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野心
養謙拉了琉璃回房,心中怒火無法消停。範彩絲本還想同他多相處相處,可見他臉色異常,知道不是時候,只好讪讪地先去了。
養謙見屋子裏竟沒有人,少不得先按捺怒氣,便問琉璃事發經過。
上回給養謙無意撞破,琉璃還可以搪塞說是自己主動樂意的,但這回是當着鄭宰思的面,那些說辭當然不管用了。
琉璃無可辯駁,只好垂頭低聲地說道:“哥哥別生氣啦,以後再也不了。”
養謙頓足,卻也明白這種事跟琉璃沒什麽關系,畢竟若不是範垣輕狂,自己妹子又怎會如此,而那人若做出來,她一個小女孩兒又怎麽抵抗的了。
養謙思來想去,對琉璃說道:“好妹妹,哥哥不是對你生氣,更不會對你生氣,這件事原本不是你的錯,都是他……唉,我真後悔!當初該咬緊牙關不答應的。”
琉璃聽他嘆出這句,忙道:“哥哥,你別這樣,都是我不好!改天……我會跟他說,不叫他再、再……”
養謙見她臉上漲紅眼中含淚,心中忍不住難過,只覺着這樣單純的妹子落入範垣的手中,簡直是羊入虎口,她居然覺着能說服範垣麽?那人如果是肯聽人勸的,上次經過花園事件後就該收斂,又怎會在今日變本加厲?
養謙滿心憂悶,無處排解,只把琉璃的手握了一握:“好了,哥哥不說了,不過這陣子你別再跟他見面,縱然他來,你也不要理他,可記住了?”
琉璃只得答應。養謙又出門,叫了好一陣,小桃才跑了回來,原來方才她跟幾個丫頭一起在花園裏掐花玩耍去了。
養謙訓斥了她一頓,叫她以後不可擅自跑開。
養謙素日是極好性情的,今日如此疾言厲色,把小桃吓得忙不疊答應。
直到養謙走了,小桃才蹭進房裏來,詢問琉璃:“姑娘,爺是怎麽了,怎麽發這樣大脾氣?”
琉璃道:“多半是今日人多,應接不暇的,有些煩躁。”
小桃說道:“我猜也是這樣,先前我看二小姐在,又見東城少爺也來了,怕擾了你們說話,才跑出去的。以後再也不敢了。”
琉璃見她果然怕了,笑道:“不打緊,不是真心怪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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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道:“雖不是真心怪我,只是從來沒見過大爺這樣生氣,真真怕死個人。”
當日應酬完畢,溫姨媽回來,同琉璃閑話說起,道:“今兒可是難得,四爺也忙裏偷閑的來了一趟,還特去見我了呢。難為他,真是禮數周全。”
琉璃見她高高興興的,顯然不知道夾道裏的事,便敷衍了兩聲。
溫姨媽又道:“只是你哥哥不好。”
琉璃吓了一跳:“哥哥怎麽了?”
溫姨媽道:“今兒到底人來的多,他心裏也沒個數,喝醉了。”
琉璃聽是這個,略放了心。溫姨媽嘆道:“不過也罷了,好歹也讓他喜歡喜歡。自打上京來,他也着實勞苦了。如今總算順利考中了,得了官兒,又總算尋了這個妥帖的地方……你的終身又有了,想必他心裏高興,不免就多喝了幾杯。”
琉璃聽着說她終身有靠養謙高興那句,心想:“只怕正是相反呢。”卻不敢做聲,只說:“母親去看過哥哥了?如今他回屋裏了沒有?”
溫姨媽道:“才回來的時候我看過了,已經躺下了,睡一覺就好。你就不必去了,等明兒他醒了再說話。”
因此這日便如此過了。次日,養謙酒醒,出門自往翰林院而去,到了正午,放下手頭公務,正要起身,就見鄭宰思從外進來。
養謙忙行了禮,請他落座,親自倒茶:“鄭兄怎麽這會兒來了?”
