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 鬼王的戀人 鬼王的宿敵
[還好嗎?我很擔心也很想你。]
橫沖直撞闖進無慘耳朵的, 是耀哉腦海裏的聲音。
無慘梅紅的豎瞳倏然斂成針狀,如黑夜裏的貓窺見可疑的東西。
産屋敷耀哉居然一直用這種方式和外界保持聯絡?
被欺騙的濤濤怒火淹沒了他。
無慘摸索着找到耀哉仍在野蠻生長的胳臂,新生的骨頭很脆, 幾乎用不了什麽力氣。
他隔着袖子摩挲, 仿佛給予安慰,等到耀哉的肌肉放松。
忽然—
手下狠勁猛地一捏!
嘎達—
骨頭呻/吟着支離破碎。
“啊—”
慘絕人寰的叫聲通過唇舌的連結被無慘吞入腹中。
他異常慷慨, 源源不斷地哺以耀哉至高無上的珍貴血液。
可那又有什麽用呢?
疼痛是無法被消減或取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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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哉用僅剩的左手推他,嘴裏發出支支吾吾的聲音。
片刻,無慘意猶未盡地起身。
他借着月光打量耀哉疲憊卻堅毅的眼神。
多麽動人啊,這種幾近頹敗還不服輸的美感。
無慘掏出昂貴的絲綢手帕擦拭耀哉唇邊的血跡,看他額頭布滿的冷汗目露疼惜。
“你到底……想……怎麽樣?”
耀哉右臂裏的骨骼又開始重組, 他連講話都斷斷續續。
無慘沒說話,徑直把用過的手帕扔進角落的垃圾桶,去而複返。
他瞥一眼窗外的皎月, 似笑非笑:
“月色這麽美, 陪我出去逛逛吧耀哉。”
“……”
産屋敷耀哉別過眼置若罔聞,無慘不惱,俯身貼着他的臉, 用情人私語的口吻:
“你不想去也可以,我頂多讓你的胳臂再重新長幾次。”
耀哉一怔, 剛要轉頭反駁整個人被無慘拽下了床。
他喘着粗氣左手一甩,壓低聲音吼道:
“我自己會走!”
無慘若無其事地松手:“呵呵,待會兒別求我扶你。”
痛一陣接一陣,是綿延不斷的山巒,是一次高過一次的浪潮。
耀哉緊咬牙關, 壓抑唇縫間的痛呼。
他的心頭盤桓一個疑問—
鬼舞辻無慘要去哪兒?
一馬當先的男人似有所感,回頭笑眯眯睨他一眼:
“散步當然要人多才好。”
……
他們叫醒了躺在外間地板失去意識的童磨, 又去隔壁解放被捆綁的谷崎直美。
少女罵罵咧咧:
“本小姐睡得正好,你幹什麽?”
無慘毫不憐惜把她從地上拉起,暗含深意的目光在耀哉和童磨間梭巡。
“聽說是你埋了太宰治的屍體?帶我去給這個可憐的家夥上柱香吧。”
谷崎直美臉色微變,越過無慘肩頭望向耀哉。
咯噔—
産屋敷耀哉聽見自己的心髒驟然下沉的聲音。
太宰治苦不堪言。
一會兒如置身火海大汗淋漓,一會兒如堕落冰窖瑟瑟發抖。
極致的冰火兩重天引發噩夢連連,源頭是仿佛永不停止的慘叫。
[啊——]
到底是誰的聲音?
太宰治眉頭緊鎖,冷汗從碎發淌進眼睛,酸澀難當。
微乎其微的開門聲是救他離開深淵的神之手。
啪嗒—
太宰驀地睜眼,注視燈火通明中風塵仆仆的身影逐漸靠近。
那人走到床邊,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
“你發燒了。感覺好些了嗎?”
“……森先生。”太宰治有氣無力地叫。
如果說他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非森鷗外莫屬。
誰會希望情敵看見自己狼狽的模樣呢?
