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天色漸暗,寒風愈加猛烈,殘陽在藍色的天空留下了血一般的印記,染紅了清澈的小溪,楊柳仿佛沁在血光之中,壯烈而凄美。
淩楚看着殷紅的天空,心中一陣惋惜,斜陽雖美但太過短暫,還未享受到它的美好便已經消失了。古人多用殘陽來喻指凄慘的事物,但結束不就代表着開始嗎,或許又是一個晴朗的明天。淩楚的嘴角微微翹起一絲弧度。
前面傳來一陣吵鬧的聲音,淩楚加快腳步走了過去,幾個健壯的下人正在毆打一個瘦弱的身軀,他拾起一塊石子用力砸向出拳的人。
“哎呦”那人扶住後腦痛乎了一聲,轉身看見淩楚,臉上的怒意更甚。
“哼,你不過是一個不受莊主待見的下人,憑什麽打我。”一群人放開地上的人,立刻将淩楚包圍住了。他們早就看淩楚不爽,只是礙于冰燦的威嚴不敢對他怎麽樣,但最近似乎傳聞冰燦對淩楚很厭煩,今天又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他們怎麽會輕易放過。
“你們一起欺負他,那我為什麽不能幫他還手。”淩楚厲聲說,他遠遠看去那人似乎傷的不輕,這些下人就是欺人太甚,看他軟弱就和在一起去欺負他。淩楚剛來時已經讨教過了,但他們礙于莊主的威嚴不敢欺負他,而這個新來的人似乎就不像他那麽幸運。
“你,你一個下人憑什麽教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謝堂主是我表哥。”那人說話很硬氣,并沒有把淩楚放在眼中,謝風是他表哥,就算是莊主也要給他三分面子,他有何懼怕一個下人,不過這口惡氣,他是非出不可。
“謝風,希望你不要為你今天說過的話後悔。”淩楚冷冷的看着那人,他本來是不想在莊中動武,但今天看來他不得不動用內力教訓這個飛揚跋扈的人。倘若是他自己的話,淩楚不想惹事或許會忍下,但那人傷勢很重似乎撐不下去了。
“大家都給我上。”那人首先動手一拳打向淩楚的頭部,他早就看他不爽,淩楚現在沒了靠山,他當然會狠狠額教訓他。
淩楚躲過那人的拳頭,一掌拍向他的胸口,他跌倒在地上,惡狠狠的看着淩楚,根本沒想到他竟然還會功夫。那些人站在後面愣在那裏,漸漸有了退縮之意。
“你們也想和他一樣嗎,還不快走。”淩楚不願在莊中惹事,但他和那人的梁子已經結下了,更何況他還是謝風的弟弟,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至于那些人還是少積一點怨恨為好。
“淩楚你給我等着,此仇不報誓不為人。”那人揉着酸痛的胸口,被衆人擡走了。
淩楚走向那人身側,扶起他的身體,靠在自己懷中,衣衫褴褛,身上遍布的傷口很是刺眼,他握緊了拳頭,剛才出手時是輕了,就應該把他的身體打殘。
“你先忍一下,我帶你去看大夫。”淩楚伸手撩開擋在面前的長發,柳惜想伸手攔住但酸痛的手臂沒有任何力道,他只能任自己的屈辱暴露在陽光之下,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淩楚看見那張秀氣的面容上一個深深的烙印,不禁驚呆了。
“陸少爺,您怎麽會在這裏。”淩楚看着柳惜眼神中深深的痛苦,他用柳惜的頭發将那個屈辱的烙印蓋住了。陸少爺不是高中狀元,早就在朝廷當上四品官員,深受皇上喜愛,怎麽會被刺字發配。淩楚握住柳惜粗糙的雙手,心中有一絲傷感,他一定吃了不少苦,幸好皇上大赦天下,才能被放出來,否則他恐怕是一生都見不到莫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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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柳惜,你認錯人了。”柳惜掙紮着站起來,身上的傷口溢出更多的鮮血,他無力的跌在淩楚身上。
“陸少爺,你不用躲了,淩楚怎麽會認不出你的容顏。這些年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您怎麽會被刺字流放。”淩楚不知道陸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才讓皇上如此動怒,源溪被流放,恐怕陸家也不會逃過這一劫。淩楚嘆了口氣,伴君如伴虎,源溪年紀輕輕便取得如此的榮耀,他心中的苦又有誰能知道。
