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19. 鬼王的戀人 鬼王的宿敵
萬籁俱寂, 投入湖面的石子兒激起了漣漪。
“所以我們要不要把你廢物的主人殺了呢?”
吸血鬼在耀哉頸間深吸口氣問。
雖然陰謀者間沒有真正的友誼,這麽堂而皇之地表露也屬少見。
耀哉低頭想了想,“好。”
“……你說什麽?”
這個出乎意料的答案讓無慘都不禁轉過了頭, 要知道這家夥從進門開始就像座沉思者雕像一動沒動。
夾雜濤濤怒火的目光凝結在耀哉的側臉, 他笑了笑:“您問要不要殺了月彥,雖然他不是我的主人, 但我的回答是‘好。’”
但凡智商正常都能猜出這是句惡劣的玩笑,偏偏眼前的男人面容肅穆當了真。
玖蘭李土難得起了興致,後退一步好整以暇地打量他們。
“月彥應該給了你很多血吧?你可真夠沒心沒肺的,還是關系真的很差?”
耀哉心裏冷笑,他們的關系何止差, 簡直你死我活。
他的雙手交叉于和服袖中,端一臉疏離,“有心是成不了‘神之子’的, 李土先生。我和月彥的關系倒也還好, 就是我從沒見過他臣服于誰,應該是打不過您吧,良禽擇木而栖而已。”
明貶暗褒, 欲揚先抑。
“哼。”耳畔掠過無慘一聲不屑的冷哼,玖蘭李土卻很滿意地點了點頭, 揶揄道:
“如果我今晚就這麽放他走,你說他會不會殺了你?啊,對了。你叫什麽來着?”
“桧绮,先生。”耀哉面上浮現一絲愁容,“非常有道理, 所以您能不能把月彥先生的軟肋告訴我?”
話音剛落,鬼舞辻無慘低沉的恫吓穿過耳膜, “你說完了嗎?”
李土拍手大笑,“你慘了桧绮,我從沒見過月彥的情緒這麽外露,他真的會殺了你的。”
耀哉配合地打個哆嗦,回頭笑意盈盈地看着無慘,“不用擔心李土先生,月彥之前還說喜歡我。”
李土挑了挑眉,就近攬過一個女人的腰撥開碎發,吻了吻她的額頭。“那你喜歡我嗎,樹理?”
女人肉眼可見怔了怔,旋即撲進吸血鬼懷裏,嬌滴滴地回答:“我當然喜歡你了,兄長大人。”
兄長大人?
産屋敷耀哉疑窦叢生,面前吸血鬼的眼裏極快地閃過一絲晦暗的光,“噢,是嗎?你真的喜歡我嗎?”他一邊逗弄般地問,一邊蒼白的手指順着女人披肩的長發下滑。
“樹理當然……”
忽然,那只手緊緊扼住女人纖細的脖子,咔嚓—
猶如踩到一根枯枝,毫不猶豫地擰斷了。
“啊啊啊啊啊—”
失控的叫聲沖破黑夜,滾燙的鮮血濺了耀哉和無慘滿頭滿臉。
女人的頭顱像是顆無人問津的皮球滾到腳邊,耀哉強忍狂亂的心跳低頭一瞥,只見千嬌百媚的臉上黑白分明的眼睛直愣愣地瞪着,甚至沒有流露一絲惶恐。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快得即使瞬間移動也來不及阻止。
玖蘭李土舔了舔指尖鮮血,像品嘗瓊漿玉液心滿意足地看着耀哉告誡:
“你看,我也很喜歡樹理,但要是她惹我不順心,我還是回擰斷她的脖子。所以……你也要當心月彥噢,桧绮。”
他居高臨下欣賞會兒耀哉作嘔的表情,目光偏移少許,鬼舞辻無慘正嫌惡地擦拭臉上的血跡。
“哎呀不好意思,又忘記你有潔癖了,月彥。不過能更了解你一點,今晚真是不虛此行。”玖蘭李土轉過頭,目露寵溺地看着地上某個肖似死者,瑟瑟發抖的女人,夢呓般問:
“你說是嗎,樹理?”
……
回到郊外別墅
耀哉在浴室待了很久,直到身上再也沒有血性的味道,騰騰熱氣讓他頭暈目眩。
他穿好浴袍開門,迎面撞上在外等候的鬼舞辻無慘。
“你怎麽在這兒?”
