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民國大小姐(2)場主
趙錦兒讓人準備了紙箱子,清若稍微有些嫌棄的蹙着眉,把乖乖提溜起來放進箱子裏,戳了戳它的小腦袋,“髒~”
乖乖偏頭,是撒嬌的聲音,奶乎乎的,“汪~”
清若莞爾,她膚色白似蓮,今日擦的胭脂唇脂都是淡粉的色澤,這會輕輕一笑,六宮粉黛無顏色。
西楠讓下面的人接了盆水來給她洗手,水盆、香胰子、毛巾、雪花膏一應俱全。
趙錦兒問她,“在這吃飯還是去外頭吃?”
清若用毛巾擦着手,動作優雅而閑适,“忙着吧你,別招呼我,這幾日不是下頭不太平,我等會去樓裏。”
趙錦兒點點頭,“單幫幫主昨日……”
清若撩起眼皮,“哪來的單幫?”
她一邊問一邊把毛巾丢給旁邊的人,西楠打開了雪花膏盒蓋,清若手指進去,挑了一塊,在手背上細細研開。
趙錦兒被她纖長白嫩的手指晃了一下眼,“白虎幫嘛,今兒剛改的名。”
清若雙手十指交疊,讓雪花膏塗抹到每一個手指,懶散的回應,“又在搞什麽?”
趙錦兒這會的口吻說不清是感慨還是別的,輕輕呼了口氣,“老林頭昨兒被剁了。”
清若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嗯,我昨晚知道了。”
說是剁,其實不是,就是單純被刀了,一刀抹了脖子。
清若這會擦完了手,準備邁步進屋,方才打算拿了狗狗就走,這會卻有些話得和趙錦兒說。
趙錦兒下意識扶住了她的手腕,他們要走,阿北就抱箱子,一直在裏頭不吵不鬧的乖乖突然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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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汪。”
不是方才和清若撒嬌的叫聲,是真的要咬人,哪怕奶聲奶氣的聲音,氣勢洶洶。
阿北條件反射猛地抽手,再差一點就要被一口咬到手指上。
他抽了手,紙箱落地,裏頭的乖乖咕嚕咕嚕滾出來,滾到地上還一邊翻身一邊要咬。
這動靜吸引了前面的人回頭,清若叫它,“乖乖。”
還在汪汪汪的小狗腦袋晃了晃,而後朝清若跑過來,在她腳邊繞了繞坐下。
西楠挺開心的感慨,“是真的聰明還是就認準小姐了,倒是個護主的。”
趙錦兒在旁邊補充,“是真的認了小若吧,這小東西對誰都兇得很。”
清若眉眼彎彎帶起笑意,稍微彎腰看着面前的小家夥,聲音有些溫柔,“乖乖,讓阿北哥哥抱着你”
乖乖歪了歪頭,有些不理解,清若又讓下頭的拿了塊肉來,放進箱子裏,“進箱子,讓阿北哥哥抱着你。”
阿北哼哼,表示不服氣,他差點被咬了,還有,他不要當哥哥。
西楠用眼神睨他,阿北瞬間低頭,老老實實,一張看着就很兇不是啥好人的莽漢臉,刻意壓着聲音,“乖乖、來哥哥抱着。”
周圍一圈人都被他這怪聲音逗笑。
進了屋,乖乖費力的從有些高的箱子往外爬,箱子一翻,它整個滾了個咕嚕,又站起來抖了抖毛跑到清若腳邊坐下。
清若眼眸裏皆是笑意,西楠原本覺得它髒兮兮的心裏十分不樂意它靠近小姐,這會也覺得是條好狗,得好好養着。
下面人上了茶退出去後趙錦兒才嘆了口氣,“老林頭、怎麽也算是個人物吧,落個如此下場。”
青龍幫和白虎幫淵源頗深。
老林頭是白虎幫老幫主的衆多兒子之一,顧海生是老幫主手下得力幹将。
只是顧海生支持的不是老林頭,後來因為很多原因,顧海生支持的那個人沒了,顧海生和老林頭因為很多事積怨很深,雙方都不可能和解。
顧海生便從白虎幫出來了,這才有了青龍幫。
後來白虎幫老幫主不在了,老林頭成了白虎幫幫主,青龍幫如日中天,白虎幫卻漸漸萎靡,老林頭還在外到處說顧海生是叛家犬。
這幾年不知道白虎幫哪裏冒出來一個單子墨,有手段有能力,還特別能打,沒兩年就在白虎幫混成了堂主,手底下不少能人異士忠心耿耿。
單子墨成了堂主之後手底下勢力快速擴張,差不多整個白虎幫也就同他朝昱堂差不多。
按着趙錦兒他們的分析,老林頭心裏肯定是有些容不下的,但可能為了安撫或者拉攏,說是要認做幹兒子。
這還沒舉行儀式呢,老林頭就被刀了。
單子墨成了新幫主。
趙錦兒繼續開口,“估計這幾日這單幫內裏也得大亂。”
她挑了挑眉,湊近清若,壓低聲音,“昨晚去幫裏開會,師傅的意思是,趁着他們內亂,我們也找機會找點肉。”
清若揚了揚眉,稍微側身,視線往趙錦兒身上落,不輕不重的問,“你見過這單幫新幫主沒?”
