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其中一位五官平淡嬷嬷, 突然擡起手來,朝另另一個站在一旁的嬷嬷的後頸敲打了一下。
然後被打的嬷嬷,立即無知無覺的昏倒在地。
整個院子靜悄悄, 虞袅因為心疾而昏迷不醒,唯二清醒着的只有素月和這個嬷嬷。
素月見這個嬷嬷不似普通人, 又見她一下子打暈了另一個人, 她眼裏含了警惕之色, 沒想到這位嬷嬷卻立即朝她拜了拜。
“素月姑娘別擔心, 我是皇上身邊的人,在這邊的院子裏我是掃灑的嬷嬷,沒有想到我今日一時疏忽,竟然造成了如此大的錯誤。”
她原本是先帝那時候的人,後來新帝登基後, 又很快就歸順了新帝。
因皇上怕虞袅認為自己在監督她, 所以雖然安排了人進侯府, 但他們任的都不是那麽重要的職位。
一般都是掃灑的的嬷嬷、何氏院子裏的小丫鬟, 以及李明博院子裏不怎麽得用的小厮,這樣才不打眼。
他們主要就是負責傳遞消息, 若是有什麽危機,就要提前告知皇上的。
因為他們職位低微,而虞袅自從進了安定侯府以來, 又未曾遇到什麽危險, 他們盯得就沒有以前那麽緊了。
沒想到就是今夜出了纰漏!
這安定侯當真狗膽包天,分明被王公公三令五申的警告過,他也知道虞袅不是他可以觸碰的人,但他還偏偏行了強迫之事。
此事若是傳到聖上案前,恐怕所有人都落不到好。
嬷嬷心裏自責, 也恨李明博胡來,她愧疚的對素月道:“皇上知道小姐的身子一向不太好,她又有心疾,就怕外邊的庸醫誤了她的病情,所以将王禦醫安排在了隔壁禮國公府裏,我立即就去請人。”
素月忙道:“那你快去快回!小姐這裏拖延不得半分!”
嬷嬷看了眼虞袅的模樣,她快速走到虞袅面前,小心翼翼将她抱到床上後,這才急匆匆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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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月連忙将門關上,她并不敢随意搬動虞袅,只能替她蓋了被子。
素月瞧着虞袅青紫紅腫的手腕,以及蒼白的臉色,暗自落淚。
她視線轉到珠簾之外昏睡着的安定候,一時間心裏火起。
素月失去了往日的穩重,急沖沖走了過去,大着膽子擡腳狠狠踹了他幾下,又啐了他一口,才重新坐回虞袅的床邊。
素月很是擔心,小姐不止受了傷,而且也受到了很大的驚吓,如今連繁星也不知道哪裏去了。
這安定候府果然是一個火坑,誰跳誰倒黴,他們還是早些離去的好。
那位嬷嬷很快就帶着王禦醫來了,同行的還有一臉焦急何氏、楊嬷嬷以及她身邊的各個丫頭。
素月瞧了一眼這個陣仗,知道這位嬷嬷是故意暴露自己,一來為了方便請禦醫進來,二來是為了給小姐撐腰順便問責安定侯府。
她趁人還沒進來時,就三步并作兩步走的沖到何氏面前,“撲通!”一聲重重地跪下來,抱着何氏的腿大哭起來。
“老夫人您心地善良,又最是明辨是非,您可一定要為我們家小姐做主啊!”