鄭宰思笑道:“聽說昨兒你喝醉了?白瞎我替你擋了那許多。”
養謙也笑回說:“你都醉了,我怎麽好意思獨醒,這大概就叫做同甘共苦。”
鄭宰思大笑。
兩人略說片刻,一塊兒出門去吃飯。到了邀月樓,撿了個安靜雅致的單間,點了三四樣精致可口小菜,鄭宰思道:“昨兒回去後,你沒為難純兒吧?”
養謙聽他提起,搖頭:“我自然知道,這件事怪不得純兒。”
鄭宰思道:“你也算是個明白人了。又疼妹子,純兒有你照看着,是她的福分。”
養謙聽了這句,打動了心腸,沉默片刻說道:“鄭兄,自我上京跟你認得以來,蒙你不棄,大家這樣交好。如今當着你的面,我便說幾句交心的話。”
鄭宰思點了點頭。養謙道:“當初家裏給純兒擇婿,姨母曾提到你,我那會兒跟你不熟,還覺着‘齊大非偶’,誰知你竟是個這樣的好人,後來我動了心,偏偏四爺橫插一杠,竟是陰差陽錯了。”
鄭宰思輕輕一笑,待要喝一杯酒,又沒有點,就只以茶代酒。
養謙說道:“你大概不知道,原先純兒确是天生孤僻呆愚的,先我們上京前,還得了一場大病,幾乎死了,醒來後,人卻仿佛有些開竅。你方才說純兒有我照看是我的福氣,卻不知道,也是她照看着我。”
養謙說到這裏,突然想要喝酒,于是又要了一壺竹葉青。
鄭宰思舉手替他斟滿:“慢些少喝。”
養謙道了謝,吃了半盞,一咬牙,把在南邊吃官司的那一件事告訴了鄭宰思,又将琉璃如何去找張莒解圍等,盡數說了。
鄭宰思怔怔聽着,端着一杯酒,湊在唇邊,半晌不動。
養謙道:“你瞧我的妹子,就算是堂堂須眉也未必能做出來的,她卻做成了。她哪裏是癡愚,分明是大智若愚。但世人卻并不這樣想。你雖然不說,我是知道的,你當然不是那種世俗之人,可你們家裏的人未必都跟你一樣想法。我告訴你這些,只是想你明白,我妹子配你,并不辱沒你。”
鄭宰思搖頭說道:“我豈不知?我若不知道她是個最好的,我怎麽會有這個意?不怕你笑話我狂,除了她,就算是金枝玉葉,我也斷不放在眼裏。”
養謙聽了這種話,淚幾乎又掉下來,忙擡起衣袖擦去,兩人碰了碰杯,一飲而盡。
鄭宰思将酒杯放下,又苦笑:“只可惜……就算你我再多心的籌謀算計,也終究不及那個人。”
養謙皺眉道:“我是百思不解,他那樣的人,為什麽偏偏就看上我妹子。”
鄭宰思冷笑道:“你我若能猜透首輔大人的心意,那你我也就是首輔了。”
養謙無奈,轉怒為一笑。
鄭宰思卻突然說道:“不過說到這裏,我卻是還有一件事。”
養謙因問何事,鄭宰思道:“你總該也聽到了風聲,朝廷要整理吏治了?”
翰林院的消息向來是極靈通的,養謙自然也聽見過,只是并沒當回事:“怎麽了?”
鄭宰思見他臉色如常,便沉聲道:“他近來着急催我交吏改的策論等,吏部先前拟了五六份都給內閣駁回了,起初大家都不知他的意思,後來慢慢地有些摸清楚,這次……恐怕不是輕而易舉就能放過的,如果真按照他的意思來,只怕要傷筋動骨。”
溫養謙一驚:“什麽意思?難道要動真格?”
鄭宰思道:“不然他為什麽催逼着吏部真刀實槍地做起來?”
養謙屏住呼吸,鄭宰思道:“平心而論,他的念頭倒是好的,但是這從上到下若大改起來,臃腫的機構,累贅的官吏等,重重疊疊,盤根錯節,朝廷到地方的。如今他要考核,又要裁減……談何容易,艱難不說,怕另節外生枝啊。”
養謙咽了口唾沫:“他……真當自己無所不能了麽?”
