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愈來愈深,雨勢仍然還未變小,天穹看起來還是那麽陰郁。
望着窗外雨水如注的景色,聽着‘滴滴答答’的落雨聲,就好像一首慵懶的曲調在流淌,低徊的旋律不禁讓人感到淡淡的憂傷。
昏黃的燈光不停地在微風中搖曳,蠟燭的火炬不停地的搖擺,卻很頑強的都不肯被從窗戶拂進來的風給吹熄。
庭園裏的花兒們就顯得有些可憐了,不僅被風兒欺負,還要被雨點打壓,但身處風雨中的她們那搖曳的婀娜姿态,極為冶豔妖嬈,極富于吸引人的魅力,只是,被那無情風雨欺負的樣子嬌滴滴地很是楚楚惹人憐愛。
感覺到澈的手有點冷,瑤放開了他的手,然後将它放進被子裏,輕輕的摟住他。
澈看起來有些幽怨,還想把手伸出被子的外面和瑤十指交扣。
瑤嗔惱的瞪了他一眼:
“不許。”
澈無法只好轉頭看向窗外的煙雨蒙蒙,在這血雨腥風即将要到來的夜晚,被肌理柔軟的心愛的女人摟在懷裏賞雨,澈覺得,這,真是一種莫大的奢侈享受。
“瑤兒,還是讓我去吧。”澈覺得自己不夠放心。
“不許,”瑤顯得很激動:
“你身上還有傷,要乖乖的在家等我,嗯?”
瑤彎腰下來親親澈還未恢複血色的嘴唇,輕聲細語:
“澈難道對自己的計謀不夠有信心嗎?難道不相信龍虎衛的戰鬥力嗎?那可是你親手帶出來的兵哦。”
澈望着瑤盡在咫尺的面容,眨着眼睛,親吻着她呼出的熱呼呼氣息,這個女子如今是他的女王,他是她的俘虜,對于女王的旨意,他只能臣服聽命,俯首帖耳,但,今夜,女王的命令讓他感到非常苛刻,她要去的地方會流很多很多的血,會死很多很多人,太危險了,女王卻不懼,因為原本要涉這趟險的人是他,因為女王愛他,所以她心甘情願的替自己去赴險。
淚,無法忍住,滑出了澈的眼眶,正好滴落在瑤的指尖上,溫燙地,從指尖蔓延到心間。
瑤微合雙目,淚珠懸挂在長長的睫毛上,好久才輕輕地說道:
“我相信澈,會不惜一切代價,保我毫發無傷。”
澈仍是不語,只是癡纏的看着她,雙目不停地流着淚。
瑤愛撫着他的臉頰,手心都被淚水濕潤了,她吃吃地笑着說:
“難道澈忍心讓我年紀輕輕的就要守寡?”
澈拼力的搖頭,眼前的女子是自己最為愛戀的女人,同時也是自己的妻子,她是他在這個世間最最彌足珍貴的寶物,他當然不願意,更加不可能舍得。
瑤扶住他的頭深怕他搖得過于劇烈而扯開傷口,很寵溺的用指尖點點他的鼻頭,瑤笑得無比的妖嬈妩媚,玫瑰色的酒唇一開一合:
“那夫君就乖乖的在家等着為妻勝利的凱旋歸來吧,”
說着她面靥緋紅的朝澈調皮地眨眨眼:
“夫君別忘了,你還欠為妻一個幸福美好的,洞房花燭夜。”
最終,女王還是命令澈乖乖地躺在家裏的床上等她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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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忽然響起了一聲,驚心動魄的鳥嘯。
大月國的紫月宮裏,皇帝停下了手裏的朱批,望向遠處的天空。
風雨呼嘯,夜黑風高,然而,那一聲鳥嘯卻是劃破了風雨,如此清晰的響徹整個夜空,是要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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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一聲響動,雅王府邸的後園門被身着紅色铠甲手持刀劍的人給踹開。
随即,幾十個虎背熊腰的士兵模樣的人在門倒下了一瞬間,湧了進去。
只聽領頭的人邊跑進門邊說:
“要活的不要死的。”
看來這些人是奉命前來生擒雅親王的,亞相果然老謀深算,如若今夜舉事失敗,到時雅王這個太後的心頭肉在手,皇帝必然會投鼠忌器不敢貿然殺死他們,那麽他們便可挾持雅王為人質逃出京城。然後,在重新圖謀東山再起。
只可惜啊,只聽到‘嗤’地一聲響銀光在黑暗中一閃,便接着聽到‘咚’一聲,是有人倒地的聲音。
随後,天上正好滑來一道無聲的閃電。
那些闖入王府後院的人借着瞬然而致的光,看到了一道粘稠的紅色,是人血和着雨水在流淌。
好厲害的箭法,一箭穿喉,狠,準,快。
随後,一道中氣十足的低沉之聲響起:
“主子有命,擅闖王府者,殺無赦!”