嬷嬷見狀立即給王禦醫使了一個眼色,王禦醫朝何氏颔首後,立即進屋查看虞袅的情況。
素月則抱着何氏的腿,哭得聲淚俱下,十分可憐。
不等何氏問清楚原因,素月就直接道:“今夜侯爺酒喝多了,無端端就跑到屋裏發脾氣,他還讓人鎖了門,不許別人進去勸說。”
她啞着嗓音哭喊,心裏也是極為難過:“我們在外面只能聽見屋裏打打砸砸的聲音,以及我家小姐的哭喊聲。我細細聽了幾句,聽到侯爺竟然在撕打我們小姐!繁星想要去砸門,卻被侯爺的人帶走了,現在還不知所蹤,我也實在是無計可施了。”
何氏一臉尴尬,若是平時,她肯定不會相信自己的兒子,竟然能夠做出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這幾天他也不知道怎麽了,脾氣怪得很,說話做事也一反常态,現在連她也不敢肯定,他到底會不會做出這樣的蠢事了。
何氏心裏一貫維護李明博,如今被素月揭開他的不好。她只能朝素月道:“侯爺喝了酒神志不清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往日的時候,他是可真心愛護我這個兒媳的,這份喜愛滿府裏都知道。素月你還隔了一道門聽,可能是你聽錯了,誤會了,總之侯爺是萬萬不會打女人的。”
何氏的維護,讓素月心涼,她不管不顧繼續哭泣,聲聲泣血,嗓音沙啞。
“奴婢聽了幾次,決計不會聽錯的!後來我家小姐心疾犯了,一個勁的喊救命。這位嬷嬷聽到後,這才砸門救的我家小姐。可是等我進去的時候,我家小姐已經生死不知來了。”
她擡頭看何氏:“您要是不信,盡管問嬷嬷便是,她原是皇上不放心小姐,才放在我們院子裏看護一二的人。”
何氏聽到這,她想到虞袅那病歪歪的身子,心就涼了半截。虞袅就是那美人燈,輕輕一吹就滅了,哪裏能經得起男人的撕打。
眼看好好的一盤棋就要被自己兒子下壞,就算何氏再維護自己的兒子,此刻也忍不住罵了一聲:“這個孽障!我日後定饒不了他!”
素月冷笑,這輕飄飄的責備話誰都會說,可實際受的傷卻是她家小姐!這痛不落到他們身上,他們又如何能知道難受?
她報複性的說:“我進去的時候,還看到侯爺歪歪到到的,原是他醉醺醺的,走路時不小心碰到櫃子。豈料他竟被櫃子上面掉落的花瓶砸暈了,如今還昏迷着。”
何氏一聽這話,開始心疼了。
她家就剩下明博這一根獨苗苗,萬一被花瓶砸壞了,這可怎麽辦?
她匆匆忙忙進了屋裏,素月看她一臉着急,心裏還是不解氣。她也立即從地上爬了起來,同嬷嬷一起進了屋子。
何氏一進去,就看到李明博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他後腦勺處還流着血,看着很是嚴重。
何氏心疼無比,轉身一臉責備的看着素月。
“好一個忠心的丫頭!你眼裏就只能看見你家小姐,你怎麽就看不到躺在地上的侯爺呢?他也是你的主子,你就任由他躺在地上?”
素月聽了這話氣得不行,她心裏恨不得安定侯死了才好。
嬷嬷卻立即開了口:“我已經将此處發生的事情,一并傳告給了別人,這裏的消息會立即傳到皇上那裏。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恐怕皇上一會兒就會出宮,來到你們府裏了。”
何氏責備素月的表情一僵,她讓人将李明博擡到了外間的床榻上,心裏又是着急又是心疼。
她十分害怕皇上來追究這一件事,畢竟這件事真的是他家理虧。她又心疼李明博受了如此重的傷害,怕他被砸出什麽三長兩短。
她這一輩子就這一個孩子,這一個唯一的依靠,是萬萬不能出現差池的。
何氏只能舔着老臉,等王禦醫給虞袅看完病後,急忙請求嬷嬷。
“我知道袅袅受傷犯病,這是我家的責任。只是侯爺也是袅袅的丈夫,俗話說夫妻本是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若是他有個不好,那袅袅也不會好。這個時間不好去外頭請大夫,不知道能否讓王禦醫也替我我們侯爺瞧瞧?”
嬷嬷冷笑,這位自己活該作死,不想要命了的安定侯,他們才不管他是死是活。
嬷嬷板着臉,她平淡的五官顯出幾分鋒利來:“這件事我一個做奴婢的可做不得主,當初聖上吩咐了,王禦醫只用照料小姐一人,其他人想用王禦醫也要撒泡尿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何氏被嘲諷的面紅耳赤。
雖然她知道虞袅沒有錯,但何氏聽了這話還是怪虞袅身子骨弱,她一出事就如此大動幹戈,害得她現在不僅束手無策,還被一個奴婢教訓。
何氏只能讓人連夜去外邊叫了大夫,然後去到裏間,查看虞袅到底是什麽情況。
素月也哭着忙問王禦醫:“敢問王禦醫,我們家小姐身子如何了?”
“是呀,敢問王禦醫,我這兒媳婦的身子如何了?”