“京城中倒還也罷了,經過上回,敢跟他逆面相争的人少之又少,可出了京城那些,才是最難辦的。現在暗中本就有些非議紛紛,他不思撫慰人心,反又做這種會惹人嘩然的事。最要命的是,如今北邊還不安定,那幾個異族藩王們虎視眈眈,南邊的土司又內鬥。我實在想不通,他為什麽要自讨苦吃。”鄭宰思說着說着,深鎖眉頭。
溫養謙聽了這一番話,只是略想一想,就覺着頭大如鬥了。
鄭宰思道:“我因不把你當外人,所以肯告訴你這些,只叫你留神些……畢竟你們要結親了,又趕上這些麻煩的般般件件,我只擔心……”
養謙竟有些心跳:“你是說,朝堂上會有波瀾?”
鄭宰思道:“不好說。不過他既然執意要如此,只怕已經有應對的法子了,我跟你說這些,只想你心中有個數,到時候不至于太慌張,随機應變。”
***
幾場秋風秋雨過後,寒風乍起,入了冬。
正如鄭宰思跟溫養謙說過的,朝堂上的确掀起了一場不小的波瀾。
言官方亦儒彈劾首輔範垣三大罪狀。
第一,欺淩幼主,把持朝政,獨斷專行。第二,私改吏治,任人唯親,挾私報複。第三,勾結異姓藩王,裏應外合,意圖不軌。
第一條罪狀之中,并沒有什麽真憑實據,雖帽子大,倒也罷了。第二條中,卻将這數年來範垣一手舉薦提拔的京官跟地方屬官名單列了個詳細,并且又翻出先前被範垣拉下馬趕出京甚至掉了腦袋的一衆官員及其家屬。
最致命的是第三條,附帶了一封範垣跟北邊異姓王雎也的密信,在信上,範垣要求雎也将北境的情形詳細告知,并且許諾會給他以及其子孫皇恩爵位之類,而就在兩個月前,雎也的兒子在北境帶兵拉大旗造反了,且正在如火如荼地攻打京州。
滿朝嘩然。
但畢竟朝中一半以上的算是範垣一邊的人,大家唇槍舌戰地争執吵鬧了數日,雙方倒也互有輸贏,不相上下。
事情的轉機在于,挑起這一場争執的言官方亦儒,在七天後朝堂上的争吵之中,憤怒地留了一句話:“範垣不除,就是養虎為患,只怕不出數年,本朝就要改姓範了!”
正在大家愕然并怒斥之時,方亦儒撸起袖子将官帽摘下,橫眉怒目地喝道:“臣自知道勢單力薄,朝堂上也多是範垣的爪牙,更有許多同僚敢怒不敢言,臣既然敢上此奏疏,就早做好了人頭落地的準備,臣願意以自己的性命向皇上死谏,皇上,求您一定要及早鏟除奸臣呀!”
說着把帽子往地上一扔,猛地向着旁邊的柱子上撞了過去!
