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霜淩

第8章

第八章

清晨樹枝沐浴在陽光的照耀之下，露水晶瑩欲滴，終于落在地上消失了蹤跡，一縷晨曦的光芒斜射在窗前，楊柳柔嫩的枝條遮住了大半的光亮。

一塊細小的光斑在淩楚白皙的臉頰上晃來晃去，他似乎在黑暗中感受到了一絲溫暖，伸手想要抓住那片光芒。

冰燦擡起了趴在床前的頭，看着淩楚胡亂飛舞的手，皺了皺眉，伸手握住了。他甚至懷疑淩楚都沒有睡熟，他剛把手放開不想淩楚就察覺到了。但淩楚倘若蘇醒了絕對不會做這樣越距的行為。

淩楚感覺自己的手似乎握住了什麽東西，慌張的心漸漸踏實了下來。他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看見冰燦疲倦的神色。

“莊主，您守了我一整晚。”淩楚想坐起來，但酸痛的身體似乎沒有一絲力道。他只記得他昨晚似乎很冷，漸漸地就睡過去了。難道是莊主将他抱進來了，淩楚不敢相信，但事實的确如此。

“我扶你起來喝藥。”冰燦的手被淩楚緊緊握住無法動彈，他晃了晃手臂示意淩楚，不然一會藥汁冷了，藥效就會減半。

淩楚才意識到他一直握住的是冰燦的手，他慌忙将手縮回來，他不停地告誡自己，不要多想，莊主對他不過是普通的關心而已，但他心中還是很欣喜，頭痛減輕了大半。就算是莊主對他有一絲感情又怎樣，終歸是沒有任何結果。淩楚到希望冰燦把自己當普通下人看待，他離去的時候，冰燦也不會傷心。

冰燦撫着淩楚坐起來，他舀了一勺湯藥喂到淩楚嘴邊，可他低着頭心中不知道在想什麽，只是愣在那裏。

“淩楚，張口。”藥碗已經不是很燙了，冰燦擔心藥冷了會更加苦。不知道淩楚會不會怕藥苦，冰燦看着他的容顏。

淩楚張口咽下了，臉頰有一些微微發燙，他咬住下唇，不敢看冰燦的眼睛。淩楚已經決心離開了，他不想給自己任何希望，分別時會更加痛苦。

“莊主，我自己來就可以了。”淩楚伸手搶過藥碗，他生怕冰燦反悔似的仰頭飲下了。藥汁已經漸冷，略有一些苦味，他未皺一絲眉頭。淩楚經過了太多的痛苦和折磨，這碗小小的湯藥又算得了什麽。

冰燦接過藥碗放在桌上，他并未打算離開。或許是昨晚淩楚纏人的功效太過厲害，現在清淨的他，冰燦倒有一些不适應。

“莊主，您不用擔心我，我休息幾天就沒事了。”淩楚感覺到冰燦緊盯着自己的視線，心裏很緊張。冰燦從未這樣看過他，難道他犯了什麽錯嗎。淩楚想過莊主可能真的很擔心他，但他不肯相信，或許是他想錯了。

“淩楚，你身上怎麽會有錯骨釘。”冰燦猶豫了一陣但還是問出了，他在聽到大夫的話時愣住了，他第一次見到淩楚時只有十幾歲，那樣小的孩子，怎麽可能受這麽重的傷。雖然可能會觸及淩楚心中的傷疤，但他還是想确定淩楚流浪街頭到底是不是因為仇殺。

那三個字傳入淩楚耳中，尚餘的欣喜的感情蕩然無存，他緊緊咬住嘴唇，一股銅鏽的味道蔓延在口中，他以為他會忘記，但巨大的傷疤□□裸的暴露在面前時，他依舊會很痛，麻木的心有一種窒息的痛楚。

冰燦看見淩楚痛苦的表情意識到他可能又誤會了。就算他的爹娘真的是被仇家所殺，他只會盡力的去幫助他，而不是絕情的僅為了躲避事端把淩楚趕出山莊。

“淩楚，你不要擔心，無論發生什麽事情我都不會把你趕出莊中。你當年流浪街頭是不是因為被仇家追殺。”冰燦的聲音變得柔和了許多，他到想知道到底是誰這麽狠心，生生的在這麽小的孩子身體中打入錯骨釘，這樣的痛苦連大人都無法承受，又何況是一個小孩子。

“不是。”淩楚緩緩吐出這兩個字，仿佛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他倒希望是仇殺，那樣他也不會絕望的生活了這麽多年。

“你不用欺騙我，告訴我實情，我會盡最大的能力去幫助你。”冰燦不敢肯定的說可以為淩楚報仇，風寒山莊雖實力不可輕視，但也天外有人，但讓那個人不好過，他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冰燦完全沒想到淩楚會承受了這樣的折磨。

“謝謝莊主，淩楚的身體是天生的，根本沒有任何仇家。”淩楚用盡全力将深藏在心中的痛說出口，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五夫人本以為自己生下孩子後可以向老爺邀功，以子為福，但她的兒子卻天生體弱，筋骨比常人都要軟很多，甚至以後都不能正常走路。她原本不穩的位置更加一落千丈，老爺時常外出經商，她的日子更加難熬，每天又忍受大夫人的欺辱。她不得不犧牲自己的孩子盡全力去搏一次，或許還能登上那遙遠的位置。

