道的就這麽多。”
接着,王岳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物證袋,裏面裝着一枚戒指:“這個戒指你認識嗎?”
“能湊近點嗎?”吳程說。
王岳把裝有戒指的物證袋湊到吳程眼前,吳程看了半天:“有點眼熟。”
王岳:“這是從被分屍的女屍手指上取下來的戒指,這款戒指比較特殊,必須持男人的身份證才能購買,我們查了一下購買記錄,結果查到了你的身份信息。”
吳志沉吟了片刻:“死的女孩叫什麽名字?”
“我們只找到了女屍的四肢,軀幹和頭部還沒有找到,暫時還沒辦法确認屍源。”王岳一邊說,一邊看吳志的表情:“網上有段綁架視頻,你看過嗎?”
吳志仿佛陷入了很深的回憶中,以至于王岳剛才說的話他沒有聽清。
王岳又重複了一遍。
吳志才慢慢回過神來:“什麽視頻?”
王岳:“女孩被害前的視頻。”
王岳把事先準備好的視頻放到吳志面前,點開了播放。
吳志盯着視頻裏的人,表情淡漠:“這段視頻我見過,當時就覺得和我前女友有點像,但她沒露正臉,我也就沒多想。你們怎麽知道斷肢是她的?”
“我們找到了視頻裏的倉庫,并且發現了大量血跡和地上殘留的人類骨頭,經過法醫辨認,确定這枚骨頭為人類的遠端指節,骨頭的切面和左上肢手指的斷端完全吻合,而且DNA也證明了這是同一個人。”
“這樣的話,那應該就是她了。”吳志說:“她叫楊玥,是我交往的第一個女朋友,我本來打算和她結婚的,但她忽然悔婚了。”
吳志淡漠的表情以及字裏行間都在告訴警察,他對這個女人的感情并不是很深。
“一開始她很懂事,我覺得她很适合做老婆,沒想到她都是裝的,她不允許我和別的女孩走太近,而且十一點之前必須得回家。
我的工作性質比較特殊,不得不每天和女孩子們打交道,她一定要我在工作和她之間做一個選擇,我只能選擇工作。”吳志簡單的闡述了他和楊玥的關系,仍然沒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緒。
王岳:“你和吳程關系怎麽樣?你們有沒有什麽過節?”
“我和吳程的關系一直很好。”吳志解釋道:“他是我弟弟,也是公司的得力助手,我待他不薄,我的就是他的,房子給他住,車給他開。”
這句話只能讓王岳覺得,兇手是吳程的概率更大了。
吳志來這裏的時候已經被采集了DNA,只要他的DNA和兇手的DNA不符合,那基本就可以排除嫌疑了。
現在只需要等DNA報告出來。
吳志擡手看了一下手表,還差半小時就12點了:“看樣子今晚要在這裏過夜了。”
他似乎一點也不緊張,既沒有表現出對弟弟的關心,也沒有一點緊張的情緒。
就好像知道自己只是來警局坐一坐,遲早是要走的。
當王岳告訴他,吳程很可能就是殺人兇手時,吳志也沒有太大的驚訝:“其實我也有過這種猜測,但我沒有證據,更不能平白無故的向警察指認我的親弟弟。”
王岳:“那你說說,他都有什麽可疑的地方。”
于是吳志開始回憶:“他喜歡晚上出門溜達,而且會去很遠的地方,公裏數總是大得驚人,他住的地方從來不讓人進去,我悄悄看過他的網購記錄,他購買的東西很奇怪...都是些讓人容易亂想的東西,比如:麻袋、繩子、注射器橡膠手套、活性炭這些,前幾天我看他買了鐵鏈和絕緣墊,我不知道他一個人在房間裏做什麽。”
王岳沉思了兩秒鐘,對方說的這些如果是真的,是可以查到證據的。
王岳:“其實我們已經抓到他了,DNA對比結果馬上就會出來,他是不是兇手,我們很快就能知道了。”
吳志愣了一下:“既然已經抓到他了,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
“還不能放你走。”王岳說着,用平板電腦打開了一個Word文檔:“我有一個疑問,或許你知道答案…看看這個,有沒有覺得很眼熟?”
