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節
侯爺。
深紫色的簾子掀開,男子微遮眸瞧他,狀元郎?放慢語速沉沉應聲,“恩?”
永寧侯眉宇間仍充斥着疲憊的陰影,埋在暗處的眸光卻清涼無比,等了片刻,本以為是上來打官腔的,沒想到,竟然是關于婉容。
“下官,下官有一事相求,還望侯爺恩準。”
翰林郎怕永寧侯以為他是惡意,趕緊繼續解釋,“吾傾慕令嬌甚久,并再無他意,聽聞坊間傳聞,實在難以放心,特追來請求侯爺……”
幾句話也沒說出來個重點,轎中的永寧侯直接松開簾子,厲聲道,“走。”
翰林郎愣怔的杵在原地,表情落寞且害傷,跟随的小厮怕家裏老夫人着急,上前提醒,“少爺,該歸家了。”
不,不,他不能就這樣放棄,追了千裏,無論如何,他都該見上那個小姑娘一面。
永寧侯府,男子進門就詢問婉容在何處,得知在書房,健步如飛。
雨剛停,太陽還沒出,霧氣順着地面向上泛着潮氣,绛紫色的袍擺拂過,凝成一結白,院中的丫鬟們因着緋玉的死,再見着主子爺就有些驚慌,紛紛退後,把翠玉的位置讓出來。
“怎麽了又?”
男子沉聲問完,卻沒打算聽她說,徑自朝書房去,入眼的是滿地的狼藉,以及一個躲在八仙桌下面笑的天真爛漫的小姑娘。
永寧侯看着她手上黃紙的古籍,眉尖蹙的快能夾根筷子,見她彎彎眸子,沖着他璀璨奪目的小聲說話,“可好玩了,你,要試試嗎?”
男子似身形晃動了下,愛憐的摸了摸她頭頂,沒回答。
小姑娘卻也好脾氣,挑了本表面色彩最單一的,主動的遞過去給他,見他接了,還頗為不舍的眨眨眼,然後又低頭忙活自己的,慢慢的,陽光斜着鋪過來一地,照的人影子都昏黃一片,女子仍蹲着,等旁邊的書本清空了,又扭頭看向永寧侯,他坐于寶藍色飛雲捧壽坐褥的禪椅中,眯着眼睛正讀着,忽而順着膝蓋爬上只細嫩的手,想抓那本書,卻撲個空,拽住了男子的袖擺,杏核的眸光帶着怒氣的一口咬下去,紅口白牙的,讓永寧侯頭頂的青筋都爆了出來,真是個,傻子。
“婉容,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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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放低了語調,但仍舊凜冽非常,女子卻不怕,睜着眼睛偷瞄他,一邊狠狠地合牙。
“好吧,好吧,給你,都撕了吧。”
男子用書敲敲她肩膀,無奈的做妥協,索性一本都不剩吧。
小姑娘樂呵呵的松了牙,迅速拿過來幾下撕的稀碎,永寧侯看她玩的差不多了,想扶她起來,結果婉容誤以為他要打她,捂着腦袋又鑽八仙桌下頭,說什麽也不出去。
常随進來的時候,少有的見主子耐心的哄着,近前彙報說了兩件事,“一是,宣陽世子在正門外求見,還有新晉的翰林郎在後門求見。”
呵,男子起身時看了眼婉容,凝眉吩咐,“請世子進來。”
宣陽世子仍舊黑衣黑袍,站于外院中飒爽英姿,難得的沒了之前的急迫感,感覺整個人蒙了層光,竟意外的霸氣,見了永寧侯踱步而來,沒行禮,反而先從胸口處拿出來塊兒玉佩,擲地有聲,“本世子卻不知,永寧侯霸占我父的三萬私兵幾十年之久,如今情形,你是徹底忘了自己的身份。”
最後一句帶着無比嚴苛的質問,氣氛瞬間就僵持起來,一個洶湧無比,一個仍舊清冷自持。
“怎麽,侯爺不說話,就是默認了?那還不快把兵馬速速歸于我?”
宣陽世子激動的又上前一步,一手負後攥拳,一手高舉着玉佩,仿佛當成了他最後的盔甲護盾。
常随見主子沒動,暗地裏沖着後頭的小厮擺擺手,片刻聽前方不遠傳來清冷的一聲反問,“本侯只想知道,世子是聽了誰的信口雌黃?”
宣陽王雖為舊主,但護僻其子雖為正事,卻難當責任,已讓他恢複了往日的爵位及封地,還待如何?
而對面的人卻不這麽認為,他永寧侯靠着原本該是他的兵力戰成了一品侯爵,卻只敷衍的給他打發到封地,難道不是抱着私吞的鬼心思?
“永寧侯不必知曉,只要把兵符還予我便可。”
後邊的常随都覺得可笑無比,先不提當初的那些老弱病殘,就說現在的兵馬,是你個毛頭小子能控制的了的嗎?