無慘睨着他似笑非笑:“我還以為你準備讓自己中暑。”
他居然還有閑情逸致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耀哉攏了攏浴袍,面無表情地逐客:
“我要睡了,沒事的話請你離開。”
他徑直走向床,繞過無慘時被出其不意握住了手腕。
“我不覺得被濺到點血就要洗一個小時澡的人能心安理得地入睡。”他頓了頓,語氣嘲諷,“況且,你不是吸血鬼嗎?”
“……”
耀哉厭煩他不合時宜的糾纏,擡起頭怒目圓睜,“他經常這麽做嗎?”
“你說什麽?”
“他經常這麽随意殺人嗎?”
無慘聳了聳肩事不關己,“他收集了這麽多相似的玩具,難道你還看不出嗎?”
“玩具?”
鬼舞辻無慘用戲谑的口吻形容着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撲通—
耀哉的心髒如遭重錘,無故發悶。他定了定神,無慘伏在耳邊循循善誘:
“至少我不會殺了自己喜歡的人,只要他不背叛的話。”
溫熱的氣息吹拂耀哉的脖子,讓肌膚在剎那間起了一層顆粒,他猛地甩開無慘的手。
“你就沒想過要殺了玖蘭李土取而代之?”
此話一出,先前旖旎的氣氛頓時消弭于無形,無慘沉下了臉。
“如果你知道了我的軟肋會對我除而後快嗎?”
“……”耀哉置若罔聞,“所以你不動手是因為不知道玖蘭李土的死穴。”
他嗤之以鼻,“沒想到還有月彥先生不知道的事。”
無慘斂了斂紅眸,言語間帶着警告的意味:
“別挑釁。”他說,随後從口袋裏掏出張紙片扔向耀哉。
紙片很輕,風一吹就落了地。
耀哉身體矮了半截,彎腰撿起,“這是什麽?”
紙片上是一連串的電話號碼。
“既然你這麽有本事,不如打個電話,看看能不能問出玖蘭李土的弱點。”
明知對方是激将,耀哉選擇迎難而上,幾乎迫不及待地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總算撥號前還有些理智,冷聲問:
“對方是誰?”
鬼舞辻無慘言簡意赅:“吸血鬼。”
耀哉颔首,思考恰當的措辭,不管怎樣要先探探虛實。
他坐在床上按了通鍵盤,旁邊的位置塌陷一塊,無慘也自動自發地坐了下來,看好戲似地盯着他,兩人的指尖只差一厘米。
耀哉往牆邊移了移,手裏的電話響了三聲:
嘟嘟嘟—
又三聲,
嘟嘟嘟—
靜谧的房間裏呼吸交錯可聞。
嘟嘟嘟—
希望的火苗随時間推移一點點渺小下去。
嘟嘟嘟—
可耀哉仍緊緊地捏着電話不死心,直到無慘從他虛握的拳中奪過,按下挂機鍵。
“你不是說對方是吸血鬼嗎?”
晝伏夜出的生物,現在應該不用睡覺吧?
“本來應該是這樣。”
“什麽叫本來應該?“
産屋敷家的後人從他的話中察覺某些不詳的端倪。
“因為你揭露了這家夥的真面目,所以他失蹤了。而他—藍堂英是我努力了這麽久,唯一找到的吸血鬼。”
耀哉近距離目睹無慘的譏诮,耐心消磨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瞬間爆裂的怒火。
他周身萦繞令人窒息的威壓,嗓音寒冽如墜冰窟。
“所以你是故意捉弄我?”
無慘笑而不語的表情讓一切昭然若揭。他驀地靠近,抓住耀哉的手腕重心一傾。
背脊重重撞上牆壁,耀哉眼冒金星受困于囹圄。
“你要是真的想知道我的弱點,就不該舍近求遠,直接問我不就好了?”
就像玖蘭李土的預測,無慘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他。
“我直接問,難道你就會說嗎?”