但這種結果也是可以預見的,畢竟—
他放任了銀的盯梢。
港口Mafia的幹部必須時刻做兩手準備。要是他有個萬一,銀就能通風報信。
“咳咳—”
太宰咳嗽兩聲。
森鷗外端來溫水,小心翼翼地扶他起身用枕頭墊着後腦勺。
首領坐在床邊,娓娓道來:
“你的傷口劃得很有技巧,能造成假死現象。但要是救援不及時,假的也變成真的。”
太宰治神色怔忡地摸了摸頸間紗布,捧着玻璃杯抿了口笑了:
“森先生是在炫耀嗎?覺得他對你念念不忘,連這個方法都是跟你學的吧?”
兩年前,森鷗外和産屋敷耀哉就是用一招割喉假死贏了和Ace的賭局。
男人沒有正面回答,上翹的嘴角春風得意。
這是一種堂而皇之的示威。
太宰頓時覺得胸口更悶了,随時都會背過氣去。
他的指尖在玻璃杯上下滑動,忽然—
那對鳶色眼眸滑過一絲猶疑,太宰冷不丁開口:
“他好像失憶了。”
“什麽?”森鷗外愣了愣。
太宰轉頭凝視男人,一字一頓:“我是說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
森鷗外不可置信地眯了眯眼,思忖幾秒張嘴:
“我給他發了私信。”
“私信?”太宰的心髒撲通一跳,他佯裝疑惑: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在昏迷的時候一直念叨着‘心願’兩個字,我猜會不會是指‘心願’系統。”
……
[如果今天是個晴天就好了啊。]
[那就許個心願吧。]
[只要許願就好了嗎?]
[是啊,難道太宰沒許過願嗎?]
……
太宰治想起頸部動脈被割傷前和耀哉的對話。
他堅信對方在試圖暗示。
[心願系統]是能不被他人察覺進行交流的工具,森鷗外和太宰離開學校前被按照程序注銷。
難道産屋敷耀哉的系統還健在嗎?
更重要的是,這麽關鍵的信息怎麽會讓森鷗外捷足先登。
太宰治腦海一根名為理智的弦“啪—”地斷裂。
他挑眉裝作興致盎然,喉嚨裏發出只有自己知道,局促的笑聲:
“那個頑固的校長會同意幫你安裝?”
“因為我是港口Mafia的首領。”
僅僅表明身份就能讓人望而生畏。
太宰治心頭泛酸,撇了撇嘴:“所以耀哉那邊有回音嗎?”
森鷗外一眨不眨地審視他,仿佛尋覓某種明知故問的證據,半晌抿了抿唇聲音低落:
“還沒有。”
“啊?”
太宰因高溫而過分紅潤的臉色緩緩透出些蒼白,夢裏的慘叫還萦繞耳畔。
這可真叫人擔憂。
耀哉的瞬移有其局限—只能去到過的地方。
一行四人攔下輛車,司機本不想接。
将近九點,他們的目的地又遠又偏,人群裏還有個白色長發缺條胳臂的男人。
雖然長相吸睛,神聖得幾乎讓人忘記呼吸,但怎麽看也不像個普通人類。
轉機是那位穿白西裝的先生二話不說掏出十萬日幣。
十萬啊!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司機一咬牙準他們上了車。
鬼舞辻無慘坐在副駕駛,後排從左到右分別是谷崎直美、産屋敷耀哉和童磨。
極樂教主臉上有被掌掴的紅痕,卻憂心忡忡看着耀哉,懸在半空的手想碰不敢碰。
“你還好吧?”
仿佛害怕前座的無慘發現,他的聲音細弱蚊蠅。
耀哉的右臂正蠻橫生長,那被捏碎重組的骨骼猶如石頭縫隙的雜草,每長出一厘米都足以讓心髒停跳。
耀哉死死抵住下唇,察覺自己的牙齒似乎尖銳許多。
稍稍用力就能刺破皮膚。
簡直是個活脫脫的吸血鬼。
他悄無聲息舔去滲出的血絲。
“幾位這麽晚了去那兒幹嘛?”