随着拿到聲音的落下,無數聲,‘嗖,嗖,嗖······’之聲劃破風雨疾馳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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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皇宮的東門,正悄然的被打開,拿着戈,刀,弓弩的人湧進皇宮裏,他們的腳步聲和铠甲的撞擊聲被雨落聲給淹沒了。
皇帝此時仍然還在他的紫月宮的議事殿裏批閱奏章,‘噼啪噼啪’的風雨聲,連綿不斷的傳進議事殿裏,除此之外似乎已經沒有其他聲音了。
從殿門處突然拂進一股陰冷的風,幾乎将議事殿裏左右兩排的巨蠟給吹熄了。
皇帝被這突然而至的驚擾停下手中的朱筆從案上擡頭望出敞得大開的殿門忽然升起了一抹別樣的想法,這無疑是開着大門等人來殺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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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東門一路向紫月宮行來的路上流滿了鮮血,屍體遍布橫七豎八,有些甚至還睜着疑惑的眼睛到死還明白不過來,自己為何突然就死去了。
魯王帶領人馬一路毫不手軟的殺到紫月宮,進入皇帝所在的議事殿。
本身并不算得窄小的殿,被手執利刀以及弓弩的左羽衛擠得窄窄的。
燭光輝映,魯王和他的士兵們一身的血污,腥氣逼人。
皇帝微微的嘆了一口氣,與他的兄弟對望,自古最是無情帝王家。
“五哥真要如此?”皇帝問道。
“本王只是要回本該屬于自己之物,有何不可?”魯王的目光咄咄逼人。
“現在,五哥若是即刻收手,朕,絕不殺你!”
此刻被團團包圍已如同困獸的皇帝,仍然顯出了天子至高無上的威嚴與氣魄。
“哈哈哈······”魯王聽到赫天灏的話語不禁感到可笑的捂住肚子笑得腰杆都直不起來了。
等笑夠了,魯王抹去笑得都溢出眼角的眼淚,樣子不可一世:
“十弟啊,你的話說反了,現在,不是應該你跪在地上向我求饒的時候嗎?如果你此刻降旨百官及天下百姓說你突然身患隐疾已不可再料理朝政而禪位于我的話,我或許會考慮饒你一命,給你在江南選一處別致清靜的院落了此殘生,如何啊。”
赫天灏端過龍案上的碧玉茶杯,喝了一口溫熱的茶水,眼睛直直綻放着一種屬于最高權力擁有者的威懾力,随即,目光如同鬼魅一樣閃了一下。
赫元朗沒有看見皇帝瞬間的眼神變化,但,一直處在他身後觀察着形勢的亞相看見了,他不禁在心裏‘咯噔’了一下,此時的議事殿,靜得也太離奇了吧,堂堂皇帝身邊怎麽連一個貼身侍候的奴才都沒有呢?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剖析隐藏在暗處的形勢,就突然感到手裏一空,他們私自拟好的禪位诏書便被一心撲相向皇位的魯王給奪了去。
亞相急得直跺腳,喝道:
“朗兒不可操之過急,如今形勢······”
不妥二字還未得說完,赫元朗已将傲然的走到了赫天灏的面前:
“十弟這是禪位诏書,你蓋上玉玺吧。”
說着他也不等皇帝動手,便自己伸手到玉玺的位置将玉玺拿過來,往攤開好的禪位诏書上一按。
魯王矯诏奪位的局面已成定局,亞相不禁連連在心裏喊着‘壞了,壞了’。這回真的萬劫不複了。
魯王喜滋滋的拿着诏書用嘴唇猛地在那陀還未幹的紅印上吹了吹,随即,像是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情般,把诏書放下,把赫天灏扯下龍椅,甩到邊上去:
“這位置現在是朕的了。”
赫天灏被魯王推了一個趔趄,整個人踉跄的步伐退到了議事殿最邊緣的角落上,那處是一個死角,是個躲避箭矢的好地方。
他是真命天子,是駕馭蒼生的主人,同時也是權力的主宰者,也是戰争的挑唆者,他高高在上,他只需要上唇碰一下下唇,這世間的萬千生命,便可在他嘴唇的輕輕觸碰中灰飛煙滅,所以,他也是命運的主宰者,永遠是戲臺下最高高在上的觀衆。
“朕,是大月國的皇帝,爾等還不速速跪賀朕嗎?”
赫元朗露出勝利的微笑,一個他自認為是王者的微笑。
跟随着他一路逼宮而來的将士,歡欣鼓舞的跪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仿佛一場偉大的豐收已經沒有疑問的來臨,封侯拜相,即将到來。
在衆人中唯一一個沒有跪的人是亞相,老謀深算的他已經意識到,他們已經從獵人的位置淪為了甕中的獵物。
獵人與獵物,獵物與獵人,很微妙的轉變。
只因一切進行得太順利,順利得不合常理,順利得讓人生疑。
‘嗖嗖嗖······’
是雨聲嗎?
當然不是,是箭矢飛來的聲音。
已經放下武器伏地俯身的左羽軍,成了傳說中的活靶。
“殺——”聲震天。
前後夾擊,毫無反抗之力。
血流成河,璀璨的生命紛紛倒下。
餘下還未死去的都被一把冰冷的劍抵着脖子,一動不敢動。
原來,議事殿左右兩面牆,是用與牆面一樣顏色的帷幔給遮擋住了。
原來,在別人以為是牆面的帷幔裏,早已埋伏了手持劍努的士兵。
原來,別人在等待你扔下武器的那一刻,好擊殺你。
風雨無情,戰争無情。
冷,彌漫着血腥的冷。
他,穿着紫色的王袍,左肩繡着一抹彎彎的新月,胸前一條酷酷的四爪金龍盤桓,緩緩地出現到衆人的視線裏,但,同時也被四個身着虎鉀的虎衛團團圍護。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