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異常的寂靜是上蒼在向人類昭示美的誘惑力。
衆人在驚嘆的目光中,紋絲不動,似乎是已經僵死過去了的屍體。
澈緊了緊拉着瑤的手,目光如同惡狼一樣掃視那一衆帶有驚豔卻不乏色的眼睛,随後,他突然拉開唇線邪惡的一笑,當即把瑤橫抱到懷中,當着皇帝和一衆文武大臣及他們的家眷無聲且霸道的宣布,這個女人已經屬于他了。
瑤羞澀的把臉貼到澈的頸窩裏,澈低頭親吻着她光潔的前額。
然後,澈抱着她往殿中央走去。
來到皇帝和太後的下首,澈把瑤放下,撩起衣擺跪在臺階下行禮。
瑤見澈跪下行禮,急忙夫唱婦随也跪下。
紫華殿上響起了澈洪亮的聲音:
“臣與妻子給皇上太後請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好啦,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就別唬弄這些虛禮了趕緊起來入席開宴吧。”
皇帝坐在上首,垂眸看着自己的弟弟眼神滿是寵溺的神色,太後的目光亦如同皇上一樣,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拉着瑤,剛剛入席,澈便堪堪接到了兩道充滿仇視的目光。
赫元朗和許子言,一個觊觎他妻子的美色,一個愛慕着他的妻子,然而,他們誰都不可能得到她,她已經是他的了,是他明媒正娶的妻了。
對于那兩道仇視的目光,澈覺得無傷大雅的儒雅一笑,放在席面下一直拉着瑤的手緊了又緊。
瑤似乎也能感應到澈心中的所想,對于宴上之人的目光,瑤是看得到的也感受得到,她回應一般地也緊了緊手裏的力道。
随即,二人都微微的側頭,相視一笑。
澈端起了酒杯高舉起來向衆人敬酒,喜宴在新郎官的帶領下真正的開始了。
澈的耳邊不停地聽到阿谀奉承的人的賀詞,恭賀千歲大喜,祝王爺和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等等的應有盡有,澈也禮節性的,當然也是因為他內心是十分的開心所以對于客人敬過來的酒他自然是一一的喝了。
瑤看着澈不停被敬酒又替自己擋酒的他,甚是心疼,但,今天是他們的大喜之日,這些虛應自然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她只能在澈每喝下一個人敬下的酒便及時的給澈布菜,看着澈的眼神亦情不自禁地是嬌滴滴地風情萬種。
一個女人在她顯出真心的溫柔和心疼的情緒時,無疑,她會因此而變得更美,更富于魅力,更加能夠吸引人。
無疑地,每個人都有一種潛在的美,當那一種美被某些契機挖掘到世人的面前時,它是讓人感到欣喜和驚豔并且是十分強烈的想據為己有的。
許子言錯不開眼的看着那個本應是可以屬于他的女子,悔不當初,他不該沒有擔當力,在她最需要呵護和溫暖的時候避她如蛇蠍,無論是現在的她還是以前的她,都是讓人情不自禁的覺得她是那麽的美好,他怎麽如此的愚蠢,他怎能如此愚蠢,居然放棄了她。
許子言的內心交熾着無數的怒火,嫉妒的和憤怒的心情不禁令他想起那日他被虜去了所遭遇到的事。
确實,在他被人用黑袋子罩住頭的那一刻,任他如何的想也不會想到是當朝的亞相命人将他綁了去。
那一日,在柴房裏亞相對他說的話,時刻回響在自己的腦海中。
“世侄可真是錯過了一件世間奇寶啊,如此絕倫美豔之人兒放眼天下只怕是再難找出第二個了。”
亞相的話和今日的情景真是一把銳利的刀一刀刀的紮在許子言的心間上啊。
對于許子言那貪婪且帶着眷戀的目光瑤不是不知道,只是少時應有的純真的情誼早已在世事的磨砺中蕩然無存了,那人在自己的面前一邊山盟海誓的哄着自己一輩子只愛她一個,一邊在她看不到之處與別的女子頻繁相約還珠胎暗結,對于他瑤已經不再有懵懂的情愫或是別的譬如喜歡或者因為他的背叛而感到憤怒和恨的情緒了,不知為何身邊的這人一出現,他就能輕而易舉的把纏繞住自己的種種煩惱一層層的剝落了去,擁有他就好像自己已經擁有了全天下一般,令她感到心滿意足的安詳。
悄悄的湊到澈的耳際,瑤輕聲低語:
“澈,別喝太多了。”
澈正喝得開心突然聽到娘子關心不已的提醒,不禁受不住惡劣的細胞作祟,亦咬着瑤的耳朵,邪惡的說:
“愛妃是怕本王喝多了耽誤洞房嗎?沒事,喝多了本王照樣不會耽誤任何事的。”
“你,”瑤被澈逗得實在是羞澀難堪,當即,別開了臉不看他,這壞東西真是讨厭。
看到那兩人打情罵俏,難過的又何止只是許子言一個人?想要強搶美人最後卻還是得不到的魯王可是扭曲得很啊,把手中的酒當做是白開水一般的一壺接着一壺地如牛飲水一般甚為粗俗,微醺的雙目豪不避忌地看向雅王妃,色與欲卻也不隐藏半分,所以,魯王那好色貪,淫之名并非憑空而來。