何氏也一臉着急的朝他看去,心裏不斷的祈禱:希望虞袅千萬不要有事,否則他家定逃不了皇上的責問。
王禦醫已經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他心裏知道這位虞家大小姐,之後就是晚上釘釘的皇後娘娘了,他自然是要将虞袅的情況說得極重。
他苦着一張臉,眉頭緊緊皺起,張張口要說話,卻又長長嘆了一口氣。
“小姐本來就先天不足,又患有心疾。心疾病多與情.志相關,早先老夫便提醒過小姐,此病不能大怒大悲。”
何氏看了一眼,虞袅的模樣實在是慘不忍睹,那小臉白得都沒了血色。
王禦醫繼續道:“如今小姐遭受了如此巨大的驚吓,心疾犯後門被鎖了,她又沒能得到及時的救治,只怕會損耗過度,身體也會無比虛弱,恐折損了壽數啊!”
素月聽了忍不住大哭起來,何氏聽到這裏臉色紅紅白白,既是羞愧又是害怕,到了現在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話,來為兒子開脫了。
王禦醫繼續道:“加之老夫匆匆看了一眼,發現小姐手上、脖子上都有傷痕,看着青青紫紫好不吓人,這情況着實是侯爺下手太重了!”
王禦醫走到一旁的桌案上,打開自己的藥箱取出紙筆來。
“我先為小姐開一副安神補氣的方子,讓人去隔壁禮國公府裏抓藥,我寫好方子後再為小姐施針鎮痛,希望她能早些醒來吧。只是她什麽時候醒,我也不得而知了。”
虞袅竟不知何時能醒,何氏聽了這話,只覺得心裏更怕了。
素月聽了還道:“求求老夫人,快讓人去找找繁星罷!如今她還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讓人擔心極了。”
所有事情都在一塊,何氏擔心她兒子和虞袅還擔心不過來,繁星不過一個賤婢,素月卻偏偏要在這個時候提起來,使得事态更加嚴重。
何氏心情更加糟糕,只能強撐着笑讓人大晚上去尋找繁星。
此時天色已經深了,一輛低調的馬車從朱雀大街一路疾馳,最後停在了安定侯府的大門口。
穿着常服的王保卿坐在馬車外,回頭道:“皇上,安定侯府到了!”
一只白玉雕就的手立即掀開了車簾子,陸子都正襟危坐坐在馬車裏,眼神冰冷的望着安定侯府的匾額。
他嗓音裏含了殺意:“你立即去叫人把大門打開,朕要去看看,這安定侯府到底是什麽龍潭虎穴。”
王保卿聽了這樣的語氣,就覺得這安定侯府已經死到臨頭了。
大冷天的他心裏止不住發毛,王保卿打了個哆嗦,便叫着一旁穿了便裝的幾個金吾衛,一同上前去砸門。
門被砸的砰砰作響,門房很快就罵罵咧咧趕來。他氣勢洶洶的将門打開,準備張口就罵時,金吾衛就拿出禦賜的腰牌,拔了劍淩厲的指着他。
“聖上親臨!還不快去禀告你家老夫人!讓她速速開了大門!延誤一刻,小心你的腦袋!”
真的是聖上?大晚上的,那坐金銮殿的皇帝怎麽來了他們侯府。
門房大着膽子朝外看了一眼,只看到七八個衣着低調的漢子守在馬車旁。
那馬車簾掀了一條縫,他看到裏面坐着的男子,僅僅輕描淡寫的掃了他一眼,門房腿肚子就控制不住的發抖。
這樣氣度的人,恐怕也只有皇上了。
“奴才立即去禀告我家老夫人!”門房慌亂的點了點頭,轉身就朝着府裏跑去。
他随手抓了一個人,問清楚侯爺和何氏的位置後,就立即跑到了虞袅的院子。
他人還沒進門,微啞的驚叫聲就已經傳遍了院子。
“老夫人!侯爺!皇上禦駕親臨,如今正在大門口。那些跟随皇上的老爺們,讓我來禀告老夫人,讓人速速前去開大門!”
