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李明博找了四五個修園子的男人, 在靠近禮國公府邸的圍牆邊修葺園子。
這是花園裏比較偏僻的一個角落,周遭只長着幾叢四季常青的竹林,還有太湖石堆積的幾座假山。
此處離主院較遠, 尋常時候也沒有誰會來這兒。但因為某些隐晦而不能言說的原因,李明博直接讓人将半大個花園都用板子圍住, 隔絕了其他人探索的視線。
大過年的本不能大動草木, 李明博大過年的還動土, 本就惹得何氏心裏疑惑, 如今他又圍了花園不知道在做什麽,更是讓何氏覺得奇怪。
往日她兒子是多機敏會來事的一個人,今日見了公主殿下和虞袅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何氏在吃晚飯時, 終于忍不住責怪了李明博幾句。
“侯爺這幾日可是身子不舒服, 還是在外面受了誰的氣, 回來盡朝着我們撒了?若是你碰到了事兒, 心裏不舒服,大可以說出來, 讓我們好好參謀參謀,也免得你終日臉色不好。”
想到今天他對寧德公主擺臉色的事,何氏擔心自家未來得很, 她語氣當下就有些不太好。
“侯爺何必如此大動肝火, 在家裏倒也罷了,可你竟對公主殿下都如此無禮,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妻子都快被奪走了,偏偏她還是心甘情願的。李明博想到這幾日的憋屈,他捏着筷子的手指微微發白。
他躲避一般, 不想再聽同皇室有關的那些話,母親何氏卻還一直絮絮叨叨,言辭間都是責備他不夠敬重皇室。
他擡頭看了眼默默吃飯,不言不語的虞袅,心頭火氣,忍不住用力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拍,蹭地就站了起來。
椅子被他牽動,與地面上時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何氏不自覺停下了話頭,驚疑不定的看向李明博。
虞袅也放下了餐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就是這樣平淡的一眼,讓李明博心裏的火,徹底燒毀了他的理智!當真是多情反被聰明無情腦了,他真是自作多情,可是心裏又忍不住!
李明博朝虞袅諷刺的笑了笑,話裏的字詞好像被他咬牙切齒般的說出口,無形間就帶了一股子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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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皇室不尊重?當真好笑極了,我怕是将自己家都交給了聖上,不知還有哪裏不尊重的!難道要我立即死了,将宅子妻子讓出去,這才叫尊重?!”
何氏被李明博大發雷霆的樣子給鎮住了:“你在說什麽混賬話,不怕傳到聖上耳朵裏嗎?”
“你以為他不知道嗎?他什麽都知道,人人都說聖人耳目天下皆是不。”
李明博卻朝着虞袅冷笑:“不過我也不怕他知道!亞聖都還說過‘君視臣如手足,臣視君如腹心;君視臣如犬馬,臣視君如國人;君視臣如糞土,臣視君如寇仇’之語,依照聖人的性子來看,那些什麽君臣相得,仁義愛民的贊美,竟全是假話!”
虞袅心裏也起了火,皇上分明就是愛民如子,你可以說他手段不對,但他的初心卻一點沒錯,結果也沒有錯,這就足夠了。
安定侯又有什麽資格來說他呢?
難道安定侯僅僅因為她和皇上的事,就如此斥責皇上。可是憑什麽呢?
如果僅憑這虛假的夫妻名分,當初他們成婚第一日就說好了,他們只是表面的夫妻,時間到了自然就和離的,到時李明博自去追求虞阮。
可現在,她也不知李明博怎麽就轉變得那麽快,他不久前口不擇言就罷了,竟還出手打了他心愛的虞阮,今日他說的話又太過分,讓她也覺得氣憤。
自家兒子诽謗君上,還言辭間就有反叛之意,何氏聽了只覺得心大駭。
她忍不住擡手就打了李明博一巴掌,氣得直言:“好個逆子!你胡言亂語什麽,竟敢編排君上,你忘了你父親怎麽沒的,難道你想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嗎?”
