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快要被他氣死過去
天氣逐漸暖和,春意漸濃,院牆伸出枝繁葉茂的根條,雀兒停駐其間。
蒼勁的冷風已化為連綿起伏的微風,透過開着的半扇窗透進馬車裏。
盛皎月的半張臉被日光曬出微燙的緋紅,暴露在太陽下的雪白後頸也隐約發燙。她的手指緊了緊,抿唇說道:“您也知道,我去那種地方不成的。”
太子的眼瞳看起來變了眼色,灰褐色的瞳仁靜悄悄看着她,打量審視了番,“只是看看,沒打算叫你做什麽。”
盛皎月的背貼着窗戶,涼冰的溫度穿透她身上輕薄的衣料,她有點不舒服,換了個位置坐好,她咬了咬唇,還是不太情願,“我怕打攪了殿下的興致。”
衛璟嫌他啰嗦,扯起嘴角冷聲道:“我本就沒什麽興致。”
上次和顧青林去風月樓是有要緊的事情要辦,只有他當真,還被吓跑了。
盛皎月心想既然如此,那正好不用去了。
這話她也只敢在心裏說說,壓在喉嚨沒說出來。
太子要做的事情,一定是要做成的。
現在天還沒黑,太子就迫不及待要去風月樓尋歡作樂。
盛皎月在心中腹诽,太子未免也過于急色了些,竟然片刻都等不得。她一想到太子在床上的花招和持久的耐性,深覺可怕。
夕陽漸落,逐漸回溫。
臨街張燈結彩,挂起來的綢段上點綴着各式花樣的紅燈籠。
太子此次出行并未帶上親衛,只有一個邢坤守在門外。
臨冬傍晚,氣息凜冽。
太子身着黑色織金錦緞常服,面色冷肅,眼底平淡。盛皎月微仰着臉擡頭看,瞥見男人線條鋒利的下颌骨,和微微滑動的喉結。
其實太子長得很好看,輪廓分明,五官清晰,眉眼是介于少年和成年的精致,眼尾狹長漂亮,微垂眼睫安靜不語,好似一尊神明。
男人停住腳步,轉過身皺眉看向他,言簡意赅:“跟上。”
風月樓看着就比別處建築顯眼。
門前石柱纏繞着悱恻紅綢。
迎客的侍女都是年輕貌美的小姑娘。
閣樓內,一陣迷疊香氣。
胭脂水粉香味濃郁,丫鬟恭恭敬敬領着貴客去裏間。
樓裏的掌事人得知貴客光顧,将自己拾掇了番才敢出現在男人跟前,捏着帕子,笑容滿面,“不知您今晚會來,都沒來得及做準備,還望貴人不要責怪。”
樓裏供客人休憩的廂房比起富庶家庭的小姐閨閣還要精致。桌椅皆是上等黃花木所制,檀木所制的千工拔步床,層層輕紗般的雪色帷幔足夠引人遐想。
屏風外的案桌上點着千金才得微毫的涎香。
銀炭将屋子燒的暖和,宛若春日。
太子懶洋洋靠坐在椅子上,神色稍稍有些散漫。
盛皎月被迫坐在他身旁,和男人高大有壓迫感的身軀比起來顯得過于瘦小,背脊看着像紙片單薄,衣裳用料極好,綢段單薄細膩,貼着肌膚映出她後背隐約可見的蝴蝶骨。
她正襟危坐在太子身旁,腦子裏的那根弦始終繃直,雙手放在膝上,不言不語,極力降低存在感。
衛璟餘光窺見他僵硬緊張的坐姿,好整以暇觀察少年逐漸冒着粉黛的耳朵尖,他啓唇,吩咐道:“讓這位公子先挑。”
掌事的人原本沒注意到貴客帶在身邊的少年,聽見吩咐,這才用正眼看了過去。
這一眼,她便愣住了。
心中驚嘆,倒是有好些年沒瞧見過長相如此好看的少年。清冷姝色,每處都生的恰好。
哪怕風月樓裏一刻千金的頭牌,仔細觀察,也沒有他這般耐看,輕易就勾走旁人的視線。
“公子喜歡什麽樣的?小家碧玉還是要妩媚些的姑娘?”
盛皎月臉色微紅,“不用。”
太子冷冷幫他出聲,“都帶過來,讓他自己挑。”
盛皎月張了張嘴,“殿下,還是不要浪費銀子了。”
衛璟漫不經心,“我缺這幾個錢?你怕什麽?”他稍稍正了正身子,朝他瞥去,“說不定是你的小通房不對你胃口,換個人你就有興趣了。”
盛皎月怎麽拒絕,太子都有話可以堵她。
她欲言又止片刻後放棄了,破罐破摔的想,就當多兩個人坐在旁邊不去碰她們就是。
她不知道太子在想什麽,男人此時的神情看上去很嚴肅,原本平直舒展的眉峰慢慢皺起,嘴角也是鋒利的直線,不太高興。
衛璟心頭正亂,那些接二連三旖旎的夢境,是給他氣笑了。
損失夢到貌美的女郎,倒也還好說。
怎麽偏偏是個男人?只是個長得稍微好看些的男人,難不成他也如那些好色之徒,以貌取人只看臉的庸徒蠢貨嗎?
這般不争氣。
貌美如花的姑娘們魚貫而入,掌事的人已經将樓中姿色上佳的姑娘都領了過來。有幾個她都舍不得讓她們出來接尋常的客人。
在院子裏養了多年,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知書達理,可柔可魅。稍有定力的男人瞧了也走不動道。
衛璟撩起眼皮掃了眼擡不起頭的他,淡淡道:“發什麽呆?還不趕緊挑?”
