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霜淩

第14章

第十四章

晨曦的陽光為昏暗的山莊帶來一絲光明，屋內一片狼藉，撕成碎片的衣服被扔在地上，陶瓷酒杯已成碎片。

淩楚用力睜開沉重的眼睛，他伸手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冰燦眼中的迷茫和深情映在淩楚心中，他悲涼一笑那不過是一場夢而已，醒來昨日的溫馨消失了蹤影，伸手觸及的是冰冷的床鋪。

一縷斜陽照在淩楚臉頰上，他伸手拿起床上的衣物，手臂上的紅痕清晰可見。

淩楚呆呆的愣在那裏，不可能的，昨天僅僅是他的夢而已，怎麽會這樣。他的胸口處有大片抓痕。他無力的靠在床邊，一夜的溫馨過後，他和冰燦再也回不去了。淩楚已經把他所有的幸福都用盡了，剩下的只有冰冷和痛苦。他用力的握住桌邊，昨夜他真的很珍惜，甚至用全部的心去感受冰燦，他知道他醒來後就什麽都沒有了。連站在遠處望着莊主的背影的機會都不複擁有。

淩楚緩緩起身，床單上的一抹猩紅刺痛了他的眼睛，昨晚他竟然弄傷了冰燦。他一定很痛，淩楚自責的握緊了拳頭，他很擔心冰燦，轉身向書房走去。

可能這是他和莊主最後一次相見，淩楚心中閃過一絲傷痛，他未多想直接推開了門。

看見冰燦伏案桌前，臉色略有些蒼白，并無大礙，淩楚稍稍放心了下來。他看着冰燦的容顏，将他的神情刻在心中。餘下的歲月更加冰冷黑暗，淩楚或許會忘記一切，但他唯一無法忘記的是心愛的人的背影。

“你怎麽來了？”冰燦的面容略帶怒意，他用力握住手中的筆墨，昨晚一夜的放縱，他的心意毫無遮掩的暴露在淩楚面前，冰燦無法面對，他更加無法接受自己屈辱的雌伏在男人身下。他願永遠把那份感情埋藏在心底。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身體是否有礙。”淩楚走近了一步，他看出了冰燦眼中的冰冷，昨晚他們越過了彼此的底線，連相望留戀的機會都消失了。只要冰燦永遠留在他的心中就可以了，淩楚不介意冰燦怨恨他，這樣也好，離開時就不會傷心。

“現在看到，你可以回去了。”冰燦将視線轉向遠方，他不想再看見這個人，他心底的感情蠢蠢欲動。手中的力道加重，毛筆碎成了兩截。他身為莊主，他絕對不允許自己雌伏在男人身下，他用力将心中的一絲雜念壓碎。

“昨晚，對不起。”淩楚低聲說道，冰燦厭惡的表情狠狠地傷了他的心，但一切已無法挽回了，越過那一步，一晚的溫馨過後，他連現有的都失去了。但淩楚絕對不後悔，畢竟他曾經擁有過。

淩楚還曾癡癡的幻想，他們還可以回到當初，但他殊不知他連留下的資格都沒有了。他的指尖輕輕劃過皮膚，一滴鮮血滴落，在雪白的衣服上留下朵朵鮮豔的梅花。指尖的傷口早已沒有一絲痛覺，他的心已經痛的麻木了。

“昨晚只是一個錯誤，你不要多想。”冰燦冰冷的說，他看見淩楚眼中劃過的一絲痛楚，但他并有絲毫動容。昨晚已經錯了，他不允許自己再錯下去。

是啊，昨晚僅是個錯誤而已，但淩楚卻付出了全部的心，将那一晚珍藏在心底。他落寞的低下了頭，真的什麽都沒有了，那一絲微微的熱度也離他而去了。淩楚悲涼的笑着，原來一切都是他一廂情願而已，他的感情竟然在冰燦眼中是那麽一毫不值。

他不過是一個下人而已，那多日的感情施舍已經夠了，他還能奢求什麽。難道真的要冰燦接受他嗎，他配嗎

“淩楚這裏沒你的事情，你出去。”冰燦低下頭繼續處理文書，他握住桌角将盡力将煩亂的心情平靜下來，但淩楚的身姿卻讓他愈加煩亂。他拿起茶杯一飲而盡，重重的放到了桌子上。冰燦不想見到淩楚，他怕自己的心意在無法隐藏。

冰燦等淩楚離開後，一拳重重的砸在桌上，他不會為一個男人動情，永遠都不會。手掌沾滿了碎瓷片，絲絲鮮血溢出。

淩楚麻木的推開門，走到院中。心在淌着鮮血，卻沒有一絲痛覺。他失力的靠在石桌上，看着白皙的雙手，他苦苦掙紮了二十幾年，卻什麽都沒有。娘親為了權貴狠心的抛棄了他，而他心中唯一的希望也失去了。淩楚的身體一點點的滑落，他的生活從此再無光明。

