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晨曦的一縷陽光從窗縫中斜射傾灑在地上,微風吹拂着樹枝,光影斑駁。黎明後的雨露滴落在泥頭中,密布的烏雲消失了蹤影。
容玥睜開沉重的雙眼,芷凝緊緊擁住他的身軀,将頭靠在他的胸前。纖細白皙的手指撫過芷凝恬靜的睡顏,他流露出了一絲溺愛的笑容,芷凝好久沒有流露出這樣孩子氣的容顏,指尖停留在他細滑的肌膚卻不舍得離開。
一絲清晨的陽光照射在容玥的臉頰上,他單手拂過,手心中殘餘絲絲暖意。門外隐隐約約傳來腳步聲,容玥忽然想起他這幾天荒廢過度,在暗樓殘餘了一堆事務還未整理,倘若被父親看見書桌上摞成山的書卷,他必然會按樓規伺候,幸好爹親把心思全放在了爹爹身上,沒空管他的事情。容玥心下松了一口氣。
天已大晴了,即使容玥有心也無力留下來,想到那些煩人的書卷,他就一陣頭痛。他輕輕的挪動手臂,不想還是吵醒了懷中的人。
芷凝睜開了如寒星般的眼睛卻沒有一絲神采,天亮了,他也該結束了。他低下了頭縱使他在不甘心也必須面對事實。洛家的渺小實在無法觊觎暗樓的強大實力,芷凝心中倒有一絲釋然,他終于可以結束痛苦的人生,不用再終日面對暗無天日的屈辱。
“對不起,吵到你了。”容玥想起身,不想身後一陣劇痛,他重重的跌回到床上。
芷凝看見容玥疲倦的面容流露出了一絲痛意,昨夜他用盡了全力,似想把所有的屈辱都回報給容玥。即使他在武功高強經過了一些的折騰,想必身體也吃不消,或許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芷凝如蔥根般白皙的手指緩緩伸向了容玥的脖頸,只要他按下去,一切的屈辱就都消失了,他再也不用看少主的臉色,忍受暗樓的壓迫。芷凝想用盡力氣,但指間卻無論如何也按不下去。芷凝絕望的眼神漸漸轉為悲涼,他緩緩扶起容玥,他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而犧牲了整個洛家。他固然怨恨容玥,或許指尖用力可以一了百了,他們同歸于盡,但洛家三百一十口人命怎麽辦,他不能拿他們的命去賭。
芷凝看向窗外,一片嫩綠的枝葉随風飄落,他迷茫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只要他不死,他必會不計一切代價傾盡全力戰勝暗樓。
容玥穿上衣服,他看見芷凝的眼中有一絲陰郁。昨晚芷凝很是盡興,容玥原以為自己的付出會讓他袒露心意,沒想到天明後一切歸于零,芷凝依舊不肯接受他。容玥擁住芷凝纖細的腰肢,他相信功夫不負有心人,只要他付出自己的心意,芷凝的傷口終會愈合。但心上的傷即使愈合了也會留下痕跡,想要完好無痕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少主想要怎樣處置芷凝。”芷凝冰冷的看着容玥身上的片片青紫,昨晚他确實很過分,但也無法抵過這五年來的屈辱。少主越是平和就說明他心中越是憤怒,芷凝不知道自己要忍受什麽極刑。但容玥想怎樣都可以,他忍受不了漫漫無期的等待。芷凝甚至希望容玥賜死,那樣他就可以盡快解脫屈辱。
“你又沒觸犯樓規,我為什麽會處置你。”容玥詫異地看着芷凝,想不通他話中的意思。芷凝不是暗樓的殺手,就算觸犯了規距,容玥也會動用私權留下他的性命,輪不到處罰二字。
“少主就不用這樣折磨芷凝,芷凝深知自己犯下重罪,羞辱少主觸犯樓中禁忌,求少主責罰。”芷凝不吭不卑的說,他只求一死。侵犯樓主罪可當處極刑,他只怕會屍骨無存。他握緊了拳頭,他的仇只怕此生是報不了了,但他根本不會寄托于虛無缥缈的來生。
“羞辱。”容玥悲涼的大笑,難道他傾心的付出,甘願雌伏于男人身下,在芷凝眼中看來就只算是屈辱嗎。他半年來所做的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不過是給了芷凝厭恨的時間。他艱難地下定了決心為芷凝付出了一切甚至包括尊嚴,但卻什麽也沒有得到。
容玥無力的跌坐在床上,芷凝眼中暗藏的怒意刺痛了他的心。或許他付出再多也不會得到他的心,但容玥不甘心,因為他已經動情了,走出了這一步,就再無回頭的可能。只能堅持下去,可能心會被傷得更狠,他寧願一試,即使失去也不會有任何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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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我怎樣懲罰你。”容玥為芷凝撫去額間的碎發,那絕美的容顏讓他怦然心痛,但也讓他傷心至死。他只想用盡一切辦法挽留芷凝的心意,只是芷凝的心早就已經死了。