柳惜低下頭抱住雙膝坐在地上,他心知他已經逃不過了,但那些事情太過複雜,又牽扯了一些朝中秘事,他豈能告訴淩楚,但這些年他過得甚為屈辱,就算說了又怎樣,不過是徒增傷心,而不能緩解痛苦。
“莫少爺知道這件事嗎?”淩楚脫下自己的外衣為柳惜披上,源溪曾經的身份那麽尊貴,他怎麽忍受得了這樣的痛苦和屈辱。
“不要告訴他。”柳惜抓住了淩楚的手,他不想讓莫蕭看見他這副落魄滿身是傷痕的樣子,他寧願永不相認,他害怕莫蕭流露出失望的表情,他真的會很絕望。
“為什麽,你知道莫少爺從未忘記過你嗎,他不敢去找你是因為他聽到了你和公主訂婚的消息,他不想讓你尊貴的身份有任何污點。”淩楚不忍心看見他們近在咫尺,卻忍受着思念的折磨。柳惜和莫蕭只要把話說開就可以情無間隙,而他們卻不一樣,恐怕永遠都不能在一起了,連彼此看着對方的機會都不複擁有。
柳惜苦笑了一下,公主大婚不過是一個借口,他雖才高八鬥但入不了公主的眼,皇上怎麽可能讓眼中釘做自己的女婿那。他沒想到那一場誤會竟讓他們彼此錯過了。
那一年,莫蕭站在窗邊,望向天空,滿心苦澀卻微笑着祝福源溪,望他和公主百年好合。源溪坐在冰冷而潮濕的牢房,孤獨的看着那一絲狹小的空間,希望他不會在莫蕭心中留下任何痕跡,他只要站在遠處祝福他就夠了。
“淩楚,我求你不要告訴他。”微風吹過柳惜身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痛着,他的臉色愈加蒼白,他抓住淩楚的袖子,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柳惜不想給莫蕭任何希望,和一個被刺字的人在一起,只會玷污了他的人生,不會有任何好的結局。
那人因仗着與謝風有親戚關系,出手就更加肆無忌憚,根本沒有考慮柳惜多年來服役後瘦弱的身軀。柳惜雖忍得住疼痛,但體力卻漸漸不支,他一直支撐着等待淩楚答應。
“那些下人看你身份特殊又是新來的,此後必定愈演愈烈,倘若莫少爺知道的話,你也就不用受這份苦了。”淩楚雖能幫助柳惜,他在不能時時刻刻待在他身邊,他中有疏忽的時候,只怕會被那些人鑽了空子。
“淩楚,不要說,我求你。”柳惜嘴角溢出一絲血漬,他不願因為自己而耽誤了莫蕭一生。陸家雖然已經被毀了,但那些虎視眈眈的人并未放過他,他更不能因為自己的緣故而連累山莊。
“好,我答應你。”淩楚抱起柳惜的身體準備帶他去看大夫。
“我僅僅是擦傷了一點皮,上些藥就好了,不用去看大夫。”柳惜拉了拉淩楚的袖子,他不想他被打傷的事情讓太多人知道,倘若莫蕭聽說後問起來,他不好回答。
“這怎麽行那。”淩楚馬上否決,柳惜的傷不是輕傷,則能自己處理,倘若引起炎症就更加糟糕了。
“淩楚,真的不用,我回房休息一天就好了。”柳惜掙紮着想從淩楚懷中下來,他并未把這傷放在心上,那幾年的服役,他什麽樣的傷沒受過,但他熬下來了,身上的疼痛漸漸淡了,心上的傷卻永遠都無法忘記。他害怕會被莫蕭發現,更怕他會追問起來,莫蕭的關心,讓柳惜不敢接受,他更怕他會忍不住,但他不能毀了莫蕭今後的人生。
“好吧,我扶你回房間休息。”淩楚無奈的答應,幸好他還會一點醫術。看那人只會用拳頭硬拼的樣子,柳惜不會受什麽內傷,這就應該沒什麽大礙。
淩楚推開了房門,屋內昏暗陰冷,破破爛爛的床上一張薄被,根本不能禦寒,狹小的窗戶僅有一絲光線射入。
“你天天就住在這裏。”淩楚的心頭燃起一絲怒火,他們簡直欺人太甚了,這分明就是牢房,怎麽能住人,他抱起柳惜直接走了出去。
“淩楚你不要生氣,我已經習慣了,這裏和當出相比已經很好了。”柳惜擔心淩楚會把事情告訴管家,那樣莫蕭很快就會知道的。只要能繼續留在這裏,他再受怎樣的屈辱和痛苦都無所謂。
“你不用擔心,我只是扶你去我的房間。”淩楚看着柳惜消瘦的身軀,他不會把柳惜的身份告訴莫蕭,恐怕過不了多久,他就會自己發現。只希望莫蕭不要那麽遲鈍,等到柳惜的心冰冷的時候,才明白一切。
“謝謝你,淩楚。”柳惜按住淩楚的肩膀,他身份卑賤無以回報,只能說出這無用的兩個字。
“說什麽謝謝,只要你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就可以了。”淩楚笑了笑,希望他們最終可以走到一起,彌補他心中的那份遺憾。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