何氏清清楚楚聽了這些話,她沒想到這麽晚了,皇上竟然還真的從宮裏出來,還那麽快就到了她家門口。
王禦醫正在施針,素月寧死也不肯離開虞袅一步,李明博又暈着,何氏顧不得別的,只能自己帶了人慌慌張張的往大門口走去,親迎聖駕。
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大門口,何氏一眼就見到了王保卿王公公,正臉色難看的站在他家大門口。
她家大門口以及馬車旁,加起來一共還站了十來個身體健壯,氣宇軒昂的男子拱衛着一輛馬車。
看來果真是禦駕親臨了,何氏一邊讓人大開大門,一邊急匆匆小跑到馬車旁行禮:“臣婦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保卿匆匆來掀開簾子,陸子都不與何氏廢話,他下了馬車,冷聲道:“何氏,你直接帶朕去袅袅的住處,讓朕好生瞧瞧你家是怎麽磋磨朕的掌珠的。”
他藏在心尖,捧在手心裏的人,竟然被他們侯府如此欺辱,便是殺.幹淨了他們,也難消他心裏的怒氣!
陸子都徑直往邁步前走,何氏同其他人,只能小跑的跟在他的身後指路。
不一會兒就到了虞袅的院子,陸子都直接走進了門,素月見了他眼淚立即就落了下來:“皇上,您可要為我家小姐做主,小姐她受的委屈太大了!”
陸子都冷着臉點頭:“你放心吧,朕自會為她做主,誰也不能欺她。”
他往裏面走,王禦醫剛好在收針了。
王禦醫見了皇帝,連忙要行禮,卻被陸子都揮手阻止:“不用行這些虛禮,你直接與朕說說,小姐的情況如何了?”
王禦醫又将對何氏說的話,重新對陸子都說了一遍,末了還道:“老臣現已為小姐施了針,為她平心靜氣,只是還不知小姐何時才會醒來,就算醒來,只怕小姐的身子也被折騰得無比虛弱了。”
陸子都冷笑了一下:“好個安定侯府,這一回朕記下了!”
何氏吓得連忙跪下,張嘴就要請罪。
陸子都半個字也不想聽,不等何氏解釋,他便振袖向前走,直接當着所以人的面掀開了床帳,輕輕坐到了床沿邊,仔細瞧虞袅的臉色。
她原本烏黑柔順的長發,如今散亂的披着,小臉蒼白毫無血色,嘴唇被她咬過,上面有一枚淺淺的牙印,還有破了的口子。
陸子都心疼極了,只覺得當初自己受的那些傷,都沒有讓他如此難受。
他視線向下移動,只見她的脖子上有些淤痕,像是被重物撞擊造成的。
陸子都的眉頭不自覺的皺起,他輕輕伸手掀開被子,卻只見到虞袅身上淩亂破碎的亵衣,他從破碎的衣料處,瞧見了她背後若隐若現的青紫。
他臉色越發陰沉,心中的克制不住的怒意燃燒着他的理智,讓他心裏有股壓不住的暴戾。
這樣的心情,較之當日他率領着人攻破反王的軍隊,進宮救駕勤王的心情還要激烈,而這怒意中又參雜了心痛憐惜。
心中縱有猛虎想要擇人而噬,但陸子都卻如輕嗅柔弱的薔薇一般,極度輕柔小心的抱着虞袅轉了一個身。
生怕她會疼,陸子都輕輕掀開她的亵衣,看了一眼她青紫紅腫的後背。
那傷口令他抽了一口涼氣。
陸子都心疼壞了,這麽疼不知道袅袅當時怎麽忍得下來。
他眼眶都忍不住發紅,陸子都氣得胸膛起伏,他輕輕穿好虞袅的衣裳,重新扶了她躺好。
現在,陸子都對虞袅身上的傷口已經有了判斷。
雖然傳到他案前的是李明博酒醉撕打虞袅,可是他一看虞袅如今的模樣,心裏還有什麽不清楚的呢?
分明是那李明博狗膽包天,下作卑鄙,竟然想要強迫她一個柔弱女子!
袅袅身上的傷痕,幾乎全是她奮力掙紮時碰到硬.物碰傷的,而她手腕上、肩膀上的傷,則是被李明博捏紫的。
頭痛欲裂,陸子都閉了閉眼睛,又睜眼朝外走去。
“王禦醫将上供的消淤鎮痛膏拿來給素月。”
陸子都對王禦醫說了一句,随即囑咐素月:“你家小姐身上有傷,我看了一眼,那傷痕青青紫紫的,看着十分嚴重。”
他盡力壓抑着怒意:“你拿了藥膏先用自己掌心搓熱,再輕柔的替她上藥。你千萬仔細一些,不要弄疼了她。”
正說着話,前方幾個丫鬟一臉驚色的推推搡搡。
陸子都不耐煩的問:“這又是如何了?你們安定侯府怎麽一點規矩也沒有?主子沒有主子的樣,下人也沒有下人的樣,安定侯連一個家都治不好,果真不堪大用!”