亞相看着自己那一心只想着女人的外孫再次難過的搖搖頭,随後不動聲色的看向那名為美麗實是非常禍害人的妖孽,盡帶,狠,歷,絕的殺氣,一直不殺她只不過是此時的她還不可以死罷了,等某個被他唆使的笨蛋殺了那人之後,那妖孽的死期便到了。
皇帝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微笑的看着各方波濤暗湧的形勢,自古君王便樂見臣子們的争鬥,臣子們若是不互相争鬥,那他們便得和君王鬥了。
喜宴上的氣氛到達了奇異的怪境,皇帝仿佛是戲臺下的觀衆,那一雙剛剛新婚的夫婦是主角,其他愛慕美色的人是配角,餘下一些不痛不癢的人只能是群衆演員了。
看着端着酒杯晃悠悠向自己走來的魯王,雅王的臉上端的是一副幸福的笑容。
這在魯王看來,他那笑容極是可恨,‘砰’地一聲,殿上即可陷入了萬籁的寂靜,一衆人都睜大了眼看着魯王把酒壺重重的放落雅王夫婦的酒席上,都心下一凜,只見他打了一個滿是臭酒氣的嗝:
“十九弟,這壺酒為兄敬你,祝你,祝你和弟妹······”
只是魯王話未說完就突然目光一轉出手極快的抓起剛剛被他擱置在席面上的酒壺,只是還未能如願的砸到雅王頭上的時候,他的外公亞相就大聲的對他呵斥了一聲:
“朗兒!”
魯王的動作就那麽舉着酒壺僵在半空中,雅王卻是用身體将他的妻子護在身後臉色不變:
“五哥喝醉了。”
美雅的新郎,微笑地輕啓雙唇,此時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語顯得多麽的優雅啊。
而雅王的笑容卻讓人看得頭皮發麻,渾身雞皮疙瘩,只覺得一陣毛骨悚然。
這位一向溫文儒雅的王爺居然露出了如同狼一樣既嗜血又殘酷的冷情。
其實,他一早就料到,他這位智庸謀淺的哥哥絕對咽不下奪美之恨,但他那位老謀深算的外公可不會讓他在那麽明白的場面裏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因為,那老家夥知道自己是一頭狼,是一頭有智有謀的狼,狼通常都是狠厲的,無情的,所以他不敢冒這個險,更不敢失去他的心頭肉,他的外孫,因為他那個外孫是他未來能夠名正言順權掌天下竊取大月江山的籌碼,在這裏他還不能輸,但也不能贏。
事情已經這樣了,太後的臉色自然不會好看到哪裏去,皇帝自然不能再繼續放任下去不管,只好叫來人把魯王攙扶下去休息。
鬧事的人去了,喜宴上又恢複了該幹嘛就幹嘛的熱鬧。
許子言有些感到挫敗,他是多麽的希望剛剛魯王的那一擊能夠成功的砸到那個故作潇灑的男人頭上,那樣一來他也可以順帶的出一出心中的那口惡。
他恨,他悔。
因為,他看到了。
他的瑤妹變了。
是因為那個男人,一向清冷的瑤妹,不喜在人前表露出情緒的瑤妹,她變了,她看着他的時候,眼色是比看着他的時候要溫柔了許多許多,她面對他的時候,比面對着他,那樣真心綻放出來美麗的笑容太幸福太耀眼了,她如此美好的一面,他從來都沒有見到過,更別說得到了,他們二人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瑤妹這樣的表情和神态,無疑是在告訴他,她已經把心交給他了,憑什麽,這讓他感到,文瑤這個女人背叛了他,讓他一個大男人徹底的嘗到了失敗的滋味,讓他在天下人的面前都丢盡了顏面。
端着酒杯起身。
來到情意綿綿正在交頭接耳的夫婦面前。
一個虛假且帶着誠意的笑容,舉杯。
人影在眼前晃動,雅王擡頭。
只見寒光一閃。
他來不及躲避。
‘嗤’地一聲。
血如泉湧。
亞相隐秘地露出比狐貍還要狡黠的笑容,百密一疏,他們都以為朗兒是這婚宴上最危險的人物,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這一刻皇帝的臉色煞白煞白的,兵部侍郎許勇乃是忠心不二的帝黨,如今他的兒子當着自己的面刺殺親王,澈兒也是帝黨,這左膀右臂一瞬間皆被人給砍去了,好歹毒的計策。
大紅色的喜袍上看不見血,可是繡的是金絲的金龍,轉眼間在雅王的胸前變成了紅龍。
這一瞬間,兇手似乎像是醒過來了一般。
許子言握着刀柄的手在抖,嘴唇也在抖,身體更不用說了,他抖,他全身上下無處不抖。
因為,他在朦朦胧胧中犯了抄家滅族之罪。
更因為,他放在心尖上的那個女人。
她看起來很恨。
她看起來狠狠。
狠得像是一頭被搶去了虎仔的母老虎。
随時都要咧嘴呲牙的撲上來把他撕成碎片。
此刻的他,被她看得不僅僅只是害怕而已,更因為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女子狠和恨起來的時候居然是如此的讓人感到駭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