盛皎月感覺太子很不高興,但她也懶得去猜測太子為何不高興,她硬着頭皮胡亂點了兩位姑娘,磕磕巴巴:“就她們吧。”
這兩位姑娘模樣水靈,臉蛋略圓,皮膚白裏透着紅,倒不是多美,是看着讓人覺着舒服的長相。
盛皎月也是因為這兩人合她的眼緣,才順手指了她們。
她遂了太子的願,本以為太子的臉色會稍微好看那麽幾分,然而并未如此。
屏風邊是燭臺,燭火跳躍。将屋子照的敞亮。
暖黃的火光,暖意融融的光映在太子清冷的面色,眉眼簇着攝人寒意,他勾唇笑了笑,“前頭推三阻四,一指還指了兩個,胃口真不錯。”
如往常淡淡的語氣,聽上去也沒什麽不同。
但這話細聽還是有點刺耳,好像在嘲諷她。
盛皎月一本正經,“我覺得她們倆好看。”
坐在她兩側的小姑娘,不約而同紅了臉。
掌事的人都被這位看着瘦弱的少年所驚訝,能來風月樓的非富即貴,雖是來找女人,但樓裏多的是賣藝不賣身的姑娘。鮮少有客人會一次點兩個姑娘。
掌事意味深長的目光從少年身上掃過,也不知他吃不吃得消。
當真是不客氣,是她小瞧了他。
衛璟揮手讓掌事和其他人都退了出去,他盯着盛清越的臉,意味深長說了幾個字:“都說男人好色,這句話還真沒說錯。”
這句話盛皎月自是認同,太子确實好色,夜夜都要吃肉。
她那時腰酸背痛,下床腿軟,還有地方破了皮。
盛皎月壓根沒聽出太子這是在暗諷她,她還格外認同對太子點點頭,“确實。”
衛璟萬萬沒想到他已然如此厚顏無恥,他涼飕飕的說:“軟腳蝦骨氣到挺硬。”
盛皎月無心與他拉扯這些聽不懂的話,她掃過已經空出來的廂房,天真問道:“殿下,您不要人作陪嗎?”
話音落地,她感覺太子朝她掃來的冷眼濃郁幾份。
衛璟提不起興,他本就是貪戀□□之人。只是連日來的夢将他攪的不得安生,夢中那張臉,情态動人。眼尾泛紅瞧着他,眼淚汪汪,可憐可愛,似泣非泣。
藕白嬌嫩的後頸,星星點點分布着痕跡。
衛璟心火燒得慌。
冬天都快過去,燥的流了鼻血。
衛璟這件不正常的事情推到盛清越那張會勾引人的臉,哪怕什麽都不做,什麽表情都沒有,莫名其妙也還是會被他吸引。
他又總是瞧見他。
日常見得多了。
夜裏就夢見了。
衛璟清楚自己還是喜歡女人,他反問:“誰說來着就得找女人?”
男人灌了半杯酒,烈酒平息那團亂竄的浮躁。
太子一會兒晴一會兒雨。
盛皎月不去觸黴頭,同身旁香香軟軟的小美人們喝了點酒。小美人善解人意,只讓她抿了兩口嘗到味道,就安安靜靜坐在她身旁。
衛璟看不大順眼,忽然發難讓這兩人出去。
語氣冷厲,如花貌美的小姑娘被吓得發抖。
盛皎月同情兩個嬌滴滴的小美人,依依不舍目送她們離開。
衛璟瞧見這幅場面冷笑了聲問:“很舍不得?”
盛皎月沒有點頭,也沒有違心搖頭。
若是他只留下一名清倌,衛璟都不至于如此生氣。
這叫什麽?吃不到嘴裏也要聞個味道。
饞不死他。
盛皎月逐漸覺得廂房裏變得暖和,她後背都出了汗,身體裏好似漸漸燒了起來,手腳發燙,她難受的皺着臉。
臉上濺起不自然的潮紅,皮肉下流通的血液溫度滾燙。四肢無力,頭腦發脹。
她以為這是酒的後勁,喝了兩杯涼茶去火。
可這股洶湧而來的熱意還是不見好轉。
若不是太子也在,她都想解開衣扣,将外衫脫了涼快涼快。
她忍下身體的不适。
衛璟心不在焉,眼神落在他的側臉,安靜盯了片刻。
盛皎月借口自己要去出恭,逃去門外吹了會兒風。
衛璟盯上了落在屏風旁的衣衫,風月樓裏的每間屋子都是滿櫃的衫裙,有正經的,也有不那麽正經的。若恩客有興趣,她們就的換上。
不過得是你情我願,無人會勉強。
衛璟的手指輕輕捏着裙擺,這是時下流行的廣袖輕紗衫裙。
束腰攏胸,極襯身段。
衛璟的腦海裏突然多出個荒唐的念頭,他揉了揉太陽穴,好叫自己清醒些。
盛皎月吹了半刻時辰的冷風,臉上的滾燙消了下去,但是手腳還是發燙。
她不便逗留太久,回到包廂。
卻見太子手裏捏着件女子的衣裙,她并未多想,身體還十分難受。
衛璟的心裏話已經滾到喉嚨,他想叫盛清越穿這身裙裝給自己瞧瞧。
不過讓男人穿女裝,無異于奇恥大辱。
他臉皮那樣薄,膽子又小。
怕是聽見都得氣的渾身哆嗦,轉身就跑。
衛璟緩緩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底的墨黑化作深沉一團。
男人還是沒忍住,喉頭滾動,慢悠悠說着玩笑話,“你換上這身衣裳給孤看看。”
少年的反應和他想象中如出一轍。
臉上由白轉紅,又由紅轉白。
胸前劇烈起起伏伏。
手指打着哆嗦。
好像要被他氣死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