她說着便嚎啕大哭起來,連往日故作矜持的樣子都抛棄了。
李明博自知失言,在虞袅面前,他又不肯說自己錯了,于是他轉身就往書房疾步走去。
虞袅攥緊了手裏的帕子,沉默不語。
何氏哭着哭着想了她的身份,不由拉住了虞袅,聲淚泣下的哭訴。
“袅袅,你看看侯爺這幾日也不知發的什麽瘋,大過節的說修園子就修園子,這些都依他,可他今日竟還胡言亂語成了這樣!等你日後見到聖上時,可不要學他這些胡說的話。”
她緊緊拉着虞袅的手,因為太過急切,她養長的指甲掐得虞袅手疼。
“袅袅啊,你可要在皇上跟前多多替咱家美言美言,我們安定侯府對皇上可謂忠心耿耿,日月可鑒的!”
這話虞袅可不信,手實在疼,她就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又輕輕拍了拍何氏的手臂,随口安慰道:“聖上心裏明白的,安定侯府是何種情形,他心裏自有斷絕,老夫人不必擔心。”
何氏自以為虞袅聽進去了她的話,心裏松了一口氣,便慈愛的摸了摸虞袅的頭發:“人都說娶妻娶賢,侯爺娶了你這個妻子,可謂面上有光了。”
虞袅低頭,遮住自己臉上的神情,溫聲乖順道:“老夫人說笑了,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而已。”
若非上輩子被何氏刻薄的對待過,若非剛剛嫁過來的時候被何氏“教過規矩”,她還真會以為這是個和藹慈善的婆婆了。
何氏見虞袅乖乖聽話,就有些欣慰。随即她想到虞袅的那個妹妹,不由朝楊嬷嬷她們看了一眼:“你們先下去吧,我有些話要同夫人說。”
楊嬷嬷同周圍站着的丫頭一起走了出去,花廳裏只留下了何氏與虞袅兩人。
虞袅心裏不解,何氏同她還能有什麽話說。
何氏卻長長嘆了一口氣,看了她幾眼,一臉欲言又止的神情。
虞袅笑了笑,從善如流的問:“不知老夫人要與我說些什麽?可是您有別的吩咐,剛才不好言明,所以才要私下同我說麽?”
何氏拿捏夠了架子,才拉着虞袅的手,離開了飯桌,同她坐到一旁的短榻上。
虞袅輕輕坐下,随意整理了一下裙裾,覺得何氏這樣親切殷勤的模樣,可真是少見得很,她也好奇何氏會和她說什麽了。
何氏這才壓低聲音對她道:“說起來,我也是怕你多心。母親一貫覺得你是個不錯的孩子,心裏也疼你,你與侯爺好我是樂見其成的。我也不願意外面那些女子打擾了你們。可是有個人卻有些不同……”
難不成這是要給安定侯納妾?虞袅心裏樂見其成,面上卻無措的問:“不知道老夫人說的人是誰?可是侯爺看上哪家的小姐,想要納進家來。”
何氏連忙否認:“并非如此,你誤會大了!侯爺與你恩愛有加,又怎會看得上別人?我說這個女子的身份不好說出口,是因為那個人是你的妹妹,虞阮。”
“虞阮,怎會是她?”
虞袅訝異,她還以為虞阮哄得了何氏的歡心,畢竟這兩日她們兩人經常一道有說有笑,高高興興的拿着她的名頭去參加各種宴會,看着感情好極了。
上輩子虞阮也與何氏很好啊,怎麽她現在瞧着好像不是那麽簡單。
何氏以為虞袅不信,語氣十分肯定道:“就是你那個妹妹,雖然她母親不是你的生母,可她也是繼室,是正頭夫人,虞阮也算你嫡親的妹妹了。你的妹妹我自然好心好意的對待着,誰知她卻是個心大的。”
虞袅故作不明道:“不知老夫人為何這樣說,難道阿阮做了什麽事,讓您誤會了?”
“這其中沒有什麽誤會,純粹是她品行不端!”
