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輩子傻子,她可不想。
男人正值中年,識人品事的本事可謂一流,小姑娘自昨個兒午睡起了就似變副性子,難不成是遭了沒臉的纏上,暗地裏考慮回去要不要請個巫婆來跳個大神驅驅鬼。
掀袍子坐下,問她,“你還想去鑒月泉看瀑布嗎?”
婉容夾素包的手一頓,男人問的這句話很有說道,加了個還字,就顯得是她不願意去了。
“想啊。”
想把你直接推瀑布裏,是個好主意,少女低頭小口咬着包子,吸了幾口汁水,剝開皮,只吃裏頭的餡兒,莺兒的那時候成天伴老虎,對于吃和穿都比較謹慎,尤其是吃,一日三餐她都要先試菜,再是山珍海味美味佳肴也擋不住她日日吃,其中幾年裏,她還特意含在嘴裏然後出去吐掉,如今換了個身體,倒難得的胃口奇佳,法華寺裏的齋飯最為一絕,用新鮮的香菇鹵的老鴨湯,後又用香料濾過,又加點提鮮的韭菜,難得她吃着比那些肉滾子好吃,連着剝了五個,若無其事的把裝滿面皮的骨碟推遠,老實坐着飲茶。
永寧侯早起念經,提前就吃過了,一直坐着看她,果真同昨日不同,颔首笑出了聲,“都是大姑娘了,以後嫁人可不能如此任性,掌家的主母如此敗家,還能治的了金銀?”
少女聽了,雖沒徹底拉下臉,白皙的臉龐卻也染上了薄怒,撂下茶杯,同他争辯,“你昨日說讓我活在當下,那麽,我又有什麽理由還非要去吃一個我不喜歡吃的呢?”
男子親手給她續上半杯茶,閑聊般用詞,“那之前的理由是什麽?”
婉容一頓,黑眸裏的光亮漸滅,猶如黑兮兮的夜,黯淡無光,莺兒每日規規矩矩,因為知道自己的身份,婉容乖巧懂事是因為沒有依靠,那麽,她呢?
不及細想,永寧侯的常随進來,手中拿着宣陽世子的拜貼,說是有要事相商。
婉容下意識的想知道他們謀劃着什麽,站起來轉身往後面的茶寮去,永寧侯知道她想聽,索性敞開窗子,視線掠過她的腰身後,收回目光。
宣陽世子雖知道永寧侯是自己父親的老部下,卻也沒法子真的指使他去幹什麽,畢竟人家手裏握有重權,開門見山的遞上更貼,表示自己非常看重兩家的世交,想要迎娶婉容姑娘繼世子妃。
“侯爺不必擔心,小侄定善待于她,且終身不納妾室。”
當朝多雅致,美妾濁酒的風流,男子多府中妻妾成群左擁右抱,不亦樂乎,能如此承諾,可見誠心,只不過,永寧侯卻不是目光短淺之人,微一思索,就知他究竟為何,手指捏着朱紅的帖子放置案幾上,語氣毫不留情,“本侯可當不得你一聲小侄,我家女兒已定下人家,所以勞煩空跑一趟。”
宣陽世子還耐不住突來的壞消息,眼神兇狠了一瞬,吐字清楚的圓回來,“自然當得,您與父王還有舊情,當知曉我此次進京,并不能多留,所以……”
Advertisement
所以才想娶我女兒,那更要不得,永寧侯幹脆站起,背對于他下了逐客令,“宣陽世子還是另謀高就,本侯的兒女,皆是心頭肉身中血,不當的交易往來。”
外頭偷聽的婉容一直蹙着眉頭,莫不是知道她在偷聽,所以故意說這些來誘導她,真是可恨,跺跺腳,跑回自己屋子。
剛進門,兩個粉衣丫鬟忙放下手中的活兒過來行禮,“奴婢緋玉、翠玉見過姑娘。”
她多用小太監習慣了,突然來兩個嬌滴滴的姑娘家,有點別扭,“你們怎麽來了?”
緋玉回話,“侯爺吩咐早晚天氣涼,讓奴婢們回府收拾了厚實的衣裳,今日才回。”
恩了聲,婉容繼續思考到底應該怎麽辦,站着轉悠了一圈又一圈,兩個丫鬟以為姑娘又煩躁不安了,忙提拎出來新制的秋裳給她瞧,邊指着邊說,“姑娘快瞧,這上頭鑲的都是上供來的紫色珍珠,聽說京城裏就侯爺得了一盒,還有丞相家一盒子,侯爺可全給您做了裙裳,要不,您穿上試試大小?”