趙錦兒點點頭,“見過,去年東海口兩幫起沖突,後來随師傅去解決時候遠遠見過。”趙錦兒回想了一下,“沒怎麽說話,他原來管的白虎幫最北面那塊地盤,擴也擴不到咱們幫地界來,那天他帶着人來,沒多大會就走了,那會瞧着他就不太買老林頭的賬。”
說到底,老林頭本事不太行,否則不至于被青龍幫壓那麽多年,也純屬是靠着老幫主多年經營給他撐着。
清若輕輕應聲,視線落往遠處,趙錦兒問她,“怎麽了?”
清若略微蹙眉,“我總覺得單子墨這名字有些耳熟,又想不起來。”
趙錦兒回憶了一番,“若若跟他應該沒見過。”
“哦!”趙錦兒拍了把手,“下個月有幫會交流,幾個幫幫主都會到,若若去不去?”
“下個月?”清若揚眉,“我估摸着沒幾天就能見着了。”
“嗯?”趙錦兒不解。
清若靠着椅子,端了茶杯,輕撥杯蓋,裏頭是她習慣喝的花茶,話語慵懶軟媚,“今兒去市政,說是秦淮景三天後到,估摸着要開個大會。”
秦淮景這名字,不是道上人,但那是槍杆子的發號者,道上誰都記着。
趙錦兒疑惑,“開什麽大會?”
清若放了茶杯,“楊忠賢的說法,估摸着這姓秦的想按着北平那套來管上海。”
“呵。”趙錦兒冷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茶杯震起,話語裏全是冷厲,“這上海可不是北平,任由他總座發號施令。”
清若撐了撐手臂,“我聽楊忠賢的說法,開大會估計是已經确定的事,李炀那個草包已經沒得玩了。”
趙錦兒有些一言難盡的嫌棄表情,“心思全放在姨娘屁股上了。”
清若沒個反應,西楠瞪她,“趙堂主,小姐跟前說什麽渾話。”
趙錦兒平日裏混慣了,一時間沒控制好,這會自己拍嘴,“若若,姐姐錯了。”
清若睨她,話音不輕不重,“哦,我倒是想起來最近聽了些關于趙堂主的傳言。”
趙錦兒下意識坐直了身子,屏住呼吸。
清若視線看她,“趙堂主最近跟兩個青年男子墜入愛河,連體嬰兒似的難舍難分。”
趙錦兒抿唇,不敢接話。
清若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沒說話。
趙錦兒比被顧海生訓話還緊張,“我會注意。”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去看她的臉色。
清若沒再繼續這個話題,“秦淮景要是想按着北平的模式來,也會侵犯到旗國、侖國的利益,他們也不會坐以待斃。管好手底下的人,最近少鬧事,白虎幫……”
清若啧了一聲,停頓了一下,“單幫那邊也別去摻和。”
趙錦兒點點頭,“好,我知道了。”長呼一口氣,“風雨欲來啊~”
清若手指又在桌面上敲了敲,而後站起身,“走了,我去樓裏去了。”
趙錦兒看了眼牆上的挂鐘,“時間也差不多了,吃完飯再過去吧。”
清若往外走,西楠扶着她的手臂,乖乖跟着她小短腿突突突,阿北在旁邊拿着箱子想哄小崽子。
聽着趙錦兒挽留一點停留的打算都沒有,擺了擺手,“走了。”慵懶而灑脫。
看着她長大的,趙錦兒太知道她的性子了,也不再留,帶起些笑意,“那你慢些。”她瞟了眼清若腳邊跟着突突突的乖乖,心裏想着老塗這事幹得不錯。
清若上車去大上海,乖乖身上髒兮兮,暫時就只能待在箱子裏,箱子在她腳邊,小家夥時不時就朝着清若稚嫩軟糯的叫一聲凸顯存在感。
只不過才兩三個月的小奶狗,這會吃飽喝足,又在車上,沒搖一會就趴在箱子裏睡着了。
清若低頭瞧它,“睡着了看着倒是一點不兇。”雖然全身黑乎乎的,但是這會睡着了蜷成一小團看着格外軟萌。
西楠笑着接話,“畢竟還是只小奶狗。”
車子進入大上海地界,這會剛過五點,大上海地界的房屋沿邊燈條已經全都亮起來。
剛過中秋不久,中秋時清若安排沿街挂滿了紅燈籠,這會顏色還很鮮豔,滿街随風搖曳的小紅燈籠看着漂亮到夢幻。
車子繞到後院停下,阿北下車給她拉開了車門,“小姐。”
清若手腕繞着披肩,下車撫了撫自己頭發上的紅寶石,輕聲交代,“讓財來把財務表拿上來我看看。”
“好。”
西楠跟着她下車,阿北伸手去抱箱子,裏頭睡着的乖乖睡眼朦胧醒來,一見阿北就開始兇。
清若方才在車上看報紙,這會報紙在手裏圈起來,輕輕敲了敲乖乖的腦袋。
小家夥看她,等候她說話的模樣。
又乖又靈。清若瞬間沒了責備的意思,聲音軟軟,“老實點,讓阿北哥哥帶你去洗澡,你髒兮兮的。”
乖乖哼哼,也不知道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
從後院她常走的門進樓,一路上看見她的都點頭致意,“場主下午好、楠姐下午好。”
阿北去叫財來,去給乖乖洗澡。
清若帶着西楠進電梯,直接上四樓。
因為要看財務報表,清若沒去休息室,去了辦公室。
西楠問她,“小姐想喝花茶還是羊奶?”