出租車裏的氛圍實在太沉悶了,司機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去埋屍。”無慘神情冷漠。
“什麽?”司機倒吸口冷氣,握方向盤的手微微震顫。
耀哉見狀趕忙忍痛補救,特意用親切的态度:
“你又在說無聊的冷笑話了,無慘。我們明明是去—”
疼痛排山倒海,讓他的謊言無法繼續。
“去找東西,我野餐的時候丢了訂婚戒指。”
谷崎直美口若懸河,引得耀哉睇她一眼。
這一看終于發現少女不住哆嗦的手。
不詳的預感愈演愈烈。
[假使直美确實按照他的預想救了人,那根本就不會出現屍體。]
到時候……
耀哉不動聲色擡頭,發現無慘正通過後視鏡肆無忌憚地盯着他。
兩人的目光在短空交接,四濺的火花可以點燃空氣。
但這種熱烈并非愛意深沉,而是想殺了對方。
至少産屋敷耀哉是這樣。
一秒或一個世紀,無慘嘴角微勾撇開視線。
“……”
谷崎直美悄悄抓住耀哉的袖子,吐一口濁氣欲哭無淚。
窗外,茂密的樹木如重重鬼影。
出租車前往的方向是無邊黑暗,是野獸張開的血盆大口。
目的地人煙稀少。
他們四人踩在枯黃的樹葉上,嘎吱嘎吱地響。
谷崎直美已經帶他們遛了十分鐘,還沒說出屍體的具體所在。
鬼舞辻無慘米粒大的耐心被消磨殆盡,抓小雞般提起她的後頸:
“你最好不是在騙我。”
他說這話時,眸光掃過耀哉蒼白的臉龐,眼裏迸發出如毒蛇般令人膽寒的惡意。
童磨在一旁扶着耀哉視若無睹。
“我不懂你為什麽一定要看到屍體。”
耀哉在背後出其不意地發聲:
“我已經殺了太宰治。”他頓了頓看向極樂教主:“童磨也看見了。”
這是最好的時機,刺探童磨的立場。
極樂教主望進耀哉暗紅色的瞳孔,攙扶的手掐進他的袖子,笑意盈盈:
“是的無慘大人,童磨親眼所見。”
“哼。”無慘嗤之以鼻,“但我生性多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耀哉眸色微沉。
他在思考和無慘抗衡并攜三人逃跑成功的概率。
甚至低于零,為負數。
正在這時—
谷崎直美突然拔高音量叫起來,聲音尖得讓無慘立馬把她甩在地上。
“怎麽了?”
谷崎直美揉揉手肘站起來,對上耀哉擔憂的視線時飛快眨了眨眼。
該不會……?
耀哉思忖着,聽少女指着棵近在咫尺的樹:
“想起來了,我埋在這棵樹底下了。”
她三兩步跑過去,彎腰撿起一個閃閃發光的東西。
“喏,我還把戒指留在這兒了。”
無慘眼裏的懷疑是永不消散的陰翳,他轉頭朝耀哉招招手。
“過來。”
态度就像對待個召之即來的奴仆。
耀哉皺皺眉,示意童磨松手,還沒走近就被拽過去。
無慘的目光滑過耀哉長得只差口氣的胳臂,幫他把鬓邊碎發別到耳後,一把攬住他的脖子用蠱惑的語氣問:
“告訴我,你想不想在這裏發現屍體?”
耀哉的下颚順勢擱在無慘的肩頭,感覺對方肌肉一僵。
“如果沒有,你會殺了我嗎無慘?”
說着,他張嘴舔了舔自己尖銳的獠牙,暗紅的瞳孔倒映星河般璀璨。
作者有話要說:蓄力進行時……
我就喜歡搬起石頭砸自己腳這種劇情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