永寧侯卻沒嬉笑他的立場,冷聲回答,“首先,本侯并沒有吞占宣陽王的任何財物,而且,一兵一卒都歸朝廷所有,在我回京以後,兵符就立刻交于了聖上。”
聽見聖上二字,宣陽世子就更加不掩飾他的滔天恨意,眸中充斥着紅色的火,扭曲着面孔徹底同永寧侯鬧翻,“若是隋副将知道你背叛了主子,絕對會親手殺了你,好,好,你不記得你父親的仇,我記得,我父王的血海深仇,我是絕對要報的,你等着。”
送客後,常随召來謀士,永寧侯支着額頭略顯疲憊,聽他們各自談了想法,繼而開口,“皇帝的乳母找到了嗎?如何說的?”
當年宣陽王滅家,老皇帝之前只召見了當初還不是聖上的四皇子,據說是擡着進去的,然後就是帝王一怒,浮屍遍野,他查了許久,至今仍舊不明原因。
“已經找到了,但老人家有些糊塗,有人專門伺候着。”
永寧侯嗯一聲,揮手讓他們退下,靜坐半宿。
中秋過後,就是聖上的誕辰,其間婉容還是瘋瘋癫癫的,有時候控制不住,逮着人就狠命的咬,尤其是對于永寧侯的靠近,還有就是府內的值錢東西,基本上都被毀了個幹淨,她尤為愛破壞東西,睡覺了手中還攥着把刀鞘,裏面的匕首是永寧侯用胳膊上的傷給換下來的,這日,正換藥呢,見一群人圍着個小姑娘進來,頭頂的發髻一瞧就是剛梳過,瞪着圓眼睛四處張望,近前了才看清,只穿着個玫紅的紡絲夏裙,頓時凜了眸看向翠玉,“怎穿的這般少?”
後頭的碧衣丫鬟撲通跪下,慌裏慌張的答,“姑娘說什麽也不穿,還拿着刀鞘四處刺,所以,所以……”
旁邊的太醫已經司空見慣了,給侯爺上好藥,轉身笑呵呵的逗弄婉容,“姑娘,您今個兒是想玩什麽?”
小姑娘頓時就樂了,咧着嘴盤腿坐老太醫凳子旁邊,眼睛亮閃閃的把刀鞘往下一翻,一條黑色的蜈蚣張牙舞爪的順着爬到腳踏上,永寧侯曬笑着退後,“婉容可別過來,爹爹害怕。”
其實,變成小孩子的婉容,永寧侯反而覺得更加親近,甚至于,想保護她的這點純與真一輩子。
“哼,你可真膽小,不過,你放心吧,我是不會讓它吓唬你的。”
男子挑眉興致濃厚的詢問,“哦?那你想讓它幹什麽?”
一側的太醫看着小姑娘拿刀鞘杵下蜈蚣的尾巴,可能想讓它爬的再快點,又挑了一下,才明媚着張小臉滿是信心的答,“當然是讓它去找我娘親啦,告訴她,我生病了,讓她快點回來接我。”
賤婦
聖上誕辰,永寧侯因為婉容那日的一句話,還是決定帶她進宮,早朝告假,在府裏哄着她穿新做的冬裝,偏的小姑娘坐床帏裏,說什麽也不肯,翠玉抖落着品竹色的流光雲錦襖裙,試圖想硬生生給套上,永寧侯擺手讓她退下,反正時間還來得及,拉開一半的床紗,柔和着目光問她,“婉容,那你想穿什麽?”
小姑娘還困着,迷蒙的伸手擦擦眼睛,下意識的喊了聲,“想喝水。”
軟糯糯的聲兒特別好聽,起碼對永寧侯來說,這是種奇異的感覺,仿佛有個女兒是個極美的事情,只一瞬的晃神,回頭從翠玉手裏接過來杯子,遞到她嘴邊小口小口的喂,男子身形颀長,彎着腰眉目柔和笑意清淺,婉容有瞬間的覺得這個繼父對她是很好的,但立刻就否定了去,畢竟前世她的身死就是這個男人策劃的,現在的儒雅不過是裝模作樣的籌謀,她才不會再重蹈覆轍。
日出東山,初冬還沒迎來一場雪,卻寒霜不斷,馬車一路入正陽門,還是有禁衛軍檢查,永寧侯牽着她的手一路往紅瓦白牆裏頭走,邊囑咐唠叨,“婉容今日若乖巧,爹爹就領你去鬧市裏看雜耍,還給你買只小兔子,怎麽樣,這個交易很公平吧。”
小姑娘倒難得的安靜少許,順着他的手勁兒回捏了下,燦然一笑,男子微愣,反應過來,十指握的更緊些。
紫陽宮中,皇帝提前召見永寧侯,是因為他想将隋靜槐的身份提一提,好能光明正大的擁有她。
卻沒想身後跟着個腼腆的小姑娘,皇帝斜眼瞧她一會兒,問靜立的永寧侯,“你領這個小傻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