吳志接過平板電腦,上下滑動了幾頁之後,又放回了桌上:“給我看這個是什麽意思?”
“這個Word文檔是我托朋友找到的。”王岳點了根煙:“我朋友的朋友喜歡收集古董,值錢的不值錢的他都經手,所以我就讓我朋友帶着圖騰去找了他...本來只是想碰碰運氣,沒想到他居然見過。”
“收藏家給我發了一個Word版的文檔,說是兩年前一個買主用郵箱發給他的,買主當時提的要求是:用Word裏的內容做一本古書出來。”
“當時這個收藏家也沒多想,花了半天的功夫做了一本像模像樣的古書出來。”王岳拿起桌上的平板電腦,翻到第十五頁,一個黑色的圓邊人臉圖騰出現在視線裏:“難怪我們怎麽找都找不到和圖騰相關的書籍...因為這個圖騰根本就是有人故意胡謅的!我很疑惑,這個人為什麽要這麽做?”
吳志也笑了:“是啊,為什麽呢?”
王岳繼續說:“你還打算繼續裝傻嗎?我們順着當年的郵箱信息找到了你,你就是兩年前那個買家,是不是應該好好解釋一下這件事究竟是怎麽回事?”
吳志:“沒什麽好解釋的,我從小就喜歡看小說,所以自己也想寫一本,可惜沒辦法出版,就找人做成了古書的樣子擺在家裏,當個擺設而已,你忽然拿着這個圖案來找我,我怕惹麻煩,所以沒敢說。”
“如果真是個擺設就好了。”王岳盯着吳志的眼睛憤怒的說:“知不知道整個刑警支隊這幾天都在找這本書?!”
吳志:“那又怎樣,兩年前的我又沒辦法預料到今天會發生什麽!”
王岳現在恨不得把吳志抓過來揍兩拳,但他忍住了:“溺死的孫強、吳婷和吳程的身上都出現了同樣的圖騰,這三個人之間到底有什麽聯系?”
吳志不肯說,王岳只好繼續推理:“吳婷比吳程大16歲,今年正好42歲,至今未婚,據我所知她并不是不婚主義者,而且,從和她的談話中我能感覺到,她其實是想嫁人的,可是為什麽42歲了還沒有結婚?”
吳志沒說話,眼神卻在發生着微妙的變化,并且随着王岳的推理,他的額角竟然開始冒汗了。
王岳繼續說:“你們村裏有個八卦,不知道你聽過沒。”
吳志:“什麽八卦?”
“有人說吳程是被抱養的,因為不是親生孩子,所以吳程總是被大人差別對待...但我看你們一家人長得還挺像的。”
王岳說完這句話後頓了頓,突然又說:“吳程是吳婷的孩子吧?”
聽到這裏,吳志的眉毛忽然顫了一下。
“看你這反映,我應該是猜對了。”王岳立即補充道:“你否認也沒關系,是不是親子,驗DNA就知道了!”
吳志的視線下移,盯着桌面:“你說的沒錯,吳程的确是我姐的孩子,當年我姐一個人走夜路被人尾随強.奸了,我們吳家的家風很嚴,這事她一直不敢和家裏人說,她瞞了一個冬天,等天氣變熱的時候媽媽才察覺到不對勁,送去醫院檢查已經快七個月的身孕了。
一家人商量之後,決定留下這個孩子,但是對外只能說吳程是家裏的小兒子,這件事媽媽籌劃得很嚴密,村裏人都沒有懷疑。”
王岳:“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知道的?”
“七歲的時候,我看見我姐喝醉酒對吳程拳打腳踢,她指着吳程的鼻子說,他是強.奸犯的兒子,是我們家的罪人...她還說,那個男的和吳程毀了她的一生。”
吳志嘆了口氣繼續說:“我們家的确對吳程有一點偏見,所以他的童年過得不太幸福,可能就是因為這些,他的性格才會變得越來越奇怪,是我這個哥哥沒有當好,我應該把他看緊點的...”
吳志一臉悔恨的說:“雖然家裏人沒把他當成家庭的一份子,但在我心裏,他就是我的親弟弟,我們從小就喜歡一起玩,我還為了他連續讀了兩個小學二年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