何氏怎麽會不清楚虞阮是個什麽人,只是往日虞阮奉承她的話,她也高興的接受了,做出一副慈愛的模樣來。
如今何氏需要拉近虞袅和安定侯府的關系,便先下手為強道:“本來我也不想和你做這些,只怕你誤會了,可如今我不得不說了。”
“她在侯爺婚前就不知道使了什麽狐媚手段,勾引侯爺。不料侯爺根本不上當,也根本不喜歡她。”
其實事實與何氏說的完全相反,當初她兒子可是追着虞阮跑。不過何氏只需瞧一眼就知道,虞阮是個不安分的,并不能被她完全拿捏住。
如果她家不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她兒子想娶虞阮,她是萬萬不會同意的。
何氏現在還以為虞袅還不清楚,虞阮曾經和她兒子有過這麽一段,所以才故意說了一些。
她打定主意先入為主,讓虞袅認為都是虞阮的錯,以防她日後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而同他們侯府有了芥蒂。
虞袅聽了她的話,卻也不置可否。
何氏繼續道:“我以為你同侯爺成婚後,她便能收手了,誰知道她如今還不死心,竟然還敢勾引自己的姐夫!可惜侯爺很是在乎你,你還記得侯爺那日高熱醒來時,打了你妹妹一巴掌嗎?”
那麽大的事,她怎麽會忘呢?虞袅點頭,柔聲道:“我記得的,侯爺責罵虞阮的話,也有些重了。”
她也不知到底是出于什麽樣原因,安定侯才能舍得打了虞阮。
何氏卻笑了笑:“嗨,這有什麽重不重的,侯爺是被她糾纏得惱羞成怒了,這才失了理智。他說話下手重了一些,這也全是因為他把你放在了心裏,害怕你難過才如此做的。”
虞袅簡直要為何氏拍手叫好了,按照她的說法,真就什麽都是因為安定侯在乎她才去做的。
何氏這颠倒黑白的能力,真是妙極了!
可這分明和她一點關系也沒有,李明博和虞阮也是郎有情妾無意的,他們之間的争端,又與她何幹?
真是事事都賴在她頭上了。
虞袅心裏憋悶,只好口不對心道:“我自然知道侯爺的一片心意,也知道老夫人對我的維護關切之心。您放心吧,您說的事情我都記下了,阿阮那邊我也會妥善處理,不會讓你們為難的。”
何氏聽了滿意的點頭,對着虞袅笑得慈愛:“我就知道你是個有心的,你會處理這件事就好。這幾日侯爺心緒不暢,過會兒他氣消了,你再去開解開解他,看看他到底是遇到什麽事了。”
虞袅順從敷衍:“自然,等晚點的時候,我就去勸勸侯爺。”
“那就好,今天真的過得太快了,現在也晚了。”何氏說完,端起一旁小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虞袅知道她這是送客的意思,于是便笑着告辭。
等出了花廳,她才煩悶的往自己院子裏走去,走到一半,看着被木板子給圍起來的花園,她心裏又輕松了許多。
這安定侯府的日子,她越發不想應付了,只希望早日脫離了這個地方才好。
走動了一會兒,虞袅不免困倦。
她回了自己的寝室,沐浴後重新換了亵衣,打算早些入睡。
至于答應何氏去開解勸說李明博的事,她本就不打算去惹他的晦氣,所以根本就沒去。
此時,李明博在書房中喝酒。
他心情不好,就打算以酒澆愁。
他讓人從酒窖裏給他取了兩壇瓊腴燒春,就揮退了小厮奴仆。
李明博也不叫些飯菜,只找了個杯子就自斟自飲。
這樣飲酒最容易醉,更何況李明博有滿腔怒火不能發.洩,他喝得又快又急,等喝完半壇子的酒,他已經有些醉了。
他慵懶的靠着椅子,不經意間想起今日午後,寧德公主将虞袅送回來時,虞袅眉眼含笑,神采奕奕,好似她在外邊的幾日,過得十分舒心快活一般。
她已為人婦,卻外出與皇帝私會,還如此開懷,真的沒有一點婦德。
李明博心裏頭又怒又妒,因為酒醉他的記憶逐漸和上輩子重疊起來,心裏的想法也逐漸扭曲。
對了,虞袅是他的妻子,本就只屬于他一個人。所以他為什麽要與她分房而睡,保持距離?