“芷凝求少主看在芷凝服侍多年的份上,保留芷凝的屍骨,将芷凝葬在那片桂花樹下。”芷凝看着遠處的桂花樹,嘴角微微翹起一絲弧度,桂花已落盡,只餘蒼綠的樹葉,但他的鼻尖似乎還殘餘着桂花的淡淡的香氣。
“我怎麽舍得殺你。”容玥疼惜的看向芷凝精致的眉眼,就算他犯下天大的錯事,容玥也不舍得殺了他。
“我只要你留在我的身邊就好。”容玥将芷凝的手緊緊握住,那張契約他早就已經撕毀了,他希望芷凝是真心實意留下而不是迫于暗樓壓迫。但即使芷凝說出自己的心意,他也決不會放心愛的人離開。
芷凝恍然靠在床邊,絕望的笑了,容玥果然在處罰他,留下繼續忍受屈辱比殺了他還要痛苦。芷凝擡頭看向容玥,這樣也好,可以給他留下報仇的時間,只不過到那時芷凝絕不會輕易放過容玥。你已絕情至此就休的怪我無情,他緊咬下唇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牙印。
“你不願意。”容玥看見芷凝眼中閃過的一絲的悲戚,難道留在他身邊比死還痛苦。容玥用力擁住芷凝似想把它融進身體一般,他已經付出了身體,就再無放手的可能,即使芷凝怨恨他。容玥不相信自己付出一切得來的僅僅是怨恨。
“沒有。”芷凝的肩膀生痛,他任自己被容玥玩弄,他已經忍受了這麽多年的痛苦,他絕不會輕易放棄。
“天色尚早,你在休息一會,你任家主事務雖重,但萬事以身體為先。”容玥只能選擇相信芷凝的話。他的心漸漸沉了下去,迅速地穿好外衣,轉身推開門。與其留在這裏繼續與芷凝冷下去,倒不如用時間來沖淡一切,或許容玥再回來時,就會看到希望。
“少主,天冷多加衣。”芷凝看見容玥眼中隐約流露出落寞的感情,他的心中閃過一絲異樣,不過他并未太在意,不過話語不再簡單麻木而增添了一絲擔心的意思。
容玥站在門外未聽清芷凝的話,腳下的步伐沒有停頓,更是加快了許多。或許容玥這一刻錯過了芷凝感情上細小的轉變,他将失去更多。
寒風中,一個白色的身影站在門外,任衣袍飛舞。冰燦不想再見到淩楚,無論他怎樣都和他沒有關系,但他在掩飾也欺騙不了他的心意,腳下的步伐不停地向前邁去。冰燦伸手觸到那扇冰冷的門,他極力想收回手,但不想手下用了幾分力道,門被重重的推開了。
他閉上眼睛,似乎那日在淩楚身下的屈辱重現在眼前,不,他決不允許自己這樣失去尊嚴。冰燦下定決心卻挪不動腳下的步伐,他睜開眼睛,急切的搜尋那個瘦弱的身影。
一個滿是血污的身體緊緊縮在一團躲在角落中,冰燦未多想直接走過去,扶起了他的身體。淩楚雙眼緊閉,臉色慘白,清秀的臉頰上略有一絲血污,他的外衣破爛,□□的皮膚布滿了傷口。
“淩楚,淩楚你醒醒。”冰燦的聲音略有些顫抖,他抱起淩楚冰冷的身體,生怕懷中的人就這樣離開,冰燦的腦中一片空白,他微微的搖晃淩楚的身體卻不敢用力,生怕他已愈合的傷口再次裂開。
“莊主,不要,趕淩楚走。”淩楚用力抓住冰燦的袖子。
“淩楚我不會趕你離開,永遠都不會。”冰燦在淩楚耳邊說道,他冰冷的面容柔和了許多。或許只要淩楚活着他就什麽都不在意了,但他并未看清自己的心意仍在傷害着淩楚的心。
“淩楚不想,離開莊主。”淩楚的聲音很輕,夾雜着一絲悲涼的感情,他已經犯了一個不容原諒的錯誤,山莊在難容他留下。
“我答應你留在莊中,繼續在書房為我研磨。”冰燦握住淩楚微微擡起的手,似溫暖他冰冷的溫度,但淩楚的身體太冷了,冰燦的溫熱僅僅是杯水車薪,淩楚中陷入無盡的絕望中,再無任何希望。
淩楚閉上了微張的雙眼,手重重的放了下去。就像那一年娘親狠狠的把他扔在了大街上,他絕望的看着娘親的背影,站在那裏遲遲不肯離去,希望娘親回來的時候可以找到他,但他得來的只有失望,淩楚不想再抱有任何希望。
“淩楚不要哭,我答應你,什麽都答應你。”冰燦看見淩楚的眼角處不斷的有晶瑩的液體留出,他的心泛起陣陣酸楚。
他用力擁住淩楚的身體,似想換回他的一絲意識,但他的心早已遍體鱗傷,還能痊愈嗎。
冰燦原本牢固的心已漸漸松動,但依舊被城牆包裹着,不知道淩楚是否能堅持到城牆被擊破的那一天。
柳惜站在門外看見冰燦的身影,嘴角微微的露出一絲弧度,放心的離開了,希望這是他們之間的最後一次隔閡吧,淩楚已在承受不住任何打擊。
柳惜轉身時卻不想撞到一個堅硬的肩膀,他連忙道歉,才發現來人是莫蕭,緊張的心放松了許多。
“昨天是你為淩楚上的藥。”莫蕭看着柳惜瘦弱的身軀,他想不出山莊中除了柳惜還有誰會關心淩楚,但他和淩楚又是怎麽認識的,莫蕭并未考慮太多。看到冰燦主動來柴房救出淩楚,他緊繃的心放松了許多。幸好他沒有提前将淩楚送出山莊僅為他上些藥而已,否則冰燦永遠都不會看清自己的心意。
“怎麽了。”柳惜點點頭,十分不解的看着莫蕭。
“沒什麽,這裏風大我們回去吧。”但願他們可以一直走下去,彌補他心中殘缺的一絲遺憾。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