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绛淮(2) 年入百萬的保姆要不要
看着溫稍摸摸下巴陷入思考,绛淮滿意地彎起眼角,柔光流溢的眼眸裏是勢在必得。
資料上關于溫稍最對的一句話大抵就是,溫稍很珍視小四葉。
他都敢為了小四葉叫板聖堂,自然是十分在乎,面對這樣一個絕好的機會,再怎麽不想與小四葉分離都要細細思量。
溫稍思考超過一分鐘,他突然想起什麽,黝黑的眼眸亮起光,擡眸朝绛淮看去。
绛淮:“嗯?閣下考慮得如何?”
“好哇!我崽很需要你們的幫助!”
溫稍眼睛亮晶晶,貌似十分感動,肆江趴在溫稍後頸處,聞言無奈地打了個滾。
他不擔心溫稍把他丢給別人,他從溫稍的語氣裏察覺出熟悉的味道。
上次溫稍用這種語氣說話是跟飛蒲要錢,上上次是跟聖百合要錢。
“那這可……”真是太好了。
绛淮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溫稍用滿懷激動和感激的語氣強勢打斷。
“我也很需要你們的幫助!”
只見這個容貌精致得不似凡人的長發青年,朝對面慢悠悠地伸出手,攤開白淨的手掌。
绛淮愣住了,笑容僵在臉上。
肆江無奈地在心裏嘆息。
果然,是熟悉的語氣,是熟悉的配方,溫稍已經升級到跟陌生的大人物伸手要錢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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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崽子離不開我,你要帶走他,就得把我也帶走。”
“就當請個保姆,包飯的那種,有工資是最好了。”
溫稍勾起嘴角,說話的時候臉上帶着笑,十分明媚,提到“包飯”的時候眼睛還彎了彎。
他此刻沒有半分平日裏那種頹廢懶散的氣質,瓷白完美一張的臉,像是嬌養出來的貴公子。
單看長相,确實很難想象這人能說出這種話。
直觀面對這一幕的绛淮大受震撼,他從蛋起就活在高階層,根本沒有接觸過溫稍這種人。
太神奇了。
他突然想起溫稍的介紹。
溫稍是個無賴,沒皮沒臉的無賴,千萬別被他纏上。
绛淮見到溫稍後,看他長得精致眼神清澈,還以為這句警告是在說着玩。
其實帶個溫稍說不上什麽難事,多養一個廢物對龐大的家族而言輕而易舉。
只是绛淮不想,他的計劃從頭到尾就沒有把溫稍算進去,因為溫稍是小四葉的孵化者。
溫稍若是一直陪着小四葉,便斬不斷四葉對他的依賴。
绛淮是要花錢培養自己的孩子,而不是當冤大頭花錢替別人養孩子,順帶還要養大人。
于是绛淮委婉拒絕:“我會定期帶小四葉回來看望閣下,也會每個月定期給閣下一些生活上的幫助。”
說到“幫助”的時候,绛淮微微勾頭,加重了語氣,他在暗示溫稍,這筆“幫助”并不小。
溫稍輕易就讀出對方眼裏的信息,錢對溫稍而言确實很誘人,但是……
“那就請回吧。”
溫稍揚起下巴,扯出一個與绛淮同出一轍的笑容,禮貌地攤掌指向門口。
他料到了對方不會答應,但他絕不會讓绛淮把肆江帶走。
其中私人情感只是一小方面,更大的原因是溫稍不信任绛淮,他把肆江帶走後是否會真的如他所言一般提供最好的條件養育肆江?
溫稍不敢拿肆江去賭。
“閣下能否允許我和小四葉單獨聊聊呢?”