無慘怔了怔,仿佛不相信他真的“願者上鈎”,一雙蜥蜴般冷血的豎瞳眯了眯,玩味地審視耀哉滾動的喉結。
要說鬼的死穴,當然是脖子,而産屋敷這種一手就能掌握的,格外勾引他施虐的欲望。
為了欣賞獵物的抵抗,無慘故意湊近,耀哉忙不疊偏過了頭,反倒讓命門更加清晰地暴露眼前。那颀長的線條上躍動的水珠,那薄如蟬翼的皮膚下青紫的血管。
多麽美不勝收呵。
無慘很想在産屋敷耀哉的頸間留下自己的印記,但沒有。
他冷嗤一聲,“有空癡心妄想,不如保護好你的脖子。我這麽趨近于‘完美’的存在怎麽會有弱點?不過可以大發慈悲告訴你一件事,那就是—
[如果我死了,你也不能茍活的耀哉。我們已經一體同命了。]
産屋敷耀哉的內心沒有多大波瀾。
原本無慘沒有對他趕盡殺絕,而是費盡心機把他變成鬼就十分蹊跷。
還有什麽比自己的性命和仇敵栓在一起更惡毒的懲罰呢?
無慘等了許久也沒等來應有的氣急敗壞,耀哉只是執拗地望着空氣裏虛無的一點,耳朵卻悄悄紅了。
因為是産屋敷耀哉,就連這點不甘示弱也變得可愛。
無慘掐着他的下巴硬要他轉頭,漸變藍的尖銳指甲劃破了掌心,空氣裏浮動着美妙的血腥味。
耀哉的瞳色受召喚般轉瞬鮮亮無比—不管內心如何抗拒,他的身體已經變成了徹頭徹尾的吸血鬼。
鬼舞辻無慘志得意滿,擠壓傷口讓濕潤的血不偏不倚落在耀哉的唇角。
“等我解決了玖蘭李土,你只需要屈居我之下。我們共享整個世界,不好嗎?”
耀哉惡狠狠地瞪着他,眼眸深處湧動欲望,理智和情感相互拉扯,忽然—
他推開放松警惕的無慘,彎腰幹嘔。
“咳咳,咳咳……”
撕心裂肺的模樣像是要把整個肺都嗆出來。
無慘始料未及,臉上的錯愕稍縱即逝,緊鎖着眉頭撫摸他的背。
耀哉拼命擦拭自己染血的嘴角,說話斷斷續續:
“別……別讓我再聞到這種味道。”
“……”
無慘于是恍然大悟,敢情是在玖蘭李土那兒留下的後遺症。
他收斂眼裏的擔憂,恢複成淡漠的樣子,漫不經心地調侃:
“真夠沒出息的,看來我該多殺幾個廢物,好讓你早點習慣。比如那個背叛了你的森鷗外。”
如果“他”真在這裏就好了,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猛咳。
翌日晴
臨近十點,月彥早出門上班,耀哉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系統憂心忡忡:産屋敷大人,你今天不去森鷗外那裏嗎?]
到底是吸血鬼,大早晨起床還有點強鬼所難。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想起一件事:
“小統,昨天無慘說森先生出賣了我是什麽意思?”
一說到這兒,系統立刻語無倫次起來:
[啊,這個産屋敷大人,森鷗外沒有背叛你,是……是您……]
“我?我怎麽了?”
[呃,是您強迫他……把你身體裏存在吸血鬼基因的消息放出去的。]
“我嗎?”
耀哉思索片刻,不自禁笑了笑,哪怕前事盡忘,他的潛意識也贊同自己是這種“會對喜歡的人得寸進尺,任性”的類型。
“那我是怎麽強迫他的呢?”
系統就此說起被耀哉遺忘已久的另一項異能—劇本家。
……
“我剛才說到的這些都是您為了完成殺死鬼舞辻無慘的目标,設定的劇情。包括讓記者拍到你和無慘親密,好和森鷗外分道揚镳啊。還有讓他散布消息,你孤立無援童磨才找上了門啊等等。”
耀哉如局外人聽着聽着,腦海裏偶爾閃現零碎的記憶片段,末尾忽然正色道:
“小統,按你這麽說,‘劇本家’有個問題呢。”
[啊?]
耀哉眼尾噙笑,像個資深編劇摩挲着下巴。
“它難道就這麽平鋪直敘,沒有反轉嗎?”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争取在5章內完結。
感謝在2021-02-21 17:23:12~2021-03-04 22:36: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雨過天晴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