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陽光穿過郁郁蔥蔥的樹林照在草地上顯現出片片斑駁,笛輕躺在草地上喘着粗氣,驚魂不定地盯着面前的樹梢。
她……又活了。
笛輕是天生倒黴蛋,一出生便沒了父母,每對試圖收養自己的領養人都會在最後變卦,好不容易考上了雙一流大學,還沒畢業就在實習路上被車撞。
被車撞完之後笛輕醒來,發現自己莫名來到完全陌生的世界,成了個在寒天雪地裏被凍得幾乎沒知覺的小女孩。
樂觀的笛輕用小女孩的身份在異世界努力地讨生活,被測出是有缺陷的向導之後終于有了容身之處。
結果一場絞殺魔獸的任務中,笛輕命殒當場。
三分鐘前,笛輕整個人被撕爛。
兩分鐘前,笛輕短暫地回到了原世界,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從高樓推落。
一分鐘前,笛輕在這醒來。
斑駁的陽光落在笛輕身上,為她帶來幾分溫暖,笛輕坐起身子,看着一身病號服的自己,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這是哪?
先搞清楚現在身在何處是首要任務,笛輕站起伸了個懶腰,捏了捏确定自己身上沒有任何外傷之後,選定一條泥路順着走。
沒走幾步,笛輕就碰見了三個扛着砍刀背着工具獵人打扮的壯年男子。
那三人看見笛輕,先是一愣,後驚訝地問道:“小姑娘,你也來打獵?”
“我……”
笛輕圓潤明亮的大眼睛慌亂地眨了兩下,腦中瞬間想到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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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雇來的傭兵走散了。”
那三人點點頭,似乎是擔心笛輕一個瘦弱的女孩在森林深處遇見危險,他們将笛輕送到森林外圍,還給她指了通往城鎮的方向。
笛輕感激地告別三人後,轉過身一臉不敢置信。
從剛剛那幾人的語言笛輕可以判斷出,這裏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那個異世界,上次是她穿進別人的身體裏,這次直接是整個人穿過來。
“既然回來了,那就先想辦法賺錢解決生存問題吧。”
笛輕安慰好自己,長呼一口氣,朝城鎮的方向快步走去。
進入城鎮,笛輕驚喜地發現這是她居住了十幾年的薩伊城,熟悉的街道讓笛輕分外安心,她迅速就想到了賺錢的法子。
醫藥師需要魔獸身上的材料,但是他們大多柔弱無法狩獵,大部分人會選擇雇傭兵,少部分想省下中介費的會在自己藥館門口貼任務,等待路過的獵戶或者傭兵揭下。
笛輕曾經還未覺醒向導天賦時就靠着到處揭告示殺魔獸賺取生活費,這對于她一個普通人類而言有些危險,但勝在高效。
在城鎮街頭四處亂晃,笛輕終于在一家偏僻些的藥館門口發現了一張任務。
藥館主人要一只鐵齒狼的屍體,笛輕毫不猶豫就揭了任務走進店內。
鐵齒狼她熟,是她獵殺過最多的魔獸。
因為鐵齒狼渾身上下都有用處,所以十個任務裏有至少六個是它。
那名醫藥師一看是笛輕接了任務,面上冒出的喜意瞬間退去,他皺眉打量笛輕纖細的身板,眼中滿是質疑。
但或許是太急缺這一只鐵齒狼,在笛輕再三保證會完成任務後,他給了笛輕一把砍刀,沉默地跟着笛輕一起前往森林。
笛輕不介意這名醫藥師的态度,她以前碰到過太多一見她就反悔的。
最後能松口願意讓她試一試的,她都很感激。
鐵齒狼并不難找,這類魔獸喜歡獨居在有水流的地方,兩人在一處小溪旁發現了一只。
“你在這躲着別動別出聲,我讓你過去你再過去。”
笛輕讓醫藥師躲在草叢外邊,自己則是割下一塊衣服布料,綁好烏黑長發,手握大砍刀,輕手輕腳地靠近鐵齒狼。
鐵齒狼的聽力不錯,在笛輕距離它背部有十米的距離時就察覺到了這細微的動靜,等笛輕靠近了一些,它猛地跳轉身子朝笛輕撲來。
但笛輕比它的反應更快,踩着一旁的大石縱身躍起,身位遠超鐵齒狼。
笛輕看準方向,整個人落到鐵齒狼後背的同時,大砍刀深深刺入對方的後頸,在鐵齒狼劇烈掙紮的同時,雙手緊握砍刀,用力一拉。
伴随着刺耳的痛呼聲,大量鮮血從鐵齒狼背部飛濺而出,笛輕被飛出的鮮血染了一臉紅,拔出砍刀往旁邊滾去。
滾了兩圈,笛輕站起,鐵齒狼已被徹底激怒,眼睛血紅,怒嚎着朝笛輕奔跑而來。
笛輕飛快躲避鐵齒狼的同時,手上的砍刀看準機會就毫不留情地砍下,笛輕的打法又兇又急,但凡有一點失誤就會致命。
醫藥師看着心驚肉跳,不免為她擔憂。
纏鬥了幾分鐘後,笛輕準備給傷痕累累的鐵齒狼最後一擊。
早已沒力氣摔倒在地的鐵齒狼在笛輕最後一擊要落下的時候,突然奮起朝笛輕的手臂張開大嘴,尖利的巨型尖牙将笛輕的手臂刺穿。
笛輕強忍着痛苦,抹了鐵齒狼的脖子。
直到身下的鐵齒狼徹底沒了生息,笛輕才面不改色地把自己的手臂從巨牙中拔出,看着手臂上的血洞,笛輕倒吸一口涼氣。
是太久沒戰鬥生疏了嗎?