李明博猛然灌了一杯酒水後,他睜開一雙含了血絲的眼睛,心裏一個念頭逐漸清晰而堅定起來。
他立即站了起來,高聲道:“京墨,準備軟轎,本侯要去見夫人!”
京墨引頸一瞧,看到侯爺已經酒醉。他忙找了個小丫鬟看護侯爺,然後才去找了軟轎,将安定侯扶上轎子,一路送去了虞袅的院子。
繁星等虞袅睡下了,才輕手輕腳的出門。
她剛剛一出門,一陣風吹了過來,她朝四周張望,就見一臺軟轎停放在了庭院之中。
安定侯正醉醺醺的掀了轎簾,被人扶着走了過來,好似是要進寝室。
繁星見了這情形,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這侯爺都這麽醉了,怎麽還堅持回來了?
她朝前走了幾步,朝京墨詢問:“侯爺是喝酒喝醉了嗎?既然如此,為什麽不幹脆歇息在他的院子裏?反而把他帶到了我家小姐這邊,若侯爺是吹了冷風又生了病,這可如何是好?”
京墨朝繁星歉意的笑了笑:“我們也沒有什麽法子,誰讓侯爺就要來這邊呢。”
繁星心裏不滿,臉上卻沒露出來,只對京墨道:“我家小姐已經歇息了,往日裏遇到這樣的情況,侯爺不忍心打擾我家小姐,都是在外間睡的,今日也只須扶他到外間就是。”
上了臺階,走過回廊就是虞袅入睡的房間,繁星立即道:“你且等着,我和流雲姐姐扶侯爺進去便是。”
流雲是李明博的大丫鬟,她和京墨一人扶了安定侯的一邊身子。
流雲聞言,正要答應繁星的話,誰知道剛才還醉醺醺的李明博聽了這句話以後,趁他們都沒有注意的時候就将她和京墨都推開了。
他自己跌跌撞撞就往虞袅的房間走去。
繁星見狀,怕他驚吓了自家小姐,就連忙跟了上去。
因女眷的寝室京墨一個男人無法進入,他朝流雲使了一個眼色後,站在了原地。
李明博很快推開了房門,他根本不像以往一樣,乖乖睡到外間的床上,而是直接朝裏間走去。
他走到珠簾面前,擡手就要掀開珠簾進入裏間時,卻被趕來的繁星立即擋在了身前。
繁星瞧今天的架勢有些不對,她讨好的笑笑:“侯爺,我家小姐已經睡熟了。您現在進去裏間定然會打擾了她安眠,不若侯爺暫時在外間睡一晚上如何?”
李明博不耐煩地用力将繁星推開:“給我滾開!你是不過一賤婢而已,真是哪個排面上的人,也敢來管我的事情了!”