剎那間,鮮血四濺,要不是旁邊有一名朝官猛撲過來拉了一把,只怕連腦漿也要撞破出來。
就算如此,方大人仍是昏死在當場,頭上血流不止,把周圍群臣跟龍椅上的小皇帝都吓呆了。
本來兩方勢力持平,方亦儒以死相谏,卻讓情形起了變化。
言官素來是不怕死的一種生物,本朝的言官尤其兇悍,在此之前本來大家都還在觀望,覺着範垣雖有些只手遮天,不過也還是個做正經事的人。
如今同侪不惜以性命死谏,大家都怎能落後?很快又有兩名言官加入了口誅筆伐的行列,這一次更變本加厲,把範垣罵的狗血淋頭,甚至罵他是秦之趙高漢之梁翼,堪比禍國殃民的董卓秦桧。
而言官死谏的消息也迅速地從朝堂上傳到了京城,沸沸揚揚,甚至很快傳出京師。
整個範府自然也是知道的,而琉璃跟溫姨媽兩個,也早都聽說了,琉璃震驚之餘,不免暗暗地替範垣擔心。
這些日子,連溫姨媽也有些愁眉不展。雖然她們搬出來了,但隔三岔五,仍是去範府姐妹相見,馮夫人一貫的讨厭範垣,又出了這種事,當然更加沒有好話。
溫姨媽憂慮加倍,回來後卻還得好生安慰琉璃,生怕她多心亂想,對她的身體不免有礙。
因為上次範垣的輕狂舉止,溫養謙不許琉璃再跟範垣相見,所以這段日子裏兩人見面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琉璃知道範垣身上的壓力一定非比尋常,又想不通他将如何解開這個死局一樣的局面,但她明白事情一定要盡快解決,不然的話只怕會醞釀出難以預料的更大禍患。
因為在方亦儒彈劾範垣的三大罪狀裏,第一件或許可以暫時省略,第二件……雖然對于舉國上下的官員們影響甚大,但礙于範垣的勢力,暫時沒有人敢當面站出來旗幟鮮明的反對,唯有第三件是最致命的。
——叛國,意圖不軌。
為什麽說這是最致命的?因為這不僅是關乎皇權,而且最要緊的是,皇權之下的百姓。
百姓們是最痛恨賣國賊的,假如此事是假,一定得盡快澄清彈壓下來,不然的話,以訛傳訛,等謠言以各種千奇百怪的姿态發酵之後,就再難控制了。
有道是“衆口铄金,積毀銷骨”,就算範垣能夠控制朝中的勢力,他也無法控制全天下的人心。
假如民心一動,直接就會影響到官員,再加上吏治一事在前,很容易就引出大事來。
只是琉璃不能面見範垣,而她能打聽的人很有限,養謙雖是一個,但養謙似乎不願跟她說這些事。溫姨媽不太懂,而且溫姨媽所聽說的,都是馮夫人口中告知的,又能有什麽好話,不如不聽。
唯一跟琉璃親密的,是彩絲跟東城。東城整日在外頭厮混,知道的自然多些,但這其中的好消息卻如鳳毛麟角,東城只撿着好聽點的跟琉璃轉告。
據東城說,吏部跟兵部正派人去調查此事,而北邊的戰事也一直都在變化,複雜的很,所以情形到底怎麽樣,還無法作準。
琉璃聽完,問東城:“你可相信他們彈劾四爺的那些話?”
東城笑道:“你怎麽也這麽問我。”
琉璃道:“誰還問過你?”
東城說道:“好些人呢,不過別理他們,都是些好事之徒,這樣的無稽之談也信,我是不信的,我也知道你必然也是不信的。”
琉璃微微詫異,笑問:“你如何不信?”
東城問道:“你說呢?”又自己說,“他們以為我是因為四爺是範家的人所以不信,殊不知,我是信四爺的為人,說句不好聽的,如果他真的有圖謀不軌之意,又何須等到現在,當初先帝去後,先皇太後獨自撫養當時的小太子,孤兒寡母何等艱難,朝中也是人心渙散,豈不都是四爺當時撐住了,一手扶持起來的?他要有那種野心,就該在先帝才去的時候下手了,何須等到現在,還要利用什麽北邊蠻王的勢力……簡直是多此一舉,我看那些言官也不過是誇大其詞罷了,他們都要博取自己的名聲,才故意一個個跳嚷的那麽厲害,還拼命踩說四爺是什麽秦桧董卓,叫我看,如果四爺真是董卓,現在他們還能罵的這樣暢快?正是仗着不是董卓秦桧、也不會真正奈何他們,他們才越發敢放肆呢,簡直叫我笑掉大牙。”
琉璃本來心中愁悶的很,如今聽東城如此說,卻忍不住也笑了。
又想到,東城一個小孩子,竟能看破其中關竅,可笑當年的自己怎麽就聽了那些讒言呢?只盼這次朱儆千萬別跟自己一樣。
東城見她若有所思,又安撫道:“妹妹別擔心,我今兒最新聽說內閣正在開會,不過如今……最主要的是皇上的意思。”
琉璃聽了這句,心更亂跳,無端端想起那日範垣對她說“萬一也想殺之後快”的話。
朱儆又是小孩子,再加上目睹了方亦儒死谏的場面,如果真的做出什麽不利于範垣的選擇,那……
琉璃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進宮去見朱儆,又或者立刻見到範垣打聽明白。
這日晚間,養謙還未回來,溫姨媽便叫了琉璃陪着一起吃晚飯,不料才吃了一會兒,外間有人來報說:“四爺來了。”
溫姨媽因連日來不自在,正也想面見着範垣問問明白,偏他忙的整日也不在範府,如今見他自個兒來了,一時忙道:“快請進來。”
又回身拉住琉璃道:“你也不用進去了。”
不多時,果然範垣來了,上前行了禮。琉璃仔細打量他的臉色,卻是一貫的不露痕跡,看不出吉兇禍福。
溫姨媽請他坐了,問:“你怎麽這會子來了?吃了飯沒有?”
