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皎潔的月亮散發着柔和的光芒,山莊籠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柳枝随風漂浮,映入房間的光芒若隐若現。
房間中的燭光明亮,淩楚端着手中的托盤,他放下的手又緩緩擡起,卻始終未能碰到門邊。他生怕打擾到認真伏案的冰燦。陣陣寒風吹過,淩楚擔心站久了飯菜會變涼。
“進來。”冰燦聽到腳步聲,卻遲遲沒有聽見敲門聲,他皺了皺眉,他到底要說多少遍淩楚才會聽進去。
淩楚推開門将托盤放在桌子上,飯菜的香味立即充斥着整個房間,他感到冰冷的身體有了些許的溫暖。
“淩楚,倘若我不說,你是不是還會站在外面吹風,一直不肯進來。”冰燦看見淩楚臉上淡淡的笑容後,他的語氣漸漸緩和了下來。他知道淩楚不想打擾到他,但他根本不需要他這樣做。淩楚已經病過一次了,他不想他因為吹風再病一次。
“不是,今天的月亮很圓很漂亮,我想再多看一會。”淩楚的臉上滑過一絲憂傷,月圓之日,應該是坐在桌邊與家人團聚之時。可他的家人在哪裏,淩楚在被抛棄的那一刻就已經沒有家了,他孤獨的在這冰冷的世界上找尋着容身之處。
“你可以進來看。”冰燦伸手推開了窗戶,天空中的圓月很美,散發着淡淡的光芒。他看見淩楚眼中的傷意,心知他又憶起了兒時的悲痛。他想出聲安慰,但卻不知該怎麽說才能不傷害淩楚已經結痂的傷口。
“莊主,夜寒喝點酒暖暖身體吧。”淩楚俯身到了一杯酒遞到冰燦手中,他用力将眼中的憂傷抹去,他不想讓自己沉重的情緒影響到冰燦。今天是月圓之時,本應該是個喜悅的時刻。冰燦也應該很想念爹爹和爹親,只是他們把山莊交給冰燦後就去雲游四海了,再無蹤影。
“莊主等等。”淩楚感覺有一絲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什麽。
“怎麽了。”冰燦狐疑的看向淩楚,握住酒杯停在那裏。
“沒什麽,幹喝酒容易傷胃,莊主再多吃一些菜。”淩楚看着冰燦将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為他的盤子中布了一些菜。
冰燦夾過盤子中的菜,點了點頭,應該是淩楚親手做的。淩楚對他的心意,他都看在眼中,可卻遲鈍的到現在才明白自己的心,幸好淩楚尚未離開,否則留在他心中的就只剩下一道背影。
淩楚望着窗外的一輪明月重重的嘆了口氣,淩楚或許還有思念着他的人,可他什麽都沒有,連離開時都不會有人記得他曾經存在過。
“淩楚你想家嗎?”淩楚眼中的悲傷落入冰燦心中,他應該是很想念自己的家人,可這麽多年來冰燦從未聽淩楚提及一句,雖然擔心觸及淩楚的傷疤,但冰燦還是問出了。
“我已經沒有家了。”淩楚孤獨的坐在那裏,抱緊了雙臂。他曾經遠遠的看見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坐在一起,好像他從未存在過。他的心愈加的冷了,冰的沒有一絲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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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楚,過去的事情就把它忘記吧,你記住山莊永遠是你的家。”冰燦握住了淩楚冰冷的雙手,他不想在逃避淩楚的心。他或許隐隐的明白了淩楚傷痛的原因,他願意用時間來等待他心中的傷疤漸漸愈合。
淩楚用力的點點頭,冰燦的手很溫暖,他不舍得放下。他一旦感受到了光明,就再也不敢走進黑暗中了。淩楚将身體緩緩移動,向冰燦靠近,但他又不敢接觸冰燦的身體,他怕一旦過了那個度,連留在山莊看着冰燦背影的機會都沒有了。淩楚不忍心放棄這個難得的機會,他渴望的看着那絲溫暖。
冰燦的眼睛變得迷離而朦胧,他的心中湧出一絲火熱,他手下的皮膚是那麽清涼,宛如渴級的人看見一汪清泉一般,他用力将淩楚的身體抱在懷中,試圖緩解身體中的燥熱。
淩楚倒在冰燦懷中,全身浸在溫暖之中,他的意識漸漸喪失了,将身體縮在一起,不想離開那絲溫熱。
冰燦感覺身體愈來愈熱,伸手觸摸到的衣服那麽粗糙礙事,他用力扯去了,大片白皙的皮膚暴露在幽暗的燭光下,他将整個身體都貼了上去,享受着那沁人心脾的清涼。
冰燦的意識漸漸淡去,但他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用力吻上淩楚粉嫩的雙唇,将身上的衣物如數退下,一夜的放縱,傾心相許,或許明天醒來又要面對殘酷的現實。淩楚終于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但只有一個晚上,他擁住了冰燦的身體,就算是夢也好,他心中無憾了。淩楚的臉上浮現了一絲淡淡的笑容,那麽美麗,那麽憂傷。