何氏面上挂不住,只能夠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些丫鬟:“到底是什麽事情,還不快快說來,你們這樣子像什麽話?”
一個丫鬟大着膽子道:“繁,繁星姑娘在二等丫鬟的住處找到了,她頭破血流的,目前還昏迷不醒着。”
素月哽咽了兩聲,再也說不出話來。
好個安定侯府,真是好大的狗膽!
陸子都看向何氏,突然溫和的笑了笑:“你們安定侯府的教養和規矩朕算是領教到了,這破地方朕還不屑來呢!”
他看向王禦醫:“小姐現在能搬動嗎?朕要将她帶回宮裏養傷,再待在這裏,只怕朕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了。”
這可是誅心之言吶!何氏連忙請罪:“皇上容禀,今日其實是我那不肖兒喝多了酒,神志不清才欺負了兒媳婦。人都說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等日後我定好好對待袅袅,再也不讓侯爺喝酒亂來了。”
她朝陸子都看去,語氣誠懇的請求:“還請皇上讓這孩子在我家養病,這大冷天送她進宮裏,臣婦怕她病情越發嚴重了。”
若是傳了什麽風聲出去,比如說他們堂堂侯爺竟打媳婦,還打得皇上都忍不住将人帶走了。
這樣的話若是傳出去了,只怕他們侯府也要顏面掃地了,日後他們還怎麽在勳貴人家裏立足?
王禦醫卻朝陸子都拱了拱手:“小姐如今心疾暫時緩了下來,若是能帶到宮裏,那再好不過了。”
他不等何氏說話,直接誇大道:“小姐身上的傷可以消退,但情緒卻不能再有太大的波動,否則恐怕,恐怕折損了壽數啊!”
陸子都聽了他語氣,知道虞袅的情況還沒到要折壽的地步,王禦醫誇大了事實。
不過他心裏一動,打算就着如今的事情,将所有事情一道收尾。
陸子都直接吩咐金吾衛統領馮林:“你讓人直接帶朕的禦攆來此,禦攆寬敞,裏面讓人鋪上柔軟的絲棉,正好能讓小姐躺着。”
馮林立即領命而去。
何氏聽了這話,已心如死灰,她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李明博,只能哀哀嘆氣。
皇上這樣大張旗鼓的,想必他家的事,明日京城裏就能傳遍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明明是一盤再好不過的棋,借着虞袅的身份名頭,他家好好運作便可讨好皇上,交好公主以及其他勳貴。
如今就因為她兒子喝了酒,這一切就毀了。
陸子都怕吵了虞袅,除了替虞袅上藥的素月,所有人都被命令去花廳等候。
他自己捧着一杯熱茶,并不喝一口,也一句話不說,只閉目養神。
皇上一點也不想交談,他不開口,其餘人也一句話都不敢說,只能如坐針氈的坐在椅子上,等待着禦攆的到來。
現在還沒到宵禁的時間,雖然君主的儀仗并未全數出動,但一路有金吾衛開路,太監随行的禦攆依然光明正大的行過朱雀大街,惹得晚歸的行人紛紛行禮避讓。
最後禦攆停在了安定侯府大門口。
幾個婢女用絲綢帷幕将侯府門口圍了起來,隔絕了外人的視線。等一寬敞的軟轎停下,陸子都才輕柔小心點抱着虞袅走了出來,将她帶上了禦攆。
繁星傷的是頭部,傷口比較嚴重不能搬動,陸子都特意讓婢女照顧好她,暫時并未帶她進宮。
何氏眼見皇上快走了,還有些不死心的靠近禦攆,想要再求求情,讓虞袅留在她家治療。
陸子都卻冷冷看了她一眼,漠然開口:“起駕回宮,一刻都不準停留。”
王保卿走到前方,揚聲道:“聖上起駕,閑人避退——”
禦攆降了速度,平穩緩慢的往皇宮裏而去。
路遇百姓紛紛朝禦攆行禮,崇敬愛戴又小心翼翼的擡眼瞧了瞧君主的禦攆。
陸子都低頭,輕輕吻了下虞袅蒼白的唇,苦澀道:“朕可真是悔不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