绛淮被拒絕,也始終保持着面上從容,既然說不動溫稍,那就去跟小四葉親自說說。
沒有一開始就找肆江下手,绛淮自認為算是給溫稍面子了。
“聊吧。”
出乎意料的,溫稍答應得很快,他将藏在頸後的肆江撈出,放在小毯子上,随後站起身走到門口。
“給你十分鐘。”
溫稍摸摸後腦勺,看了眼绛淮,旋即與他擦肩而過,走出房間。
绛淮擡起手,身後的跟随者也都退去,順便将索焰拖走,關上房門。
瞬間安靜下來的空間裏,只剩绛淮和肆江。
“小四葉,你好。”
绛淮帶着溫和的笑,走到肆江面前蹲下。
這棵四葉草和他想的不太一樣,十分瘦弱,顏色也不是碧綠,而是營養不良般染上一層白。
雖然知道這棵四葉不太健康,但這看着也太不健康了吧。
溫稍那人真的會養孩子嗎?
绛淮不自覺皺眉。
肆江頗感興趣地打量绛淮片刻,歡快地搖搖葉片回應:“你好。”
“我是不會跟你走的。”
“為什麽呢?”
“跟我走你可以獲得最好的營養液,住大房子,蓋最軟的小毛毯,最重要的是,能變健康。”
绛淮将聲音放得很輕,誘導般勸說肆江。
“你也清楚,溫稍現在養你有多吃力,你跟我走,能讓他輕松地度過下半輩子。”
绛淮來之前做過調查,從學堂那邊得知肆江是只相當聰明乖巧的幼崽,面對懂事的孩子,這套說辭會很管用。
“是有這種事。”
肆江困了,坐在柔軟的毯子上連打哈欠,绛淮說的,其實有那麽一點能打動到他,溫稍很缺錢,又是帶自己檢查身體又是請營養醫生,飛蒲的存款也撐不了多久。
如果他能跟面前這個看着好脾氣的人走,那溫稍确實是能過上不錯的日子。
但是肆江不願意和溫稍分開。
他只是一棵剛出生沒多久的小草,他偏要任性。
因此,肆江在绛淮充滿鼓勵的柔和眼神中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話。
“但是你也知道吧,我活不久的,我死了他也就輕松了。”
小四葉突如其來的實話讓绛淮一愣。
他是怎麽知道的呢?
實際上,迫使绛淮跑這一趟的根本原因還是小四葉活不久這件事。
酢漿草家族人多,但是有特殊能力的實在少之又少,在別的植物屬人才輩出的近幾十年,逐漸衰敗,而十年前的戰争又幾乎是将酢漿草家族的精英全都奪了去。
所以其實,現在酢漿草家族的情況要比外界看着更加嚴峻,這也是為何肆江才出生不到兩周,消息就能從星系最角落的宜朝星傳到正中央的主星。
知道內情的,都會清楚肆江到底有多珍貴。
“那你不想治好嗎?我有辦法。”
“一輩子那麽長,你甘心連化形都沒活到嗎?”
绛淮短暫的震驚過後歸于平靜,他不該亂了陣腳,四葉說到底只是幼崽,想法還很幼稚。
“绛淮?是吧?”
“現在不是我需要生命,而是你們需要我。”
偏偏,绛淮碰上了肆江。肆江對情緒的感知分析能力拉滿,僅僅是試探了一句,就從绛淮微變的表情裏提取出信息。
绛淮就是為了救他來的。
“……”
草。
他看出來了。
他好牛。
绛淮沉默片刻,輕嘆一口氣,無奈地起身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算了,養就養吧。
“小四葉。”
“既然敢威脅我,日後可要拿出相應的價值。”
肆江轉頭看向绛淮的背影,他個子不算高,但背挺得很直,雖然纖瘦,但絲毫不顯薄弱。
绛淮伸手拉開木門,溫稍堵在門口,将陽光嚴嚴實實地擋住,影子投在绛淮身上。
绛淮一擡頭,就撞入對方深邃的黑眸中,他看見笑意爬上溫稍的眼,随着眼眸彎起,他在對方眼中的身影被光芒取代。
“領導,我的工資決定好了嗎?”