繁星被他用力一推,身子一個踉跄跌倒。
她跌倒時竟撞到了一旁櫃子,櫃子上一個巴掌大小的花盆突然掉了下來,剛好砸在她的腦門上。
“嘶,好疼!”繁星倒地,口中忍不住痛呼。
一陣劇痛從腦袋處傳開,她下意識捂了一下頭,只摸到了一手的鮮血。
傷口處很痛,偏偏頭也一陣一陣的眩暈,繁星半眯着眼睛,見安定侯已經挑開了珠簾,闖了進去。
她咬咬牙,忍着眩暈的感覺,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繁星正要去阻擋安定侯,誰知手臂卻被跟進了的流雲摁住了。
流雲看了眼繁星的傷口,滿口心疼道:“繁星妹妹真是太不小心了,你瞧瞧你的頭,都被砸的流血了。”
那傷口不深,就是血流得多,看起來有些吓人,流雲看了一眼,便用力架着繁星的胳臂往外走。
“這傷口若是不及時處理的話,只怕這血不好止住,就算好了,以後恐怕也會留下一道大疤痕。所以我們走吧,姐姐帶你去瞧郎中。”
繁星根本不想走,她有些眩暈道:“流雲你快放開我,我要去看我家小姐。”
好個護住的狗,都這樣了還不停歇。
流雲心裏冷笑,拉着她的手越發收緊了:“什麽你家小姐,到了這兒她就是我們家的夫人了。你都受傷了,就應該跟我一起去看郎中的。”
她拖着有些虛弱的繁星往外走:“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就該由他們夫妻解決,我們做奴婢的本就不應該插手。”
繁星的腦子昏昏沉沉,中途想叫出聲提醒虞袅,卻被流雲捂住了嘴:“如今夜色漸深了,你還是安靜一些,仔細吵到了主子們。”
繁星被帶了出去,京墨站在原處,瞧見她暈乎乎的,連忙扶住了她。
等湊近了,他才瞧見她頭上的血,語氣不由有些着急:“繁星姑娘的頭是怎麽了?為什麽會流了這麽多血呢?難道你們剛才起了争執?”
流雲背對着京墨熟練的将房門鎖好,轉頭過來,才白了他一眼:“誰讓她那麽不識趣,偏偏要去瞎摻合。她被侯爺推倒以後,腦袋才被花瓶砸了。”
“這傷口我看着也死不了。”流雲打量了一眼京墨,随口道:“不過,既然你那麽着急,那就由你帶她去看大夫好了。剛巧我今日不用當值,正好可以回去睡覺了。”
她說完就繞開京墨離開,當真不管繁星了。
京墨看着繁星的鮮血從頭上流到她蒼白的小臉上,他嘆了口氣,任勞任怨抱起她快步疾走,打算給她去請大夫。
裏間的虞袅本來已經睡着,隐約間她聽到了聲音,那嘈雜的聲音除了繁星外,還有李明博和其他人的。
于是虞袅起身穿衣,随意穿了一件大衫,又裹了一件鬥篷往外走時,就聽到外面好像有東西被打碎了。
虞袅連忙朝外走去,誰知李明博已經挑了珠簾,腳步有些淩亂的闖了進來。
他剛走進來時,虞袅就聞到他身上有一股濃郁的酒味。
虞袅黛眉微蹙,下意識避開幾步:“侯爺你喝醉了,這裏是內室,不是外間,你應該在外間休息的。”
她說着就要繞開李明博,想出去瞧瞧繁星是什麽情況。
可是在虞袅快要與李明博擦身而過時,他忽然很快地将她扯到了自己的懷裏,并緊緊抱住。
虞袅吓了一跳,她用力掙紮起來:“侯爺你真的醉了,快點放開我!”
李明博就覺得自己根本沒有醉,他認為自己做的事情是正确的,虞袅與他是表面上夫妻又如何?只要今天晚上他們圓了房,就是真正的夫妻了,等日後虞袅有了孩兒,誰也分不開他們。
他腦子混混沌沌的想着,越想越覺得自己做得對。
虞袅不斷掙紮,李明博幹脆粗暴的拉着她往床邊走去,邊走邊含糊道:“我一直都沒給你個孩子,你也一直都孤孤單單的。等你有了孩子,我們也就美滿了,到時候你再也離不開我了。”
虞袅察覺了他的企圖,頓時被吓得臉色煞白。她瘋狂掙紮,用盡全力想要拉開李明博的手,誰知他酒醉後,力氣大得驚人,她根本掙紮不開。
虞袅氣得擡腳用力踢他:“放開我!你快點放開!今日若是亂來,明日你一定會後悔!李明博,你給我放開你聽到沒有?!”
