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敢情老娘那一棍子白挨了
天才剛亮,殷姝是被身上的傷痛醒的。
門外一片吵鬧,尤其是一個像老母雞尖叫的聲音霸道的鑽進她的耳朵,她躲都躲不掉。
“你這小蹄子,擋着我做什麽?”
“魏嬷嬷,小姐這會還沒起來,你這樣不大妥當吧。”這是翠屏聲音。
“平時小姐卯時初就起來去跟夫人問安,如今已經卯時末了,再不過去只怕夫人會擔心……”魏嬷嬷振振有詞的說道。
門外,身穿一身洗的發白的藍色褙子,翠屏正在跟一個身穿灰綠色褙子的婆子,以及兩個身穿淺綠色褙子的丫鬟對峙着。
“夫人一向卯時初才用早膳,等小姐問安都已經辰時中了,平日小姐卯時末去到夫人那裏,也是等上大半天,府裏其他姑娘都問安完了,小姐才是最後一個進去,今天你們倒是奇怪,巴巴的這麽殷勤。”
魏嬷嬷一哽,皮笑肉不笑的看向翠屏,“你這賤蹄子一直不讓我們進去,莫不是你謀害了小姐心虛,想要找時機嫁禍給我們其他人?”
說着,她不給翠屏任何辯駁的機會,後退了一步,手一揚,朝着院門大喊一聲。
“都進來,把這個謀害主子的賤婢抓住了,押到夫人那裏,聽候夫人的發落。”
話音剛落,門外來勢洶洶的沖進來了四個壯實的灰衣家丁,個個手持長棍,就像一早就在那裏等候着,只等魏嬷嬷發號施令。
翠屏渾身發抖——被氣的,指着魏嬷嬷,“魏嬷嬷,你們太過分了,你們難道不知道這樣莫名其妙讓家丁沖進來會有損小姐的清譽嗎?”
魏嬷嬷心底冷笑,一個半夜偷偷離府去找男人的賤女人,還怕有損清譽?
但是她臉上還是一臉正色,“小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我相信如果是夫人或者侯爺在,也會同意我的做法。”
翠屏急中生智,脫口斥道,“魏嬷嬷,你好大的膽子,居然還妄想淩駕在侯爺夫人之上?”
魏嬷嬷一愣,意識到自己好像是說錯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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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忙上前甩了翠屏一個耳光,“我信了你個小蹄子的邪。”
翠屏躲避不及,生生挨了一巴掌不說,還被魏嬷嬷反手掐住了腰間的一塊嫩肉,那鑽心撓肺的疼瞬間讓她紅了眼。
魏嬷嬷陰恻恻的笑道,“小嘴倒是會把黑的說成白的,本來還想跟夫人讨個恩典把你配給我的小兒子做妻子,如今,你就做個賤妾吧。”
“魏嬷嬷好大的臉,居然要本小姐的貼身丫鬟給你那癡呆的小兒子做妾?”
一個慵懶帶着喑啞的女聲輕飄飄的從房裏傳了出來,很明顯,聲音的主人才剛剛睡醒。
“大……大小姐?”
魏嬷嬷有點不确定的喚了一聲。
“怎麽,魏嬷嬷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房內的人似乎在笑,“平日不見魏嬷嬷這麽關心我,今日是吹了什麽風,把魏嬷嬷吹來我這裏興風作浪了?”
“老奴……老奴……”魏嬷嬷被殷姝一番話打了個措手不及。
但是想到不久前門房的人跟她說大小姐昨天入黑就偷偷摸摸出府了,一整夜也沒見她回來,腰杆子一下子就直了。
“老奴不知道這位姑娘在說什麽,既然夫人把老奴遣來伺候小姐,老奴肯定要一切以大小姐為尊,你是何人,居然敢冒充我們大小姐?”
“冒充?”殷姝諷刺笑道,“看來魏嬷嬷真是「忠心護主」啊。”
就是不知道護的是哪個主了。
“這位姑娘,我們這寧國侯府,可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魏嬷嬷神色倨傲。
“是嗎?”房內的人低笑。
魏嬷嬷趾高氣昂的吩咐家丁,“把房門給我撞開了。”
話音剛落,殷姝從裏面把房間打開,一身單薄的舊衣,戴着帷帽,枯黃的長發草草綁在腦後,帷帽下,眼角微揚的鳳眸裏,一片冷然。
“魏嬷嬷,你私下帶着外男闖進主子閨房,可知什麽叫規矩體統?”