辦公室有組真皮沙發,單人沙發上披着白色的狐絨,是她常坐的位置,清若坐下,懶懶散散的半倚着,“花茶。”
西楠出去給她泡花茶,沒一會端着托盤和財來一起進屋。
財來穿着長衫,帶着眼睛,推了推眼睛點頭致意,“場主。”
清若擡了擡下巴,“坐。”
財來等着西楠給她放好了茶才把手裏的報表遞給西楠,“場主,下午軍統李局座的副官打電話來,想要預訂19號的場。”
19號,四天後。
清若挑了挑眉,手裏翻着報表,沒說話。
西楠問道,“訂場做什麽?”
財來一板一眼的回答,“李局座的副官說是秦總座的意思,秦總座要過來上海一段時間,因為之前他沒來過上海,對上海的情況也不太熟悉,想要有個地方,舉行晚宴,邀請各界名流來參加,大家認識熟悉一下。”
他說完之後,清若沒什麽反應,視線落在報表上。
財來繼續道,“大概十幾分鐘前,市政那邊打電話來,大概也是這麽個意思,他們想定二十號的午宴。宴請秦總局和各界名流。”
大上海的名牌挂在清若現在在的這棟樓上,但其實大上海現在是指這一整片地界。
清朝時期這地方叫賽馬場。後來清若接管了賽馬場,場主這名號就是這麽來的。
後來賽馬場做成了酒樓、歌舞廳、餐廳、電影院、以及棋盤坊,因為挂了大上海的歌舞廳極其有名,加上這些産業都是清若再管,慢慢的現在這一片外界都習慣統稱為大上海。
這一片是上海真正意義上的三不管地帶,不管是軍政、各幫派、外國使領館。出于未曾言明但大家都遵守的習慣默契,這一整片,是清若說的算。
西楠冷笑,“楊忠賢這老狐貍,怎麽就是想拉小姐攪渾水。”
清若稍微有些煩的蹙了蹙眉,“報價了沒?”
財來立即點頭,坐直身子,“報了,都報了正常的兩倍。”
清若這才把視線從報表裏挪起來,稍微挑眉,“怎麽說?”
“軍統那邊立即就答應了,我說彙報給場主決定,對方說場主決定可以馬上付百分之七十定金。”
“市政那邊是張進秘書打的電話,說是要給楊部長請示一下,決定下來再來電。”
清若帶出笑意,“行,只要是這個價錢,這個生意就可以接。”
她手指在報表上點了點頭,“你待會把之前酒水、餐食、甜品的報價單翻兩倍報給軍統那邊,謝絕自帶,可以定就可以。市政那邊也是一樣。”
財來鏡片下的眼眸閃着看金銀的誠摯目光,點頭,“好的,我立刻去。”
說完便站起身。
清若把手裏的報表遞給他,“可以,上個月營收不錯,下頭的弟兄們每人按一個月半來計發。”
財來接過報表,藏在報表下的手指飛速虛空點點點在計算自己能拿到大洋。
一直有些木的表情終于咧開嘴笑得燦爛,“謝謝場主。”
十分響亮忠誠。
財來出去帶上門,清若感慨的玩笑話,“你給他改這個名字挺适合。”
她這話是和西楠說,西楠笑道,“我是小姐肚子裏的蛔蟲。”
說完稍微嚴肅了些,“要是真定下來,要不要讓顧堂主、趙堂主安排人過來幫忙。”
“要啊。”清若懶懶的伸了伸身子靠着沙發,“誰都不能影響我賺錢。”面上卻是十分漫不經心的閑适。