寒風拂過，淩楚的衣訣翻起，他看着那緊緊關閉的門窗，他很想問冰燦，他還能繼續留在山莊嗎。但他不敢問出，他的心已經千瘡百孔了。冰燦眼中的怒意已經很明顯了，他無需再多話。淩楚有自知之明，他想把最後一絲美好留在山莊。

他慢慢的走在青石小路上，将山莊的一點一滴印在心中。他早就應該死在冰冷的大街上，但他卻享受了這麽多年不該擁有的溫馨，他該知足了。淩楚的笑容很憂傷，消瘦的身影漸漸消失了。

謝風身後帶着幾個下人，他遠遠看見淩楚孤獨的身影，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淩楚那天算你命大逃過了，不過今天我看還有誰能來救你。

“淩楚。”謝風直接擋在了淩楚的面前，不過他并未看見依舊低着頭繼續走。謝風看見他茫然的表情很是不爽，但想起身後的鞭傷，他忍住自己的怒意。

淩楚微微擡起頭，他看見面前的那張臉頰，眉頭微皺，站在原地并未逃避。他的心已經麻木了，并未把謝風的手段放在心中，他想要怎樣就怎樣吧。反正謝風再恨他也不敢對他怎樣。

“淩楚在莊中偷東西，來人把他抓起來按莊規處置。”謝風冷冷的看着淩楚，今天你是逃不過了。謝風雖不敢殺了淩楚，但他可以慢慢折磨他，大出心中的惡氣。

淩楚任那些人雨點般的拳頭落在自己身上，他并未感到一絲痛楚，他絕望的看向遠方，天下之大卻沒有他的容身之地，或許這樣可以留在莊中，淩楚在黑暗中仍抱有一絲希望。

謝風看見淩楚不為所動，感到十分驚異，但即使是這樣他依舊沒有打消報複的念頭。他早就看淩楚很不爽，不就是一個卑賤的下人，竟也敢妄想得到莊主的青睐。

“好了，把他帶去柴房。”謝風看着淩楚身上破碎的衣服，青青紫紫淤血的皮膚，生怕把他打出問題來，就趕緊叫下人停手。淩楚波受莊主的關注，相信那些下人早就對他有諸多不滿，把他帶去柴房後，就下來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不關他的事了。

幾個人擡着淩楚走向柴房，推開門重重的把他扔在地上。身體中錯骨釘的扭動帶來巨大的疼痛，他微微皺眉但沒有痛呼出來，閉上眼睛在沉默中休養生息，接下來可能有的他熬了，但比起暗樓的懲罰，這又算得了什麽。

“淩楚，你那天打我們的時候知道你有今天嗎？”一個下人踢了踢淩楚的身體。

一個衣着光鮮的人走了進來，周圍的人站在他的兩側。

“你這小模樣長得倒數不錯，你是不是靠這副皮囊誘惑莊主的。”那人用力拍了拍淩楚的臉頰，白皙的臉上立刻出現兩道紅痕。

“不說話是吧，我叫你不說話。”那人一腳狠狠地踢在淩楚的胸口上，他要把他那天摔在地上的屈辱加倍奉還。

淩楚胸中一陣劇痛，大片的鮮血如決堤般從口中湧出。染濕了那人的鞋面。

那人看見地上的一片血窪，漸漸慌了神，慌忙帶着衆人離開了。倘若表哥知道他把人打的不行了的話，非得廢了他不可。

淩楚等着一切都恢複平靜了之後才緩緩睜開了雙眼，他還在幻想莊主會不會來看他，為他染血的傷口上藥。不過這一切從那一天起就根本不可能了，他已經把他的幸福都用盡了。

猛烈的寒風從大敞着的門窗侵襲，淩楚的衣訣被風吹起，身上片片的傷口毫無遮掩。他身上的熱度漸漸喪失，雙眼緩緩的閉上，在黑暗的冰冷中等待着一絲希望。

皎潔的明月爬上黑暗的夜空，遍布的烏雲遮住了它柔弱的光芒。

書房燃起明亮的燭光，漸漸微弱下去，許久房內的人依舊沒有走出。冰燦不想回到他的房間，哪裏有太多他無法面對的回憶。暗藏的感情愈掩愈深刻，他不允許自己動情，屈辱的躺在那人的身下。冰燦一拳狠狠地砸在書桌上，大量的書卷滑落在地上。

夜深了，隐約有幾聲鳥叫聲，淩楚将自己的身體蜷縮成了一團。他在恍惚中看見母親纖細的身姿愈來愈遠，終于消失了蹤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