別說,這個樣式的香妃裙甚是漂亮,當莺兒的時候都沒穿過裙子,如此好看,虧大了,伸手示意讓她們更衣,她現在跟齊王殿下一個待遇,終于不用再伺候人啦。
小青蛇內心是雀躍無比的,化作人形了才知道有諸多好處,類似如今身穿的霓雲虹銀絲纏着紫珍珠的羅襟裙,她腰身本就纖細,這麽一瞧,更是盈盈一握,走路擺動間帶着楚楚風情,翠玉愛說個俏皮話,“姑娘似比之前更美了,尤其您走路時的豐韻娉婷,楊柳蛇腰……”
緋玉啪的打她胳膊一下,聲色俱厲,“住嘴,如此妄論主子,該罰幾十耳光。”
婉容聽了卻笑的暖洋洋,拉了翠玉一把,挑起她下巴,調皮的眨了眨眼,吐出通紅的舌尖,眼神興奮道,“我啊,就是一只蛇妖。”
賤婦
鑒月泉,顧名思義,是仿照月宮高處不勝寒的美感建造的溫泉瀑布,距離京城不遠,過了法華寺再往東行幾百裏便到,車廂裏寂靜無聲,偶爾有簌簌的翻動書籍的聲音,婉容思慮良久,眼下她最要緊的是救出她的娘親,然後,藏到個皇帝和永寧侯找不到的地方,但是這種可能性非常低,也難行動,捏緊手中的針,又密密麻麻的縫了一圈。
“馬車本就轱辘不停,刺繡這種費眼睛的活兒還是別弄了,一個不小心紮着手,可不是鬧着頑。”
倚在扶枕上看書的永寧侯見她一直蹙眉不舒,忍不住不唠叨。
婉容暗地裏翻個白眼,咳咳,都是以往跟着小太監們混跡的時候學會的,額外還通學了許多下三濫的招數,對付那種不幹不淨幹盡壞事的人最管用,聽見男子說話,頭也沒擡的反唇譏諷,“要論費眼睛,合該是一目十行的看書,刺繡這種東西,我已經了然于心。”
男子舌尖頂着後槽牙微舔,以往的婉容比較溫順,像是宮廷中養不活的稀有品種的花斑貓,這幾天的婉容,更像是宮牆外野生野長的不知名的雜草,雖然茂密森綠,但你若靠近,就會發現,它的葉子底下是一排又一排密密麻麻的利刺,無意間就能紮的你疼痛難忍。
跟着同僚打官腔,永寧侯作為一個武夫從來不怕,但,要跟個小姑娘,尤其是自己親手養大的小姑娘,真心的沒法計較太多,索性一把扔了書,指指小幾上的棋盤,讓她回身拿棋子。
婉容會下棋嗎?不會,但莺兒那時候會啊,皇帝處理完政務了,只能下會兒棋松快松快,日日看日日擺,她完全是被迫學會的。
手中的繡棚沒放下,還拿着繼續穿針引線,眼皮朝前撂了下,一本正經的開口,“我不會下棋。”
上輩子的永寧侯可從來沒教過婉容下棋,但不代表這輩子的永寧侯沒做過。
男子眼中流光微閃,轉瞬即逝,食指彎曲着摩挲玉扳指,緩慢的轉動兩圈,深色的瞳孔中突然現出來玩味的興致,手指噠噠敲兩下檀木的小幾,悶篤聲可算讓女兒家的擡起了頭,車廂裏的光沒那麽亮,偏的男人就瞬間抓住了她的眼睛,是那種隐藏在黑暗中蓄勢待發的即将一擊致命的光亮,白黑的瞳孔迅速收縮,攝人魂魄的那種奇異感。
恍惚一瞬,再細看時,又什麽都沒有,只不過眸子更加深邃,比之以往。
“怎麽,還要我親自請你?”
謙卑敬恭,皆是對着同樣的志同道合之人,面對着生澀晦懂的,就得威逼利誘了。
婉容下意識的放肆是有理由的,她現在這個身份對這個男人來講還有用處,所以,她沒着急,卧薪藏膽的故事,她懂的。
忍耐着直起腰捧了白玉的棋子,先把白子推至對方,然後黑子留下,雙手搭在膝上擡眼看他。
“規矩不錯,我來教你,選先。”
男子手指骨節分明,随手抓一把白子放于棋盤中央,脆生生的聲音很好聽,“你拿一個黑子扔到中間,算猜單數。”
自然誰贏了,誰先下,婉容手指勾着數了個單,唇角自然而然的扯個得意的笑,男子一邊單手把棋子撿回去,一邊說規則,很簡單,只要雙方相互圍剿就成,誰收的棋子多,誰贏,先行者當優勢大,攤手示意她開始。
婉容聽後,忽而俏皮的笑起來,臉頰兩邊的梨渦淺淺,眸光晶亮,水潤的瞥着你,都感覺心生愉悅,語調還帶着未成年的稚嫩聲,“我若贏了,您得答應我件事兒。”
永寧侯最受不的女兒家的嬌軟絲甜,抿口烏茶,答應道,“三局兩勝。”
既然下定決心要贏,自然就得拿出看家本領,皇帝有數十個圍棋譜子,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