沙啞的聲音随着微風吹入绛淮耳中,暖暖的風将他的臉染熱。
“嗯。”
意識回歸的绛淮點點頭,側過身走出屋子。
溫稍滿意地笑笑,他知道換肆江來談,绛淮會被說服,他的乖崽很厲害。
當晚,宜朝星飛往主星的星艦上,溫稍捧着肆江,看着窗外的群星閃爍,炫耀自己的過去:
“崽,你看那顆星球,我以前在那打過仗。”
“是被追殺吧。”肆江無情拆穿,并朝對面座位的绛淮搖搖葉片。
“怎麽了?”
绛淮手中拿着厚厚的書,哪怕是在柔軟的豪華沙發上坐着,身子也端得板正,不像溫稍已經縮在座位上,絲毫沒有儀态。
他時刻關注着肆江,看見肆江對自己搖葉子,便放下書看過去。
“會講故事嗎?我想聽故事!”
肆江回想飛蒲的中二文學和溫稍的狗屁不通文學,只覺得腦殼痛,他急需一個有文化的人講點故事熏陶他的大腦。
很顯然,充滿書卷氣的绛淮便是不錯的選擇。
“可以。”
绛淮将手中的書往上空一抛,書像是會自己找方向似的,飛到一旁的書架中,将自己放好。
放好書,绛淮朝肆江虛空點了一下,肆江便騰空而起,朝绛淮慢悠悠地飛去。
“這是你的能力嗎?”
肆江感到自己被人輕輕護着在空中飄,最後緩緩落入绛淮的手心,好神奇。
“嗯,沒什麽大用處的能力。”
绛淮微微一笑,肆江一時看不出他在謙虛還是在自嘲。
溫稍對這個能力倒是挺感興趣,摸摸下巴觀察得認真,绛淮看了他一眼,轉頭看向浩瀚的星河。
但手中卻不停,操縱起一本書,任由溫稍觀察。
“那我給小四葉講個真實故事吧。”
星河璀璨,绛淮突然想起一個人。
“十年前,兩個星系之間的大戰争爆發,植物星系凡是有些能力的人都參與到了戰争當中。”
“但我們這方先天劣勢,仍舊不敵對面。”
“我當時也參與了戰争,但我能力算不得厲害,只能在後排當接應。”
“戰争真的很殘酷,源源不斷的血液染紅了整片草原,我在後面忙碌奔波,心中的絕望越來越濃。”
“‘我們真的有希望嗎?’我當時腦海裏只有這樣一個想法。”
第一次聽到這場戰争的細節,肆江沒想到會如此慘烈,他下意識看向溫稍,溫稍不自在地撓撓臉頰,依舊看着飄在空中的書,沒給肆江回應。
“終于,我在絕望和恐懼中累倒了。”
“我們不敵對面,最終一支隊伍接近八成死亡,其餘的幸存者被逼得逃跑躲藏,但我能量虧空走不了,只能躺在滿是鮮血的土地上等待死亡。”
“我以為我死定了,但沒想到,一股神秘的力量纏住了我的腰,拖着我飛快地逃離戰場。”
“‘我們有希望。’我聽見一個清亮好聽的聲音這樣說道,我努力睜開眼,看見敵軍中央,一個被一塊黑布蓋着的人被關在特制的籠裏。”
“因為他,我活了下來,可惜我沒能跟他道謝。”
绛淮常年彎着的嘴角此刻拉成一條直線。
“後來戰争結束,他被新聞報道為:‘叛徒’,全星系的人都在唾罵這個被黑布蓋着的人。”
“我認為這之中一定出現了什麽問題,我不知他姓名,不知他長相。”
“我只知他是英雄。”
绛淮說完,低頭一看,肆江趴在自己手心,像是睡着了,于是他擡頭準備找溫稍。
被翻開的書怼到绛淮眼前,正好是他剛剛看到的那一頁。手上的肆江被輕輕拿走,绛淮接過書。
“謝謝。”
“嗯。”
溫稍輕聲回應,把肆江放頭頂,托着下巴看窗外。
不可惜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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