莫蕭踏着幽幽的月光走向房間時,眼神不由自主的飄向書房,果然亮着幽幽的燭光。莫蕭推開門走了進去。
柳惜坐在角落中,房壁單薄又沒有火爐,他緊緊的将身體蜷縮在一起,試圖減少溫度的喪失。
他聽見莫蕭的聲音後,慌忙站起身來,将手中的書藏在身後。
“柳惜你待在書房就随意些,不要每次看見我都那麽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莫蕭感覺他自己的容顏雖說不上是極頂的,但也不至于兇神惡煞,柳惜怎麽會一見到他就很緊張。
“嗯。”柳惜點點頭,暗中将手中的放到了書櫃上。源溪很喜歡這本書,幾乎可以整本背下來,柳惜重新拾起這書卷,他靜靜的回憶自己和莫蕭之間的一點一滴。用幾年的美好回憶來度過餘下漫長而痛苦的餘生,這對他來說太過殘忍了。但即使僅能看到莫蕭的背影,他依舊感到很溫暖。
“你吃過晚餐了嗎?”莫蕭看着柳惜的身影,愈來愈消瘦,鎖骨很是突兀。他沒見過柳惜吃東西,甚至懷疑他根本都不吃東西,否則也不會這麽瘦弱。
“吃過了。”柳惜笑了笑,他能喝到暖的湯已經很知足了。過去他在牢房中吃的都是冰冷而馊掉的飯,每天還要幹大量的活,他幾乎都堅持不住,但心中那一絲微微的光芒支撐着他熬到了大赦的那一天。
“這就是你的晚飯嗎?”莫蕭看見桌上的瓷碗中僅有一些湯,上面飄着幾粒大米,他皺了皺眉,難道柳惜每天就吃這些嗎。
“嗯,湯很暖。”柳惜握住冰冷的雙手,耽誤了這麽長的時間,恐怕湯早就已經冷了,他感到有些遺憾,但能看到莫蕭的身影,柳惜已經不那麽冷了。
“他們這樣難為你,你為什麽不和我說,難道就一定要憋在心裏嗎?”莫蕭看着碗中凄慘的光景,很是憤怒,他們這樣對柳惜,他竟然都不知道。莫蕭已經找過管家,山莊有這樣的下人存在,早晚會沒落下去。
“他們沒有難為我,每天能喝到熱湯已經很好了。”曾經的源溪絕對接受不了這樣屈辱的生活,可是柳惜變了,每天能靜靜的待在這裏已經很好了,他還能奢求什麽。
“你跟我來。”莫蕭拉着柳惜的手走出門外,手心冰冷,他絕對不允許柳惜這樣對待他自己。
“少爺,你要帶我去哪。”柳惜用力掙脫莫蕭的手,他生怕他帶自己去管家那裏,他能留在山莊已經很好了,他不想再惹任何事端。
“去吃飯。”莫蕭緊緊握住柳惜的手,不允許他掙脫,柳惜倘若再不吃飯的話,恐怕不久就會瘦的沒型了。
“我真的不餓。”柳惜搖搖頭,他很渴望飯菜的味道,但他擔心他享受過之後,就再也無法忍受冰冷的饑餓。
“陪我去吃飯可以嗎?”莫蕭其實剛剛吃過了,但他為了讓柳惜吃飯只好這樣說了。
柳惜無耐只好任莫蕭拉着走進了廚房,飯菜的味道讓柳惜的胃緩緩蠕動,他咬住嘴唇用力克制住自己。
莫蕭在廚房找了一些殘餘的食物,粥雖然不是很熱,但依舊散發着清香的味道。他拿勺盛了兩碗粥端到柳惜面前。
“怎麽不吃呀。”莫蕭看見柳惜愣在那裏,動手嘗了嘗粥的味道,并沒有什麽不對勁。
柳惜的眼中含着一層水霧,他拿起勺子低頭吃粥,試圖掩蓋他眼角的那絲濕潤。冰冷的心漸漸被溫暖,結痂的傷口愈加疼痛,倘若他還是當朝狀元郎,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莫蕭的身側,但他僅是一個卑微的囚犯,連遠遠地望着莫蕭的資格都沒有。
他緩慢的吃着粥,他貪戀這樣的溫馨,但重要面對冰冷的黑暗,他怕他會承受不住。柳惜擡頭望見莫蕭眼中的溫柔,他咬住湯匙,他什麽都不能說,他這樣的身份只會為莫蕭帶來污點。
“慢點吃,鍋中還有。”莫蕭又在柳惜碗中加了一勺粥,看柳惜的樣子,應該就沒有吃飽過吧,他的心微微有些刺痛。柳惜好不容易等到天下大赦,從囚牢中走出來,沒想到面臨的是和牢中同樣凄慘的生活。莫蕭覺對不允許他再受這樣的欺辱。
“以後你就負責天天為我送飯。”莫蕭不能做到天天都照顧柳惜,不讓他受到一絲傷害,但很多人還是在他疏忽時鑽了空子。他可以盯着柳惜吃飯,至少他的身體不會這麽瘦弱。
柳惜沒明白莫蕭的心意,只是重重的點了點頭,他又多了一個看着莫蕭身影的機會。莫蕭平時很少去書房,柳惜即使有心想,但也無力見到心中的那個影子。
莫蕭看着柳惜生怕他反悔似的急忙答應下來,深感柳惜似乎又理解錯了。窗逢間透過幾絲寒風,莫蕭撫去額頭滑落的碎發,他望了望窗外,夜已經深了。他靜靜的坐在那裏等待着柳惜喝完粥。
燭光下莫蕭的容顏俊秀而白皙,柳惜偷偷的看向莫蕭,兩雙眼睛視線交錯,他慌忙地低下頭,即使身體冰冷,他依舊不忍心放過這個近處看着莫蕭面容的機會。或許等莫蕭找到了心愛的人之後,這樣的溫馨,他不複擁有。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