冰燦看見淩楚眼中深深地痛苦，他意識到或許事情根本就沒有他表面上看到的那麽簡單。他茫然了，不知道自己堅持了這麽多年的到底對嗎。氣氛很安靜，就像淩楚未醒時一樣。但他心中已經結痂的傷口卻被冰燦再次戳開了，湧出大片的鮮血而無法愈合。被傷害是一時的，但忘記卻要用很長的時間，不知道這次淩楚又要用多少時間才能将傷口忘記。

“淩楚，對不起，我以為我能幫助你。”冰燦悲涼的笑笑，這麽多年來，他能看得出淩楚對他的感情，但他給不了淩楚想要的溫暖，又無法面對他多年來的傾心付出。冰燦本以為他為淩楚解決了仇家的問題，他們就可以兩清了，沒想到卻揭開了他已經愈合的傷口。冰燦撫上了淩楚的被子，或許他們注定要糾纏一生吧。

“淩楚又讓莊主擔心了。”淩楚搖搖頭，再睜開眼睛時眼中的痛苦已全然退去了，過去的事情他不想再提了，他更不想讓冰燦知道這件事，他害怕被再次抛棄。

“你知道我很擔心你，你還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中。”冰燦将被腳向上拉了拉，淩楚永遠都是那一副平靜的面容，他根本不知道他有過那樣痛苦的過去。

“莊主，您不用在這裏陪着淩楚，您也累了一整晚，天色還早回去再休息一會。”淩楚感覺冰燦坐在這裏，心中無形中有一種壓迫感。他過去只能遠遠的看着冰燦的背影，而今天終于可以如願以償了，但卻很不适應。

“你就這麽希望我離開嗎？”冰燦挑了挑眉，他看着淩楚消瘦的面容，心下已經有了一絲動容。深藏在心底的情感再一次流露了出來，他不想再努力忽視，冰燦選擇嘗試一次，他不想為今天的錯過而嘆恨終生，他已經錯過很多次，不想看着最後一次機會慢慢遠去。

“沒有。”淩楚張口說道，“我。”他害怕冰燦誤會就急忙解釋，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冰燦将身體靠在床欄上，他看到淩楚臉頰上的一抹緋紅，流露出了一絲笑意。他有些遺憾，其實昨天淩楚粘人的樣子很可愛，但可惜今天醒來後就變得正常了。

“莊主，您還有什麽吩咐嗎？”淩楚将身體向裏面靠了靠，他總感覺冰燦怪怪的，似乎不僅僅是臉上多了一些不常見的表情而已，還有其他的感情，在淩楚腦中一閃而過就消失了。

“好了，你躺下好好休息吧。”冰燦看着淩楚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意識到他的感情可能轉變的太快，淩楚或許一時接受不了。他看了看天色，已經大亮了，剩下的事情以後再說吧，冰燦看清了自己的心意，不用再苦苦隐藏了，心輕松了不少。

淩楚等待着冰燦離開後，疲憊的身體終于支撐不住，眼睛愈來愈沉漸漸睡熟了。

修長而白皙的手指迅速的翻過一頁書卷，一滴鮮紅沁了出來。芷凝絕美的面容露出了一絲冰冷的笑容，那些人的假賬做的也太明顯了，簡直就沒有把他放在眼中。雖然他們并不敢在明面上談論他，但背後的話語芷凝不用想都知道。他不過是一個不受寵的小妾生下的孩子，能做到家主的位置，靠的不就是他那張傾國傾城的臉蛋嗎？

芷凝伸手撫上了自己的臉頰，他終有一天會依靠自己的實力，将曾經侮辱他的人以百倍的痛苦如數償還。

一陣輕輕的敲門聲，芷凝松開了緊握的雙拳，神色恢複了平靜。

“進來。”芷凝清悅的聲音傳出。

“是。”家丁低着頭走入，眼神卻不停的瞟向芷凝，他的容貌甚至比傳說中的還要美上三分，陰柔而不嬌媚，如芙蓉般高貴而典雅。他的眼神呆住了，停留在芷凝的身上無法移動，世上竟有此絕色佳人。

“我美嗎？”芷凝的粉唇輕啓，世上的人都是如此，就算是身處高位又如何，他不過會動用一切權力來得到他喜歡的美人。芷凝已經看盡世态炎涼，他活着一直在為自己洗去屈辱，卻走上了一條不歸之路。

家丁點點頭後馬上意識到自己失禮了，立即搖搖頭，“老爺，陳老板求見。”

芷凝雖然很年輕，稱呼他為老爺非常不适宜，但他強烈要求下人這樣喚他。芷凝終于做上了那個位置，可他失去了很多，連最重要尊嚴都不曾擁有。他的眼神立刻變得冰冷，他終會把這一切都奪回來。

“好，你下去吧。”芷凝起身，他準備去會會那個陳老板。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