範垣道:“還沒吃。只是惦記着好久不曾見姨母,過來請安。”
“知道你近來忙的不能脫身,就不必講究這些客套了。”溫姨媽惴惴不安。
範垣看出她臉色張皇,便又說道:“連日來的事,想必您也有所耳聞了,我這次來便是想向您說一聲,事情已經完了。”
“是沒事了?”溫姨媽脫口而出,驚喜交加。
範垣道:“皇上先前降旨,罰了我兩個月俸祿,禁足三天。”
溫姨媽一愣,琉璃也很意外。
只聽溫姨媽問道:“這、這是什麽意思?”
範垣微微一笑:“您放心,并沒有大礙。”
溫姨媽不懂這些朝堂上的事,聽皇上降旨懲罰,心中早慌起來,又說罰俸祿禁足等……又像是不怎麽樣,因此吃不準到底如何,卻不敢深問。
只聽範垣說“沒有大礙”,勉強把一顆心放回肚子裏,念了一聲:“阿彌陀佛,沒事了自然大吉大利。”
範垣自打進來,就一眼也沒看過琉璃,只沖着溫姨媽說話,說話之間,就像是身邊沒琉璃這個人。
琉璃聽他冷冷靜靜從頭說到現在,心噗噗通通亂跳不休。
又看範垣對自己如此冷漠,她的心中竟隐隐痛楚,暗想:“一定是儆兒又做了什麽冒犯他的事了。”
琉璃當然知道罰俸禁足等懲罰并不算重,但若這只是個開頭呢?又或者他報喜不報憂呢?
溫姨媽說完,因想起範垣沒吃飯,便笑微微道:“你若不嫌棄,就在這裏吃一頓吧。我叫他們再加兩樣菜,你坐會兒。”
範垣起身謝過,溫姨媽便先出去叫一個嬷嬷來,吩咐去加菜。
琉璃趁着這個空檔,小聲地說:“師兄,師兄,要是儆兒又做錯了,我替他向你賠不是,你……你別真的動怒啊?”
範垣瞥她一眼,并不言語。
琉璃越發确信是朱儆又做了什麽,難過着急,淚幾乎都冒出來了。
當下蹭上前,竟主動拉住他的手道:“師兄,我向你賠不是……儆兒他又惹你生氣啦,他……他又做什麽了?你告訴我……”
柔軟的小手拉住了自己的手,範垣眼波閃爍,呼吸在瞬間微微紊亂。
“告訴你,你能怎麽樣?”看外頭溫姨媽還沒進來,範垣低聲問。
“我、我……”琉璃吸吸鼻子,心亂如麻,“你要我怎麽樣?”
那幽暗的鳳眸光芒一閃,不禁反握住琉璃的手,略用了幾分力。
琉璃不動,任憑他握着,心裏又是為儆兒的不懂事難過,又是覺着對不住範垣,恨不得粉身碎骨求他原諒,也顧不上溫姨媽是不是要回來了。
只聽範垣道:“明日……你去別院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