李明博用力攥着她,快走到床邊時,一手拉着虞袅,一手脫了她厚重的鬥篷。
虞袅焦頭爛額,怎麽辦?怎麽辦?這個安定侯真是個瘋子!她兩輩子碰上他,真是倒了大黴了!
虞袅掙紮不開,便側頭朝着他抓住自己的那只手,用力咬了下去!
她是用盡力氣的,所以嘴巴裏很快就嘗到了血腥味。
李明博吃痛,下意識就放開了她。
虞袅心裏一喜,轉身拼命往門口跑去。
李明博酒醉,動作有些遲鈍,根本追不上她,所以她很快就跑到了門口。
虞袅心裏一松,她拉開房門,打算直接跑出去。
可是她拉了一下門,依然沒有拉動,虞袅意識到,房門被人從外面鎖了起來!
她拼命用力推門,卻根本推不動,眼見李明博跌跌撞撞走了出來,且離她的距離越來越近。
虞袅心髒快速跳動,情緒波動極大下,心口處也開始隐隐作痛了。
虞袅這一瞬間絕望又驚恐,她只能一退再退,咬牙道:“李明博,你別再過來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李明博聽到聲音,反而朝她這邊走得更快了。
虞袅急急後退,卻被他用力撲倒在桌案上。她後背雪白柔嫩的皮膚用力撞在檀木桌案上,疼得虞袅直掉淚花。
虞袅在李明博懷裏哽咽:“我真是恨死你了,怎麽會有你這樣強迫別人的人。你滾開,你給我滾開!”
她用力撕咬踢打,李明博疼了,他身子一僵,很快又胡亂吻她的臉,并将她死死抱在懷裏。
他嘴裏濃重的酒味也撲在她的臉頰上,讓虞袅心裏越發恐懼,連身子控制不住的發抖。
她邊哭邊掙紮,卻根本掙紮不開,等側頭避開李明博時,她看到桌上放着一個女子小臂那麽長的白瓷圓口瓶,裏面還插了幾枝桃粉色的山茶花。
虞袅哽咽着,她呼吸急促,心口也疼得緊,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盡量穩住自己的呼吸。
當李明博要撕扯她的亵衣時,虞袅用盡全力,一把将桌案上的瓶子拿了過來,又迅速朝他頭上砸了一下。
李明博痛呼了一聲,卻沒有被砸暈。
他好似清醒了一點,看清楚了虞袅血色盡失的臉,以及滿是恐懼恨意的眼。
李明博愣了一下,沒想到事情竟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随即,他就決定将事情做到最後,于是擡手去搶虞袅的手中的花瓶。
虞袅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在他沒得手之前又飛快舉起瓶子,閉上眼睛一連砸了他的頭兩次。
李明博猝然倒在虞袅身上,一動不動。
虞袅睜開眼睛,一邊急促地呼吸着,一邊奔潰哭泣。
“我不會殺.人了吧……”
她顫抖的将手放到李明博鼻子下,感受到他的呼吸後,才用力推開了他,然後往門口跑去。
可是她心疾犯了。
虞袅臉色慘白,她疼得軟到在門口,有氣無力的敲門,絕望又虛弱道:“門,門口有人嗎?救命,快來開門……”
真是恰好,素月見繁星一直都沒有回來,心裏有些不放心,便朝虞袅的寝室走了過來。
她看見門口奇怪的上了鎖,就快步跑上前來查看,接着聽到了虞袅虛弱無力的求救聲。
這變故令素月的臉都吓白了:“小姐,你怎麽了?你別着急,我馬上就砸門!馬上就将你救出來!”
她飛快往最近的仆人房跑去,又匆匆叫來了兩個力氣大的婆子,她們同她一起快速将門砸開了。
素月還沒進門,便看到虞袅一身亵衣淩亂的坐在門邊,倚着一旁的柱子。她蓬松淩亂如雲的黑發,将她面無血色的臉頰,襯得越發越發慘白。
素月肝膽俱裂,心疼又驚恐。她立即跑到虞袅跟前,擋住她的身影,才立即對外面的婆子道:“看什麽看,還不快去請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