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郝晨默默的收回筷子,一臉冷漠的盯着陳亦然,陳亦然就那麽撐着頭帶着笑的跟他對視,十分坦然又無辜。
郝晨在內心開啓了一陣瘋狂吐槽模式之後,又被兩個字給刷了屏,幼稚…
“同志們!我回來了!”
就在郝晨剛開口打算說什麽的時候,大門突然被人打開了,陶逸一身飽經風霜的站在門口,像一只神氣的落湯雞,嘿嘿的對着他們笑。
“媽呀…”文珞起身就去給他拿毛巾,“你剛剛是去田裏打滾了吧…”
陳亦然卻往後靠了靠,對陶逸背後的人打了個招呼。
“王叔也回來了。”
“是啊。”王叔也跟着進了門,拍了拍陶逸的肩笑着說,“剛下車就被這小子問了個路,我一聽不就是咱們家嘛,就一起回來了。”
聽了這話,郝晨幾個也知道王叔是誰了,紛紛開始跟他打起招呼,王叔擺擺手,讓幾人坐回去,“你們該吃吃該喝喝,我聽小陶都說了,你們幾個都是有出息的,往後在村子裏要是有什麽事,盡管來找叔。”
說着兩人也搬了凳子跟大家一起吃起飯。
陶逸坐在郝晨身邊,拿筷子戳了戳他:“晨哥,剛剛誰又惹你了?進門就見你一臉凝重,感覺你下一秒就該殺人放火了…”
陶逸聲音壓得低,但陳亦然還是聽到了,看着郝晨有些揶揄的笑了一聲,又慢條斯理的吃自己的飯。
郝晨沒理他,涼涼的瞟了陶逸一眼:“沒錯啊,正在設計把你抛屍荒野的一百種辦法呢。”
“……”陶逸頓了一下端起了飯碗,“我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問…”
陶逸他們回來的時候,雨已經不怎麽下了,等大家吃完飯收拾好殘局,天上已經點上了稀疏的星,月亮半露了臉。
陳亦然在王叔的提議下推上了三輪,運着他們的行李送幾人回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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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鎮上雖然大多數都還是灰瓦小平房,但也有幾棟冒出來的三層小樓,陶逸表姑買的房子,就在離酒坊不算太遠的一棟小樓裏。
陶逸跟陳亦然走在最前,兩個姑娘跟在三輪邊上,郝晨還是照舊走在了最後。
“你們來這裏是打算拍什麽片子呢?”走在路上,陳亦然跟陶逸閑聊起來。
“我們幾個都是打算走影視專業的,就想趁着今年暑假,來拍個紀錄片,能對藝考有點幫助當然最好,就算沒有,至少也能把之前培訓班講過的東西變成自己的,而且最重要的吧,這都是青春回憶啊!”陶逸突然抒了個情,舞着胳膊說,“人說起來高中時代你做過什麽事,大家肯定都是刷題背書,最多也就是談個戀愛,你看我們就不一樣了,我們拍了個紀錄片,多牛!”
陳亦然笑着點頭:“這想法值得鼓勵,那你們紀錄片打算記錄什麽呢?就鄉間景色啊?”
“那當然不是。”陶逸搖搖頭,“我們還是有內容的,別看我們人少,但是各專業還是很齊全的。”
說着拍了拍胸脯:“我管攝像,文珞學的播音主持,可以客串一下采訪記者,一蔓學的表演,哪裏需要哪裏搬,晨哥可以搞一搞旁白文稿,反正具體的文字策劃他都可以。”
“看不出來啊。”陳亦然很意外的回頭瞅着郝晨,“現在的文藝青年都改走酷蓋風了麽?”
郝晨雙手插着兜,對他挑了下眉:“總比中二風強。”
陳亦然突然捏了把剎車,郝晨走在後面,原本離車也不遠,猝不及防的就撞了上去,扶着車上的行李箱啧了一聲,擡眼瞪着他。
“你剛剛說什麽?我沒聽清。”陳亦然謙虛好學的問。
“幼稚…”郝晨皺着眉,拍了拍褲子上蹭到的鐵鏽,終于把那個霸屏內心的詞說了出來。
陳亦然也小幅的挑了挑眉,得意的繼續往前走。
陶逸卻在這會兒功夫接了個電話,一邊跟電話那頭的人應付着,一邊躊躇的看了看郝晨,慢慢的走了過去。
“幹爹電話,找你呢。”
陶逸輕聲說着,把電話遞到郝晨面前。
兩個女生聽見他的話,也跟着停了下來,見郝晨沒有伸手去拿,在一旁小聲的勸着。
郝晨深呼了一口氣,接過電話。
見他接電話,陶逸沖衆人揮了揮手:“咱們先走,邊走邊打,不耽誤。”
“喂。”郝晨和隊伍保持着距離,壓低了聲音跟老爸通電話。
“你長大了是吧?學會離家出走了,連信也不留一個,你知道我跟你媽多擔心嗎?”老爸一句不停的發問着,語氣裏壓着火,“你該高三了,高三什麽意思你不知道嗎?你媽讓你好好學習有錯嗎?你就非得跟她對着幹你才開心嗎?”
“我沒想跟她對着幹。”郝晨有點煩躁的說,“只要我不順着她,就是我跟她對着幹,那她自作主張的時候有沒有問過我的意見?”
“她做什麽不都是為你好?平時給你做飯洗衣服,就希望你好好考試,你就這麽傷她的心,讓她失望…”
“失望?”郝晨呵的笑了一聲,“她不是一直都說我是個沒用的東西嗎?有什麽好失望的。”
父親頓了一下,語氣變得緩和了一些:“你媽那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是嘴硬,她也是希望你好。”
郝晨沉默了一會兒,平緩了一下語氣:“前段時我媽過生日,我送她的那個首飾盒您還記得嗎?”
“嗯,我知道,挺好看的。”
“是麽。”郝晨笑了一下,“但是我給她的時候,她說她不稀罕,送她什麽她都不稀罕,她覺得那都是垃圾,只要是我送的,都是垃圾。”
“她也就是那樣一說…”
“她把那個首飾盒送給張姨了。”
老爸沒接話,淡淡的嘆了口氣。
“那個盒子是我做的,我花了三天做的。”郝晨有些自嘲的笑着,“您是不是也覺得這事兒沒什麽大不了的。”
“不是…你媽她可能不知道…”
“她知道,我送她的時候就告訴她了,所以她才說那是個垃圾,因為我沒有學習,我把學習時間用來做垃圾了。”
陳亦然還在跟陶逸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餘光卻一直落在郝晨身上。郝晨話說到後來,大概也是因為情緒的原因,沒有再刻意收着,他也就聽了個大半。
怪不得這小子混身都是刺,單看他母親對待他的态度,确實是有點…
“他媽媽對他一直都這麽…嚴厲嗎?”陳亦然小聲的問着陶逸。
“這才哪兒到哪兒啊…”陶逸跟着嘆了口氣,有點惆悵,“我這位幹媽啊,你說她對晨哥不好,那也真不是,但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反正從她嘴裏從沒聽過我晨哥一句好來,而且不分人前人後,以前上初中那會兒,晨哥都快讓我幹媽打擊出抑郁症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