“死透了,過來吧。”
笛輕招呼醫藥師過來,心驚膽戰的醫藥師從草叢背後走出,見笛輕渾身鮮血,受傷不輕,于是問道:“先給你包紮一下?”
笛輕看了眼還在滲血的傷口,點點頭道謝:“謝謝,麻煩了。”
包紮的時候,醫藥師後怕地呼出一口氣,道:“我還是第一次見這麽不要命的打法呢。”
“沒辦法,賺錢不易。”
笛輕忍着疼,看向鐵齒狼的屍體。
她剛開始接任務讨生活那會兒還要更慘,身上幾乎沒一塊好肉,接一次任務的酬金大半都得花在醫藥費那。
說起來,她向導覺醒的那天,也是在獵殺鐵齒狼呢。
那天,笛輕接了鐵齒狼的任務,結果誤将一只鐵齒冰狼認成了鐵齒狼。
鐵齒冰狼可比鐵齒狼要高出三個等級,還會冰系法術,笛輕差點就死在它口裏,萬幸遇見了斯黛安。
斯黛安……
笛輕心裏輕輕複述了一遍這個名字,這是她覺醒了向導後塔分配給她的哨兵。
斯黛安很強大,能自己控制情緒和感知,不需要向導。
兩人被湊到一起純屬是因為笛輕有缺陷沒啥用但又确實是向導,不安排過不去。
笛輕被包紮好後,收好酬金後幫醫藥師處理鐵齒狼的屍體,醫藥師沒想到笛輕會幫忙,感激地連連說了很多話。
但笛輕一句也沒聽進去。
一想到斯黛安,笛輕的思緒就亂了。
胸口悶悶的,像是被什麽緊緊壓着。
冷漠又強大的斯黛安本來就看不起能力有缺陷且體質很差的自己,而塔的強制配對,更是讓斯黛安無比厭惡自己。
笛輕突然回憶起兩人初見時的畫面。
她與鐵齒冰狼艱難纏鬥,身上遭了幾下鐵齒冰狼的冰系魔法攻擊,半邊身子都被凍住,麻木僵硬的右半邊身子不能供她驅使。
笛輕還想用左手繼續戰鬥,被鐵齒冰狼一爪子拍倒在地,左手包括胸口多了三道深可見骨的抓痕。
笛輕咬着牙,眼睜睜地看着鐵齒冰狼朝她啃咬而來,她想擡刀攔截,但卻沒任何力氣。
看着尖牙襲來,笛輕閉上雙眼。
幾秒過後,意料之中的疼痛沒有來襲,笛輕睜開眼,對上一雙冰藍的眼眸。
那雙眼眸中沒有半分感情色彩,看笛輕的眼神宛若在看一件死物,可偏偏這對眼眸的主人長得格外精致漂亮,金色長發逆着光,閃着耀眼的光澤。
笛輕一時間腦子空白,只顧着看她。
“你一個向導,不好好待在塔裏,跑出來殺鐵齒冰狼……”
她開口輕聲說話,聲音冷冽動聽,指責的話語讓笛輕白了臉。
“自不量力。”
回憶到這裏,笛輕猛地意識到。
斯黛安讨厭她,其實從第一眼就注定了。
中心城,塔中一間靜音室內,斯黛安坐在柔軟的床上,手裏握着一管向導素。
她不似笛輕記憶中那般神采飛揚,一張蒼白到極致的臉十分消瘦,下巴尖細,半睜的眼下挂着沉沉黑眼圈。
就連原先閃耀順滑的金發都像褪了色一般。
整個人從頭到腳都透着頹喪陰郁。
斯黛安小心地将那管向導素扭開,清新的淡淡花香瞬間溢出,飄滿這間靜音室。
嗅到向導素的味道,斯黛安緊皺的眉頭緩緩松開,她躺下,在這片花香中勉強入睡。
并不算安穩的睡眠中,斯黛安久違地夢見了笛輕,那是她與笛輕的初見。
那天,塔給斯黛安派了個任務,殺一只作惡多端的鐵齒冰狼。
等斯黛安找到那只鐵齒冰狼時,發現鐵齒冰狼正在和一抹纖瘦的身影打鬥。
斯黛安震驚于一位普通人類女性居然能在鐵齒冰狼手下撐如此之久,她看着那人搏鬥的倔強模樣不自覺出神,象征着柔弱的身軀每次奮力反擊都會讓她心神一蕩。
眼看着那人陷入危險,斯黛安才匆忙動手。
長劍刺穿鐵齒冰狼,斯黛安将它的屍體踩在腳下,低頭注視着下方的烏發女子。
那人緩緩睜開眼,烏黑明亮的眼眸與斯黛安的視線撞到一處,斯黛安心頭一熱,罕見地出現情緒波動。
微風吹過,将淡淡的花香送到斯黛安鼻間,清涼的舒适感将斯黛安包裹。
一瞬間,斯黛安覺得時間靜止,周遭一切逐漸消失,她眼中只能看見這一人。
斯黛安有個秘密。
她對笛輕,其實是一見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