盡管開門的人擋住了面貌,但是魏嬷嬷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但很快,在看到殷姝手背上的淤青後,又開始強做鎮定,怒斥道,“哪來的冒牌貨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們小姐身嬌肉貴,怎麽可能會有這一身的傷?”
殷姝冷笑,聲音比她更大,“大膽魏嬷嬷,以下犯上,遣家丁奴仆闖入主子閨房毆打主子,該當何罪?”
魏嬷嬷蒙圈了,她什麽時候遣家丁奴婢毆打主子了?
趁着她還沒反應過來,殷姝起身一個飛踢,直踹入魏嬷嬷的心窩子,魏嬷嬷一口氣沒緩過來,差點暈死過去。
“哎呦,你這賤丫頭,來人,給我打。”魏嬷嬷捂着胸口狠狠下令。
家丁們顧忌的往後退。
殷姝走一步,他們拿着長棍對着她往後退兩步。
“打啊,都愣着幹嘛?廢物嗎?”魏嬷嬷氣急敗壞,“還不打,回頭受罰的是你們?”
幾個家丁相視一眼,又圍了上去,殷姝不耐煩的奪過一個家丁的長棍,狠狠的把魏嬷嬷跟兩個小丫鬟敲暈了,而後殷姝還不解氣,沖進房間對着房內那些破舊的陳設一番打砸。
家丁們懵了,面面相觑。
這還是前天那個被五小姐打得哭天喊地的大小姐嗎?
沒過多久,房裏的人微微喘息,燦然笑道,“好了,不要浪費時間了,要麽跟我打一場,要麽被我打一頓,你們自己選。”
幾人相視一眼——他們看起來像傻子嗎?
肯定不是啊,不是的話,肯定不可能挨打的。
“上,我就不信我們幾個還打不贏一個小姑娘。”
站在最右邊的人最先出了手。
殷姝透過半透明的帽帷看了一眼院門外,嘴角詭異一勾,然後蹲下護着自己的腦袋。
剛打下了第一棍,女子的慘叫聲貫穿了他們的耳膜,伴随着門外一聲怒斥,“你們在做什麽?”
不一會,聲音的主人氣急敗壞的大步來到了房外。
衆人回頭一看,差點沒吓破膽,“侯……侯爺?”
來人一身水藍色蜀錦長袍,發束紫金冠,年過不惑依然面如白玉,正是寧國侯殷從武。
殷從武身旁站的是一身雍容的中年貴婦人——吳氏。
看到殷從武一臉不悅,吳氏不動聲色的皺了一下眉頭,“何事這般吵吵鬧鬧?”
“父親……救我……”殷姝一身的傷從家丁之間爬了出來,滿身狼狽。
剛剛開口讓打的家丁解釋,“侯爺,夫人,大小姐自己把房間打砸了,還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身的傷,不關奴才們的事。”
“侯爺,他們在胡說……唔……”原先站在一邊看熱鬧的翠屏連忙上前想要辯解,卻被吳氏讓身後的人堵住了嘴。
“侯爺,妾身知道姝兒不是這麽頑劣的人,不過既然下人們既然都這麽說了,肯定是事出有因,我們不妨去房內看看。”
此時殷從武已經平靜下來了,看到暈過去的魏嬷嬷幾人,氣更是不打一處來,“還不帶路?”
在吳氏的一個眼神交流下,站在吳氏身側劉嬷嬷低頭躬身引着殷從武跟吳氏進屋裏。
一進房間,殷從武看到屋內的景象,心底狂怒再次發作,“殷姝,你看看你把自己的閨房砸成什麽樣了?”
一屋的狼藉,屋內的物什擺設碎了一地。
殷姝扶着房門搖搖欲墜,帷帽早已不知所蹤,前額滿是血污,血珠蜿蜒不止的順着右臉頰滑至下颌滴落在衣裳上。
聽到殷從武的怒喝,她一臉「哀莫大于心死」的苦笑,“若是父親當真不喜女兒,直接跟女兒說一聲就是了,女兒回莊子裏也不是不可,可是父親,您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冤枉女兒,寧願相信一個下人,也不相信女兒這一身的傷痛……”
在一旁的翠屏心底暗嘆:小姐怎麽變得這麽厲害了?
饒是殷從武再不喜歡這個女兒,也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你怎麽傷成這樣了?”
殷姝心中破口大罵:敢情老娘那一棍子白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